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5閑事
大壩是一塊水泥鋪就的場地。在衆多的農田中顯得突兀。聽說以前某戶人家打算建房于此,後來不知為何不了了之,獨獨留下這麽一塊抹過水泥的壩子。現在多用來附近人家晾曬谷物。春秋天氣好時,不少老人和小孩過來曬太陽。
小花趕來時,一眼看見她們。
還是上次那幾人,以一樣的陣勢圍住招弟。
丹丹打一把小花傘,站在一旁扇着小手絹。
小花走近,聽見她們正說:“罵別人小人,你說句對不起就算了?”
原來那一句還是被聽見。還是為了她。
招弟腦袋埋在胸口,瑟瑟發抖。
她們揪住她辮子,扯的她頭皮發緊:“說話啊。”
招弟顫着聲音求饒:“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她們嘻嘻笑:“犯錯容易改錯難啊。這麽輕易就放過你,我們金花以後面子往哪裏擱?”
她們把她的辮子當工具,扯着招弟東倒西歪。
小花幾步跑上前,劈手從她們手中奪回那支辮子,然後将招弟護在自己身後。
那幾人猝不及防,看見她,倒吓了一跳。接着就叫起來:“喲,結巴佬來了。”
“你來幹什麽?”
“傷好了?哈哈哈哈。”
“結巴老,識相的就讓開。今兒不教訓你。”
招弟拉一拉小花衣角。小花握一握她手心,她手心都是汗。
“聽到沒有?讓開!”一人呵斥道。
小花一動不動,雙眼看着丹丹。
丹丹揮舞着手絹,斯斯文文的笑:“人家友誼深厚,你們何必強拆?”
那幾人聽了,紛紛拍掌:“說的有理。”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啰。”
小花微微垂眸。她怎麽還奢望丹丹網開一面。
她擡眼:“她已經……道過歉。”
一人回答:“道歉誰不會?是不是我們打過你,跟你說聲對不起,你也原諒我們啊?”
這人說的真妙。
小花慢慢問:“那要……怎樣做?”
幾人對視一眼,然後嘻嘻笑道:“如果她肯下跪磕頭十個,再打自己十個耳光,我們可以考慮放過她。”
她們說的雲淡風輕,張口即來,仿佛那是十分輕松平常的事。
其中一人看看她們兩,說:“現在多一個你,你們互扇耳光吧,更好玩。”
她們迫不及待想看那一畫面,催促小花與招弟快快動手。
丹丹嘟嘟嘴,也微微笑。
小花深深吸一口氣:“你們放過……招弟……”
她話還未說完,招弟卻壯膽從背後蹦出一句:“你們別太過分。小心我告訴老師!”
這一句話頓時激怒她們。
“好啊,你去告。但要看你到時還能不能張口!”
一人撲上來。
她認定小花也是軟柿子,根本沒放她在眼中,直接到她身後去抓招弟。
誰知卻被一把擒住。那一雙手像鐵爪,讓人動彈不得。
她大驚,情不自禁呼叫同伴:“喂,一起上。”
其他人看見對方居然敢還手,那還得了,不用叫,即時一起撲上去。
招弟從小沒有打過架,根本不知道該怎樣應付。小花把她護在身後,相當于一人對抗三人。旁邊還有一個丹丹在觀望。
好在那三人确實是花架子,看着人高馬大,但更多為虛張聲勢。真碰上小花這種悶不吭聲力大無比的人,很快就落了下風。其中一人看情形不對,突然跑開,到路邊一小店門口疾呼幾聲,不多時,幾人應聲而出。
小花知道不妙。想不到她們還有“伏兵。”
這時丹丹卻突然伸手過來,拽住招弟辮子,下猛勁一拉,招弟痛呼一聲,随着力道不由自主倒在地上。一人見狀,就撲向招弟,騎到她身上。
小花又氣又急。她們的救兵只有幾步之遙,即刻就到。等她們一到,她再怎麽厲害,也鬥不過人多勢衆。她心頭一時火起,看見丹丹正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想也沒想,一把推開與她糾纏的金花,然後上去就一把抓住丹丹頭發。
丹丹驚的呆住。一時竟忘記發聲,好一會兒才尖叫一聲。
她們的救援已趕到,很快加入隊伍中。兩人對付招弟,招弟努力掙紮,手打腳踢。
小花一只手對抗四五雙手,另一只手緊緊揪住丹丹頭頂,扯的丹丹東倒西歪。有人想救丹丹出來,拖着她身體往後退,卻換來丹丹更凄慘的尖叫。
叫吧,叫吧,叫破喉嚨,小花也絕不松手。
也讓你嘗一嘗痛的滋味。
也讓你知道欺人太甚的後果。
小花此時已無暇顧及自己的後果了,心中只有一團火。
她扯着丹丹頭發,拖着丹丹努力靠近招弟,拼進全力将其中一人從招弟身上推開。然後撲到招弟身上,用自己的身軀護住她。
這個姿勢使丹丹不得不彎下腰。她大叫:“放開我。”
小花充耳不聞。
痛嗎?
比這些拳腳更痛嗎?
一起痛吧。
丹丹的聲音變了樣,接近嚎叫。小花知道她一定快堅持不住。她也是,也一樣堅持的艱難。她聽見招弟在哭,一直想推開她:“小花小花。”
小花咬緊牙關,苦苦支撐。
求饒沒有用。求救呢?
