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三只流浪貓 三個月,讓她滾……
南城城北,重點酒吧。
震天響的音樂,舞池中年輕的男女瘋狂扭動,燈光炫目,氣味糜爛。
二樓包廂,一群少年人東倒西歪。周沢坐在卡座上,被一群少男少女擠在中間。昏沉的光照着他半張臉,勾勒出清瘦淩厲的臉型。心情不好,他态度極其惡劣。
“哎,阿沢,別煩了。出來玩就是要開心。”朱浩臻叼着一根煙,手裏的撲克牌嘩啦啦地折彎。
“就是啊,不就一個鄉下土鼈。實在煩把人趕走就是了。”
周沢靠着沙發靠背,腿伸着,手指點着手機屏幕漫不經心地往下滑動。朱浩臻沒忍住瞥了一眼屏幕,看到上面全是女生的名字,怪笑問:“找備胎呢?”
周沢眼睑機械地翻了他一下,沒搭理他。
屏幕上一個又一個女生的名字滑上去,很久沒見底,又沒心情地按滅了手機。
朱浩臻撞了撞他胳膊:“哎阿沢,你跟沈琳琳,真的掰了?沒機會複合了?”
“複合什麽?”
“校花哎,那腿、那身材!”
周沢:“嗤——”
“那又怎麽樣?”周沢笑得沒良心。
旁邊人見狀,立馬攬住朱浩臻的脖子,陰陽怪氣的:“你小子收了沈琳琳什麽好處?刺探軍情?嗯?舔狗?”
朱浩臻被戳破心思,惱羞成怒地給了他一拳:“滾,老子就愛大長腿不行啊?”
說到曹操,曹操就到。剛說到沈琳琳,周沢的手機就嗡嗡地震起來。屏幕上赫然是沈琳琳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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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沢懶得接,把手機丢在桌子上任由它響。
旁邊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朱浩臻尴尬又松了口氣。他這個态度,複合是沒可能了。南五中女神沈琳琳,自以為可以讓海王收心,渣男回頭,想多了。
那邊也倔強,就不挂電話,打到自動挂機。
停頓三秒,又繼續打。
“哎喲,我說阿沢你也別煩了,應付那女的你還不小菜一碟?”朱浩臻瞥了幾眼手機,将撲克牌扔桌上:“你媽不就是覺得她是正經人?會讀書?”
“這種女的最好搞了,找機會勾勾她呗。”朱浩臻勾着旁邊人的脖子壞笑道,“到時候讓你媽知道這土鼈整天圍着你打轉,肯定第一時間将她弄走。”
有人接話:“我看行。打臉打得啪啪響!”
一群二世祖猥瑣地笑起來。
周沢掃了他們一眼,沒說話。
“憑阿沢的魅力,動動手指頭就能勾到手。”朱浩臻壞笑說,“我打賭一學期,那土鼈就得走人。”
“一學期太長了,三個月。”
“對,就三個月!阿沢,你說怎麽樣?”
周沢抄起手機挂了電話:“行啊。”
包廂裏頓時一陣猴叫:“嗷嗷,有好戲看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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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栀這一晚上睡得并不踏實。床太軟了,從小睡硬床,軟床反而睡得腰酸背痛。
四點的時候,她朦朦胧胧聽到樓下有動靜。
鐘栀一向警覺,立即就醒了。她趿着鞋下床,從門縫裏看到一個高挑的人影路過。他哐當一聲将鑰匙丢到茶幾上,然後扔掉飛行夾克就躺沙發了。
