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吃藥,麽麽噠
如果非要用幾個字來概括顧南卿的前二十年的話,‘街頭小霸王’,無疑是最接地氣的說法。但令所有都靈人都詫異的是,顧南卿并沒有像其他幾個掌權者一樣劃區而治,當一個土霸王,而是組了個傭兵團,過起了潇灑快活的日子。
他從不為自己的過去而自怨自艾,人活着就是要向前看,但不論他有多灑脫,有些事情終究無法忘記。比如——父母在争吵時曾經提到過的三個字,賣國賊。
顧南卿的心裏早就沒有了故國的概念,但也清楚這三個字是最高級別的背叛,等他懂事一些的時候,就慢慢明白了媽媽看向死去的老爸那最後一眼中所包含的痛心與憎恨。
他們都來自夏亞,雖然身在異國,但仍舊不能改變他們是夏亞人的事實。祖國在打仗,很多人都在犧牲,而顧南卿的媽媽,無法容忍自己的丈夫是個賣國賊的事實。就算斯人已逝,在其後的幾年裏,這個倔強的驕傲的女人,也根本無法從這莫大的屈辱中走出來。
後來顧南卿回去查過,他爸爸确實在為西沛賣命,倒賣夏亞的情報。只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麽,上頭的人起了疑心,毫不猶豫的把他滅了口。衣櫥後面的那個密室,也許就是他預感到危險,一早就為家人準備的退路。
只是有一點很奇怪,他爸爸的骨灰,最後被夏亞人收走了。顧南卿可不會認為夏亞人大度得還來幫叛徒收屍,他覺得事有蹊跷,才一路追查到夏亞。但畢竟那是叛國罪,所以這一切的調查都是在暗中進行的,并且花了很長的時間,才總算查到軍情處的頭上。
軍情處這三個字浮出水面之後,顧南卿才在心底慢慢的為自己老爸翻了案,然後才有了去國家公墓的那一趟。只是,看着那些陌生的名字,顧南卿卻無法從中找到那個生他養他的人了。
因為那個人的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來歷背景都是假的,這一切連最親的家人都沒有吐露過。雖然有點無力,但這就是現實。
恨過嗎?是恨過的,沒有學上,被迫在都靈那樣兇惡的地方讨生活時,是恨過的。可是當真相慢慢被揭開,一個也許截然相反的事實擺在他面前的時候,顧南卿已經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麽心情了。
他只好把頭擱在楚暮肩上,纏着他,把這些從來沒有對人講過的心事都講給他聽。
“怎麽不早說,我可以幫你找。”楚暮自己是軍情處的,沒想到顧南卿的爸爸也可能是軍情處的,而且是為此犧牲了的前輩。他當初在進去六處時,就曾聽他爸爸反複講過類似的事情,給他打預防針。只是他沒想到,第一次近距離的接觸的這類事情,居然是從顧南卿身上。
顧南卿搖搖頭,“還沒把你追到手呢,怎麽好打草驚蛇?”
楚暮心下默然,有些擔憂的轉頭,灼灼的目光看着顧南卿,“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顧南卿輕笑,薄唇輕觸着楚暮頸間的肌膚,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在出任務對不對?”
顧南卿沒有确切的憑證,但是他可以憑直覺猜,他的直覺一向很準。
楚暮不可置否,忽然想到什麽,坐起身來,挑眉,“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還來招惹我?”
“你覺得我是那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人嗎?”顧南卿雙手搭在碗邊上,笑看坐在他腿邊的楚暮。
“這可是你說的。”說了之後就不能反悔了。
“對,我說的,有什麽獎勵嗎?”顧南卿打着趣,原本也沒想真要什麽,可楚暮卻眉梢一挑,背着燈光的眸子裏流光一閃,俯下·身來,在顧南卿略微吃驚的目光裏,主動的獻上了自己的唇。
五指插入發間,楚暮強勢的扣着身下的人,動作大膽而熱烈,輕輕一勾就把顧南卿的魂給勾走了,然後顧南卿霸道的把人壓下,翻身把歌唱。
楚暮不會安慰人,但他可以通過這樣笨拙卻大膽直接的方式來撫慰自己的戀人。
兩人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顧南卿這會兒總算覺得那圍裙礙事兒,下手重了些,直接給撕成了兩半。
眼看着鮮肉到手,可老天不做美,咚的一聲,眼前一黑——得嘞,動作太大,沙發碗翻了,把兩個人直接扣在了裏面。
顧南卿:“……”
楚暮伏在他身上止不住的笑,叫你非要拉我坐這裏面,分明是自己給自己下了個套,怨不得別人。可顧南卿真的好怨念啊,一腳把壞事的沙發碗給踹開,重新跟楚暮滾做一團。
但兩人最後也沒做足全套,來日方長,顧南卿還是希望先把他爸爸那件事了解了再說。只是楚暮不讓他在顯眼的地方留下吻痕,顧南卿就偏要,就像雄性動物一定要在自己的領地上留下标記一樣,逮着楚暮的鎖骨就咬了一口。
咬都被咬了,楚暮也沒辦法,只當顧小朋友在磨牙了。只是下樓的時候,蔬菜軍團和團副投過來的眼神都很怪,而且主要集中在顧南卿身上,把顧南卿看得差點要暴走。
楚暮看得一頭霧水,但誰都不肯替他解釋一下——蔬菜們深深的相信孤男寡男共處一室肯定有奸·情,但是這麽快就出來了不科學!團長不應該是一夜七次郎嗎?團長你的腎還好嗎?!
