第5章
因着衛奚的到訪，蘇府一早就忙開了，尤其是王氏，更是早早就打聽好了衛奚的喜好，端上桌的幾乎都是衛奚喜愛的吃食。
只是等到午時，蘇質卻沒在，據說是被聖上叫進宮裏去了。
于是男客這一桌便是蘇知儀坐了主位，蘇知意坐在另一邊，對面便是衛奚。
蘇府的人不多，蘇質又是獨子，而且除了王氏之外，雖也有幾個服侍的丫頭，但姨娘卻只有一個柳氏生了一子一女，人口簡單，不似衛府，兩房人，光是男丁便能坐上一整桌。
女眷那邊也開席了，王氏只讓柳姨娘服侍了一會便讓她一并坐下，蘇佳時不時在席間說些趣事，氣氛倒是和樂融融。
衛奚想起府中那些女人們的勾心鬥角，倒是覺得這餐飯有些難得的清靜。
“姐姐，我看你最近清減了不少，下巴都尖了，可是飯菜不合胃口嗎？”蘇佳見蘇映沒去夾那盤蜜汁山藥，問道。
蘇映暗暗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嗯，總算是減下去了，原主喜愛甜食，她卻不是，只不過戒了這一樣，她便覺得身子輕了好些。
“倒不是飯菜的問題，只是天氣漸漸熱起來，我便沒什麽胃口。”蘇映淡笑道。
“那可不是湊巧。”蘇佳抿唇輕笑，“我今早剛讓柳葉去百香閣買了些糕點，裏面就有姐姐最愛的酥酪，待會我就讓人給姐姐送去。”
“那就多謝妹妹了。”蘇映沖她甜甜一笑，也給她夾了一筷子魚肉。
蘇佳睫毛輕輕顫，把魚肉夾起來吃了。
一頓飯雖是清靜，卻是賓主盡歡，等送了衛奚出府，各人便又回了自家院子，只蘇映卻被王氏留了下來。
“蠻兒，一年後你便要出嫁了，之前娘沒有苛求過你，可以後你便要嫁到別府去，若是還不懂得主持中饋，那就不只是婆婆要刁難你了，便是府中下人也要欺瞞你。”
以前女兒因着癡戀衛奚，便也整日的舞文弄墨，可卻學了個半吊子，針黹女紅很少碰，家事更是十分抵觸。
王氏本來有好幾次都想壓着她學，可等看見女兒手上的傷痕，再聽她一哭訴，便又半途而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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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卻不一樣了，衛奚是長房嫡子，衛府二房人口衆多，家事基本都靠李氏操持，若是女兒嫁過去了卻什麽都不會，難保不會惹來閑話。
她不想女兒受這委屈，便只好狠下心來壓着她學了，只是心裏雖是這樣想，說出的話卻似哄勸。
“我也正想找娘親教我呢，可見咱們母女真是心有靈犀！”蘇映笑道。
王氏見女兒一口答應下來，心中石頭放下的同時也覺欣慰，女兒總算是長大了，比以前懂事好些。
蘇佳剛一回園子，便讓人取了清水漱口，可那股子魚腥味卻總也散不去。
她不愛吃魚，可蘇映卻喜歡，凡是她喜歡的東西，便以為別人也喜歡，先入為主的安排下來。
例如她覺得園子裏栽竹子好看，便拉了她一起砍了花樹，她喜歡甜食，便總讓人給自己端來，還非要讓她也贊好吃，否則便一直在旁邊勸。
柳葉見自家小姐眉頭緊皺，勸道：“姑娘，下次大小姐再夾魚肉，不如你便說突然又不喜歡了，免得身子不舒服。”
蘇佳卻搖頭，“母親疼愛姐姐，若非我與她交好，姨娘的處境只怕會更艱難。”
“小姐何必如此擔心，姨娘不是還有二少爺嗎？只要二少爺以後考取功名，成家立業，姨娘和小姐還怕沒有福享嗎？”柳葉拿着篦子輕輕梳着蘇佳的頭發。
說到自己親哥哥，蘇佳眉頭也不由得皺起。
明明只比蘇知儀小一歲，進學也只晚一年，可蘇知意卻似榆木難開竅，如今都已十六了，卻連個秀才功名也沒考中，更別說參加明年的春闱了。
反觀蘇知儀，不僅早早就有了功名在身，而且又與京中一衆權貴子弟交好，若不是為了明年春闱，恐怕親事早就定下了，而她哥哥卻不上不下，處境尴尬。
至于她自己，就更難了。
王氏生得美貌，連帶一雙兒女的長相也十分出色，柳姨娘只是陪嫁丫頭，蘇佳雖是有三分像蘇質，卻比不上蘇映。
庶女自來難嫁高門，可蘇佳卻不想随便嫁個寒門小戶的文官，所幸蘇府只有她與蘇映兩個女孩，只要她籌謀得當，将來不一定就比長姐差。
