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臉上則露出苦澀笑容,“不瞞總理,還是原來那位姓章的年輕人,我是不太喜歡的,只是我一向主張年輕人們該勇敢追求自己的人生,不該被外界的聲音所幹擾,我就只有這麽一個女兒,只能随了她的心願。”
滿臉都是作為一個寵愛女兒的老父親的無奈。
這樣一來,旁人倒是不好再他面前提起章亦白從前在北平的離婚新聞。
“那天還不知道有沒有空,斷然不敢先打包票點頭的,不過這裏先恭喜一聲。”蕭總理聽到是章亦白,臉上的笑容都有些不願意維持下去了,只同徐老匆匆告辭,便轉身離開了。
徐老倒也不意外蕭總理的冷淡。
想來也是了,他家那小兒子,跟着亦白那前妻不清不楚的。
想起那個姓宋的女人,徐老目光裏的笑也慢慢淡了下去,“走吧。”
本來他在金陵,宋家在北平,雖然都是搞學術的,但卻從來沒有什麽關聯。可就是因為這姓宋的女人和亦白鬧離婚,還羞辱了自己的寶貝女兒,如今總有人拿自己和那宋家已經死了的老頭子來做比較。
所以徐老對于從未見過的宋雁西,是極其厭惡的。
也正是這樣,總有人拿自己和宋家作比較,因此不管是這訂婚典禮,還是婚禮,他都是下了血本的,一定要掙來一個風光體面。
反正他也就這麽一個女兒,錢不給她花,還給誰啊?
只要這婚禮夠氣派,當初什麽可真用那個女人的首飾的話,都将成為無稽之談。
所以即便是這訂婚典禮,他也趁着今天開會,遇到各界名流,親自将請帖給遞出去。
不管怎麽說,在這金陵徐家也是名門望族了,如今的金陵便是前朝的北平,這一場訂婚典禮,必然會成為民國第一盛大繁華的典禮。
又見前面有熟人,連忙走上去遞帖子,得了幾聲恭賀聲。
而蕭總理這個時候已經上車,朝着蕭公館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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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秘書給他放在了公文包裏,剛回家傭人便給接了過去,照例送到書房去。
樓梯上正好遇到二太太,看到蕭總理的公文包,連接了過去,“我送過去吧,給我拿泡壺玫瑰花茶,拿幾樣點心送到茶廳裏來。”
傭人自是應了,将公文包交給了二太太,二太太拿着往書房去,只覺得沉甸甸的,甚是好奇,“總理這包裏是裝了什麽,怎這樣重?”一面往裏面探了一眼,只瞧見一個大紅色燙金邊的帖子,便摸出來瞧,想着是哪家要辦喜事了。
不想瞧見徐可真章亦白兩人的名字,一時興奮不已,這狗男女結婚真是天作之合,往後不會去禍害別人了。
連将公文包扔到書房,拿着帖子就去找大太太。
不多會兒,家裏上下都曉得,那宋小姐的前夫和徐可真,居然要結婚了。
就是搞不懂這徐小姐怎麽想的?當初她在北平的時候,那章亦白可沒有管她,若不是徐老的學生丢下工作也要送她回來,還不曉得要被多少人追着笑話呢。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論了半天,大太太才想起來問,“總理呢?”既然回來了,怎麽沒到客廳來,又沒去書房?
喊了傭人來問,才曉得是去找了蕭渝瀾。
蕭總理當然不可能找蕭渝瀾,主要還是找宋雁西。
蕭渝瀾被宋雁西拉着來看學習法陣,學了一個多小時沒出成績來,宋雁西也就放棄了,索性大家在樓下的客廳裏烤火聊天。
本來蕭渝瀾是打算帶宋雁西出去轉一轉,但想着他父親應該會提前回來,以免錯過了,只能在家裏等着。
更何況這金陵最美的景色,是在夜幕之後,那時候秦淮河兩岸燈火升起,叫一艘小畫舫來,順着河岸暢游兩岸風光。
這會兒聽到蕭總理找來,蕭渝瀾反而有些緊張起來,“我父親果然來了,只怕他也覺得是哪裏不對勁了。”
蕭總理進來,也不客氣,朝宋雁西打了招呼坐下後,便直接開門見山問道:“宋小姐,可是有什麽發現?”
