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江湛喬沉默地看着鏡子中的自己。
哭腫的眼睛、蒼白的臉色、亂糟糟的頭發,看起來毫無精神氣。
拉下高領毛衣的衣領,一枚顯眼的紫紅色吻痕赤裸裸地橫亘在白皙的脖頸之上。
和上次他在林安脖子上看到的那枚非常像。
昨晚那場肆無忌憚的放縱從深夜持續到了淩晨,沒人記得是怎樣開始的,也沒人在意該如何結束。
關于後半段的記憶江湛喬是模模糊糊的,只記得哥哥又給他洗了個澡,換了幹淨的衣服,還喂了杯溫水喝。
直到今天早上被劉姨的叫早聲吵醒,江湛喬才插上插頭與現實世界連接,一片混沌的大腦慢慢悠悠的開機。
說是叫早,其實也不早了。今天是周六,劉姨想着讓兩個孩子多睡一會,快到中午了才去敲門。
陳也比江湛喬先醒一會,完全沒了昨晚那副失控的樣子,面不改色坦然自若地叫江湛喬起床、給江湛喬拿衣服、喂江湛喬喝水,和以往的無數個普通早晨一樣。
甚至還冷靜地察看了下江湛喬的小花腫不腫,以及仔細打量了一遍他給江湛喬印下的吻痕。
天光大亮讓這些吻痕看起來更有沖擊力,像是鮮血滋養的花朵在奶白的軀體上點點綻放。後頸處那塊白皙的軟肉已經面目全非,他咬的很重,瘀血堆積在白嫩的皮膚之下,暗紅色的齒痕連成一片,看起來恐怖又吓人。
說不清是心疼的憐惜還是陰暗的滿足,陳也情緒不明地用指腹磨擦了幾下這片咬痕,而後走了出去,留出空間讓江湛喬換衣服洗漱。
當時江湛喬困得暈暈乎乎的,任由陳也随意擺弄,現在清醒了,想起來倒覺得怪不好意思的。
目光重新鎖定在脖子上的吻痕上面,江湛喬的臉漸漸發紅。
林安和唐繼昀是在談戀愛,他和哥哥又是在做什麽呢?
如果說上次哥哥給他摸摸,他還可以說服自己是正常的,可這次…他和哥哥都這個樣子了,還是正常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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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的兄弟應該不會做這些事情吧?
江湛喬洗漱的時候一直在胡思亂想,以至于磨蹭了大半天才晃晃悠悠地下樓。
午飯劉姨煮了海鮮,江湛喬走過去的時候,陳也正帶着手套慢條斯理地拆螃蟹。
當然是給江湛喬拆的,在此之前陳也已經給江湛喬剝了滿滿一碗的蝦,放在了江湛喬的座位前。
桌子的正中央擺着一盆剛煮好的湯,在蒸騰起的袅袅白霧中江湛喬的視線與陳也的視線撞在了一起。
小心髒突然開始砰砰砰地亂跳,江湛喬不自然地移開目光,臉色發紅坐在了陳也的旁邊。看着面前剝好的蝦,江湛喬難為情地笑笑,輕輕說:“謝謝哥哥。”
陳也并未回答,專心致志拆着蟹肉。過了一會陳也才看向江湛喬,壓低聲音問:“疼嗎?”
江湛喬正在沾着調料吃着蝦,沒反應過來陳也說的是什麽,懵懵地“嗯?”了一聲。
陳也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又轉過頭和江湛喬解釋:“下面疼嗎?我看有些腫。”
“啊…”江湛喬愣了一下,又飛快搖頭,“不疼的。”
真的不算疼,只是走路的時候感覺腿心間漲漲的,陳也還給江湛喬找了條最寬松的休閑褲,就更感覺不到疼了。
陳也怕江湛喬不好意思說,定定地盯着江湛喬看。江湛喬的臉被看熱了,飯都快吃不下去,擡起頭無奈地沖陳也笑了笑:“哥哥,我真的沒事,別擔心。”
真的沒事嗎?
看江湛喬糟糕的臉色就知道不是沒事。
陳也知道昨晚他做得真的很過分,完全沒有顧及到江湛喬的身體會受不住,他控制不了自己,也忍不住了,再失控一些估計就已經犯了罪不可恕的過錯。
可他竟然一點也不後悔。
最終是劉姨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平靜:“小喬怎麽穿個毛衣啊?不熱嗎?”
劉姨的話突然響起,江湛喬一口蝦差點沒咽下去,把臉都憋紅了,才結結巴巴地說:“劉姨,不、不熱呀…”
劉姨心生疑惑,不光是毛衣,還是高領的,雖說是大冬天,可這別墅裏的溫度應該不至于吧。
可惜她只能看到白色毛衣,卻看不見被毛衣和褲子遮蓋住的縱橫交錯的吻痕。
不過劉姨也沒多想,她本來是去冰箱拿水果切果盤的,拿好之後回頭就看見陳也把剝好的蟹肉全部遞給了江湛喬,便忍不住打趣:“小也現在就這麽會疼人,等以後結婚了,得多會疼老婆。”
陳也和江湛喬的動作同時停滞住了。
不知為何,江湛喬忽然覺得心裏悶悶的,周圍的氣氛也變得壓抑了起來。
劉姨又自顧自地說:“你們的時代和我們那個時候不一樣了,昨天我買菜的時候還看見兩個穿着校服的小朋友手拉着手逛超市。”說到這裏劉姨笑了笑,“看着也就和你們差不多大,劉姨也不是古板的人,小喬和劉姨說說,在學校有沒有喜歡的人啊?”
