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8厲害
這周學校只放了半天小休。
小花離開學校的時候,已過中午。
太陽明晃晃的挂在半空,刺的讓人無法直視。
她走了半程,然後搭一輛麻木到縣城。
進入店中,風已把她額上和背上的汗吹幹。
店中人一見她身影,個個猶如難民見了菩薩,恨不得馬上叩頭跪拜。
好幾個人上來圍住她:“小花,你總算來了。”
“再不來,我們都要餓癟了。”
小花二話不說,臉都顧不上擦一把,卷起衣袖走進廚房。
她把她們喂懶了,許多事情理所當然推給她。
小花沒有任何排斥與怨言。被人需要的感覺對她而言多麽奢侈。
小花用最快的速度做好一桌豐盛食物。
因為這個時候學生不少,沒有辦法一起聚到餐桌前吃飯,大家輪流交替進餐,有時匆匆扒兩口,就得放下碗筷去忙。理發這一行,也不容易。
流氓開了這家店,他自己從不插手,只做一個甩手掌櫃。
大家正忙的時候,他才從樓上悠哉悠哉下來。
他洗漱過後,坐到餐桌前開始吃飯。
桌前這時只有小花一人。
剛一下子來了十多個學生,所有人去熱火朝天的忙碌。
從那天落山起,已經有半個多月沒有見到他。
流氓仿佛瘦了一些,氣色卻不錯。
他穿一件簡單的白色T恤,衣裳好像有點大,微微晃蕩。
小花的眼睛在他臉上,身上悄悄打量。
他表面看起來一切如常。
她無法猜測他的傷是否已痊愈。
她猶豫着如何開口問一問。
她想問的不止這一點,還有其他……
可是流氓先開口:“我那天吐血你看見沒有。”
小花一個沒防備,只呆呆點頭,不明白他怎麽突如其來這麽一句。
“我骨頭斷了你曉得不曉得?”他繼續問。
“曉得。”小花回答。
“斷了兩根。”流氓指指腹下:“就在這裏。”
小花聽着。
“在醫院躺了好幾天。很痛。”流氓說:“你沒有來看我。”
小花辯解:“我想去的。可她們說你回了老家,拒絕探望。”
流氓面無表情:“那我不管。想必你也猜到了,這傷跟你有關。反正你欠我一筆人情。你別想耍賴。”
小花聽明白了。
她想問的問題,想說的話,都叫他一席堵回去了。
從他那張不動聲色的面孔上看不出來他究竟是無意還是故意,但小花心裏的忐忑,不安,愧疚,在這一刻都煙消雲散。
她低聲回答:“我記住了。”嘴角不自覺帶上微笑。
流氓将一只碗遞到她眼前:“哥要喝湯。”
小花乖乖替他盛上滿滿一碗,遞到他手中。
吃過飯,小花收拾幹淨廚房,到休息區角落裏打開她帶來的課本,開始做功課。以前放假時她從不帶任何書本回家,是因為知道沒有時間。現在情況也不一樣。她便将它充分利用起來。
樓上那間讓她留宿的小房間可以學習,但她還是留在大廳裏,以防萬一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她可以随叫随到。她習慣于時刻謹記自己身份,明确身份應做的事。大廳裏當然很吵,可難不倒真正有心學習的人。小花也不知從什麽時候不知不覺學會專注的本事,任何喧嚣嘈雜,沒有她同意,便無法進入她耳中。
吹風機,人聲,外面的車船鳴笛,都淪落為單純的背景。
二狗和鐵蛋發財等人出門了。
流氓躺在沙發上,茶幾上一杯清茶,手中一本小說,悠然自得。
小花不經意瞟到小說名字:大總裁的小嬌妻。
唔,一如既往的特別品味。
小花在做一本數學練習冊。
她學文,跟大多數女孩子一樣,最為數學頭疼。
就像眼前這道題,她想破腦袋也想不通怎麽會得到那個答案。她算了又算,最後兩眼發蒙,敗下陣來。
她無意識咬着筆頭,心裏有點挫敗。
突然一只手伸過來,将筆拿過。然後在草稿紙上刷刷刷龍飛鳳舞起來,不過一會兒,就将整個過程和答案清清楚楚的演算出來。
小花看過一遍,茅塞頓開。
她由衷感嘆:“真厲害。”
流氓揚揚眉:“是題目太簡單。”
小花只當聽不懂嘲諷,問他:“你上學時是不是成績很好?”
流氓聳聳肩。
小花問道:“那怎麽沒繼續讀下去?”
流氓又聳聳肩,沒有正面回答,反而反問她:“讀書和吃飯哪個更重要?”
