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別怕,有我在
仙界與下界有別,宣清和飛升不久,不知道仙界的那段過往。她凝視着越懷真,猜測她心中應當有一段沉痛的往事,只是她不願意繼續說下去,她也識趣地不去詢問。
山壁陡峭崚嶒,凸出的石塊猶如鬼怪、猛獸。眼前是通向幽冥之淵的唯一道路。鬼氣蕭森,懸在腰間的鬼令發出了“格格”的聲響,仿佛承受的刺骨鬼氣已經到了極限。
“這個地方不大對勁啊,是因為古戰場嗎?”宋聽雲縮了縮脖子,嘀咕了一聲。按理說鬼氣濃郁只會讓仙人靈脈遭遇那等刺骨的痛意,而不是像現在周身缭繞着一股邪惡的氣息。荒古的戰場上,仙骨、神骨在不盡的風之下化作了飛灰,可殘餘的凄厲和壯烈在無形中改造着這片地域,使它籠罩着一股血腥與殘酷。
越懷真毫不猶豫道:“繼續往前走。”幽冥鬼火就在這幽冥之淵中,為了鳳凰一族的未來,不管前方有什麽危機,她都不會退縮的。宋聽雲“喔”了一聲,在簽下了主從契約之後的她沒有其他的選擇,原本還嘲弄明衡仙君被留在鬼山城呢,現在看來,成為“鬼新娘”倒是一件幸運的事情。
宣清和亦步亦趨地跟在了越懷真的身後,她的手指壓着“天刑劍”的劍柄,垂落的寬大衣袖掩飾住了她的動作。這裏缭繞着一股跗骨的邪惡之氣,被千萬載的血腥給催生的,這幽冥之淵想來也不會平靜。那“幽冥鬼火”為何于此時誕生,實在是值得玩味。
沿着那條死寂的谷道往前走了一炷香的時間,便抵達了一座橫在前方的長河前。
“怎麽都停留在這裏?”陳東岱望着前頭的仙人,眸中掠過了一抹驚詫。雖說河上只有一座破破爛爛的獨木橋,可對仙人而言,不過是渡過一條河,有沒有橋都沒多大區別。前面的躁動落入了耳中,陳東岱眉峰冷銳如劍,他一按劍柄道,“我過去看看。”
黑色的河水幽幽的,像是一塊沉鐵,看不到底。河邊的仙人、鬼仙都面露驚恐,像是看到了什麽恐怖的生物。在陳東岱靠近河水的時候,一個好心仙人伸手将他拽了回來,拔高聲音道:“道友,這是不渡河,河水會吃人的!”他們在這裏眼睜睜地看着一位同伴被河水吞噬,最後連渣都不剩。後面也有不信邪的,非要飛度這條河,可這河水尤為古怪,像是有一種莫名的吸力,将人猛然拽入了河中,連施援的機會都不曾有。
那好心人又道:“我等決定繞過這條河了。”
陳東岱狐疑地望着那人,并沒有接腔。在幽冥之淵中仙人可以飛行,在未知的危險之前,繞過的确是個好辦法。可這條河當真有那麽兇險?不會是他們故意騙人的吧?其實同伴早已經到了幽冥之淵深處了。思忖了片刻後,他用靈力捏出了一只飛鶴,喝了一聲“去”,那飛鶴頓時一振雙翅往前飛行,只是到了河中央的時候,靈力一散,驟然往下堕去。陳東岱根本沒有感知到那靈力是如何消散的,他眉頭緊鎖着,神情更是冷峻。
“都是天帝的子民,我騙你作甚呢。”那好心仙人開口道。
陳東岱擡眸望了一眼,一拱手道:“多謝。”便一轉身往回走,将不渡河上發生的事情一一說給越懷真他們。
“這不渡河不能夠飛過去?”越懷真一挑眉道。
陳東岱點了點頭,慎重道:“不知道靈力是如何潰散的,有些人選擇繞過這條河了。”
越懷真道:“那要是這條河橫亘了整個幽冥之淵呢?”
陳東岱:“……”他伸手撓了撓頭,可在指尖觸碰到那光溜溜的腦袋時,神情又變得難看起來,良久之後,他才道,“這不渡河總有一個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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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清和怯怯地開口道:“那兒不是有獨木橋麽?不能夠飛度,為什麽不走過去呢?”
陳東岱橫了宣清和一眼,實在是瞧這個柔弱的累贅不順眼,他開口譏諷道:“你傻啊,連飛過去都這般危險,走過去不也得沒命嗎?”
宣清和垂眉斂眸,她只是伸手指了指前方的路牌,“不渡河”三個字似是用鮮血寫成的,在下方還有一行小字“有橋不行,直通幽冥”。
陳東岱一噎,可并不服輸,仍舊是振振有辭道:“萬一橋牌上是騙人的呢?”
越懷真望了他一眼,冷聲道:“是真是假走過去不就知道了?”
宣清和一把拉住了越懷真的衣擺,輕嘆了一口氣。越懷真在這一刻忽然間讀懂了她的情緒,心中的浮躁定了下來,她展顏一笑道:“我知道危險,不會親身去試的。”她一掐訣,便化出了一個與她一般無二的身影,那人影在人牆之中穿梭,在一陣唉聲嘆氣中踏上了那搖搖欲墜的獨木橋。
不渡河中,黑色的水靜靜流淌,直到走到了橋中心的時候,一只幾近一丈長的黑色大頭魚自河中躍了出來,張開了滿是鋸齒的血盆大口。只是它尚未靠近那道人影,就被一道森然的劍氣斬成了兩截,重新落入了水中。血腥氣在黑水之中擴散,密密麻麻的食人魚從河的深處現身,沉沉浮浮。可只要有一只探出,都會被劍光斬滅,直至那道人影安然走到對岸。
越懷真道:“只有這些魚。”
宋聽雲看得頭皮發麻,什麽叫作“只有”,這都成百上千了!而且那一劍的威能他們也瞧見了,并非誰都像她鳳來山主這麽暴力的!要是一個不慎被這些食人魚給咬中了,仙人之軀也相當于是紙糊的。
“這橋可以走?”
“但是這些魚瞧着好恐怖。”
“果然鬼界之中沒有什麽好東西?我不該來的。”
“姐姐,我害怕。”
……
雖然說瞧見了那道人影如何靠岸,圍在岸邊的仙人你一言我一語,就是沒有一個有膽氣願意率先以正身走過去的。“你也害怕麽?”越懷真側過身,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宣清和。
宣清和渾身都在顫栗,她擡眸凝視着越懷真,顫聲道:“不怕。”
這群食人魚食的可是仙神之軀,怕是應當的,她只是不想在旁人跟前示弱罷了。越懷真一臉了然的神情,她忽地伸出手将宣清和橫抱起。
宣清和眼皮子一跳,下意識地伸手環住了越懷真的脖頸,這可是活了千年都沒有的待遇。
她眼睫顫動,雙眸中漾着迷蒙的水光,面頰微微泛着紅暈,像是無邊的、骀蕩融和的春色。
越懷真心跳的速度亂了一拍,她抿了抿唇,低聲道:“別怕,有我在。”
宋聽雲将這一幕收入的眼底,她轉向了一邊的陳東岱,眼中浮現了幾抹幸災樂禍。這位心向鳳來山主,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陳東岱頭皮一麻,沒有看懂宋聽雲眼中的深意,直言道:“宋仙子,男女授受不親,你自己過去。”
宋聽雲:“……”
作者有話說:
宣清和:我真的沒在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