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無常

第36章

第36章

竹信美這幾日都在經歷人生最黑暗的魔鬼訓練,導致他一看?到?花弄影就怕，她一要開?口就崩潰，為了?能夠避開?花弄影的魔鬼指導大法,他每日裏晚上偷偷練,淩晨早起偷偷練，忽然有一日清晨，他在花園空地大聲歡呼：“師父，我?練成了?,我?練成了?……”

見慣了?他的斯文儒雅,從未見過他如此癫狂失态的丫鬟們吓壞了?，連忙跑進花弄影的房間?，喊醒她,慌亂的說?：“小姐，小姐，你快起來去看?看?,你帶回來的信美公子好像瘋掉了?。”

什麽？瘋掉了?？不是?吧？一個能修成仙的人，心理素質這樣差的,不過用了?幾個“笨”字眼來激他而已，直接把他激瘋了?？

那可?真是?罪過了?,她匆匆披上外衣,連鞋子都來不及穿的跑出去,正巧竹信美激動的奔過來,抓住她的肩膀,狂喜的歡呼：“師父，我?學會了?,我?會了?……”

花弄影盯着他的臉看?了?好半晌，确定他這是?太過激動,沒瘋，她放下心來，打了?個哈欠，看?似敷衍的拍拍他的肩說?：“嗯，學會了?很好，為師甚感欣慰。”

說?完後，那未醒的睡意似乎又席卷了?她，勉強伸了?個懶腰，打着哈欠回房間?去補眠，但哪裏還睡得着，她在床上翻了?幾個身，還是?忍不住起身找出一個錦盒，喊進來一個小丫鬟，将錦盒交給她，說?：“把這個錦盒給信美公子，就說?是?本小姐今天賞給他的禮物。”

小丫鬟歡天喜地的去了?。

還是?有些睡不着，她幹脆就起身，小丫鬟們伺候她洗漱梳妝後，她連忙跑到?龍璃月的房間?裏來，看?龍璃月也已經起身了?，她湊過去有些興奮的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笨信美學會回魂術了?。”

龍璃月倒是?一點也不意外，說?：“有這麽魔鬼的師父，信美他那裏敢學不會，吓都吓會了?好吧。”

花弄影白了?他一眼，跟這種沒做過師父的人交流徒弟學有所成的喜悅根本就是?白搭，這有徒弟出師的喜悅竟無人分享，甚是?寂寞。

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她問：“你大哥最近在天虞山嗎？師父閉關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我?想趁師父閉關這段時間?，去天虞山找你大哥幫我?塑靈脈。”

龍璃月看?着她好笑的說?：“這事還需要找我?大哥嗎？我?這不是?現?成的可?以給你用？幹嘛舍近求遠？”

她有些不信的盯着他，說?：“原來你會塑靈脈，那之前為什麽說?要把我?送上天虞山去塑靈脈習仙術？”

之前和現?在，那肯定是?不一樣的。

而且，說?心裏話，在大婚之前，他根本不想她去塑什麽靈脈，雖然這樣做有些可?恥，但是?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先把生米煮成熟飯，她塑完靈脈修成仙體記憶歸來後，才不至于又失去她。

不高興是?肯定會不高興的，但想起一旦她記憶歸來，他就有可?能再次失去她，那他寧願讓她有點不高興，也要将她永永遠遠的留在身邊。

由自己來給他塑靈脈，那在時間?上就可?以自己操控了?，他說?：“大哥最近在忙天宮的事，抽不開?身，還是?由我?來幫你。”

“那你什麽時候幫我?塑？”她滿懷期待的問。

龍璃月緩緩道：“待我?內傷好全再幫你塑，現?在，不如咱們來聊聊我?們的大婚如何？”

花弄影垂下了?眼睫毛，半晌後認真說?：“我?想，把護心符還給你之後，再考慮大婚的事，護心符沒有還給你，我?總覺得欠了?你好大一份情，現?在大婚，就好像是?以身還債似的，讓人心裏十分不舒服，我?嫁給你，是?因為我?心悅于你，而不是?這樣一份恩情，只有把護心符還給你了?，我?才覺得這是?一份沒有背負其他任何東西?的喜歡，才能不虧不欠的和你一起去行那人生中最美好的禮。”

龍璃月：“……”

這個女?人真的是?，結婚前還要先清下賬，自古以來需要清賬的不都是?和離麽？怎麽到?她這裏，結婚前還有這麽個步驟。

我?接受你以身還債還不行麽？

龍璃月現?在也要崩潰了?，按她這樣說?，豈不是?陷入了?惡性循環，不大婚他不願意幫她塑靈脈，不幫她塑靈脈她就修不成仙體，修不成仙體她就還不了?護心符，還不了?護心符她就不願意大婚……

