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六只流浪貓她好像,被誇獎了
第46章 第四六只流浪貓 她好像,被誇獎了。……
周沢在晚上就醒了。他睜開眼, 吊瓶正好全部挂完。
鐘栀端着一碗麻辣燙坐在床邊看視頻,一邊看一邊吃。本來按理說今天要上課了,但是要安頓周沢又延請了一天假。輔導員跟安女士聊過, 知道鐘栀的情況。就課程的視頻照常發到了她的賬號上。學長也整理了這段時間的實驗報告, 正好全存在網盤給發過來。
鐘栀眼睛盯着電腦屏幕,手裏的筷子還不忘扒拉。滿屋子香辣的味道沖淡了屋裏的藥水味兒。周沢可憐兮兮扯了扯她的衣角:“鐘栀我也想吃……”
粗嘎的聲線驚得鐘栀回過神, 她啪嗒暫停了視頻,扭頭看着他咔呲咔呲地嚼完一根生菜。周沢的眼睛裏都冒出了星星, 伸手去夠她的一次性紙盒,被鐘栀嚴厲得打了手:“達咩。”
“我就聞一下,”不跟鐘栀在一起時從來沒覺得食物有吸引力。鐘栀一出現在他四周, 總能有辦法勾起他的食欲。周沢恍惚地意識到,他已經有至少四個月沒有正常吃過飯。原來飯這麽香的嗎?周沢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懷柔地問:“鐘栀, 你吃的什麽啊?”
“麻辣燙。”
“哦,”周沢眼睛直勾勾地往她飯盒裏瞥,“是不是很辣啊?”
“還行。中辣。”
“用水涮一下, 我能吃根葉子吧?”周沢渴望的像個逃荒幾百年的難民。看到吃的眼睛都綠了, “我一天都沒吃飯, 現在好餓啊……”
鐘栀其實很想說,中午那頓白粥是喂了狗嗎?兩人雙目對視, 看到周沢那雙漂亮的眼睛濕漉漉的。像個讨食的小狗,誰忍心說出拒絕他的話?鐘栀就忍心。不過看在周沢還病着剛醒的份上, 沒說什麽刺激他。她放下碗筷,把一直存在保溫盒裏的粥端出來。
“啊~”周沢真的要哭了,“又是粥啊。”
“不一樣。”鐘栀用勺子舀了一勺,咧嘴一笑:“這回是蔬菜粥, 加了菜葉子。”
周沢:“……”
不想吃也必須吃這個,誰讓他自己作,把胃作壞了。
鐘栀面無表情地吃着麻辣燙,并盯着他喝自己的蔬菜粥。時間一到就收盤子,半點不給他拖拉的機會。周沢委屈巴巴的吃完粥,罵她冷酷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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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酷無情的醫學生課程是很滿的,上午四節,下午也四節。一節課四十五分鐘,不間斷的看也需要六小時。鐘栀從他睡着就開始看,看到八點才把所有的課程上完。
周沢點滴打完了,就坐在旁邊看她做筆記。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個速寫本,鉛筆在速寫本上安靜地地作畫。有笑的,有斜眼的,有認真上課的,每一張畫都是鐘栀。
鐘栀看完學長發來的實驗報告,發現許久沒聽到周沢的聲音。一側臉,發現他在作畫。悄咪咪地瞥過去,看到是自己臉紅了一下。忽然想起南城那個畫室裏被黑布蓋上的畫。心忽然像被什麽蟄了一下,酸酸漲漲的。他沒有再畫那些詭異的猙獰的畫,是不是這段時間的治愈是有效果的。
晚上太晚,鐘栀本來打算回去。但是走到門口,周沢悄無聲息地跟在她身後就那樣深深地看着她。四面灰色的牆壁及時有光照着,也透着一股逼仄的壓抑。
周沢站在其中,蒼白,消瘦,像随時被黑暗吞沒。那表情,可憐得鐘栀腳都邁不出去。
“唉……”
鐘栀最後還是把腳收回來,一面走向他一面張開手:“反正學校離你家也不遠,我在這睡一晚,明天早上再去上課吧。”
話才說完,站在卧室門邊的漂亮少年眉眼綻開了笑容,快步走過來把自己高大但消瘦的身體嵌進鐘栀瘦弱但很堅定的懷抱裏:“我明天跟你一起上課。”