“算了，要我指望哥哥出息，還不如靠我自己。”蘇佳看了看鏡中人，轉頭對柳葉道，“十日後母親要去外祖家，你将箱子裏那匹雲錦取出來裁一身衣裳，我那日要穿。”
“等等。”柳葉轉身欲走，卻又被蘇佳叫住。
“你先把食盒送到若水園去。”
“是，小姐。”
衛奚剛出蘇府，書硯便牽了馬過來。
只是他才剛上馬，街上便傳來一陣騷亂，行人紛紛往街道兩旁閃避。
街道被空出了一條路，一個身背傳令符的騎兵騎着高頭大馬急行，一邊甩着鞭子，一邊大喊讓開。
八百裏加急？難道朝廷又出了什麽事？
衛奚不再耽擱，很快也打馬回了府。
回府一問，他爹果然也不在，上午宮裏來了消息，把衛懷策和衛懷瑾都叫走了。
他爹是門下省侍郎，蘇質是中書省中書舍人，可二叔卻是兵部的，什麽事會同時驚動三省六部的人呢？
不過衛奚還來不及多想，李氏便派了趙媽媽過來，說是夫人有請。
衛奚便讓書硯把蘇府的回禮帶上，轉身去了後院。
“兒子給母親請安。”衛奚禮還未行下去，李氏就已叫起，可到底沒拗過他，衛奚還是把禮行全了。
“你這孩子，跟娘也這麽見外。”李氏嗔道。
衛奚也不分辨，在一旁坐下後溫聲道：“不知母親叫我來所為何事？”
還能為了什麽？李氏最關心兒子，自然是問蘇家的事。
“今日你去蘇府，可曾見過蘇府小姐了？”
“見了。”衛奚語氣不變。
李氏見兒子神色沒有異常，又問：“她可曾又做出失禮之舉？”
衛奚看了母親一眼，仍舊搖頭：“今日她極少說話，倒沒聽見什麽莽撞之言。”
“哼，你特地上門賠罪，她竟又對你冷淡起來，也不知道蘇府是怎麽教養女孩兒的，竟這般不懂規矩。”李氏再次皺眉。
衛奚覺得蘇映倒不像是母親說的那樣，是故意冷淡自己，可她确實全程未與自己說過一句話，除了一開始的那聲問好。
“你放心，我已經去信給你姐姐說過了，讓她在府裏尋個穩妥的嬷嬷，到時候送到蘇府去，教教規矩。”
“憫王府？”衛奚皺眉。
“是啊，前日我去憫王府看你大姐姐，她問起你的親事，我便說想求個王府裏的嬷嬷，也好教教那野丫頭規矩，省得以後丢了衛府的臉面。”
“大姐姐怎麽了？可是姐夫他又……”說到後面，衛奚也住了口，只是眉頭皺得更緊。
衛府大房只有一子二女，其中長女便是李氏所出的衛湘君，比衛奚大三歲，前年剛嫁到憫王府，次女是張姨娘所出，叫衛芝，今年十四歲。
衛府二房人丁興旺，衛懷瑾又是個貪新鮮的，小妾姨娘收了不少，夫人孟氏育有二子一女，其他庶子女更是一大堆，府裏整日吵吵鬧鬧的。
衛湘君是兩房的嫡長女，性格溫柔大方，長相雖不算絕美，卻十分端莊，還在家時候便已經開始協助李氏打理家務，對于其他弟妹更是照顧周到，賢名傳遍了整個京城。
本來憫王府的門第比衛府還高上不少，可王妃聽說衛湘君端莊能幹，便來求娶，衛湘君便成了憫王府的世子妃。
只是世上沒有好處全占的事情。
憫王府雖是權勢顯赫，可世子卻不怎麽上進，整日裏不是打馬游街，就是眠花宿柳。
憫王妃本來也是想娶個賢惠妻子回去，好收收兒子的心，哪知新鮮不過半月，憫王世子便又故态萌發，流連起花叢來了。
衛湘君新婦初嫁，見丈夫如此，難免傷懷，第一個孩子便這麽流掉了。
此事一出，王妃震怒，便把世子好好罰了一通，又把他關在府中整整一月，讓他好好思過。
哪知世子卻覺得是衛湘君在背後告狀，對她越發冷落，如今兩人關系已是極冷淡了。
姐姐處境難過，衛奚也知曉，可此事他亦無法，畢竟本朝還沒有皇室子弟和離的先例。
李氏提起女兒也是嘆氣，“我也勸過你大姐姐，讓她多順着世子一些，可你也知道，她是最要強的，凡世子領了人回來，她必要妥帖安置，雖是讓人挑不出錯來，卻是苦了她了。”
“既然如此，那嬷嬷的事不如便罷了，也免得大姐姐難做。”衛奚道。
“此事你大姐姐已跟王妃說過了，王妃是極重規矩的人，蘇家小姐的名聲她也聽到過一些，聽你姐姐這樣說，倒是十分贊同，已經命身邊人去尋了。”
衛奚不語，李氏便又道：“到時嬷嬷會以憫王府的名義賞下去，蘇家絕不會說什麽的。”
“既如此，那此事便全由母親做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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