不,不會有人來救她。
突然耳邊聽見一片驚呼,接着那些拳腳突然都消失了。小花擡頭一看,只見一人好似從天而降,正站在那裏,背着光,一時看不清他面容,只有一個輪廓。可是他一開口,就即刻知道他是誰了。
他的聲音無論什麽時候,好像都有點懶洋洋的意味:“以多欺少,可以啊。”
是流氓。
又被他撞見。
也不見他是怎樣出手,只見那些金花們一個個如同小雞般被他拎起,然後狠狠扔到地上。
金花們痛呼一聲,她們已打紅眼,略一猶豫,爬起來,就要沖向流氓。
流氓卻開口:“想好了啊,跟老子打。”
他那雙好看的眼睛此時犀利無比,好似含着一把劍,劍峰淩冽,微微一掃,就叫人遍體生寒。
她們想起他的身份,還有他剛剛的力量。理智回轉過來,互相對視一眼,氣咻咻頓在那裏。
有人不服:“你少多管閑事。”
流氓沒說話,他點了一根煙,徐徐吐出一圈白霧。
這時丹丹發出一聲□□。
她還在小花手中。
她的同伴發現了,就瞪着小花,“你還不放手?!”
小花剛剛愣神,一時沒反應過來,聞言就要松手,卻聽流氓慢悠悠道:“急什麽啊。都別動。這話還沒說完呢。”
所有人都看向他。
他看住發問的那人:“你剛剛叫我少管閑事?真不湊巧,老子最喜歡管閑事。更何況,這不是閑事。”
他指指地上的兩人,對她們說:“這朵小花兒是我的人,欺負她等于欺負我。這算多管閑事嗎?”
他神情認真。誰也沒料到他會這樣劃分。
她們面面相觑,一大膽的強自犟嘴:“那又怎樣?”
難道他還真好意思直接打幾個女學生?
“不怎樣。男人不打女人。我暫時也不打算跟你們動手。”
她們松了一口氣。
可是流氓接着說:“不過你們以後去縣城多多小心。”
什麽意思?她們再度面面相觑,然後都明白了。他在恐吓。她們想很有氣魄的反擊回去,可是突然底氣消失,因為想起他的那些“朋友”,其中不乏真正潑辣混跡社會的太妹。女人打女人,誰也不能說什麽。她們又怎會是那些女人的對手。
正驚疑之際,他一揚手,只聽咔擦一聲,他拍下她們的臉。
“你……你想幹什麽?”
“你說呢。”
她們真正害怕起來。是了,他要讓其他人記住她們長相。以後走路得時時小心,說不定哪天哪裏就蹦出來一個人打你一頓。這比現在直接打她們一頓更可怕。太恐怖了。
只聽他接着說:“以後再敢找她們兩個麻煩,就會有人見你們一次扁你們兩次。”
不用問她們信不信,她們知道他做的出。
她們的氣焰已消失殆盡,只剩一臉驚惶。
“滾。”
聽到這個字,居然人人如蒙大赦,恨不得馬上拔腿就走。到底還有人有點心神,想起她們還有個同伴。
“丹丹呢?”
丹丹還雙手費力護着自己腦袋,以一種十分吃力和難堪的姿勢半趴在地上。
小花慢慢松開手,因為太過用力,她的手指幾乎僵硬。要屈一屈才能恢複原狀。
丹丹狼狽從地上爬起來,她頭發淩亂似雞窩,漂亮的臉蛋兒漲的血紅,好似潑足一盆豬血。她緊緊扣住自己頭皮,痛,驚,惶,氣,怒………好不精彩。她雙眼含淚,盈盈看向流氓:“你……”
流氓冷冷回複一字:“滾。”
丹丹踉跄一步,幾乎站不穩。她的好姐妹上來兩人,拖着她匆匆走了。
她的小花傘和小手絹掉在那裏,沒人顧得上拿。
小花扶着招弟坐起來。
招弟這才敢大哭:“小花小花。”
兩人依偎着直喘氣。互相看看,好像劫後餘生。
流氓含着煙,說:“起來吧。走。”
“去哪兒?”小花還記得問。
“去哪兒都比呆這裏強。”
他的車就停在路邊,對着小花一指:“你,坐中間。”又指一指招弟:“你,坐後面。”
小花與招弟都已精疲力盡,聽從他安排,上車坐好。
小花坐在中間,招弟靠在她背上,不斷抽泣。
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
他徑直帶她們回到店裏。進門就吩咐:“幫她們檢查一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
“天,怎麽回事?”春燕驚呼。然後與一個小妹迅速帶她們上樓。
在宿舍裏,她們幫小花與招弟細細查看。真是幸運,都沒有傷到內髒和骨頭。不過傷處頗多,大塊小塊的,看着也十分瘆人。尤其小花,舊傷殘留,又添新傷。
招弟哭泣:“都怪我。我不該說那句蠢話。”
怎能怪她?
小花握一握她的手。
檢查完畢,春燕又找來換洗衣裳,讓兩人去梳洗。兩人從洗浴間出來,發現桌子上已擺上兩碗炒飯。
那小妹說:“剛去街上買的,你們先吃了墊一墊吧。今天沒人做飯,大家都吃這個。下午再安排人做飯。”
小花說:“對不起。”
“什麽啊。”小妹推她一把,又說:“你們吃過可以先休息一下。休息好了再下樓吧。小花,你的房間床單都鋪上了。宿舍裏的床也可以随便躺。”
她忙去了。
小花跟招弟兩人默默吃飯。
吃過後,招弟說:“我累,我想睡覺。”
她受此驚吓,睡一覺最好不過。
小花便帶她到小房間,讓她睡自己床上。
她很快睡熟。
小花也感覺疲倦,卻無法入眠。身體上痛是一部分原因,還有就是內心的不安。
她走出去,輕輕帶上房門。
她站在樓梯口的窗前,看着窗外。
突然一身輕響,循聲一望,便看見流氓身影。
他靠在牆上,正抽煙,腳下散落幾只煙蒂。
他等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