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宿命20
“你好，我叫羅蘅。”女人伸出白潔的手。
羅蘅已經四十二歲了，眼角有細紋，歲月細微的痕跡沒有使她的美麗消弭，而是給她增添了歲月柔和的知性和坦然。
“你好，我是楊仟仟。”楊仟仟也微笑道。
羅衡的紅絲絨長手套已經放到了她的包裏，點了一杯卡布奇諾，問楊仟仟要什麽，楊仟仟說“熱可可。”
這家咖啡店有許多綠籮和其他的綠植的盆栽，在冬天裏顯得尤為難得，約見的地點是楊仟仟定的，羅衡不是第一次見楊仟仟了，卻第一次在楊仟仟身上感覺到無盡的生機與活力。
命運的惡作劇。她這麽想他們這些人的感情線。
她對楊仟仟是沒有恨的，23年前就已經十分同情她，因意外懷孕賠上了自己的一生，嫁到一個對于楊仟仟本人無異于牢籠的陸家。
那是陸居安最後一次向她道歉，“對不起，阿蘅，我決定結婚。”
三年的戀愛，高興時候叫的“阿蘅”，難過時候叫的“阿蘅”，“阿蘅阿蘅阿蘅”，最後一次叫她“阿蘅”，她心痛的喘不上氣。她知道陸居安不喜歡楊，甚至考慮過和他一起收養陸星昀，可是陸居安這個男人太偉岸了，舍棄自己的愛情，保護了兒子和楊。
“你還有很多東西，而星昀和她，除了我什麽都沒有了。”他說，“我不想我的兒子一出生就被人說成私生子。”
“哦。”
她點頭離開，銷毀了兩人之間所有的紀念品。辭職，毅然決然地離開了華國，半生未婚，從此以後，世間不再有阿蘅。
愛過雄鷹般男人，怎會看上烏鴉。無數次異國他鄉思念的夜晚她想過，如果她也只有陸居安，沒有事業，陸居安是不是不會說分手？
沒有如果，所有的答案，都沒有如果。
她接到獵頭的電話時，獵頭那邊說了楊仟仟的名字，她還恍惚，是哪個楊仟仟？那邊的人一笑，說是陸氏陸星昀的母親。
命運對她的第二次惡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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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女孩子沒有歷經過歲月風霜，面如春花，目似點星。在陸家那樣的泥淖中還能保持一份天真，有些難得。
兩個女人相互打量，還是楊仟仟先說，“羅女士你好，初次見面，請多關照。不知您對目前自主創業，怎麽看呢？”
羅蘅才知楊仟仟真的不認識她，也沒有聽人說起過她的名字。
她摩挲着咖啡杯圓滑的耳柄，“很難。”
楊仟仟只覺兜頭一盆冷水……
“剛開始就是砸錢，我看了您的資料，您算算成本，機器成本，場地成本，人工成本，營銷成本，雖然您手頭現在有一份配置方案，但是您想想要賣多少瓶香水才能把成本賺回來，所以前期就是砸錢。”
“這個前期，你估計要多長時間。”
“您抓到了重點，”羅蘅從黑色愛馬仕包裏拿出她的小電腦，翻出來表格給楊仟仟看，手指在細致的預算上滑動，“你看，如果後期的配方能跟上，有不斷的新産品研發出來，且受大衆喜歡，半年吧，半年後才能維持收支平衡。”
又是一盆涼水，而且還是非常有理有據的涼水，孔睿對她預計的情況都太樂觀了，鼓勵她的成分居多，她就真的愣頭愣腦的自主創業……不，她深吸一口氣，別人可以的話，她也可以。
見她有備而來，而且對國內的香水做足了功課，楊仟仟就十分想簽下她了。
“如果我對自己的香水沒有自信，我也不會選擇創業的，“楊仟仟把表格滑到表頭，“而且品類裏面，我覺得不止這麽多，香薰，沐浴乳，手工皂等等，都可以加進去。”