小花張張嘴,聽流氓又說:“只能選一個。”
當然是活下去。
答案不言而喻。
想想也對,他無父無母,只有一個奶奶,奶孫兩老的老,小的小,填飽肚皮才是頭等大事。這樣一比,她是不是還算幸運,盡管諸多艱難,但至少還有人可以替她繳學費。
突然腦袋上吃了一記,流氓正十分不爽的看着她:“幹嘛擺出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我還輪不到你來同情我。”
小花趕緊正色。她埋頭繼續做題。
卻聽流氓在一旁繼續說,雲淡風輕的口氣:“人活一世,看的可不是學歷高低。”
說的有理。
有人讀了大學讀了博士,依舊不脫人渣本色。有人大字不識一個,卻人格高尚。
“你看看我,現在活的多滋潤。吃穿不愁,大把兄弟,出門無人敢惹,還有女友十八個,左擁右抱都可以一天換兩,一直換九天,絕不重複。很多讀書人夢寐以求的生活,我已擁有。”流氓兩道劍眉輕輕一揚,不無得意。
小花低下頭,不願意承認剛剛那一瞬竟把他想的那麽大義睿智。
她想一想,過會兒說:“多讀點書,也沒有錯。”
“當然。”流氓揚揚手中粉紅色書皮:“我從不忘學習,每天都在充實自己。”
小花無言語對。
只見流氓神色忽然認真,“如果當年我繼續讀下去,清華北大沒有問題。”
小花吓了一跳。
這麽厲害。
本縣從來,從來,從來沒有出過一位北大生清華生。能夠考上國內一本線的,已是天大喜訊。
她不由對流氓刮目相看,眼神不自覺帶上崇敬的光芒。
只聽流氓繼續說:“但是當年的校長太不作為,只知道辱罵學生。我十分讨厭他。所以我放棄清華北大,絕不為他那樣一個人添加政績。”
也……有……理。
小花默默低下頭,垂下眼,鑽研習題。
流氓重新拿起小說,繼續充實的學習。
後來二狗等人從外面回來。小花便收起書本。開始做晚飯準備。
她今天預備早一點做好晚飯,她吃過再回學校去。
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她已決定厚着臉皮這樣做。
只有這樣,才能将她那一份飯錢省下來,讓招弟今天吃頓好的。對招弟也有點不好意思,因為店裏的夥食不差,卻不能與招弟共享。
二狗休息過後,就組起牌局。流氓也參與其中。
小花坐在旁邊,一邊摘菜一邊看他們打牌。
今天流氓手氣不好。這次不玩貼紙條,玩蹲坑。要不是二狗等人體諒他大傷剛愈,他現在只怕已經蹲的起不來。
他們只要他三局一蹲。也就是連輸三局,才蹲一回。
盡管這樣,流氓幾乎一直沒有起過身。
二狗等人哈哈笑,越玩越開心。
小花也忍不住跟着悄悄勾起唇角。
別忘了,他剛跟她吹過牛,可是清華北大都沒問題的呢。
誰知被流氓捉個正着。他瞥一眼她,語氣不善:“做飯該在廚房做,跑來這裏做什麽。弄的一屋子蔥味。”他很幹脆的趕她:“走開走開。“二狗等人同情的沖小花眨眨眼。
小花不以為杵,慢慢收拾收拾,去了廚房。
平白無故做了出氣筒,但她反而心中自在。
密林共患難的那一晚,好像将她與他的關系拉近。以前他對她橫眉冷對或者置之不理,俨然外人的對待模式。現在卻不一樣。心情好時,主動與她說說話,開開玩笑,吹吹牛,心情不好時,也不加避諱,直抒胸臆。就像對春燕他們一樣。
小花在廚房切菜。
流氓突然走進來。他倒一杯涼水,一揚脖子幾口喝盡。
她以為他會馬上離開,可是他卻站在那裏沒有動。
她擡頭去看,卻發現他正注視着她手臂。
小花忙放下衣袖。
她有點不自然,找個話題說:“沒打了嗎?”
流氓簡短的答:“打。”
“有翻盤嗎?”小花問。
“當然。”流氓說:“沒有一直輸的人,也不會有一直贏的人。”
小花點點頭,深表贊同:“那你再接再厲。”
他卻還是沒有走。指一指她的胳膊:“我斷掉的骨頭都愈合了,你這傷還沒好,怎麽回事?”
小花身上的擦傷不少,手臂上最嚴重。有一兩處擦掉大塊皮肉。她自己已用清水清洗過裏頭的灰塵沙粒。将鹽放進水中融化,然後慢慢擦拭它。疼痛不要緊,只要有效即可。剛開始的确有效,鹽水可以一定程度殺菌消炎。可是畢竟是夏天,天氣炎熱,傷口自然愈合的難度大大增強。所以時至今日,那裏依舊面目猙獰。所幸一直沒有出現更重的炎症。
為什麽還沒好?
她想起流氓之前問過的問題:讀書和吃飯哪個重要,現在該換她做發問人了。
這些傷口,她相信可以扛過去。就是慢一點。
但吃飯不行,一頓不吃就餓的慌。
藥店裏随便一支藥,可能就是她和招弟一天的夥食費。
小花說:“皮外傷,不要緊。”
流氓又喝了一杯水,搖着頭:“不懂得愛惜自己的人,誰能愛惜她?”
小花張張嘴,又閉上了。
流氓放下杯子:“跟我來。”
作者有話要說:周六大家都出去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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