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抱着
洛雲衢這幾天得時刻保持警惕,“噠噠”一陣開門聲後,他迅速跑回床,找了個看起來虛弱的姿勢躺好。
傷勢恢複慢的好處,就是總有人給做美食,為了美味可口的飯菜,他覺得偶爾裝一裝柔弱也不可恥,畢竟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更何況他理由充分。
想起落馬時,步卿允緊緊地貼着他,勁瘦的腰肢不盈一握,抱在懷裏竟異常踏實,就好像什麽東西失而複得一樣,他當時沒多想,只是毫無預兆地覺得,就這麽死了也不錯。
不管怎樣,步卿允又欠了他一次。
門口一陣換鞋聲後傳來腳步聲,步卿允提着一個塑料袋,打開洛雲衢的房門,“今晚想吃什麽?”
這幾天,除了白天必須去公司籌備新專輯,晚上就回來給洛雲衢做飯,菜是樓下超市剛買的,問想吃什麽,主要是看他恢複得怎麽樣。
不過今天看來,還得休息幾天!
步卿允居然也不煩,他想得很簡單,洛雲衢傷勢沒好就一直照顧着,直到他完全好。
洛雲衢把這幾天吃的菜品挨個回味一遍,大前天吃的芝麻酥皮金槍魚,前天吃的脆皮五香鴨配車厘子醬汁,昨天吃的酥炸海鲈魚。他為了等步卿允給他做飯,一天都沒怎麽吃東西,現在餓得前胸貼後背,想想口水都快流出來。
“你随便,我不挑食的!”洛雲衢換了舒适的姿勢,溫柔眉眼綻放着狡黠的笑意。
這時,一陣不合時宜地“咕咕”聲打破了某人的體面,步卿允有點囧,到底是讓人等太久,不過他做的菜,洛雲衢都能吃幹淨,可能真不挑食,所以買菜時都是按自己的心情,今天想做點清淡的,就紅酒水波蛋配清炒蘆筍。
臨去廚房前,他從塑料袋裏拿出幾盒牛奶,“喏,醫生說要多補鈣,利于恢複。”接着,他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從塑料袋拿出一袋檸檬糖遞給他,“這個……可以抵一陣餓。”
“我去,糖!”洛雲衢詫異地接過糖,像看一個異類,不過心裏卻怪怪地,感覺自己枯萎腐朽的童年以另一種方式找補回來,有棵夭折在半路的嫩芽顫抖了一下。
他撥開糖紙丢進嘴裏,一股新鮮檸檬裹着甜味在舌尖打着卷兒,彈撥着神經,心情瞬間愉悅起來。
半小時後,洛雲衢終于吃到了一天中唯一的一頓飯,他很滿足,還特意倒了杯紅酒。
步卿允看着他,很詫異為什麽有人能把吃飯當成一種儀式,每一次咀嚼,就像和食物的一次約會,感覺好,唇齒之間會碰撞出火花,心情随之起舞,感覺不好,幹脆直接放棄,絕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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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臉上的餍足感,步卿允覺得他對這次的約會很滿意。
酒足飯飽後,洛雲衢也許是吃得很開心,繼而聯想到食物的主人,難得地想起對方好像也沒吃。
“那個……”他總算有了點兒吃獨食的羞恥感,“你怎麽不吃?”
“我剛出公司時在外面随便吃了點兒。”步卿允從沒覺得吃有那麽重要,只要可以做音樂,他每天吃方便面都行。
洛雲衢好像很不能理解,“你吃得這麽随便,為什麽廚藝這麽好?”
廚藝為什麽這麽好?
也許是步秋池廚藝好吧,炮灰在她身邊耳濡目染,難免會做飯,至于以前沒在洛雲衢面前展示過,可能是他們一個追,一個跑,從沒沉下心來了解過對方。
“我媽媽以前是酒店裏的西餐主廚,我自然跟他學的。”步卿允如實回答,他想早點兒回房,《忤逆》的歌詞到現在還沒着落。
“實在太可惜了,要是以前知道你這麽會做飯,也許我們的關系能更進一步。”洛雲衢翹着個二郎腿,無不遺憾地說。
可別,不遺憾!
