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7.
第47章47.
宋寧伊試探性的将一只腳邁進黑暗中, 腳尖摸索兩下,馬上又縮了回來。
冥王瞧着他耍寶一樣的行為,輕嘆一聲:“不會害你, 我保證。”
說罷, 黑暗中,一只手直直向宋寧伊伸了過來。
雖然戴着黑色手套,但依然能看得出這只手纖細修長、骨節分明。
他抓過宋寧伊的手腕,試探着拽了下,見宋寧伊并未掙紮, 這才微微使力,将他拽進無限的黑色中。
“如果有鬼仔和你搭讪, 請你想想遠在老家的我。”倏然間, 楚翹委屈巴巴一席話從腦海中蹦出。
宋寧伊本能地抽回手:“冥王大大,我自己走。”
冥王的手就這樣懸在半空,猛地失去手中物時由于慣性還微微縮了下指尖。
他慢慢縮回手, 輕輕摩挲着手指,似乎想說什麽, 但千言萬語最終也被全數咽回了肚子裏。
宋寧伊內心OS:這貨絕對是想色.誘我,等我一腔熱血投入他懷中後他再将我無情抛棄, 這樣他就能順理成章假借安慰之由登堂入室,和翹翹這樣那樣。幸虧我機靈哼!
宋寧伊跟在冥王身後亦步亦趨,眼神在黑暗中四處打量,雖然也打量不出什麽名堂。
突兀的, “嘭”的一聲響,兩邊瞬間亮起一排排燭火,晦暗地照亮了眼前的景象。
宋寧伊這才看出來,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一條狹長的暗廊, 有點直通監獄內味兒。
他警惕地抱緊背包,小心翼翼張嘴詢問道:“冥王大大,我應該……罪不至死吧。”
冥王不明所以,索性沒回答他。
Advertisement
“冥王大大,雖然您貴為冥界之主,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之中,但我醜話說在前頭,楚翹的性格您是知道的,要是我真出點什麽意外,他絕對會踏平冥界血洗大殿。”
“噗嗤——”冥王笑出了聲,似乎覺得不雅,立馬擡手掩住嘴。
“那你說來聽聽,和楚翹之間有哪些難忘的經歷,走聽得滿意了,就饒你一命。”
奇奇怪怪,冥王怎麽這麽八卦,還專愛打聽別人的私事。
但要說有哪些難忘的經歷,難道要告訴冥王他們倆人一起看有色小電影?
宋寧伊絞盡腦汁:“為了我,翹翹甘為人下,不瞞你說,翹翹軟白嫩滑,叫聲如百靈鳥般婉轉動聽,我們大戰三天三夜,樂此不疲。”
宋寧伊開始口不擇言的胡編亂造起來。
冥王怔了怔,擡起手。
從這個方向看過去,冥王好似捂住了嘴在暗暗發笑。
“還有,我不在家的時候,他就會看着我親手為他制作的身份牌睹物思人,他對我的感情,絕不會因為外人三言兩語就産生動搖。”
冥王點點頭:“嗯,還有呢。”
“還有……他……”編不出來了,一滴也沒有了,痛苦面具.jpg
“到地方了,下次再說給我聽吧。”就在宋寧伊拼命回想三俗小說裏的劇情時,冥王打斷了他的思緒。
眼前,還是一道紅漆銅環雙開大門。
冥王擡手,指尖剛觸碰到大門,大門便機靈的自動打開——
寒意襲來,白色的絮狀物迎面而來,落在臉際,迅速融成小小的水漬。
雪,漫天的大雪,将門後的一切包裹起來,形成無邊無際的白。
天際一輪明月,溫柔靜谧,好似比在人間時見到的月亮大了一圈。
宋寧伊情不自禁睜大眼睛,任憑雪花在他臉上胡亂地拍。
“這是……”
冥王向前走了幾步,留下串串腳印。
“在成為冥界之主前,我曾在這個地方生活了百年之久。”冥王聲音淡然,如同這漫山遍野的積雪。
“這地方,能住麽?”宋寧伊只覺得冷,下意識抱緊了身子。
“我也想過這個問題,在這裏生活的每一日都是煎熬,與我相伴的,只有寒氣入骨的風雪和那輪明月。”
宋寧伊忽然開始同情起他,要是把自己安排進這裏度過一百年,簡直不敢想。
不過自己一月薪六千的野生小主播憑什麽同情掌管整個冥界的冥王,憑自己連下個季度的房租都沒着落?
“但稱王之後,才發覺,曾經不堪回首的日子也成了再難經歷的追思,比起冥界的喧嚣,這裏就成了一方淨土,沒有人打擾,所以心情不好的時候,我還是會來這裏散散心。”
宋寧伊眉頭一皺,覺得事情并不簡單:
“所以您為什麽要帶我來這裏,您心情不好了?還在因為我當衆駁了Black的面子生氣懊惱?”
