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竹林間馨香浮動,帶着清晨的凜冽氣息,湛藍的天空布着鱗狀的白雲,錯落的晨曦使人感受到暖意融融。
“這首歌我想了很久了,一直到昨晚才把它填補完整,”裴今新繼續對郁知夜說,語氣裏帶着郁知夜察覺不了的情意,“希望你可以好好聽完。”
“行,”郁知夜眉毛輕揚着,眨眨眼睛,一副心情頗好的樣子,“我保證不會跑。”
裴今新笑了笑,輕聲又說了一句:“這是送給你的。”接着開始撥動琴弦。
裴今新手中那把古琴已經陪他好多年了,琴面上的面漆磨損過又修補,多年來一直沒舍得換一把新琴。
郁知夜枕在裴今新膝頭,目光落在顫動的琴弦和靈動的手指上,他的指尖則輕輕地在大腿上打着拍子。
欣喜,愉悅,忐忑不安的驚奇和期待融入在每一聲琴音裏,鳥聲叽叽喳喳的也在唱和着。
一段不長的旋律,那種酸甜。
郁知夜似乎想到了點什麽,但還沒等他把點串聯成線,裴今新便在最後一個音落下時說出了:“知夜,我喜歡你。”
而郁知夜,神色顯然一愣。
“我喜歡你,很喜歡你。”裴今新垂下眸看着郁知夜,很認真地低聲對他說,“想和你住一起睡一起能做一些更親密的事情的喜歡。”
雖然裴今新沒能拿到第一名,但他發現他還是想表白。
他曾經覺得能就這樣和郁知夜呆在一起、走過那麽多地方已經很好了。
況且……郁知夜這幾年來有知覺地不自覺地,他給他的東西已經很多了,可裴今新還是想要得更多。
郁知夜沒說話。
郁知夜很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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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實他的直覺沒有錯,他從裴今新的旋律裏聽出了愛情的甜蜜,疑惑間以為自己聽錯,更沒想過是因為他。
無論是在這個夢裏的世界還是被郁知夜才認為是現實的世界裏,郁知夜總是潇灑地在每一個地方當着過客。
和裴今新呆在一起的幾年是他生命中難得的能和其他人共處那麽久的日子,
郁知夜從沒想過要找個伴侶,也沒想過要建立自己的家庭。
這幾年和裴今新待在一起的時間裏,他也沒有察覺到裴今新什麽時候對他有了這樣的心思。
月光明晃晃,照見人一雙。
郁知夜直起身坐着,裴今新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郁知夜看了兩人相連的手一眼,對他挑了挑眉。
裴今新視線頓了頓,腆着臉皮沒松手:“你別走。”
“沒想走。”郁知夜伸仰長脖子慢悠悠地說了一句,“先松開吧。”
裴今新心中猛然升起一陣失落,他慢慢松開了手,眼神一瞬不錯地看着郁知夜。
郁知夜眼神游動,最後若有所思地停留在裴今新身上:“你喜歡我?”
“喜歡。”裴今新點了點頭,給他肯定的答案。
“什麽時候開始的?”郁知夜又問。
“我們在研城山上那時候。”裴今新毫不猶豫地告訴了郁知夜實話。
居然憋了那麽久才說?
郁知夜眼裏露出一絲訝然,他還真是一點兒也沒發現。
說實話,他确實真的根本完全就沒往這方向想過。
“所以,”郁知夜盤腿坐着,他的手撐在支起來的腿上,拇指按在下巴,食指輕輕摩挲着自己的唇,他有些疑惑偏向裴今新問,“你現在告訴我,是想要得到我的回應?”