“你還有事嗎?沒有的話我回房了。”步卿允不想聽他對過往情史的遺憾,琢磨着今晚找找作詞的感覺。
正當他準備轉身回房時,洛雲衢卻反手扣住他手腕,“別走!帶你去感受一下特別的。”也許是他吃了對方的飯,也想把自己喜歡的介紹給他。
沒等步卿允反對,洛雲衢就拉着人出了門,等到步卿允意識對方已經完全康複時,他已經被塞進一輛鮮綠色的蘭博基尼。
“你……已經恢複了?”步卿允又意外又惱怒,這幾天一直都在為對方擔心,但他卻騙了他。
洛雲衢勾起唇角,意思很明白,這只小呆鶴還真好騙。
小呆鵝喜歡極速的樂趣,那天,他看自己獎杯時的表情無意間流露出對極速的熱忱,雖然他外表看上去冷淡,但內心隐藏狂熱,因為沒有哪首曲子能讓自己血液沸騰,但《忤逆》做到了。
這只能說明,作曲的人不僅內心狂熱,而且極富音樂才華。
這樣一個人,他渴望極致。
洛雲衢加大了油門,蘭博基尼發出低沉的咆哮,步卿允卻安靜了下來。
劇烈地轟鳴和震顫過後,是一股龐大的力量把他向上托起,直到升到別人無可企及的地方,衆人臣服在腳下,而他成為自己世界裏的王,誰敢忤逆!
蓬勃的激情!
強大到無法撼動的力量!
在波瀾不驚的海平面下,是翻湧不息地浪潮,是即将襲來的海嘯。
他終于明白那麽多人喜歡極速,因為這感覺确實讓人着迷。
等到了漂移訓練場,洛雲衢下去改裝車,步卿允也只能跟随其後,這是他第一次來,感覺一切都很新鮮。
這是一個頂級賽車訓練場,賽道上已經有好幾輛改裝車在極速移動着,伴随着巨大的轟鳴聲,輪胎摩擦出噼裏啪啦的火花,圍觀的幾個年輕男女吹出尖銳的口哨。
他們進改裝車間時,早已有富二代侯着,他們借着候車的間隙,三三兩兩交談着。
“嗨!洛雲衢,好久不見,”一個打扮得很異類的青年跟他打招呼,全身上下透着股匪氣,他瞥了一眼步卿允,語氣帶着明目張膽的輕浮,“怎麽?這次又換了一個?”
這青年叫彭春來,碰了狗屎運投胎了個暴發戶,不知人間疾苦,整天就知道泡妞、打架和家裏人對着幹,仗着家裏的財力混進,其實就是個混不吝。
洛雲衢懶得搭理他,但礙着步卿允的顏面,只能應付一下,“別亂說,這可是我隊友,朋友懂嗎?”
彭春來不以為意地笑笑,“朋友也是可以變成小情兒的,也就一張卡的事兒,早認晚認不都一樣!”
“都說了,是朋友,聽不懂人話是吧!”洛雲衢平時風度翩翩、溫柔大度,但生氣時,多情的眉眼立刻變得冷冽尖銳,空氣瞬間凝結。
彭春來聽後,毫無眼色,小眼色眯眯,“呦,要是朋友的話哥們兒可就追了啊,這種極品美男,圈子裏鮮少遇到,既然你不要,正好好算了兄弟我!”
步卿允今天穿駝色的羊絨大衣,柔軟的羊絨襯得肌膚瑩白,似系非系的腰帶勾勒出緊窄腰線,整個人修長挺拔,散發着獨特的氣質,像一棵雪中的鳳尾竹。
彭春來仔細打量着他,粘膩的目光像條貪婪的蛇,讓人覺得惡心!
洛雲衢聽後,掐了手裏的半截煙蒂,漫不經心地晃悠過來,平淡無波地對彭春來勾了勾手指,彭春來以為有什麽悄悄話,哈巴狗一樣搖尾巴過來。
“我看你是活膩歪了,哥的朋友是你能動的嗎?”說話間,洛雲衢毫無預兆地扣着他的肩,倏地對着他的肚子就是一勾拳,聲音大得隔着空氣步卿允都能感覺到疼。
“嗷!”彭春來發出一聲慘叫,立馬想找補回來,奈何他比洛雲衢整整矮了一頭,連對方衣襟都碰不到。
洛雲衢截住他的拳頭,反手一擰,将他制住,就這樣了他嘴裏還不幹不淨往外噴,“你丫的以為你自己多純潔,還不是一天換一個,朋友,誰他媽信呀,你跟你爸一樣,妥妥的種馬,今天給你領回個美國兄弟,明天給你領回個日本妹妹,後天給你領回個南非黑坯,赤橙紅綠青藍紫,全世界都播了個遍,生怕自己基因不夠強大……唔……”
他說到這裏,洛雲衢不知從哪兒團了塊抹布,捏着彭春來的臭嘴塞了進去,這貨這才消停,洛雲衢全程黑臉,把他全身上下綁了個遍丢在一邊,然後去取車。
旁邊看熱鬧的富二代都是從小長到大的,,對洛雲衢家的那點事兒早已耳熟能詳,反倒是對步卿允充滿好奇。
“難不成洛雲衢對那小鮮兒真上心了?票子能解決的事,犯得上這麽大動肝火嗎?”
