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守得雲開見月明
23.
“老蘇,你沒告訴小路,莫夏跟顧清然的關系嗎?”
依舊是那輛藍色的寶馬,一路暢通無阻地駛出寶龍廣場,在十字路口前踩下了剎車。
李星潮看着紅燈旁倒計時的數字,開口質問道。
顯然,狡猾如他,打算将鍋全甩給身後的蘇以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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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十幾分鐘前,路知冬和林聲走出衛生間時,迎面就撞上了剛巧從另一邊走出來的李星潮。
“老板,你也來看演唱會?”
李星潮揚眉笑道:“嗯,有票白給,當然就來看看呗!”
“不會你那張票,也是莫夏學姐給你的吧?”
“莫夏學姐?”林聲不禁起了疑心,路知冬在宿舍裏說是一個剛好在後援會的朋友給她的票,看來,沒這麽簡單。
“除了她還能有誰?”李星潮一臉莫名其妙,忽然,他意識到了什麽,想也沒想,當即問道,“你難道不知道?”
“知道什麽?”
彼時,三人已不知不覺走了出來。
同江恬在廊內等候多時的蘇以溫,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詫異道“老李?”
李星潮尋着聲音看過去,竟發現蘇以溫身旁破天荒站了個陌生的小姑娘,笑得意味深長:“哦豁,老蘇,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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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路知冬的室友。”
聽到蘇以溫言簡意赅的解釋,李星潮自知無趣,轉而看向三位女生:“看來大家都是熟人,老蘇沒車,要不我送你們回去吧?”
江恬察覺到什麽潛藏信息,忙推辭道:“哈哈,您太客氣了,不過我和林聲還有些事兒,還是麻煩你,送蘇醫生和知冬他倆回去就好!”
說罷,再度攀上林聲的手臂,扭頭就跑。
被兩位好室友連扔下兩次的路知冬頓覺汗顏:這可真是她的中國好室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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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綠燈亮起,李星潮松了剎車拐彎時,車內也遲遲沒人打破僵局。
路知冬無奈發問:“所以,兩位,學姐和顧清然到底是什麽關系?”
呃,看來瞞不住了。
蘇以溫輕咳了咳,胳膊肘抵在車窗邊,托腮望着有些寂寥的馬路:“顧清然就是莫夏說的‘她家那位’。”
路知冬震驚得半天沒捋直舌頭:“真……真的?”
發出質疑時,她将目光又轉向了左前方駕駛位上的李星潮。
然後,她這位一向玩世不恭的老板,也難得認真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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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知冬下車時,神情仍有些恍惚——剛才在車上,李星潮和蘇以溫一人一句,将這場演唱會幕後的起因經過,完整呈現了一遍。
其大致意思是,顧清然不同意莫夏辭職回C市定居,致使兩人開始了長達一個月的冷戰;最終,顧清然沒熬得住,做出了讓步——他力排衆議,以助陣C市寶龍廣場開業為由,舉辦小型個人演唱會,并通過複雜的人脈關系,請來莫夏最喜歡的法國女歌手,作為助陣嘉賓。
心下專注整理着堪比娛樂頭條的勁爆信息,路知冬并未留意,腳底下有一顆石頭絆住了自己。于是乎,差點一個趔趄往前摔下去。
幸而,蘇以溫反應及時,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肘:“看路。”
“哦。”
“他倆以前是中學同學,大學時成了情侶關系,一直到莫夏出國讀完碩士。”忽然,蘇以溫驀地開口,跟路知冬說起莫夏和顧清然的孽緣來。
路知冬悄然一笑,她意識到,蘇以溫這樣全盤托出,或許是想緩沖一下,她已亂成一鍋粥的內心世界:“然後呢?”
“後來,也不知道什麽原因,兩人就和平分手了……那個時候,莫夏剛出車禍沒多久,整個人狀态很差。”
在出車禍的時候提出分手……路知冬不禁唏噓,她驀然想起開場時那首哀婉的旋律,指不定是刻意安排的。
如是想着,路知冬撲哧笑出聲來:原來明星的愛情也可以這麽有戲劇感,這麽…可愛?
“怎麽了?”
頭頂傳來蘇以溫好奇的問話。
“沒什麽,就覺得,學姐他們談戀愛還挺有意思的。”路知冬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道。
蘇以溫沒料到她會突然這麽想,借勢吐槽道:“嚯?那你就沒想過自己嘗試一下嗎?”
