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05-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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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熾燈,手術刀,橡膠手套,露在口罩外的冷酷眼睛。禪小貓生無可戀地被四個壯漢摁在臺子上,醫生擡起他的尾巴,捏了捏他的後爪。
“你說它的腿被汽車壓斷了?”
醫生對着片子,疑惑地問道。
“是,應該是傷着了。”
裴緒點頭,坐在一邊。
“好吧。”
美女醫生點點頭,從裏到外給聞禪好頓折騰,最後摘了眼鏡,拿着分析報告坐在桌前。
“什麽症狀,多久能好?”
裴緒抱着半死不活的禪小貓,關切地問道。
“貓的足踝部在異常外力的作用下發生軟組織損傷的一般狀況,多見于活潑好動且年齡較小的貓,患處的軟組織在未經及時處理的情況下發生病變從而導致……”
“簡單地說。”
裴緒不愛聽名詞解釋。
“簡單地說,崴腳了。”
醫生翻了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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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被車壓到也沒騙人嘛。
嬰兒車都能是車,自行車怎麽就不能是了?
禪小貓躺在裴緒手掌裏,突然感覺撸他毛的手一頓,男人垂首俯視,開口輕聲道。
“不然,還是閹了吧。”
禪小貓翻了個身,反手亮爪子。
這誰家的禽獸,怎麽還學會說人話了?
國家禁止一刀切,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理科生仗着不做文綜就可以為所欲為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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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寵物醫院給聞禪看病,簡單做了個檢查,在醫生提出打疫苗的時候,禪小貓還沒拒絕,裴緒先開了口。
“不用,他還小,不方便打疫苗。”
裴緒在旁邊簽單子,聞禪蹲在他旁邊,伸爪子敲了敲長期飯票的腦袋。
不錯,這次很上道,以後繼續努力。
“就要小時候打才有效,而且這貓也不小了,有母貓在都能下一窩小的了。”
醫生對裴緒的說法不贊同,戳了戳禪小貓的腦袋。
禪小貓:???
說什麽呢,人家剛滿二十周歲還沒到法定婚齡,現在未婚先孕生小崽子可是沒法上戶口的。
禪小貓一想到未來開門回家一群小貓崽子在地上亂滾就頭疼,他緊閉着眼苦惱,突然被人撐着腋下擡起,胸口埋進一個東西。
裴緒吸了一下,依戀地用下巴蹭了蹭禪小貓的腦袋,聲音低沉而充滿磁性。
“它這輩子,都別想接近小母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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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的,你這麽說,是要破繭成蝶進化成完全變态了?
還不許我接近小母貓,放你的臭狗屁。
禪小貓寄人籬下吃人嘴短,張着爪子只能給裴緒吸,心裏暗暗發誓。
他以後要找一只純種白色有奶香味的布偶小姐姐,性格坦率溫柔照顧家,天天親親抱抱舉高高,羨慕死裴緒這個死變态。
自己有老婆了就詛咒別人找不到,其人用心險惡可見一斑!
禪小貓暗自下決心,并忍辱負重地被裴緒捏了好幾下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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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小姐保險起見,給聞禪開了幾種藥,外敷一段時間到沒有瘸腿症狀。裴公子財大氣粗,出門後右拐,抱着聞禪走進一條小巷。
大概又過幾百米,美食街的各種小販招牌越發清晰。
麻辣小龍蝦、蒜蓉粉絲扇貝、烤豬蹄、老街刨冰、牛奶炖品……
禪小貓的眼珠子掉進碳烤黃花魚的炭臺裏,他的小爪子踩着裴緒的肩膀,貓貓頭左右撥棱,見裴緒越走越快,不滿地低低叫喚。
幹嘛走這麽快,這兒好吃的多,你回頭看一眼,好歹讓我聞聞味兒。
我這麽小一只貓,吃不得還看不得嗎?