宋雁西聽這話,顯然他是知道自己真實身份的,于是也不隐瞞,只讓小塔把自己畫的草圖拿出來,遞給蕭總理,“陣法是有的,只是家中人丁興旺,并未受到影響。不過陣法不破除,也不是長久之計。”
但拆除了,也不是就将這個問題解決了。
所以便道:“斬草要除根,總理可有什麽線索?”
蕭總理聽到這話,苦苦一笑,“除了那幾個政見不合的,也沒什麽人了。”
蕭渝瀾趕緊要了對方的名字。
只要得了名字,他是知道這些人住址的,到時候小塔去走一趟,哪家有沒有請了玄門中人從中作祟,就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蕭總理沒有想到宋雁西處理起來會這樣簡單,當下就給指了家中法陣所需要拆除的地方。
這種事情,若是叫家中人知曉了,不免會鬧得人心惶惶的,所以總理親自帶人去辦。
果然在宋雁西标注的這些地方,都挖到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符咒,刀,鏡子等等一類。
蕭渝瀾則帶着宋雁西和小塔出門去,他們倆欣賞這秦淮夜景之時,正好讓小塔去探查。
金陵沒有大上海的繁華熱鬧,但也有別樹一幟的風情夜景。
這暮色才暈染下來,河邊的燈籠便都點燃了,一陣陣悅耳絲竹聲從四處傳來,不但沒有讓人覺得吵鬧雜亂,反而像是交響樂那般動聽磅礴。
蕭渝瀾本來是要直接叫一艘小船的,但快到年底了,到處都是人,又沒提前預訂,便沒找到小船,只能買票上了游輪。
這游輪上還設了舞廳和西餐廳,小塔在打探那些人家,他倆則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叫了兩杯咖啡。
前面的臺上,有歌星在唱歌,但宋雁西不認識,只是覺得她唱得還不錯,便多看了一眼。
蕭渝瀾見她有興趣,介紹道:“她叫田蓉蓉,以前在金陵可出名了,那些機關裏的人想要請她喝酒,都得有些身份臺面,不過現在她年紀大了,又沒有老板再願意出錢捧,只能到這船上來唱歌。”
“年紀大了?”宋雁西看着這田蓉蓉,也就最多二十五六的樣子吧?
蕭渝瀾連忙解釋:“這一行吃青春飯的,她們又常常過這夜生活,比尋常人看起來還要顯老幾分,你如今看她還不錯,那是因為妝容畫得太濃豔了。”他是見過田蓉蓉素顏的,眼角的魚尾紋是沒法看的。
“想不到你還挺懂的嘛。”宋雁西笑了笑,将目光又落到田蓉蓉的身上去。
蕭渝瀾這才覺得自己說漏了嘴巴,自己懂什麽?是生怕她不知道自己從前老在這些場合混跡麽?
于是着急着措辭解釋,忽然聽得後面的客人談論道:“聽說了麽?徐小姐和章先生要訂婚了,就在二十六號大國飯店裏舉行。”
“真的麽?那邊辦一場訂婚宴,得多少錢啊?”那大國飯店,一向都是接待國內外重要領導人,而專門設宴的地方。
他們将訂婚典禮在那裏舉行,又何止是錢的問題。
除了錢,還得有身份。
蕭渝瀾生怕影響到宋雁西,便起身朝她伸手,“我們去跳舞吧?”正好舞池裏如今已經有不少人再開始跳舞。
宋雁西搖頭:“沒興趣。”她現在比較有興趣章亦白和徐可真的婚禮,不由得有些期待起來,“這人生起起伏伏總是難免的,只是我沒有想到大起大落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得如此之快。”
蕭渝瀾懂,她在指章亦白,莫名有些氣悶起來,“你今天還和我父親說,斬草要除根,可是對于章家,你卻是十分寬容。”
“你想什麽呢?你且看他往後餘生。”宋雁西讓章亦白活着,就是想讓他反複在天堂地獄間橫跨。
就問他崩潰不崩潰。
而當下他應該在天堂了,到了這金陵,仿佛開啓了嶄新的人生,一切的輝煌榮耀,似乎又重新回到他的身上。
可惜這卻是短暫的。
但蕭渝瀾聽到宋雁西這話,卻是擔心得不行,壓低聲音朝她小聲問道:“你不會是想親自去?”大鬧現場?