“你什麽時候看他對一個小鮮兒上心過?也就一時新鮮吧!”
“我看這次沒準兒是真的,那男孩比他以前泡過的好看太多了,關鍵是洛雲衢對人家那态度!”
“什麽态度?”
“像個正人君子!”
“是啊,以前那浪蕩樣收斂多了啊!”
斷斷續續地議論不絕于耳,步卿允卻無心理會,他看着洛雲衢把車開出車間後馬上加足馬力,像頭失控的鬥牛,在賽道橫沖直撞,別的賽車見他這氣勢,都膽顫地避開。
他就像無視所有人的目光,肆意地宣洩着,整個飄移的過程又兇險又憤怒。
不知道過了多久,蘭博基尼終于停了,洛雲衢打開了車門,步卿允就勢坐回車裏,回去的時候一路無語,氣氛沉悶得連根針落地的聲音都一清二楚。
車最後還是停在一排光禿禿地梧桐道上,洛雲衢也許是憋得太久,他摸出一根煙點上,重重的地吸了一口。
“讓你見笑了,”洛雲衢長長地呼出一口煙,往日性感的聲音變得壓抑,“你小時候,有沒有體會過被人挑選的經歷?”
步卿允點點頭,他當然體會過,那次選秀在他心裏留下一道疤,怎麽可能忘記。
“你不會明白的,被親身父母當工具一樣培養,目的就是為了找到最适合繼承他們巨額財産的人,而競争者就是自己都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兄弟姐妹。”洛雲衢吹角勾起一抹冷笑,像是說着別人的故事,“我們住在一起,卻沒有絲毫親情,看對方都像是掠奪者。”
步卿允以前好奇過洛雲衢來“FUNK少年”的動機,但他萬萬沒想到,真實的原因竟然這麽冰冷。
“所以,你寧願什麽都不要,來反抗你爸爸的冷酷無情是嗎?”步卿允雖然對洛雲衢的遭遇無法感同身受,但他不想他難過。
“如果洛南澤能對我好一點兒,哪怕能多陪陪我媽,我也不會從小像個孤兒。”洛雲衢不知道為什麽,這些塵封在心底的傷痛,為什麽要說給步卿允聽。
從小,沒人真正關心過他,洛南澤一年見不到幾次,旁邊都是各懷心事的兄弟姐妹,至于花先蕊……一想到他媽,洛雲衢身體的某個地方突然一陣抽搐。
雖然,他每天都有傭人照顧起居,有花不完的零花錢,多到來不及拆開的禮物,但這都不是關心,他只想有一個人對他好,沒有任何條件,單純地關心而已,當幼小的他渴望被洛南澤抱一抱時,那個人總是留給他一個冰冷的背影,等下一次回來時,又給他帶一個膚色不同的兄弟姐妹。
後來,他終于對洛南澤不抱任何幻想,不想一次次的期待終究落空,長大後,他面對一段關系也總患得患失,害怕付出終将被辜負,所以,在把人追到手後,就會在熱度還未消退時提前退場,他已經失去了與別人保持一種親密關系的能力。
他不想這樣,但總是跑不贏這魔咒般地恐懼。
步卿允從沒安慰過人,但他能真切地感受到一個孩子絕望般地孤寂和恐懼,“我小時候也總是一個人在狹小的房間裏,很孤獨,睡覺的時候,床邊堆上很多玩具,被子裏還抱着一杆長長地玩具木倉,這樣就不怕了。如果你以後再害怕,可以抱着我。”
他盡量把聲音放得柔和一點,這樣聽起來顯得有真情實感。
也許是他的安慰起了作用,也許實在無人可以傾訴,洛雲衢擡起頭,眼裏迷蒙着脆弱,他毫不猶豫地抱住步卿允,像個找到主人的狗崽子,盡情地索要一點點安慰。
過一會兒,他像是從悲傷中緩過來,但依然沒有放手的意思,“這是你說的,可是我要總怕呢?也不能抱你一輩子。”
步卿允感覺他們像兩個小朋友,說的話也幼稚得可笑,于是換了一種說法,“只要你想,我的肩膀永遠借給你。”
洛雲衢聽後,抱得更緊了,“那,這是你說的啊,不能反悔!”
步卿允拍了拍他的背,像哄一個哭泣的孩子:“不反悔!”
洛雲衢笑得很迷惑:“那,也包括做美食嗎?”
步卿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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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寶貝們,從今天開始,更新時間改在晚7點~
好想看到你們的留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