裴緒不理解禪小貓的動作,他托貓屁股的手一捏,另一只手按着禪小貓的爪子,指尖一攏,和小東西對視。
“我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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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裴緒這麽說,聞禪擡頭看去。
是一家有室內的烤豬蹄店,在街巷盡頭,外頭燒烤的大爺穿着汗衫,抓起一把孜然,搖頭晃腦姿勢狂野地撒。
禪小貓慢慢吞了口口水,轉頭盯着裴緒。
這大少爺落魄了,真來吃地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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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禪小貓心裏,家産兩棟樓以上、邁巴赫接送的大少爺應該是錦衣玉食,頓頓海參鮑魚蟲草神戶牛肉象牙蚌,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岔開腿坐在小馬紮上啃豬蹄。
禪小貓安靜蹲在地上,用一種近乎實質化的嫌棄,盯着裴緒。
看樣子是成幫結夥,一進店就有三個人招呼裴緒,他們開了幾瓶啤酒,盤裏有三只烤好的嫩豬蹄。
孜然調香,肥而不膩,肉質多汁鮮美,油從骨頭縫隙裏流出來,香氣四溢。
禪小貓舔了舔舌頭,壓着眸子去瞧這幾人。
說真的,戴着勞力士腕表、放着愛馬仕書包、衣服印着古馳的标、然後用百麗的鞋去勾小馬紮的腿兒?
萬惡的資本家,我禪小貓的工作成果難道是為了讓長期飯票不勞而獲的嗎?
主動代入勞動人民的禪小貓悲憤仰天長嘯,鼻尖不小心頂上一塊彈軟的肉。
“吃嗎?”
裴緒撕了一小塊,低頭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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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
禪小貓一口叼走,一邊享受美食一邊罵罵咧咧。
等我吃飽了再繼續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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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店似乎很開放,一只貓的出現沒有引起食客的反感。
禪小貓從裴緒那裏偷了兩口豬蹄肉,他吃的滿嘴流油,想找點喝的,剛轉到門外,就看見一只粉嫩翹屁小豬在角落裏刨土。
禪小貓默默退到屋子裏,心裏更驚詫。
這家店真的開放,門外有只活豬都不介意,怪不得對小貓咪熟視無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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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小貓咂了咂嘴,內心泛起一絲愧疚和罪惡感。
他剛才吃的,是翹屁小粉豬的左前蹄還是右前蹄?
過重的罪惡感吞沒了禪小貓的理智,他又走出去,蹲在小豬身後,開口道。
“你快跑吧,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翹屁小豬停下刨土的動作,他轉身,用綠豆大的眼睛看着禪小貓。
禪小貓一臉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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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
家養翹屁粉嫩小香豬徐不作!
江湖人稱【不作不想做小豬啦】。
禪小貓愣了下,反手給了徐不作一爪子。
“你在這裏幹嘛,趕緊回家呆着,都變成豬了還在外面晃?”
徐不作用豬前蹄捂着額頭,哼哼唧唧道:“你不也變成貓了嗎?你還在外面呢。”
“我…… 那是有要事在身。”
禪小貓挺起胸膛,認為蹭長期飯票的食物和監視變态的行為以防犯罪之間可以劃等號。
“我也是出來打工的!”
徐不作同樣高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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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禪看了眼這家店的招牌,眼裏泛起淚花。
“不作,不至于,真不至于,咱們家再窮,也用不着你賣命補貼家用。”
他這個朋友當的太不稱職了,到底是多大的困難,讓徐不作開始到烤豬蹄店打工了?
這一只烤蹄兒二十塊,成本也就十幾塊,四只蹄兒加起來不過百,徐不作怎麽這麽想不開呢?
這點錢,買一套六級練習冊都不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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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雙方拉扯僵持不下之際,屋裏傳來一聲氣震山河的呼喊。
“嬌嬌!”
徐不作像安了電動馬達,撒開短蹄子一路火花帶閃電,在禪小貓震驚的目光下,拱進了裴緒旁邊一個男人的手底下。
“怎麽樣,我的愛寵小香豬。”
男人挑眉,對裴緒道。
禪小貓蹲在原地,腦子過熱,宕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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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小香豬,原來也能有這麽粘牙的名字。
啊呸!