“我……”裴今新在感情路上不過是一個新手,他習慣了将感情放在心裏,現在卻要将它嘗試說出來,他向來也不是一個特別能說會道的人,想了半天也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喜歡,“真的很喜歡你。”
裴今新的眼神清明又幹淨,眼裏帶着少年人固有的執着和認真。
他松開了手,卻似乎能用眼神緊緊将郁知夜抓住一樣。
郁知夜在這樣的眼神裏感受到了一種異樣的感觸,有些陌生,有些茫然,又覺得心中仿佛某塊地方驀然變得松軟了些。
裴今新眼神太認真,能令一輩子這種虛無缥缈的屁話都增添了一些可信度。
至少裴今新現在是真心實意這樣想的,他傳達的是他此時此刻對郁知夜的珍重。
而郁知夜注視着他過分鄭重的神情,細長的手指抵住唇忽而露出一個笑。
郁知夜伸手在他臉頰捏了一下:“別那麽緊張,我都說了我不會跑了。”
“我原來想,你要是跟我跟我在一起的話,可能沒有幾天特別安生的好日子過,會四處漂泊,休息不好,可能還會遇上很多意外事件……”裴今新勉強笑了一下,一骨碌地只想把放在心裏很久的話都說出來,“即使你跟我一樣都是四海為家,我還是會擔心沒有辦法能給你舒心的生活條件。”
他必須把那些跟他在一起之後不好的地方也跟郁知夜說清楚,他才會安心。
但說出這些,他也會擔心郁知夜會更不願意跟他在一起了。
他甚至不知道郁知夜之後是想要停定下來還是一直流浪。
“……”郁知夜半晌無話,聽到這忍不住還是說了一句,“你不必擔心這些。”
“我們都不太好,”裴今新望着他,“但或許我們在一起,還能使生活過得好一些。”
裴今新十分認真地看着郁知夜的眼睛一句句表白着心意:
“我想和你過着平常夫妻的生活,執手偕老,找一個地方住下也好,周游天下也好,這輩子都想和你在一起。”
“我們會過得很好,我會對你很好。”
裴今新知道自己有點貪心,他想要的是更久更久的以後。
“你想和我當夫妻?”郁知夜擡了擡眼眸。
裴今新仍是相當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在他想來,這些都是他想要和郁知夜實現的未來。
“我想和你過尋常夫妻的生活,冬天的時候一起窩在一個被窩裏,在外面的時候也一起吃好吃的,我彈琴的時候你可以陪着我,你采藥的時候我可以陪着你,”裴今新說,“就這樣過很久很久。”
這些将來或許很遠,或許很近。
但其中有不少事情是現在他們就已經做到了的。
郁知夜也知道裴今新想要的是長久,他不知道該說裴今新想要的是太多還是太少,況且,郁知夜憑什麽能給裴今新許個長久呢?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有多長久。
郁知夜不願意想得太長久,以後的事情就等到以後再說吧。
“你想得可真不少。”郁知夜看着裴今新輕笑出聲,接下來臉上也一直挂着笑意,“在你的設想裏,誰是‘夫’,誰是‘妻’?”
郁知夜的神色坦坦蕩蕩的,仿佛只是問了個普通的問題,而裴今新一下子耳尖兒便紅得徹底。
“我……”裴今新出淤泥而不染的純潔小心靈一下子浸入了社會人的大染缸,半天才憋出來一句,“我們都是男的,都是夫。”
郁知夜得了好處不饒人,這麽久的相處日子裏逗裴今新一直是樂趣,現在也自然沒有因為他說了答案就放過他。
郁知夜挑挑眉,偏要湊近過去看他有些閃躲的眼神:“你想要我叫你丈夫嗎?相公?官人?郎君?”
“啊!”裴今新耳朵尖兒上的紅色迅速蔓延至臉上,雙手捧住郁知夜的臉令他離遠一點,“你別說了,別說了……你都還沒有答應……”
“我答應了。”郁知夜勾着嘴角,笑得還挺高興,“然後呢?”
得了郁知夜這句話,裴今新眼神倏地亮了起來,胸膛因驟然加快的心跳微微起伏着:“真的嗎?!”
裴今新連臉紅都顧不上了,頂着個帶着薄紅的臉、帶着亮閃閃的眼神看着郁知夜,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真的。”郁知夜本就不是糾結的性子,人活一世,多一番體驗有什麽不好的呢?