苦澀的藥水味道撲鼻,周沢勾着身體把自己的臉搭在她的肩膀上。
晚上是鐘栀抱着他睡的,他在鐘栀身邊才能睡得着。鐘栀真的覺得,他有時候就像她的哈巴狗。偏偏本人死不承認。
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能使磨推鬼。鐘栀不知道周家用了什麽方法,居然讓清大接受了周沢當旁聽生。并且好像一天之內,全校的人都知道周沢有幻痛症。每個人都離他遠遠的。
鐘栀第一次見識到資本的力量,這件事被物理系的岳林夕知道,差點沒當場跪下唱征服。
岳林夕是第一個來找鐘栀的。從忙碌的課內課外時間裏擠出一點聯絡老朋友的時間,特地來看周沢這個碰不得的瓷花瓶少爺。
她來的時候,鐘栀正好跟周沢從圖書館出來。周沢真的聰明的過分。三年荒廢,他的理解能力跟鐘栀一樣的強。古時候有個詞叫‘過目不忘’,現實版的真人在身邊。鐘栀曾經被人誇過大腦是掃描儀,跟周沢一比。她覺得自己頂多算記性好,周沢才是真的掃描儀。
岳林夕染了頭發,黃的,又弄了個羊絨卷。白短T加淺色牛仔褲。一雙小白鞋,陽光下靓麗得發光。
她看到周沢的時候很沒有出息地張大了嘴巴。被鐘栀捏了一下嘴,才悻悻地閉上。暗戳戳地怼了鐘栀很久,小聲地說:“我知道你幹嘛看不上殷時嶼了。這貨杵身邊,你還能看上誰?”
鐘栀被她說的尴尬,更小聲,“沒有,就是朋友。”
“所以,你們在一起了?”岳林夕明目張膽地打量周沢,繞着他倆轉了一圈,“栀子,你男朋友多高啊?我怎麽覺得有一米九了?”
鐘栀還沒說話,周沢就認下了這個稱呼:“沒有那麽高。”
周沢其實知道岳林夕,他在鐘栀樓下守了好長一段時間,見過幾次岳林夕,“一八六。”
岳林夕又把嘴張成了‘O’字型,繞着兩人轉了一圈。非常嚴肅地告誡鐘栀:“不然你周六抽一天時間跟姐去搞發型吧?再買兩身像樣的衣服。不然真的很像大少爺的端茶小妹。”
鐘栀給了她一拳。
多虧了岳林夕的宣傳,現在全校都知道瓷器少爺是有主的。那些暗戳戳打聽的人歇氣了。鐘栀每天跟周沢形影不離,去上課吃飯或者做實驗,兩人都在一起。本來好好的,周沢也沒表現出什麽異常。突然某一天晚自習下課,鐘栀打開周沢家房門,發現周沢不見了。
她找遍了整個樓層,甚至去樓下都敲了門。學校裏沒有,到處都沒有。
鐘栀知道抑郁症是個反複的病症,在治愈之前随時有可能忽然嚴重。鐘栀找了好久,甚至驚動了遠在M國的安女士。他們對周沢可能會去哪兒一無所知。就差報警,鐘栀哭着給周沢打電話,最終在周沢的住處衣櫃裏找到了人。
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昏厥了。身體僵硬地縮在衣櫃的角落,沒有知覺。
那是鐘栀第一次直面周沢抑郁最嚴重的狀态。那天晚上來了很多人,形形色色的人影來來去去,臉上挂着嚴肅的表情。醫生護士一群。那天晚上也是鐘栀第一次見到周沢的爺爺奶奶。兩個老人已經七十多歲,精神叟爍,威嚴又沉默的樣子。
周爺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安靜地等着救治結果。周沢的奶奶一身西裝,滿頭銀發梳到腦後,帶着金絲邊眼鏡。沉靜地打量着鐘栀。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最後醫生打開房門的時候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吞服了過量的抗抑郁和抗焦慮藥物,造成抑郁加深。”卡爾醫生拉下口罩,看向周爺爺周奶奶,才轉頭看向鐘栀,“應該要控制住他服藥的數量。還好這次發現得及時,否則下次你們可能會在浴缸裏撈起他。現在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他把藥藏在哪兒?”