“嘗試什麽?”
“談場戀愛啊。”
談場戀愛……
路知冬擡眸,恰巧撞入他如星子般閃爍的眼眸中,臉上不知何時也挂上了他的招牌笑容。
很溫柔,很認真……
哼,就是只俘獲人心的男狐貍!
“害,開什麽玩笑,”路知冬搖搖頭,以讓自己保持清醒,“我到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蘇以溫這才發現,二人竟不知不覺,又走到了宿舍樓兩三百米開外的榕樹下。
許是晚風熏得游人醉,他才會沒忍住,在這種莫名其妙的情況下,試探她的想法吧……
他心下無奈,卻還是神色自如地點點頭,目送路知冬走近宿舍大門後,才收回思緒,準備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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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蘇以溫!”
猛然間,小姑娘有些激動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蘇以溫止住腳步,轉回身去,路知冬不知何時又急沖沖地跑了回來。
他沒有說話,只是愣愣地看着她——兩三百米的距離,她都能跑出一副八百米的架勢。
路知冬氣喘籲籲了好一會兒,才算勉強緩過來。
這一次,她竟沒有再遲疑了:
“蘇以溫,你是不是,有一點點……喜歡我?”
明明已至暮春,路知冬卻如同冬夜裏的草木一般,被連綿不絕的風,吹得瑟瑟發抖。
她終于,問出口了——當然,她也做好了從今以後,“老死不相往來”的思想準備。
蘇以溫遲遲沒有說話,他靜靜凝視着不遠處,寧肯偷看着地上的影子,也不敢擡頭看他的路知冬,簡直映襯了古文裏的一句話——“靜若處子動若脫兔”。
如是想着,他驀地笑出聲來。
被蘇以溫沒克制得住的笑聲激得惱羞成怒,路知冬蹙眉,心下不禁懊悔了起來:她是腦子進水了,才會想要問他這個問題!
恰在這時,她發現水泥路面上的人影晃了晃,竟一步步向自己走了過來……
某一瞬,路知冬是極其想要跑路的,但身體卻有如千斤重一般,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随着蘇以溫的靠近,路知冬吓得屏住了呼吸,心率的驟升也令她的胸口隐隐作痛起來——就在她以為自己要突發心髒病時,一只溫暖的手,習慣性地蓋在了她的頭頂,然後,将她帶入了懷中。
力道不輕不重,如同溫度适宜的擁抱,一切都剛剛好。
蘇以溫将下巴磕到按在路知冬顱頂的手背上,身體亦有些隐隐的顫抖。
但與緊張的路知冬不同,因為,他是在抑制不住地壞笑。
路知冬的整張臉都被悶在一堵溫暖的軟牆上,她有些透不過氣,卻一直忍耐着,甚至,想紮在這兒,什麽也不想,哪兒也不去。
畢竟,在觸碰到蘇以溫急促而有力的心跳時,她就得到答案了。
今夜無月,唯有路燈與一旁開得正好的月季前來應景。
第一次,和喜歡的人,依偎在一起;和喜歡了很久的人,心照不宣的,傾訴暗藏在心底的喜歡。
或許這就是路知冬和蘇以溫兩個膽小鬼,在各自執拗地獨行了四十九步後,恍然發現,離對方原來只有兩步遠的喜悅吧。
想想,從意識到自己喜歡蘇以溫開始,到現在,擰巴了這麽久,路知冬鼻頭猛地一酸。悄然間,她将擋在蘇以溫身前的手緩緩挪到他的後背,手指緊緊貼在了他骨骼分明的背脊之上。
感覺到身前人又繼續在自己胸口蹭了蹭,一系列動作,都像極了一只受驚的小兔子。
蘇以溫察覺有異,他開口低聲問道:“怎麽了嗎?”
然而,話音剛落,路知冬的肩膀竟不受控制的再一次顫抖起來。
小兔子微不可查的抽泣聲令蘇以溫有些失措,他不敢開口再問,只是沉默地維持抱着她的姿勢,手溫柔地、一下一下地,拍着她上下起伏的右肩。
“蘇以溫,我喜歡你。”
路知冬悶悶地聲音傳入耳中,夾雜着鼻音和從未有過的嬌嗔,一時之間,蘇以溫只覺耳後根燒得愈加滾燙,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恬淡的笑來。
“我知道,傻冬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