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生父
“原來是這樣的嗎?”紀曜喃喃自語着,拿着信簽的手控制不住地發抖。
這難道是天意?
小允還有可能回到自己身邊?
想到這裏,他把信一折放進內襯口袋,眼神陡然狠戾“洛雲衢,只要有一線希望,我都會把小允追回來!你等着吧!”
病房裏,洛雲衢因為失血過多,陷入昏睡,第二天才醒過來,迷迷糊糊看見步卿允還在,心裏這才踏實下來。
“哎呀!兒子,你可吓死我了,”花先蕊一接到步卿允電話馬上趕到,守在病床寸步不離,“現在好些了嗎?”
“這點傷,還要不了命!”洛雲衢不以為意,嫌花先蕊礙事,想支開她,“媽,我餓了,你去給我弄點兒吃的來。”
“好好好!媽這就去!”花先蕊雖然人不着調,對兒子到底是真心,忙不疊應和着,臨出門還不放心叮囑步卿允,“小夥子,你幫我照看他一下,我去去就來。”
“嗯!阿姨,你去吧!”步卿允點點頭。
等花先蕊走後,洛雲衢勾了勾手,聲線令人遐想,“過來!”
步卿允想也沒想,直接走過去,“怎麽了?”
誰知,洛雲衢一把拽着他手腕,把人往懷裏拉。
步卿允一個趔趄沒站穩,倒進一個溫暖的胸膛。
“你針管!不要命了嗎?”步卿允試圖從他懷裏掙脫,卻被對方按得死死。
他重複着昏迷前的話,聲音沙啞,“兩條命!你欠了我,還收了我的戒指,想跑,這輩子都沒可能了!”
步卿允從他懷裏掙脫,感覺到他的期待,嘆了口氣,極為真誠地看着他的眼睛,“音樂節上我就對大家說,你是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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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洛雲衢挑了挑眉,說得不動聲色,心裏卻像微波爐裏的玉米粒,噼裏啪啦爆了個遍。
“嗯!”步卿允鄭重地點頭。
“不會後悔?哪怕是阿姨以死相逼?”洛雲衢緊緊地盯着他,目色忐忑,生怕他下一刻将之前的話推翻,整個身子繃得筆直。
“不悔!”二個字輕輕從步卿允口中說出,卻像定海神針般有一萬三千斤。
洛雲衢嘴角徹底繃不住,喜悅飛上眉梢,嘴角揚起溫柔的笑容,比勃艮第的紅酒更讓人沉醉。
叩叩叩!
正在他們四目相對,心靈交融時,一陣敲門聲響起,接着,洛南澤和助理推門而入。
助理手中大包小包沉甸甸,一進門就跟物資一樣隐在床腳邊。
洛南澤目光銳利掃過步卿允,坐到床邊,整張臉掩飾不住地惱怒和愧疚,“說好的回公司,你這是長本事了,沒有你老子的同意,你的命不許丢!”
“爸!你怎麽來了,又不是多大個事,以前我生病、受傷你什麽時候管過?現在惺惺作态算個什麽事?”洛雲衢不知為什麽,預感有不好的事要發生。
“放肆!”洛南澤厲聲喝叱,“再不管你,你就要上天!你說說看,三個月已經過了大半吧,你在幹什麽?”
“這不沒到時間嗎?”洛雲衢煩躁地想從床上下來,卻被步卿允阻止了。
洛南澤把視線的利刃投向步卿允,仔細打量着他,可能鏡片模糊,他使勁眯了眯眼。
這孩子水靈勁兒跟步秋池年輕時一個樣兒,瞳孔黑得發亮、挺翹的鼻尖下一張薄唇婉妩,笑起來有兩個梨渦,尤其是清透的肌膚能掐出水,整個人讓人想憐愛、想揉擰、又想保護。
無論生在哪個年代,都是個禍水!
他冷靜地看着兩個人眉來眼去,心裏琢磨着怎麽拆散他們!他洛南澤的兒子,決不能跟綠他禍水的兒子有任何瓜葛,況且,洛家的血脈不能在他手裏斷了!
長痛不如短痛,一不做二不休,當着兩人的面擺明立場,好叫他們知難而退!
想清楚後,洛南澤所幸單刀直入,對步卿允說,“小夥子,我不太清楚你和雲衢是什麽關系,我知道他以前有些小癖好,但不足以影響他未來的婚姻,雲衢将來是要繼承洛氏集團的,他就像只鳳凰,擇梧桐而栖,你又是哪根蔥?那塊料?拿什麽配得上他?”
毫無預料的惡意,言簡意赅、刨肉剔骨、不留情面地貶叱步卿允的出身。
是啊!他們階級不同,他是小飯館的兒子,一個二三線的小明星,手裏端的飯碗是粉絲給的,當青春不在,說沒就沒!他好像釘在那,被打得措手不及,張了張嘴,半晌說不出一個字,全身像沉入冰冷的深淵,不斷下墜,手裏抓不到一根救命的稻草。
“爸!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洛雲衢憤怒地從床上跳下,忍受小腿傳來的劇痛對洛南澤嘶吼,“你想讓我死嗎?”