鐘栀沒等兩位老人開口,立即去周沢的房間。把他藏藥的櫃子給拆了。拖出了一箱子的藥。
卡爾醫生一看這麽多藥眉頭都皺起來:“竟然藏了這麽多?”
“嗯,從國外帶回來的。”
卡爾醫生眉頭皺得要打結。周沢這樣的病患應該要嚴格的藥物管控,吃多少藥應該嚴格按照醫生的囑咐吃。什麽不負責任的醫生敢一次性給他這麽多藥?
“他以前不依賴藥物的。”卡爾醫生治療周沢有一段時間,對他的情況和性格有了解,“為什麽突然要吃這麽多的藥?”
鐘栀沒有說話,她心裏大概知道原因。因為鐘栀承認了他男朋友的身份,周沢就想時時刻刻黏着她。他想跟她一起上下學,想每天跟她做一樣的事情。為了防止自己突然發病造成她的困擾,他其實做了很多事。她撞見過一回,周沢偷偷地服用抗抑郁和抗焦慮的藥讓自己保持着開朗,跟她的室友吃飯。
卡爾醫生只是問一句,鐘栀不回答他就不問了:“好在沒事,但這些藥我要沒收。”
卡爾醫生不是為了苛責誰,把一箱子藥帶走。他就帶着他的團隊離開了。
人一走,房間立即安靜下來。周沢的爺爺奶奶還在客廳,許久,才相攜着走進卧室。他們先看了看昏迷的周沢,周奶奶在床邊坐下。周爺爺轉過頭朝鐘栀招了招手,率先走出了卧房:“小姑娘,出來跟老頭子說說話。”
鐘栀看着周沢,周奶奶扭過頭笑了一下。很和藹的樣子:“去吧,跟爺爺說說話。”
她心裏有種奇怪的感覺,聽話地去了。
周沢的爺爺是個看起來很威嚴的人,鐘栀這會兒才注意到他穿得是中山裝。五官深邃,看得出年輕時候也是個俊俏的人。他盯着鐘栀許久,目光像是能把人穿透:“你叫鐘栀啊?”
鐘栀一驚,點點頭:“是的。”
“靠自己走出大山,進入國內一流的大學。小姑娘有韌性啊!”周爺爺看鐘栀的眼神讓鐘栀有種自己是周家小輩的錯覺,嚴厲又溫暖的感覺,“周沢這小子心性太弱了,不如你啊。他被他爸媽慣壞了,不懂事,這一年多拖累你了。”
這話說的,鐘栀立馬擺手:“沒有,沒有。周沢沒有拖累我。”
“怎麽不拖累?一身病還愛纏着你,拖累的你學業都沒法正常去完成。”周爺爺雙手交疊地放在膝蓋上,“現在又要死要活的,得虧你看着他。不然一條小命就送了。”
鐘栀沒說話,扯了扯嘴角,笑不出來。
“別害怕。”周爺爺看她拘謹的很,笑起來,“爺爺問你幾句就是想跟你聊聊。周沢這小子跟他爸一樣,自己是個軟蛋,但勝在眼光好。”
鐘栀:“???”
鐘栀:“……”她好像,被誇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