禪小貓用力甩頭,大受震撼。
原來徐不作天天吹牛說的 “家養”,
是個動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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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禪什麽時候被裴緒抓進屋的他本貓都不知道,只記得反應過自身處境,已經被裴緒放在膝蓋上來回撸。
翹屁小香豬徐不作對盤子裏的烤豬蹄視而不見,他谄媚地展現一頭小香豬該有的姿态,看起來比平日逃課打游戲還賣力。
禪小貓伸頭,在桌子底下神神秘秘地湊近徐不作。
“你這份工日薪多少,日結月結,包食宿不,假期幾天?”
徐不作轉過小豬頭,煞有介事地拱了下鼻子,呼嚕呼嚕道:
“一周周末兩天班,食宿在富人區別墅,工作日休假,月結兩千,上一個同事不幹了,介紹我來的。”
“這麽好的活為什麽讓給你?” 禪小貓扒拉手指頭算算,覺得這活輕松愉快還賺錢,沒道理拱手讓人。
“因為地主家夥食太好,吃太胖,裝不下去小香豬了。” 徐不作得意一笑。
禪小貓沉默一陣,不知道說什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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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了,舉鐵改變命運,小貓咪記下了,明天就去健身房辦年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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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擱桌子底下交頭接耳什麽呢?”
裴緒一擡手,小貓咪的後脖頸蹭着桌子,毛差點禿了。他揉了揉禪小貓的脖子,冷冷瞥了徐不作一眼。
“喵~”
禪小貓甜甜叫了一聲,特別乖巧,實際上又開始問候裴緒家人。
這手法挺熟練啊,雞崽子沒少抓吧?
“緒哥,你不是不養動物嗎,怎麽尋思養貓了?”
徐不作的主人是個叫淩動的,網名【動點 A 擺爛不動了】,是裴緒的發小。
淩動眉一挑,賊兮兮地道。
裴緒勾了下唇,回道:
“這是我男朋友,寄養在我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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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玩應?你有男朋友?還寄養貓在你家?” 淩動及周圍一幹好兄弟集體驚訝。
什麽玩應?你喜歡男的?
禪小貓愣了,真想甩一尾巴打死裴緒這個不要臉的。
喜歡男的還勾搭人家小姐姐,賤不賤啊?
還男朋友送的貓,你忘了怎麽把我威逼利誘進家門的,你指一個男朋友我看看,我一口把他頭咬掉咯!
聞禪正在氣頭上,突然脊背發寒。
他剛才說,他喜歡男的?
他他他…… 不會要對小公貓下手吧?
“喵喵喵……” 禪小貓喃喃出聲,語氣複雜。
這份工作,好像有生命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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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雖然裴緒是個吸貓的變态,但對小公貓沒有那方面的性趣。
你問那方面是哪方面?
哎呦,這種事,你自己腦補一下行不?
禪小貓蹲在浴室門口,死死盯着白花花水靈靈的毛邊玻璃。
裴緒在裏頭已經洗半小時了,這在沖澡三分鐘的真男人對決平均值中實屬罕見,聞禪不耐地甩動尾巴,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辦。
這家夥,不會死在浴室裏了吧?
聞禪左思右想,最終敲了敲浴室的門,裏頭一片安靜,沒有要開的意思。
雖然這是個變态,但如果裴緒真翹辮子了,聞禪就是犯罪嫌疑人。
誰知道警察會不會指控小貓咪是殺人犯,把他扔進去關個十年二十年。
說到底,還是裴緒把甜點罐頭放的太高,小貓咪自己夠不到啊!
進退兩難,禪小貓一咬牙,用尾巴壓下門把手,踩在浴室溫熱的地磚裏。
浴室有一整面玻璃,兩道小貓的身軀左右映照,他轉過拐角,吧嗒一下踩進水裏,有人從浴缸裏轉頭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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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材結實的男人倚在浴缸裏,頂着一臉綠油油的海藻泥面膜,躺着看黑白漫畫書。
裴緒聽見響動,轉頭看見禪小貓,甕甕出聲。
“呦,一起來敷個面膜?特別補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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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禪立在原地,嫌棄之情溢于言表。
未來的霸道總裁,就這?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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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鐘後,小貓咪臉上覆着小海藻面膜,躺在裴緒懷裏,眯着眼打呼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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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和,舒服,海藻面膜,真補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