“放肆!”洛南澤釋放出上位者的威嚴,扣住洛雲衢的手,把他床上一摔。
洛雲衢本來小腿有傷,又失血過多,整個人虛軟無力,一下就被洛南澤摔進病床。
“雲衢!”一聲絕望的泣音突然響起,步卿允眼裏氤氲着水霧,身體佝偻着不斷後退,“我先走了,現在争吵對你身體不好,等你傷好了,我再來看你!”
說完,他倉惶轉身,像只被獵人折斷羽翼的鶴,撲騰着殘破的軀體,奮力向高處飛,但他傷得太重,怎麽飛都飛不起來,只能掙紮着試圖忘記疼痛,逃到安全的角落。
為什麽所有人都在反對他和洛雲衢在一起?
只是單純地想喜歡一個人有那麽難嗎?
當他狼狽地跑出病房時不小心撞上一個人,花先蕊提着一袋打包盒尖叫,“哎!小夥子,留下來一起吃…”
還沒等她說完,步卿允單薄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轉角。
花先蕊心裏一思忖,不由緊張起來,洛雲衢不會出了什麽事吧,于是麻利地轉身,推門而入。
“滾!”她一進來,就看見洛雲衢咆哮着把病床上的被褥、枕頭掀了一地,插在手背上的針管早已經分崩離析,用種仇恨的目光瞪着洛南澤,“你憑什麽左右我的人生?難道就是因為把我生下來嗎?我需要時,你在哪兒?現在我長大了,你才記得有我這麽個兒子?我告訴你,洛南澤,你阻止得了一時,阻止不了一世,我就是喜歡他,想和他在一起,看你能把我怎麽樣?”
花先蕊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她從來沒見過洛雲衢這麽忤逆過洛南澤,兩人劍拔弩張、氣氛僵持,一觸即發。
她本能的意識在洛雲衢沒獲得繼承權時,對洛南澤絕對服從,于是當下展顏一笑,抓住洛雲衢的手臂,慫恿其向洛南澤道歉,“雲衢,什麽事至于發這麽大脾氣?你爸爸讓你回公司,對你寄托了多大的期望啊!別因一點小事忤逆他,等你把公司經營得頭頭是道,還不怕步卿允不回來找你?話說回來,即使沒有他,世界上那麽多男孩,随手一抓,有誰跟錢過不去?何必在步卿允一個人身上吊死!”
看着花先蕊那張嘴臉,洛雲衢第一次覺得生在這樣的家庭,簡直就是一種悲哀,哪怕是普通家庭,只要全家和睦、順遂,心中有對方,都比他們要幸福吧!
他從不覺得擁有財富是個過錯,但因為捍衛財富放棄幸福卻是最大的不幸,難道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洛家就不是洛家了嗎?
洛雲衢眼睛因為憤怒而布滿紅血絲,瘋狂地控訴自己的父母,“我不知道你們上一輩人有什麽樣的恩怨,但如果以這個來阻止我,那麽,這種自私的行為只會讓我不恥!”
“你!”洛南澤氣得心率加快,心髒一陣鈍痛,捂着胸口,指着洛雲衢大聲喘促,“逆子!你……”
“如果阻止你和步卿允在一起并非出于自私呢?”
就在一家人在病房裏劍拔弩張時,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不速之客推開了房門,紀曜高挑的身影出現在了病房。
“紀曜?”洛雲衢驚異地看着他,“你怎麽來了?”
紀曜勾了勾唇角,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你以為我為了誰?”見一家人因争吵疲憊不堪,他索幸開門見山,“當然是為了小允!”
接着,他從外衣裏襯的兜裏摸出一封信簽,遞給洛雲衢不帶一絲猶豫,“看看吧,看完之後,你就知道父母阻止你們是不是出于自私!”
洛雲衢狐疑地接過信簽,隐隐有一絲不妙,一目十行,恨不得立刻揭曉答案!
這是一封類似遺書的信,是步秋池在她死後讓步卿允看的,信裏殷殷期盼、淳淳叮咛,出于一個母親死後,對兒子的牽挂,句句嗆然涕下。
洛雲衢看到最後直接跳着往下,當看你到母步秋池留筆幾個字後,覺得沒什麽有用信息,直接把信折起來,可就在他折上的瞬間,步秋池署名上一排不起眼的小字倏然闖進他眼簾,“你生父洛南澤”幾個字就像惡詛咒上的燙金符文刺進他心田,讓他如遭雷擊!
千萬道雷擊轟然兜頭劈下!
像利刃貫穿軀體、像焚火灼燒靈魂,劈得他體無完膚、驚恐無狀,接着,病房響起一聲痛徹心扉地嘶吼,“不!不可能!不……”
“這什麽破玩意兒?”花先蕊見洛雲衢看完信,整個人失去理智,貌似瘋癫,震驚之下,從他手上抽出信簽看了起來。
沒過一會兒,她冷哼一聲,“想不到那個賤人最後還留着一手!哼!”
洛南澤捂着胸口,一把扯過信簽,眉頭緊皺,目光灼灼,當看到最後一排時,胸口一顫,捂着心髒的手猛然加大力度,信簽随之掉落,聲音從齒縫掙紮溢出,“楊助理,快!速效救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