羅衡一挑眉，沒被她打擊得太狠已是很了不起，“但同時，又有了其他成本在裏面。”
“是的，但是這幾樣東西不會像香水那樣不可控，盈利基本固定。”楊仟仟堅持道。
羅衡抿了一口咖啡，“創業的精髓就在這裏，當所有人都在質疑你的時候，你要相信自己，如果連leader都喪氣，整個團隊的信念就動搖了，信念堅固的團隊将無堅不摧。關于這點，楊女士你做的很好。”
“所以你願意幫我們了，任職CEO？”
羅蘅一笑，燈光下唇角周邊細微的紋路更加明顯，這時候楊仟仟才覺得她真的是個上了年紀的女人。羅蘅說，“我在澳洲任職過三家上市公司的CEO，還是第一次做創業公司的CEO，不可控的發展，很有挑戰性，但是，我願意任職。”
“既然能任職CEO一定有很多的過人之處，而且您是女人，不過，羅女士，我想請教您，怎麽在您已經規定的表格上，甚至據您說已經是理想情況，短期內實現盈利？”楊仟仟再次點了點那張表格。
沒有很快答應她，真是狡猾，不怕她一怒之下走了嗎，羅蘅卻很欣賞年輕人的勇氣，她又重新打開一個文件夾，“如果是我任CEO，只需要2個月就能實現盈利。
羅蘅繼續說，“香薰，沐浴乳，手工皂這些等等的，可以收購一家小公司，看這裏，我已經考慮好了這家前身是國企的公司。”
鐘助理在隔壁桌聽着，身前的咖啡杯都空了兩杯，簡直是神仙鬥法，她着實為楊仟仟捏把汗，竟然沒被羅蘅降住，居然還能反降羅蘅一把，在應對突發事件時，楊仟仟很機靈而且有耐心，這點鐘助理很欣賞。
後來羅蘅和楊仟仟聊得很好，楊仟仟事後才覺得是羅蘅在有意謙讓她。
同樣的，抛卻私人恩怨，羅蘅看人的眼睛很毒，楊仟仟身上的品質她很欣賞，楊仟仟這個女孩的未來肯定很精彩。不愧是陸居安看上的女人。
未來，終究是年輕人的，愛情啊，也是年輕人的必需品，卻是中老年的奢侈品。
鐘顧問和楊仟仟在車上聊天，楊仟仟咬咬嘴唇，“羅蘅好厲害啊，我差點就要露餡兒了。”
“哈哈，”鐘顧問笑，“她比你多吃了二十多年的飯難道是白吃的麽，多走了20多年的路難道是白走的麽，不要擔心，她已經走到頂峰了，而你，是不可限量的。”
楊仟仟摸摸臉，“每次都被你說的不好意思。”
回到家後，可艾又不見了，聽說今天和新朋友出去玩了。
可艾注冊了微博，發了幾張有陸星昀影子的圖片，瞬間增粉30萬。
底下有人問她，“陸總是你男朋友？”
她回，“是呀。”
瞬間再增粉50萬，還上了熱搜，陸總第四任女友。
有人評論她，“陸總怎麽不關注你微博？”
她回，“謝謝大家關心，小星星很忙的哦。”
底下有人酸她，“小星星也是你叫的？”
可艾用微博小號回複，“真酸，惡，難道是你能叫的？”
她心滿意足地把兩個手機放進手提袋裏，最近她在和一些網紅玩，知道了怎麽買奢侈品，怎麽穿戴打扮，到哪裏去吃東西。
不過每天中午堅持給陸星昀送午餐，即使他都不吃，但是在陸氏混個臉熟也是好的。
今天中午碰到了林秘書，陸星昀剛開完會，正好心情不好，對她說，“不用送了，拿着卡自己玩去吧。”
可艾抱着從酒店裏打包的食盒，眼眶一紅，“我就是想多看看你嘛，昨天說不送午飯，我今天給你帶點心來，你嘗嘗。”
她打開食盒，一份牛奶醪糟蛋羹。
一打開盒子陸星昀就捂住了鼻子，林秘書正好進來找他簽字，她急忙蓋上食盒，低聲說，“陸總不喝牛奶的。”
陸星昀簽完字後，讓林秘書把醪糟湯拿出去，再送一杯綠茶進來。林秘書說好，和文件一起帶了出去。
可艾小聲地啜泣起來，陸星昀太陽穴一抽一抽地疼，那個聲音又開始了，“你不哄哄她嗎？”