就在這樣詭異的氣氛中,楚暮跟這一大家子人吃完了晚飯。回到家的時候,楚朝就站在門口等他,等了好久都等不到弟弟簡直太糟心了。好不容易等到了,就像條尾巴一樣跟在楚暮後面。
“暮暮,你又去找顧南卿了嗎?”你最近不怎麽跟哥哥一起吃飯了,哥哥好傷心啊……
可楚暮這會兒正急着找寧夭求證,所以只嗯了一聲就走了過去,讓楚朝瞬間在心裏殺死了顧南卿一百遍。而當他看到和楚暮明顯紅腫的嘴唇時,幹脆站到牆角裏種蘑菇去了——他辛辛苦苦種的蘑菇啊,最後還是被野豬給拱了,感覺再也不會愛了。
不過楚暮和寧夭談話的時候,楚朝又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端了張凳子就坐到楚暮身邊,光明正大的偷聽。楚暮拿哥哥沒辦法,反正他也早晚要知道的,也就沒有避諱的把顧南卿的事情說了一遍。他跟楚朝對當年的事情都不甚了解,如果說還有誰能詳細說清楚顧南卿爸爸的事,也就只有時任六處處長的寧夭了。
寧夭聽罷,沒有多說什麽,只是似乎是想起了很久遠的事情,眼神中有些唏噓和悵然,“明天上午九點,讓他到國家公墓找我。”
第二天,顧南卿依約到了國家公墓。繼上次的鬧鬼事件後,公墓的守墓人已經換了一個,而就在顧南卿上次喝酒的那個墓碑前,靜靜的站着一個穿着軍裝的寧夭。
寧夭靜靜的看着墓碑上的名字,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也沒有回頭,只是緩緩的說道:“李一樂,這是你父親的名字。”
顧南卿在他身側站定,目光在那墓碑上掃着,終于在左起第二排中間找到了李一樂的大名。那是三個很不起眼的字,組合起來卻像一座沉重的山壓在顧南卿的肩上,讓他曾經一度喘不過氣來。
“李一樂是我部署在西沛的暗子,他是一個很出色的情報工作者,直到死的那一刻,也沒有背棄心中的信仰。”寧夭繼續說着,短短幾句話,鄭重而又認真。
他似乎是在向顧南卿解釋着,卻又像只是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顧南卿的心裏沒有因此掀起滔天巨浪,但也泛起了一陣酸楚,信仰?什麽是信仰?那個陌生的李一樂所堅持的信仰他不懂,他只懂一件事——他的媽媽直到死亡,都不曾等到過所謂的真相。
“他……立功了嗎?”
“他的犧牲,為夏亞換來了珍貴的情報。”寧夭知道說什麽也無法彌補顧南卿和他的媽媽所遭受到的痛苦,這是夏亞欠他們的,誰也沒辦法償還。但如果重來一次,那個李一樂也許會依舊義無反顧的選擇這一條路,寧夭不能替他說這值得或者不值得,他能做到的,僅僅只是遵守當年的承諾而已。
他彎下·身,拿起墓碑前的木盒子,像在軍隊裏參加授勳儀式一樣鄭重的,用雙手捧着遞到顧南卿面前,“他曾經拜托過我,保存好他的功勳章,如果他将來出了事,希望我能把勳章和他的軍裝一起交給你。只是他出事之後,你們就不見了蹤影,我派人去尋找了幾次都沒有結果,卻沒想到你在都靈。”
顧南卿看着這平平無奇的木盒,打開看到盒子裏銀亮的勳章時,心裏還是不禁動容了。這是那個陌生又熟悉的人留給他的唯一一件東西,拿在手心裏,沉甸甸的。
從一個賣國賊到為國捐軀的英雄,世事有的時候就是這麽的,百轉千回。
另一邊,楚暮等在公墓外面,想着裏面的顧南卿,一顆心始終放不下。其實他一開始不打算來的,而是很正常的去上了班,可上着上着,他就發現滿腦子都是情緒低落的顧南卿,做什麽都無法專心,于是索性又翹班跑了過來。
他在外面等了很久,才終于等到寧夭出來。寧夭看見兒子那擔憂的眼神就什麽都明白了,笑着拍拍他的肩,“進去吧,他正需要人陪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