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相遇

第29章 ☆、029公爵夫人12

大廳內甚至包括角落裏都燃上了足夠支撐八個小時的蠟燭，明亮的燈火把大廳照耀得幾乎沒有死角。受到邀請的男男女女已經陸續進場，在喬治亞娜的接待下坐在各自的位置上等待欣賞即将上演的喜劇。

而在距離新搭建的舞臺最佳的位置，公爵、葉晖以及喬治亞娜坐在那裏，在他們身後是有些擔憂的伊莉莎白。

葉晖坐在公爵和喬治亞娜中間，因為頭痛，他正想要往公爵那邊挪一下位置，喬治亞娜就靠了過來，提醒葉晖注意看臺上的演出。

一陣音樂聲響起，一位妙齡少女和一位中年紳士走上了舞臺。

葉晖眉間一跳，正要扭頭對着公爵說句話，就聽見臺上的女孩說，“……如果我再嘗試和你做朋友的話，就讓比婚姻還多雙倍的麻煩降臨到我身上吧……”

果然，他那不祥的預感不是鬧着玩的。

臺上，中年紳士來回走了兩步，咳了兩聲，聲音嘶啞的開口，“女士，這證明你一點都不在乎我。”

“為什麽要在乎？”少女揚起頭，語氣高傲，“而我，和你結婚，哦，那時的我真是瘋了！”

葉晖僵持着頭努力不讓自己好奇地扭頭看公爵現在的表情，卻能夠聽見身邊喬治亞娜毫不掩飾的笑聲。

公爵似乎是有些無聊地向椅背上靠了靠，半撐着下巴面色不改看着臺上。

中年紳士似乎被少女的話激怒了，幾乎是咆哮着開口道，“我，和你結婚的我，這麽看來也是個傻瓜！”

“呵呵呵，你說的對。你這個老單身漢！沒人愛的可憐男人，你從來遇不到能夠擁有你的人！”

喬治亞娜徹底大笑起來，不得不用扇子遮住臉。

葉晖也終于鼓起勇氣去觀察公爵的表情，但想象中的黑臉沒有出現，卻得到對方柔和的笑容一枚。

“查爾斯，你願意陪我出去走走嗎？我覺得今晚的空氣不太新鮮。”

葉晖适當地露出一個了然的表情，站了起來。

喬治亞娜不願意葉晖這麽早離開，正要伸手抓住葉晖的衣服，就看見一向對她溫柔的少年十分少見地露出了不滿的表情。

“喬治亞娜，過猶不及。”葉晖聲音有些冷漠，其中還夾雜着就連他自己也無從分辨的怒意。

喬治亞娜抿住唇，看着公爵和葉晖走出去，雙手緊緊地攥在了一起，直到身後傳來伊莉莎白的安慰，她才勉強露出了笑容。

公爵牽着葉晖的手來到書房，讓葉晖坐在椅子上，他自己則随手抽出了一本書。

“這部劇是喬治亞娜拜托謝裏登先生創作的，名字叫做‘造謠學堂’；呵，你知道剛開始她想要給這部劇起名為‘糟糕的婚姻’呢。”

葉晖看着一向無堅不摧面色冷漠的男人嘴角挂上一抹苦笑，心中湧起一陣上前抱住男人好好安慰的一番的沖動，心裏是這樣想的，葉晖也是這麽做的。他站了起來，雙手環住男人的腰，安慰道，“喬治亞娜只是不愛你而已。這也沒什麽大不了。想想吧，我們周圍真正深愛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妻子的人能有幾個呢？”

男人感受着少年擁抱自己的力度以及身體相觸的溫熱，眼裏興起滿足，語氣卻仍舊低沉，“我也不愛她，但是至少我履行了一個丈夫應該履行的義務；最近由于臨近大選，無數的人在盯着我，我必須盡快擁有一個繼承人啊，可是喬治亞娜卻不願履行她身為公爵夫人的義務。而且，我沒有想到她會這麽恨我，竟然在大庭廣衆之下給我難堪。”