林秘書帶了兩杯綠茶，放在辦公桌上。
“快去哄哄她！她要哭了。”那個聲音又在催促她，像是噩夢般，每當可艾出現的時候，他一作出違反可艾意願的舉動，都會受到聲音的譴責。
“我累了，”陸星昀語氣中說不出的疲憊，“我根本就不喜歡你，真的不想再敷衍下去了。”
他承受這難以言喻的心痛，之前他錯誤地以為是因為另一個分裂的他喜歡可艾，可是大部分的他不喜歡啊。他是個從小嬌生慣養的孩子，一點疼痛家裏人都要着急老半天，他敗給了那些生理上的痛苦，可是心理呢，心理上的折磨更甚。
他從心髒開始，全身的器官都在疼痛，都在說，“可艾是你最愛的女人，她就是你最愛的女人！”
“不，她不是！我不愛她！你是誰，別說了，我要殺了你，”陸星昀抱着腦袋，像是有無數只手在擠壓他的身體，他費勁全力說出，“我要跟你分手。”
“你不愛我為什麽還要答應我，我為了你離開家，來到華國，現在你說你不愛我。要殺了我！”可艾的負面情緒像是被點燃。
她平常是學乖了，實際上內心十分暴躁的，拿起茶杯，想往陸星昀身上潑，又不忍心，她是真的愛他，看到呆掉的林秘書，林秘書就連愕然的模樣也十分美麗，她嫉妒林秘書的臉和身體！于是神經地朝林秘書身上潑。
很熱的水，林秘書用手擋臉，胳膊上瞬間紅了一大片，林秘書“啊”地一聲叫，陸星昀被喚回理智。
起身去看她的傷勢。
林秘書一受傷，可艾立刻可憐兮兮地去查看，“對不起，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是又害怕又生氣，星昀說要殺了我，我……”
林秘書強忍着說，“我沒事，出去找人上點藥就好，你們處理你們的事情。”
她說完就退了出來，回到秘書處，同事們手忙腳亂的拿藥箱的拿藥箱，用礦泉水的用礦泉水給她沖洗，驚訝道，“可艾潑的？叫你離她遠點你不聽，撞總裁槍口上了吧。”
“總得有個人去端茶送水啊，你們去他發火更是沒邊。”燙傷雖不是十分嚴重，但塗藥也夠她疼上一陣的了，林秘書“嘶”地往後縮。
上好藥後，她打電話給心理醫生，心理醫生聽了她的描述，還有“殺了你”這些話，心理醫生說可能是人格分裂。
林秘書也沒注意到自己的聲音帶上了哭腔，“你別總是說可能，應該，給個準話行不行！”
已經事不容緩了，林秘書遂又打電話給陸居安，把陸星昀的情況跟他說明。
陸居安說，“暫時不要讓星昀知道我也參與進來了，我這邊讓思危去找心理醫生，找到後馬上聯系你。”
可艾已經走了。
林秘書回到陸總辦公室，沒看到他人，進了裏間的休息室，倒是有個人頂着粉色的小豬佩奇的頭套，坐在沙發上。
林秘書走到他面前，伸頭一看，真的是他，忽然撲哧一笑，“陸總，這個頭套哪裏來的？”
“我媽媽送我的。我頭有點疼，很暖和，”陸星昀說，見到林秘書笑意正濃，笑得彎下了腰，那種他幾天前見到的笑意。
“對不起，太好笑了，我要出去笑會。”林秘書捂着肚子，難以想象一個時時刻刻都在裝逼的人，此刻竟帶着社會豬的頭套。
“不用出去，我已經分手了，”陸星昀沒來由的一句，“以後不用對她客氣了。”
林秘書受傷的時候，他是真的心疼，誰都不能動他的秘書。
作者有話要說：
誰都不能動你的女人！
小豬佩奇頭套參考本文封面哈哈哈，逼王之光萬丈
謝謝瞌睡蟲的營養液和地雷，破費了，謝謝～
沒有如果，所有的答案，都沒有如果。其實我寫“世間不再有阿蘅”的時候，非常為她難過，太難過了。你們要天天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