雖然任務對象出乎意料,但任務得完成。鐘栀猶豫了下,開門走出來。
門吱呀一聲輕響,在寂靜的淩晨格外的清晰。沙發上的人睜開了眼睛,眼前忽然站着一個人。四目相對,他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晦氣。
鐘栀有些頭皮發麻。經過昨晚的初次會面和安女士的迂回電話,鐘栀了解了一件事。把她安排到家裏來的人是周沢母親,周沢本人對這件事并不贊同,或者說,非常反感。現在母子鬥法,殃及池魚。她作為那個被殃及的池魚,在周沢這裏大概連呼吸都是錯的。
雖然很抱歉在這呼吸,但鐘栀還是得硬着頭皮上。瞥了眼周沢捂在胃部的手。安女士有特意強調過,周沢有很嚴重的挑食和輕微的厭食。猜測他可能是胃疼了。
默默地站了會兒,轉身回房間。
再次出來的時候客廳沙發上已經沒人了,鐘栀瞥了眼周沢緊閉的房門,被讨厭得很徹底啊。她剛才回屋拿了一小袋野菌子,鐘栀打算煮粥。
胃疼喝粥,這是常識。
安女士交代過,房子裏所有生活物品她都可以取用。當然包括生活物資。安女士沒有直白的要求鐘栀照顧周沢,但所有的安排都表達了這個意思。鐘栀不傻,她聽懂了。
野菌子曬過,煮粥的話需要泡水。
鐘栀輕手輕腳地下樓,很幸運,冰箱裏有食材。張阿姨估計有囤貨的習慣,肉蛋奶生鮮蔬菜都有。廚房的碗櫃下面也發現了米和面。
先将野菌子泡起來,她舀了一勺米,然後去淘米。
她在家裏的時候每天也要起早做飯。她其實做飯挺有天賦,簡單的食材到她手裏會變得很好吃。
米淘好,将泡好的野菌子切一點肉丁先炒。炒香以後再砂鍋一起煮。煮粥不需要時刻看着,鐘栀去樓上拿本書。路過周沢的房間,門還是關着。早上才回來,說不定一晚上沒睡。鐘栀識趣地不去打擾,就坐在廚房裏一邊讀英語背單詞一邊看着火。
陌生的環境其實不太容易專注,但坐了一會兒,鐘栀的心就沉靜下來。
周家的樓下有三個客廳,兩大一小。一個大的在玄關的右側,外面鏈接着花園和泳池。另一個大的在玄關的正前方。小客廳則連着廚房。跟廚房只隔一層玻璃推拉門。
四處寂靜無聲。油煙機的轟鳴聲搭配鐘栀翻動書頁的聲音,很安靜。周沢沖了個澡下樓拿水,注意到小客廳裏的燈光。他有些奇怪,這個點,阿姨不可能過來。
狐疑地走到冰箱旁邊拉開冷鮮櫃,拿了一罐蘇打水。摳掉拉環就往肚子裏灌。冰涼的蘇打水刺激得他沒有血色的嘴唇迅速充血變得豔紅。
周沢一邊喝水一邊上樓。瞥到小客廳的燈光又覺得礙眼。還是繞過來。
鐘栀正在背單詞,一道黑影落到書頁上吓得她迅速從學海中擡起頭。本來應該在房間裏補眠的人出現在她的面前,她有點懵。
“你在幹什麽?”周沢的聲音很好聽。那種帶着冷冽質感的嗓音特別有辨識度。
周沢的臉更白了,清瘦的身形套着一件oversize的粉色T恤。脖子修長,鎖骨深陷進去。光從頭頂照下來,映入眼中的是他一雙黝黑的眼睛。
他眉目舒展,近處看,因為唇色太紅而仿佛含着春色,竟比光還耀眼。
鐘栀的心跳有些快,放下書鎮定地回答:“我在煮粥。”
周沢看着她的目光稀奇中帶着一絲無語,糾正她:“哦,在別人家裏煮粥。”
鐘栀:“……”
周沢的眼中閃過了然。對女生的示好習以為常,他不是很客氣地打量了鐘栀許久,輕嗤:“所以呢?準備給我來現代版田螺姑娘的戲碼?下一步要做什麽,搶張阿姨的工作,給我洗衣服?”
“……”
“你不是胃疼嗎?”雖然早做好準備,鐘栀還是被氣得不輕,“胃裏有食物睡覺會舒服一點。”
“誰告訴你我胃疼?”
