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章節
一屆的狀元。”
沈青蘿胸腔氣血翻湧,正欲拍桌子與那人理論一二,卻聽那醒木啪地一聲敲響,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被吸引到說書先生那。
那位說書先生清了清嗓子道:“門口的這位大爺若是想聽故事便坐下,我這書才說到一半,你就來打岔終是說不過去。”
門口那人一愣,覺得方才那番話對說書先生而言甚是唐突,在人臉皮底下搶人的飯碗的确不對,便走進門,在大堂內的一個空椅子上坐下。
如此,說書先生才繼續道:“方才這位大爺所言有誤。蘇慎這狀元郎腿傷的的确蹊跷,卻并非是沈硯所為。”
臺下人面面相觑,方才進來那人道:“此事收益最大者就是沈硯,你說不是他,還會是誰?”
沈青蘿多看了那人一眼,幸而她方才并沒有同他去理論,話說的振振有詞竟只是猜測,就因為有這樣的人存在,才有那麽多的謠言。
說書先生啪地一下打開折扇,緩緩道:“是那個易員外。”
沈青蘿心驚,那易員外算起來應該是她的外祖父,雖說在她長大之前便離世了,印象并不深刻。
“為何?那員外既然不想讓自家閨女嫁給沈硯,剛好抓住這一話柄斷了他的念頭。”
此話一出,說書先生竟笑出了聲。沈青蘿微低下頭,也只瞧見那人的下巴,膚色略白,唇角噙着一絲笑,那笑意中竟是嘲諷。
“好看嗎?”一直沉默寡言的蘇淵忽然開了口,沈青蘿微愣,才意識到他說的是那說書先生。
“看不清。”她收回目光,瞧了蘇淵一眼,他不是在聽書,怎麽還注意到她了。
說書先生搖了搖手中的折扇,繼續道:“那員外本就想攀附權貴,如今沈硯高中,雖不是狀元,榜眼倒也說得過去,只是先前的話已說出口,定沒有收回的道理,更何況那位易姑娘和沈硯木已成舟,若是易員外強行斷了這姻緣,怕是其他人也不會娶,便将計就計,找了幫山賊做做樣子,只要讓蘇淵這狀元當不成官,同屆進士中的沈硯明裏是榜眼,也算是那一屆暗裏的狀元郎。”
沈青蘿倒吸了一口氣,她只知母親易心慈出身商賈之家,外祖父是個富甲一方的人,并不知曉這其中還有這樣的一件事。如果說書先生說的是真的,那虧欠蘇淵父親的并非是她父親沈硯,而是她的外祖父。
臺下人面面相觑,沈青蘿沒敢擡頭看蘇淵,她在等,等這說書先生說完這一場親自去找他對峙。已經過去二十多年的事情,究竟誰說的是真的,誰說的是假的,不好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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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料那說書先生并沒有打算終結,反而醒木一拍,繼續道:“沈硯如願娶到那位易姑娘,直到半年前被冤枉死也沒能知道這件事的真相。不過入仕之前,還念着同窗情誼去看過蘇慎幾次,可惜吃了閉門羹。”
“也罷,出了那樣的事,昔日好友即将當官,蘇慎非但沒撈個一官半職,反落了個殘疾,若是我我也不願見。”大堂內有人嘀咕道。
誰料說書先生又輕笑了一聲,方才道:“此言差矣,蘇慎無意知曉了這件事的真相,以為沈硯與那員外是一丘之貉,心有怨憤,才不願見他。”
堂內唏噓一片,就在大家都以為今日這書就說到這,已經準備起身離開之時,那說書先生又道:“各位慢着,這事到這還沒完。”
聽了這話,原本打算走的人又紛紛坐了回來,其中一人不解道:“不是塵埃落定了嗎?怎麽還沒完?”
說書先生手中的扇子在桌子上輕輕地敲着,咚,咚,咚,三下之後,才說:“上一輩的事的确到此結束了,可這事卻牽扯到了下一輩,那蘇慎在高中之前已娶妻,膝下有一子,當時五歲,後來的事就發生在這孩子身上。”
“一個孩子能鬧出多大的動靜?”堂內人不以為意,似乎并沒打算繼續聽下去,說書先生卻搖搖頭,“此子不容小觑,沈丞相乃朝堂一品官員,為何忽然多了個受賄的罪名,還迅速被處斬,這事聽起來蹊跷不蹊跷,奇怪不奇怪?”
這話說完,的的确确地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有好事者問道:“難不成這事和蘇慎那個孩子有關?”