兩個人正在房中閑談，不時接到?公差，兩個換了?無常服一同出去公幹。

另一個房間?裏，竹信美打開?丫鬟拿過來的錦盒，見裏面放着一個信箋，內心有點疑惑，為什麽師父送的出師禮是?個信箋？不應該是?個法器啊什麽的嗎？

也是?，師父只有一個師尊送給她的大錘子勉強算個法器，哪裏還有什麽法器可?以送給他，看?來是?自己想多了?，唉，師父那麽窮，連這個宅子都是?龍璃月送給她的，能有個出師禮就不錯了?，況且只要她以後不再跟他說?什麽“重新開?始，從頭再來”之類的，他餘生就很幸福了?。

這樣想着，他打開?信箋，只見箋帛上用娟秀的字體寫了?一個地址，那地方雖就在宋城外郊區不遠處，但自己從未去過。

莫非是?師父窮得什麽都送不起，覺得那郊區風景不錯，知?道我?喜歡人間?美景，便?指引我?去游覽一番？

算了?，去看?看?吧，師父窮是?窮了?點，但好歹是?她的心意嘛。

這樣想着他便?架起雲頭，不一時來到?箋帛上寫的那個地址處，站在雲頭遠遠向?下望去，景色和別處倒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只是?隐隐看?見有個廟狀建築物，像是?新修而成，這又是?哪個神?仙修了?廟？真是?讓人豔羨得緊啊。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有座自己的廟，看?來師父指引他過來，是?有意用這座別的神?仙的新廟來激勵他，多做些回魂好事，師父真是?個魔鬼，送個禮物還不忘鞭笞一下他。

也罷，下去看?看?吧，沾些新廟的運氣。

他心裏酸溜溜的從雲頭飄下來，落在廟門前，廟門似乎剛剛打開?，有個小沙彌在灑掃門庭，沒留意他進了?廟。

清晨的陽光透過新廟窗戶灑在新塑的神?仙塑像上，他被晃得有些睜不開?眼睛，心中實在是?被這神?像震撼已極，讓他整個人都如同泥像般定在那裏。

他以為今天練成回魂術已是?最大的驚喜，卻不料更大的驚喜在這裏，這廟裏享受香火的神?仙塑像竟是?自己，雖說?現?在還一點香火也未有，但是?，但是?……他竹信美一介妖精出身，竟也有自己的廟了?。

師父真的是?太壞了?，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少歲月沒有哭過了?，可?是?今天真的想哭，真的沒有辦法忍住，不行，他要回去抱着師父哭，是?師父弄哭他的師父要負責。

嗚嗚，也不行，他要是?敢抱着師父哭，龍璃月一定會打死他的。

這樣的人生巨喜，竟只能一人獨享，實在是?……巨喜當中的一絲遺憾啊……

但這遺憾馬上就被打破了?。

有人在廟門前喊他：“信美哥，是?你嗎？”

竹信美轉過身去，見是?寒蘭站在廟門口，他突然間?一點分享喜悅的興致都沒了?，雖說?已經成仙了?，但還不至于大度到?對寒蘭的事不計前嫌的份上，他問：“你怎麽在這裏？”

寒蘭見果然是?他，激動道：“我?自知?道這裏在修你的廟的那日起，便?天天來這裏守你，原來你真的成了?仙，我?，我?真是?太為你高興了?……”

竹信美擡手打斷她的話：“那倒不必，我?成不成仙，都與你沒有關系。”

寒蘭淚眸中寫滿了?驚訝，說?：“信美哥，難道你成仙了?，也變得無情了?？忘了?我?們以前的日子麽？”

竹信美最不願提起以前的日子，枉他為了?她，去幹了?那許多的壞事，若不是?碰到?花弄影和龍璃月，他早就不知?道被天誅地滅了?多少次。而她呢，竟直接懷上了?那個以她脅迫他做壞事的人的孩子，真的是?叫人心寒，不僅心寒，還令人心生厭惡。

他問：“你和他逍遙快活的時候，可?曾想過半分以前的日子？”

寒蘭哭道：“我?承認以前是?我?不對，可?是?，他對我?用強，我?一個弱女?子能有什麽辦法？我?哪裏有能力反抗得了?他？”

竹信美冷笑道：“你既是?被強，怎麽那日在聽?書閣中，我?卻見你在他身邊開?心得很。”