葉晖拍了拍男人的背，一時間竟然不知道還說些什麽才好，最後只能說，“你不要太過在意了，威廉。”他叫着男人的名字，“要知道，你可不是年老的單身漢呢，公爵大人您可以說是我見到過的最英俊的男人之一了。”

“啊，貼心的查爾斯。”男人貼上了葉晖的側臉，微微蹭了蹭，“經你這一說，我倒覺得這件事也不算什麽了。我——”

“不好了，公爵大人！”一位男仆闖了進來，“夫人、夫人她……”

“夫人又怎麽了？”男人有些厭煩。

“夫人她流産了！”

……

等到公爵和葉晖趕到大廳，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只見喬治亞娜一臉訝異地坐在椅子上，潔白的裙子下擺被染成了鮮豔的血色，旁邊則是不約而同沉默的衆人。

約翰本以為自己會因為任務失敗而大發雷霆，但他沒有，他只是握緊了少年的手，面無表情的一步一步逼近喬治亞娜，直到喬治亞娜不由得瑟縮了一下，他停了下來。

“去找醫生了嗎？”他聽見自己冷靜地詢問男仆。

“已經去找了。”

“啊。”他點頭，看着喬治亞娜紅色的裙擺眼神冷酷，但只是一瞬，他就調整好表情，轉身面向衆人，語氣溫和，“大家也都看見了，今晚的宴會恐怕是不能繼續了，那麽，就請大家先行回去吧。實在抱歉。”

然後不顧衆人隐約投來的目光，一把抱起喬治亞娜，“走吧，我親愛的妻子。我送你回卧室休息。”

喬治亞娜難得在公爵面前服軟，此時也順從地摟住公爵的脖子，把頭也埋了進去。

葉晖和伊莉莎白跟在後面。

卧室裏，喬治亞娜坐在床上，目光糾結在被子花紋上，臉色蒼白；伊莉莎白坐在旁邊握着她冰涼的手指。不遠處，葉晖坐在椅子上，視線則追随着站在窗前的男人。

就在剛才，醫生為喬治亞娜做過診斷後，有些難以啓齒地告訴公爵，因為多次流産，公爵夫人恐怕難以承擔沿承卡文迪許家族子嗣的重任。

這個消息着實不怎麽美妙，室內四個人仿佛都在喉嚨上裝了一把鎖，誰也沒有開口的意願。

最後，還是喬治亞娜先開得口。

“……我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只是跳了支舞……”

葉晖有種扶額的沖動。喬治亞娜還真是……讓人想可憐她都覺得無力。

“G，你多大了？”公爵問。

喬治亞娜擡頭看着窗前的男人，因為逆光看不清男人的表情，但是她能夠感受到男人隐而不發的怒火。雖然男人第一次稱呼她“G”，也是這個男人第一次對她如此溫柔，但是此時此刻，無論是這個稱呼還是男人的舉動，對她來說都極為諷刺。

于是，她撇過了頭，對男人的問話不應不答。

約翰倒也沒繼續糾結這個話題，反倒是看着葉晖臉上顯而易見的疲憊有些不滿，“查爾斯，你先回去休息。”

一句話，所有人都看向葉晖，其中，喬治亞娜的眼神尤其可憐，即使葉晖看不清她的眼神也能感受到其中對方的委屈，雖然這件事并不是她委屈兩下就能揭過去的；但不管怎麽說，喬治亞娜畢竟還是他的朋友。

如是一想，葉晖便搖頭道，“我還好，想在這裏陪着G。”

公爵便看向床上的女人，指望她說幾句話勸葉晖回去休息，誰料喬治亞娜就像沒看到他的眼神一樣，反倒是說，“有查爾斯陪着我更好。”

喬治亞娜也知道自己現在這種境況是沒資格提要求的，但是她實在不想面對公爵那張冷臉，唯一能夠緩沖公爵情緒人就是葉晖，她才要堅持讓葉晖留下。

兩人一唱一和的，公爵便不說話了，但看臉色是有幾分不妙。

室內又變得靜悄悄。

本來就已經很晚了，這一沉默就到了晨曦微露，喬治亞娜呆坐一晚上，面色更顯蒼白，一開口聲音也嘶啞不堪，她說，“公爵大人您現在打算怎麽處置我？”