周沢笑得惡劣:“而且,我家不缺保姆。”
少年美好的印象不堪一擊,瞬間破碎。
啪嗒啪嗒的腳步聲遠去,鐘栀握着書頁的手慢慢放松,指甲竟在手掌心印下了深深的印子。她深吸一口氣,偷偷擡眼看向旋轉樓梯上的身影。
那人若有所感地回頭,鐘栀迅速低頭,面無表情地盯着英語教科書。
直到七點,樓上的人沒有再下來過。鐘栀複習了一個小時的英語,又背誦了幾篇課文才将自己的心境調整到平和。時鐘定格在七點,等不下去,她決定自己去上學。
南五中七點四十早讀。
二十分鐘車程,鐘栀給自己預留二十分鐘的緩沖時間。早上的粥炖了一個多小時,軟糯鮮香。鐘栀在櫃子裏找到一個保溫盒,盛起來一些放在桌子中間,特意留了紙條。
不管周沢領不領情,她做完這些才出門。
來得早,教室裏同學全趴在桌子上補眠。鐘栀昨晚睡得不好,但她一向對時間卡很緊。去洗了一把冷水臉,回來就直接将昨晚沒捋清楚的試卷拿出來。
清晨的校園很安靜,很适合學習。
鐘栀做題的速度很快,基本上二十分鐘一張卷子。而且她準确率很高,腦袋清醒的狀态下能保證百分百準确率。這就是鐘栀被選中的底氣。
不知不覺,教室裏陸陸續續來人。鐘栀沉浸在做題之中,身邊的位子一直沒有人。
早讀課值班的老師背着手在走道裏走來走去,并不會幹涉學生。只要不是說話,背書或者做題都随學生的便。鐘栀效率極高地做完一套數學卷子,對完答案,下課鈴才姍姍來遲。
她晃了晃有些僵硬的脖子,拿着杯子去後面接水喝。高三一班有專門的飲水機,供學生們接水。鐘栀拿着水回到座位,剛坐下來,外面就來了人。
一個女生。瓜子臉,齊劉海,一張清純的臉。她站在鐘栀面前,嗓音軟甜:“同學,這裏是周沢的位子吧?”
鐘栀認得她,黑長直。她點了點頭:“對。”
“那你為什麽會坐在這兒?”
鐘栀大概知道她是周沢的女朋友,很好脾氣地給她解釋:“我昨天轉學來的轉校生,暫時坐這裏。”
沈琳琳詫異:“你坐這,周沢坐哪兒?”
“也坐這。”
沈琳琳的眉頭皺起來。
鐘栀覺得自己解釋很清楚,沈琳琳卻好像沒理解。用一種不是很友好的眼神看着她。鐘栀無語:“如果你不近視的話,這兒有兩個位置。”
沈琳琳卻忽然說:“同學,你大概不知道。周沢有潔癖,讨厭別人碰他的東西。你讓你們老師給你換個位置呗。”
鐘栀噎住了,無語地看着她。
“怎麽了?看我幹嘛?”沈琳琳卻覺得自己已經很客氣了,委婉又禮貌。如果這女的在她的班級,不需要經過老師,她一句話就可以讓鐘栀換到別的位子上去。
鐘栀只覺得莫名其妙,神經病啊!她坐這好好的,換什麽位置?
沈琳琳被她的态度給激怒了。她拉開鐘栀身邊的椅子下。種了假睫毛的眼睛挑剔掃了掃鐘栀。
洗得發白的校服,泛黃開膠的板鞋,發質枯黃。這種渾身透着窮酸的女生,一看就是貧困生。她按住鐘栀的卷子,裝作很友好的笑了一下:“我只是在給你建議,周沢脾氣不好。”
鐘栀盯着書頭都不擡:“有問題你可以去找老師,我在這等你。”
沈琳琳漂亮的小臉青了又紫,氣氛莫名地對峙。兩人身後一道冷清的嗓音橫岔進來:“你來這做什麽?”
沈琳琳回過頭,眼睛噌地亮了。
“阿沢。”
周沢就兩字:“出來。”
沈琳琳驚喜的表情頓時僵住了。咬了咬下唇,有些委屈:“阿沢,我是來找你和好的,別這麽冷淡嘛……”
“誰答應你和好了?”
沈琳琳臉一白。
都說渣男周沢為了追校花沈琳琳,卑微到塵埃裏。這個傳言自從兩人在一起就在傳。沈琳琳也一直以女神自居。但現在兩人的态度,到底誰纏着誰,一目了然。
四周看熱鬧的眼神讓沈琳琳有些招架不住,她也是衆星捧月的校園女神,這麽沒臉還是第一次:“周沢你狂什麽!你有什麽了不起?”
周沢還帶着起床氣,脾氣很不好。他語氣薄涼地說:“我沒什麽了不起,你不是回頭求我?”
沈琳琳推了一把鐘栀,抹着眼淚就跑了。
旁邊立馬有男生着急,慫恿周沢趕緊去追。周沢連眼皮都懶得擡一下,順手将被沈琳琳扔到地上的鐘栀的書撿起來。瞥見鐘栀在偷看,他翻了個白眼:“被我冷酷又迷人的氣質迷倒了?”
“……”
鐘栀面無表情地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