寒蘭不知?道他在聽?書閣中還看?見過自己，再裝成自己是?被強迫的他也不會信，只能說?：“信美哥，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而且，他也已經死了?，我?們，我?們能不能重重新開?始……”

竹信美現?在最讨厭聽?到?的詞就是?“重新開?始”，這輩子除了?師父以外，誰也休想再在他面前提“重新開?始”這幾個字，當下斬釘截鐵的拒絕：“不能。”

她見他拒絕得絲毫沒有猶豫，當下使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手段，跑過去抱住他哭到?：“信美哥，你不能做了?神?仙就這樣心狠，就要抛下我?，倘若別人知?道你是?個喜新厭舊的人，也必不會來這廟裏敬香。”

“哦？你以什麽身份這樣說?？王濟風遺孀的身份？你大可?以去說?，在如今的世道下，你出去說?一下試試，是?我?的廟中沒有香火，還是?你會在王家待不下去？”竹信美雖然以前不知?人間?法度，但這段時間?以來，見得多了?聽?得多了?，也便?知?道一些。

寒蘭：“哼，誰稀罕在王家待下去，妖精歲月漫長，我?還能在王家一顆樹上吊死？”

竹信美實在不想在今天這樣對自己有特殊意義的日子裏，和她在這裏糾纏，當下态度緩和了?些，語氣卻十分堅定：“寒蘭，我?師父經常教導我?說?，別人用過的東西?，我?們絕不再用，東西?尚且如此，更何況人。你剛才說?妖精歲月漫長，怎能在一顆樹上吊死，可?我?曾經是?真的一心一意要在你這顆樹上吊死。若真的心悅于一人，怎會嫌棄執手歲月太過悠長，怕是?唯恐餘生太短，不能與對方亘古相守。”

他嘆了?一口氣，又說?：“想來你并不懂這種感情，當時你在鬼見愁山和我?在一起，不過是?妖精歲月悠長寂寞，而我?剛好可?以為伴，等你出來見了?世面，看?到?了?比我?更強的王濟風，于是?自然而然的便?跟了?他，如今見我?成仙，比王濟風又更強了?些，足于成為依靠，便?想着和我?再續前緣。你未免想得也太過天真，這世間?的事，豈有什麽好處都被你占了?的道理呢？”

他撥開?她抱着的手，耐心勸道：“寒蘭，看?在我?們好過一場的份上，我?勸你，如果還想在王家待下去，就要守人間?婦道，如果不想在王家待下去，便?回鬼見愁山好生修煉，走?正道成正果，言盡于此，你好自為之。”

寒蘭見事已無可?挽回，心中怨恨漸生，當下只得撒手，只是?書雁竟在王濟風死後還是?嫁入了?王家，忽然成了?王家名正言順的大少奶奶，平日裏對她吆五喝六，王家她是?斷不會再回，此時恐怕鬼見愁山也不會有她容身之處，思來想去，想到?之前經常來找王濟風的黑衣人說?過的話，說?她以後若是?無處可?去，可?到?離魂山萬魂洞中暫做安定，日後必有好處。

想到?這裏，她轉過身，毅然決然的朝着離魂山走?去。

黑白無常這一趟公差勾了?個話痨魂，不但話痨，還愛觀察，她看?花弄影身上挂了?白無常的挂飾，十分可?愛，疑惑問道：“黑無常，為什麽你身上挂的是?白無常呀？”

她又轉身看?看?身邊的白無常，“真是?奇怪，怎麽你身上又挂個黑無常呀？”

黑白無常都沒理她，過了?一會兒，她又恍然大悟自言自語說?道：“哦，我?知?道了?，你們是?星鳳和二皇子的情侶粉吧，嘿嘿，被我?發現?了?，你們還是?一對小情侶，黑白無常小情侶，真新鮮啊……，呀！你們不會就是?星鳳和二皇子吧。”

她一副黑白無常你們快誇我?機靈的表情，然後就聞到?一股腥臭味，看?到?黑無常面無表情的說?：“趕緊去喝孟婆湯。”

她捂着鼻子問：“為什麽呀？”

白無常亦面無表情的說?：“因為你知?道得太多了?……”

話痨魂：“……”

好像被黑白無常嫌棄了?嘤嘤嘤，話說?為什麽孟婆湯這麽難喝？？？

花弄影和龍璃月交完公差，在回花府的路上碰到?大皇子龍栖月，龍栖月截住他們說?：“我?找了?你們許久，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們，前任孟婆昔君轉世有線索了?，線報說?她是?鄱陽鎮的孟府小姐，名字還是?昔君，她是?重要證人，所以我?先來找了?你們，一同去鄱陽鎮孟府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