突然被點了名字,江湛喬吓了一跳,驚慌失措地看了陳也一眼,發現陳也正直勾勾地看着他,淺色的眼瞳被陽光照的帶了些溫度,似乎也在等待江湛喬的答案。
心髒又開始亂跳,江湛喬把頭埋得低低的,像是在害羞,小聲嗫嚅道:“沒,沒有呀…要好好學習,不能早戀…”
劉姨贊同道:“也對,現在學習才是最重要的,等以後考上了大學,再交朋友也不晚。”
閑扯了兩句,劉姨拿着水果進了廚房。江湛喬又悄悄地看了陳也一眼,陳也已經收回了視線,面無表情地繼續給江湛喬拆蟹肉。
兩個人各懷心事吃了午飯,下午一起在書房寫作業。主要是陳也教江湛喬寫,上次考試江湛喬又是全班倒數第一,班主任找了江凜韬,很委婉地和江凜韬說,再這樣下去估計江湛喬連個普通的一本都考不上了。
誰也沒有提昨晚的事,看起來是在認真學習,可只有江湛喬知道,他其實一點也不認真。哥哥離他太近了,他完全被哥哥的味道包圍,稍稍側頭便能看到哥哥因為說話所以一張一合的唇。
于是江湛喬不免想起哥哥是怎麽壓在他身上親他的,還有更色情旖旎的畫面一個連着一個從他腦袋裏鑽出來,哪個都讓他坐立難安面紅耳赤。
陳也講了一會就發現江湛喬在走神,曲起手指敲了敲江湛喬面前的桌子。
江湛喬恍惚地看了看陳也,臉上的緋紅還未褪去,猛然間又想起中午劉姨說的什麽未來、結婚之類的話,垂着眼睛問:“哥哥,你想好考哪個大學了嗎?”
陳也反問:“你想考哪個?”
江湛喬一怔,随即搖了搖頭:“我還沒有想。”
空氣安靜了一秒,陳也把江湛喬的手拉了過來,握在自己的手中,低聲說:“才高一,先不想。”
反正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這句陳也沒有說,他怕吓到江湛喬。
江湛喬看了看被握住的手,緩慢地點了點頭。
白天想的太多的後果就是晚上睡不着了,江湛喬縮在被子裏都在想,他和哥哥真的是正常的嗎?他喜歡被哥哥牽着手,喜歡窩在哥哥懷裏睡覺,喜歡被哥哥抱着,甚至昨晚的親親,他也很喜歡,和哥哥在一起還總是臉紅心跳,不自覺的就想湊到哥哥的面前。
好像從小時候開始他和哥哥就這樣了,以至于長大之後江湛喬并不覺得有些行為是越界的。
可是這樣做真的對嗎?江湛喬翻來覆去想了許久,最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連做的夢都是冗長又混亂。
他夢見了藍天白雲、五彩的氣球、純潔的婚紗、喧鬧的禮堂,他孤零零地坐在觀衆席,看着一個個看不清臉的人歡喜地對臺上的新人道喜、說賀詞。
他的周圍并沒有人,而前面的人太多,他看不到新人是誰,他只是覺得很累,心裏空空蕩蕩的,下意識不想坐在這裏。
正當他想離開的時候,前面所有的人一致回過頭看他,把他的腿死死地訂在了原地。
他開始變得慌亂,前面的人嬉笑着催促道:“小喬兒該你說了!”
“就差你了,快祝你哥哥新婚快樂啊!”
“你不是和你哥哥關系最好了嗎?怎麽不說話啊?”
“你哥哥結婚的日子你這是什麽表情?”
“你都不祝福你哥哥嗎?你怎麽這麽壞啊。”
“原來你是這樣的人,真是看錯你了。”
“…”
謾罵聲如潮水般漲起,江湛喬孤立無援,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看着臺上的新人。
他的哥哥正被一個女孩子挽着,眉眼帶笑地看他,看起來很幸福。
他們的無名指上帶着款式相似的戒指,反射出的光刺得江湛喬眼睛很疼。
周圍的人罵了一會便忽視了他,開始有說有笑地接着舉辦婚禮,起哄讓新郎和新娘接吻。
然後他看見他的哥哥珍重地親了那個女孩子。
所有人都在笑,只有他哭了。
一定是那道光太刺眼了,圓滾的眼淚一顆顆從他的眼眶中掉了下來。
可為什麽心髒也好疼呢,就像是永遠失去了什麽。
他真的變得很壞,他沒有祝福哥哥,明明是個喜氣洋洋的日子,他為什麽要這麽難過呢?
他哭了很久很久,最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蹲在了地上,卻再也沒有人來哄他了。
江湛喬醒來的時候,枕頭已經被淚水洇濕了一大片,腦袋又沉又重,心髒顫顫的疼。
可眼淚就像是流不完一樣,抑制不住地往外湧。
江湛喬坐了起來,用手捂住了臉,靜靜地流着眼淚,努力把壓抑的嗚咽聲憋在了喉嚨裏。
他隐隐地感覺到,他對哥哥的感情,似乎早就變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