“不怎麽打算。”公爵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就按照上次說的來吧。不過我們首先要把你的母親斯賓塞伯爵夫人請過來，當初可是她向我保證你們家族女性的能力的，現在我倒要好好看看伯爵夫人所謂的能力是指什麽。另外，此次大選我不會再為斯賓塞伯爵提供政治資金。”

喬治亞娜瞪圓了眼睛。

“當然，你的賭債我會為你還清，還會給你每年2000英鎊，另外還把切克維斯的城堡以及倫敦的一處房産留給你，就這樣吧，喬治亞娜。”

男人看着她，“我們之間結束了。你也不必再煞費心機聯合謝裏登先生用那出戲劇來提醒我什麽了。”

“……公爵大人——”喬治亞娜正想說些什麽，就被公爵打斷了話。

“對了，G。我發現，我似乎找到了一個能夠擁有我的人。”

公爵說這話的時候視線一直放在葉晖身上，這讓葉晖有些坐立不安，好在，公爵馬上就改變了話題，“還有，介于你在剛開始還算聽話，我可以稍稍寬容一下，不會令人阻礙福斯特夫人取得她的孩子們的監護權，但同樣，我也不會去幫助她。”

“你們好自為之吧。”公爵說完這一句話，似乎耗盡了所有的耐心，頭也不回地離開喬治亞娜的卧室。

當然，離開前，他不忘叫上葉晖，葉晖卻認為自己有必要和喬治亞娜談一談，便婉拒了公爵。

當公爵走了出去，房間內只餘下他們三人，葉晖略略想了想，覺得還是只有他和喬治亞娜兩人，說起話來才算方便，便對伊莉莎白道，“福斯特女士能否讓我和G單獨聊一會兒。”

伊莉莎白看了眼喬治亞娜，見對方六神無主，嘆了口氣，向着葉晖行了禮，離開了房間，還不忘體貼地關上門。

這時喬治亞娜已是淚流滿面，直到現在她才開始明白自己失去的是什麽。

“……查爾斯，我、我真的也是想要好好生下這個孩子的，我也知道原來是我太過任性，可是……”喬治亞娜說到最後幾乎泣不成聲，緊緊抓住被子才能穩住呼吸。

葉晖因為熬了一夜，此刻簡直頭疼欲裂，但見喬治亞娜這幅可憐兮兮的模樣，只能耐着性子說，“G，你知不知道你原來那麽多次、那麽多次的流産已經對你的身體造成了很大傷害了，這時你就應該好好地休息，而非為了反擊公爵組織戲劇和舞會。”

“可是已經是這樣了，你還要我怎麽辦？”喬治亞娜道，“查爾斯，你不知道公爵的冷酷，他只對你耐心。你見過他對彼得如此耐心嗎？你知不知道只要你在，他從沒有碰過任何一個人，包括他所有的情人，他全都打發走了！你以為他為什麽突然把彼得接了回來，那是因為他要找一個接近你的由頭！這樣的男人……這樣的男人，他從沒愛過我！”

葉晖皺眉，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想要安慰一下喬治亞娜，卻能把火燃到自己身上；不過，他還真沒想到公爵背後這麽多心思，但此刻只得深深嘆氣，“G，拜托，你好好想想，那次是誰對我說去理解自己的丈夫簡直是愚蠢透頂了！而且，這個時候你不應該想想怎麽應對嗎！”

喬治亞娜住了口。

她也不過是一時氣急。她并不是一開始就對公爵失望的，在她的母親告知她将要成為德文郡公爵夫人時她內心也是激動的，因為公爵富有權勢又極為英俊，可是婚後的生活逐漸磨滅了她剛開始滋生的感情，以至于她不管不顧地投身政治；直到此刻，她失去了公爵最後一丁點的包容。而她的朋友，查爾斯.格雷，甫一出現，便讓公爵青眼相加，甚至放低姿态去讨好……但她也清楚，查爾斯本人絕無成為公爵情人的想法。

“抱歉，查爾斯，我、我不該這麽說的。”