“不是。”冥王擡頭,目光落在那輪皎月之上,“整個冥界,除了你,再無他人踏足此地。”
宋寧伊:果然已經被讨厭到這份兒上了麽……
“對了,不是說給我帶了糯米團子。”話鋒一轉,冥王忽然關心起了糯米團子。
宋寧伊趕緊拉開書包掏出糯米團子,雙手呈上:“您快點吃,不然一會兒變冰團子了。”
冥王接過糯米團子,撚了一顆看了看,唇角赫然漫上一絲笑意:
“希望以後想吃的時候,随時都能嘗到。”
宋寧伊不明所以。
但當他從後面看過去,隐約看到吞了一整顆團子的冥王,一側臉頰鼓鼓的如同幼稚園的小朋友,心中忽然多了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寒風揚起冥王高高束起的長發,光澤的銀白與皚皚白雪恰如其分。
“你回去吧,Black的事我沒生氣,也不會為難你,只是希望你不要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這……冥王真的這麽輕易就饒過自己了?總覺得其中有詐。
“還有,上次。”
上次?
冥王背對着宋寧伊,看不見表情:“上次的雪媚娘,我很喜歡,下次過來,可以再帶給我吃麽。”
宋寧伊內心瘋狂冒出大問號:冥王到底怎麽了,裝的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還是說他真的良心發現了。
盡管心裏腹诽着,但表面上當然是義不容辭:“OKK,你想吃什麽盡管和我說,只要我會做。”
冥王慢慢轉過身——
宋寧伊眼疾手快低下頭,自覺不去看他的臉。
雖然心裏好奇到着急>皿<
冰涼的觸感在臉上奇異劃過,緊接着,冷冰冰的手毫不避嫌地定格在自己的臉頰上。
“嘭咚——”心頭忽的劇烈跳動。
宋寧伊下意識躲開,尴尬地撓撓腮幫子:“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冥王點點頭,忽然意識到他看不見,清了清嗓子,低聲道了句:“嗯,一路順風。”
宋寧伊退了兩步,再退兩步,繼而拔腿向外狂奔而去。
一出門,他整個人猶如壁虎般緊貼在牆上,努力把氣兒喘勻。
幹幹幹嘛!這壞蛋為什麽摸自己的臉?
懂了,他肯定認為,自己和楚翹成日相伴,見不到楚翹可以通過自己感知楚翹的溫度,幸好跑得快,不然豈不是還要把自己五花大綁扔床上感受一下楚翹的尺寸?
像是逃命一樣,宋寧伊連夜買了回地府的硬座。
大巴上,那個臉部陰森的像白面口袋一樣的大叔竟然又坐在了自己旁邊!
宋寧伊覺得自己被監視了,怎麽會這麽巧的,三次都是他。
他趕緊給楚翹發了消息:
【我在回家的大巴上,但是好像被鬼仔跟蹤了= =】
楚翹立馬回了消息:
【小心一點,我去車站接你。】
宋寧伊:
【不用,太麻煩了。我下車後會直接去小閻王那裏,你在家等我,麽啾~】
楚翹似乎在那邊猶豫了很久,隔了一個世紀之久才回了句:【我等你。】
大巴在空中飛馳了五個多小時,宋寧伊守着這個白面口袋根本不敢睡覺,盡管車上其他鬼仔已經睡得人仰馬翻,但白面口袋依然精神奕奕,甚至在宋寧伊和楚翹發短信時,一擡頭——
白面口袋正斜歪着腦袋,眼睛一個勁兒往自己手機屏幕中瞟。
宋寧伊:“大叔,你再這樣我要報警了!>皿<”
大叔收回視線,開始假裝四處看風景。
車一到站,還沒停穩,宋寧伊便迫不及待背着他的包包往下車門擠去。
悄悄回頭看一眼,白面口袋早已不知去向……
****
“小包砸,生活艱辛,民工工資不能拖欠!”宋寧伊直沖小閻王的辦公室。
上個月,上上個月的工資都沒到位,再這樣下去他就要被房東連人帶貓攆出去了。
但,這小破孩又不知道跑到哪裏讨清閑去了,上班時間連個鬼影都沒看見。
他環顧一圈,甚至開始懷疑小破孩是不是故意的,算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今天自己就賴這兒不走了,如果到了晚上小閻王還不回來,自己就打地鋪睡這兒。
宋寧伊一屁股坐在小閻王辦公木案旁邊的木質躺椅上,氣鼓鼓的像只河豚。
興許是一路舟車勞頓,他在那裏躺着躺着,不覺困意上湧,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揉揉眼,看向門口。
依然不見小破孩的身影。
宋寧伊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打算先睡為敬,畢竟從昨天到次日一直沒閉過眼,這會兒腦袋也昏昏沉沉,狗命要緊。
他慢慢閉上眼睛——
微風拂過,掀起木案上上卷宗。
淺黃色的紙張被風兒吹得如同天女散花。
其中一張,“啪”的落在宋寧伊的睡臉上。
宋寧伊睜開眼,煩躁地扯過臉上的紙張看了眼。
一行非常醒目的字眼霎時映入眼簾:
【宋寧尹,貳零貳零年十月十八日,因車禍而亡。】
宋寧伊擡眼,仔細回想一番。
自己确實是十月十八日那天被卷入重卡車輪底下,随即來到了陰間,但是,自己的名字是“宋寧伊”不是“宋寧尹”,這小閻王,整個一文化沙漠。
雖然不知道小閻王為什麽把自己的資料擺出來,但龜毛宋寧伊面對這遍地文件已經看不下去。
他起身,貼心的幫小閻王撿起地上的文件整理好,将一沓文件紙放到木案上,随手拿過小破孩的保溫杯幫他壓住。
等一下。
這是什麽?
宋寧伊拿過最上層的文件紙:
【宋寧伊,貳零陸零年十月十八日,自然死亡。】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