“正是,此子長大成人後,以一己之力斷了沈丞相的生路,還霸占了本該是當朝皇後的丞相之女,實實在在地為他爹報了仇。”
此話一出,堂內人議論紛紛,有人質疑道:“你這話是诓我們吧?丞相那是多大的官,怎麽可能被一岌岌無名的小夥子給打垮?”
說書先生仍輕笑出聲,卻也并不辯解,“在我看來,這事是真的,各位若覺得是假的,就當假的吧。不過,說到這,我還知道一件趣事。”
“什麽趣事?”
“原本沈硯和蘇慎二人親近,沈硯尤其喜歡蘇慎的兒子,還說等将來有了女兒就許給蘇家,兩家皆為親家,奈何造化弄人啊。”
沈青蘿手微頓,原本端在手裏的茶碗晃了一下,茶水撒到桌子上,擡眸時,卻見蘇淵在看着她,眼中跳躍着不明的情緒。
假和解
堂下聽書的人已經散了,那說書的李先生卻仍坐在桌子後,仿佛正在等什麽人,沈青蘿和蘇淵在小厮的帶領下下了樓,朝那說書人走過去。
一旁的小厮為說書的李先生添了一碗新茶,待那人離去,沈青蘿瞧見那說書先生的真容,二十六七的模樣,面色微白,面容清隽,一副典型的書生裝扮。
他放下茶碗,對蘇淵和沈青蘿笑道:“讓二位久等了。”
沈青蘿與蘇淵對視一眼,目光觸及後迅速離開,倒是蘇淵先開了口,“李先生知道我們要來?”
說書先生起身,繞到大堂內的一八仙桌前,示意二人落座,自己也在其中一張椅子上坐下,“聽聞有人來找我,今這鳳鳴堂內的人只有二位不像是來聽書的。”
這位李先生年紀不大,說起話來卻游刃有餘,還有極強的觀察能力,沈青蘿壓住好奇心,直奔主題,“方才聽先生提起沈家,尤其是那位易員外設計害狀元郎那一段,不知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說書先生手中的折扇還未放下,倏地一下打開,“我雖是個說書的,但也不像其他同行那樣喜歡杜撰,真的就是真的。”
“李先生看起來頗為年輕,不知那陳年舊事是如何得知的?”沈青蘿不信,又或者說是不願意信,她堅信沈硯為人正直,這一點沒錯,但對那位外祖父卻從未了解過,若他說的是真的,無疑會在她的心上添上一筆。
“這位姑娘如此關注沈家的事,想必是與沈家頗有淵源。”書生并未回答她的話,反探讨起她的身份。
沈青蘿遲疑,不願多提,畢竟在外人眼裏,她是一個已死之人。
“實不相瞞,我與蘇家倒是有些淵源,對先生的話也有些疑惑。”蘇淵見她為難,順勢接過話茬。
說書先生終于把注意力放到蘇淵身上,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流露出欣賞之意,“想必這位公子就是那狀元郎蘇慎之子,蘇淵。”
“何以見得?”
“年紀相仿,又對此事極為關注。原本我也只是猜測,你的神情證實了我的想法,我猜的沒錯。”說書先生頗為得意,端起茶喝了一口,随即皺起眉頭,“小梧桐,上熱茶。”
沒過片刻,一小厮匆匆跑過來,“先生,這天這麽熱,您确定要喝熱的?”
說書先生手中的折扇在他頭上輕輕敲了一下,“叫你去就去,什麽時候還學會頂嘴了。”
叫小梧桐的小厮端起茶壺匆匆離開了。
沈青蘿将他的舉止收在眼裏,這人表面放蕩不羁,看起來不像是喜歡拘束之人。
見沈青蘿和蘇淵還在看他,說書先生坐直身子,輕咳一聲,“我方才所說的都是真的,你二人信不信随意,不過既然已知道你們的底細,今日我看你二人還算順眼,也給你們透個底。我父親李顯與蘇慎和沈硯為同一屆考生,且一同中了進士,只是并非前三甲,沒什麽人注意罷了,當時衣錦還鄉,我父親與蘇、沈二人是一路回來的,前後腳的事。”
那人雖舉止輕浮,眼神卻相當犀利,顯然已将二人的來歷和身份看透徹。
“既如此,你父親可曾當官?”
“當過,不過是個芝麻大的小官,又嫌官場無趣,最後辭官歸鄉,游歷四方,成了個落魄文人。”說書先生搖着扇子,話中也并無遺憾之意,尤其是提到落魄文人這四個字,嘴角竟是帶着一絲笑意,想必并不排斥這一身份。
朝堂也罷,市井也罷,活得就是一個心安理得罷了。
話已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