“我明白。”葉晖道，“喬治亞娜，事情也沒有那麽糟糕，我待會兒回去勸說公爵盡量不要撤回對斯賓塞伯爵的幫助，如果我的消息沒錯，這次大選輝格黨可是前景不妙呢。如果公爵這時候同伯爵鬧翻，整個輝格黨都會受到影響，想必公爵也只是氣急了才會這樣說。”

“這個消息确實準确。就連福克斯先生現在也只能盡力保住威斯敏斯特選區的票，原本我還打算親自去為他拉選票。”

葉晖這次是真的無語了。雖然喬治亞娜話語中還有些抽噎，但提到政治上的事精神确實又足了一些。這讓他着實不知該說些什麽好，只能說也許這件事對于喬治亞娜來說後果也沒他想象的那麽嚴重。

哎，該說喬治亞娜這是生不逢時嗎？在這個女人就應該為家族綿延子嗣的時代，這個女人竟然擁有不亞于男人的政治野心，并且積極地付出行動，以至于最後和自己的丈夫鬧翻，還徹底失去了生育能力。

哎……葉晖忍住頭痛，“喬治亞娜，你好好休息吧。”

喬治亞娜身體稍稍恢複，便在斯賓塞伯爵的陪伴下離開了德文郡莊園前往公爵給她的那處房産，而倫敦城內的所有小道消息也全被公爵一力壓了下來，總算是沒有大範圍傳播。

只不過經此事件後，喬治亞娜似乎徹底放棄了愛情之類的東西，不僅再沒有和愛德華.格雷有什麽親近，就連伊莉莎白.福斯特，她也只保持着一般朋友的關系，再沒有了原來超越友誼的親密，反倒是整個人投入了政治，不僅幫着查爾斯.詹姆斯.福克斯保下了威斯敏斯特選區，甚至還另外穩住了德文郡的支持率。

就連公爵也不得不承認他這位分居的妻子在政治上頗有天分，“只可惜賭運不佳。”公爵一邊說着，一邊把喬治亞娜欠下的賭債拿給葉晖看，葉晖還很是驚奇，因為喬治亞娜和他玩牌時總是勝利的一方，對此，公爵表示，葉晖的賭運實在是一臭到底，和任何人都沒有可比性。

由于葉晖頭痛眼黑不能去上學，公爵大人索性讓他休了學，并且給葉晖的父親、新上任的格雷伯爵寫了封信，征得了家長同意後，正大光明地讓葉晖在他身邊住了下來。

葉晖雖然從公爵平時的言辭表現以及喬治亞娜說過的話中都感受到公爵對他的別樣心思，可是一來公爵并沒有什麽特別逾越的地方，最多也只是撈個晚安吻，而來只要葉晖表示不滿，公爵即刻退回朋友那條線，且，似乎是公爵身上的磁場和他的相稱，葉晖只要待在公爵身邊就感覺身體好了很多，這樣一來，既不用被人占便宜，還能夠緩解身體不适，葉晖反倒覺得和公爵保持這樣一種微妙的關系也沒什麽不好。

至于說小道流言……

葉晖的哥哥霍威克子爵愛德華.格雷在又一次大選中就任首相一職，并聯合托利黨的改革一派成功組閣，而葉晖的父親則在內閣中擔任陸軍及殖民地大臣一職，這兩人絲毫不覺得自家幼子/弟弟和公爵在一起有什麽關系，畢竟貴族圈中什麽混亂的情況都可能發生，而且自家孩子現在身體狀況不佳，想要找個門當戶對的女人結婚也不大可能，而公爵對葉晖也實在很好，他們沒什麽好阻止的，甚至看着公爵讨好葉晖有些樂見其成；再加上公爵本人的能量，倫敦城內也只有極少數人才知道葉晖和德文郡公爵之間的暧昧關系，而這些人處于這樣那樣的算計思量，也沒有将這些事宣之于口的想法。

因此，兩人在之後相處的時光裏，竟然是少有的平和溫馨。

作者有話要說： 于是，這個糾結的世界結束了。下個世界：富貴浮雲。

這章字數多而且不好拆分成兩章，所以明天木有更新了。

及：關于兩人之間的感情，我只能說，慢熱。

又及：如果大家覺得那裏有問題，盡管可以提出意見建議，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