他許不了裴今新永久,但那麽一點真心,郁知夜還是給得起的。
郁知夜笑容稍微淡下來一些,語氣依舊是有點吊兒郎當的語氣,但裴今新知道他說出來的話就是認真的。
郁知夜真的答應了!
裴今新高興地又喊了一聲,同時一把抱住了郁知夜,雙手環住對方,激動到說不出其它話來。
裴今新估計是太激動了,一下子手上也沒注意個分寸,把郁知夜摟得緊緊的。
郁知夜只是随他抱着,并沒有推開他。
他感受得到從裴今新身上傳出來的微微的顫動,也擡起了手輕輕地拍了拍他肩膀:“可別哭了啊。”
“沒哭。”裴今新松了松手,把頭往揚起來讓郁知夜看,确實沒哭,就是耳朵尖兒和兩邊臉頰都有些紅,估計是太興奮了,很快又重新收緊手重新抱住了郁知夜。
不過大概也是緩過神來了,力度也沒剛才那麽重了。
“哎。”郁知夜挨着他,把頭擱到裴今新肩膀上,閉上了眼睛沒再說話。
太陽越升越高,竹影在相摟的兩人身上落在斑駁的光。
一群小鳥啄食着食物,不時偏過頭來看着這兩個奇怪的人。
有鳥兒靠近,又飛走。
竹林裏的聲音始終窸窸窣窣、叽叽喳喳,卻又透着安靜和靜谧。
不知過了多久,裴今新忽然輕輕松開了些手勁,在兩人之間拉出一點距離。
裴今新偏着頭,眼簾像小鳥翅膀一樣撲棱了一下,然後在郁知夜唇上飛速地落下一個吻。
郁知夜愣住了。
“你能親我一下嗎?”裴今新小聲問郁知夜。
郁知夜驚訝到了極點,語氣反而平靜:“什麽?”
他調戲人調戲得很歡,實際上也就是知道裴今新什麽都做不出來才那麽敢說,沒想到裴今新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裴今新眼神滿滿都是期待,又帶了點小心翼翼:“不可以嗎?”
郁知夜:“……”
可以是可以,怎麽親?
這問題郁知夜不可能問出口的。
他過了半晌才木然地點了點頭,單手撐着地面,慢慢地湊近。
慢慢地湊近。
鼻尖撞到了鼻尖,然後他在裴今新嘴上咬了一口。
裴今新鼻子、嘴巴皆是一痛,臉上卻全然是喜色,兩邊的嘴角都揚起了很大的弧度。
升溫的空氣清新而甜潤,竹葉青翠欲滴。
他們之間的距離仍是很近,裴今新神采奕奕的開心樣子使郁知夜有一瞬的怔忪。
無論男女,骨子裏對美麗的人物都是有所鐘愛的,何況裴今新不論為人還是外表,都是金玉一樣的存在。
“不是這樣親的。”裴今新現在的心情比他彈過的、聽過的任何一首曲子都要雀躍一百倍。
他扶着郁知夜的腰,稍偏開了頭又在對方唇上落下一個輕飄飄的吻,這次還貼了一會兒才離開。
接着退開了些看向郁知夜,晶亮着眼神等待對方的回吻。
郁知夜迎着裴今新的期待緩慢地湊了過去,鼻尖再次碰到裴今新的鼻尖,他頓了頓,用鼻子輕輕地蹭了蹭對方鼻子,又用嘴唇在裴今新唇上留下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裴今新顯而易見地更開心了,笑容像一彎新月,眼裏像藏了星星。
他微仰起頭回應着郁知夜的吻,試探着用舌尖撬開對方的唇縫。
作者有話要說:
小魚:我還小,我還沒想過這些問題
小裴:我想的挺多,我慢慢跟你說!
(有人跟你說喜歡,就開心地湊上去吧~
PS:實際設定是小魚比小裴大兩歲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