不過這好像不是宋雁西的格調。
“我不去,我看報就好。”宋雁西才沒那樣無聊呢!當下掐了掐手指,随即露出笑容來,“不出意外的話,這一場訂婚宴,身敗名裂的可能不只是章亦白一個人,徐老要晚節不保啊!”
聽到她這話,蕭渝瀾忽然好奇起來,尤其是他看到宋雁西剛剛掐指推算了。但更為擔心的是,“你當初不是說不能随意算章家人的命運麽?”會反噬到她身上。
“當初是沒離婚,姑且是算一家人,當然不敢随便推衍。”不然波及自己。
但現在不一樣了,都離婚這麽久了,他都快二婚了,跟自己還有什麽關系?當然是大大方方地推衍他的未來了。
反正自己也不去幹擾,只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角色去看一眼熱鬧而已。
于是微微一笑,“你還記得那位包先生麽?”
蕭渝瀾颔首,“我還記得,當初章亦白自顧不暇,是他丢下工作送徐可真回金陵的,怎麽了?”
宋雁西單手托着下巴,一手攪動着咖啡杯裏的勺子,“我不知道章亦白是跟徐家父女怎麽說的,但是他在北平留下的爛攤子,必然是沒有跟人提起半分,這包先生辛辛苦苦付出,不得半分所愛,心裏肯定不服氣的。”
兔子急了還要咬人,包虞伯肯定會在他們訂婚宴當天給章亦白送出大禮包的。
蕭渝瀾聽到她這話,“嫉妒果然使人面目全非。”話音剛落,忽然發現大家都急匆匆朝外面跑去。
不免是疑惑,也起身道:“我去看看。”
不多會,就急匆匆地跑進來了,“前面有船翻了,近來也是奇怪,河面無風無浪的,總是有船只翻了,大人們倒是沒有什麽關系,孩子卻都沒能救上來。”他一面說着,一面解下自己的圍巾。
“你現在救也來不及了吧?”宋雁西不解。
“是來不及了,不過我想下去替人家把孩子的屍體打撈上來,不然等着那些撈屍人來了,挾着屍體漫天要價。”他覺得自己水性還是不錯的,只是可惜自己發現得太晚了,若是船只一出問題的時候就在旁邊,一定第一時間下去把孩子給救上來。
許多地方都有人專門靠此為生,如果不到萬不得已,正常人是不願意幹這一門營生的。
可是漫天要價就有些過分了。
宋雁西起身撿起他搭在椅子上的圍巾,“我和你去看看。”
外面的甲板上,已經沒有多少人了,翻船這種事情近來在河面常常發生,除了那第一時間來看看熱鬧之外,沒有什麽新鮮感。
所以不少人都回去了,甲板上此刻就剩下三三兩兩的人看着河面散落的東西,有着些慈悲心的,還盯着水面,希望還能有奇跡出現。
也有等着撈屍人來,跟着家屬吵鬧看戲的。
而那艘翻了的船上救下來的客人,如今都坐在另外一艘小船上,裹着毯子哭聲一片。
宋雁西聞聲過去,只見着一個略有些熟悉的聲音,竟然是霍欣欣。
她旁邊有一個哭得死去活來的女人,宋雁西也認識,好像是霍欣欣的嫂子,從前跟霍欣欣的大哥霍盞中一起在國外陪讀,所以三表兄也認識,相冊裏的合照上,還有那女人的身影。
她此刻掙紮着,要往水裏去,霍欣欣則在身後死命地拉拽着她,“嫂子,您冷靜些。”
後面說什麽,宋雁西沒有再仔細聽,只是一把眼疾手快地抓住蕭渝瀾,“別去,下面有東西。”
原本已經往身上綁了繩子,正要往河裏跳的蕭渝瀾一愣,有些忌憚地往河裏看去,但卻沒看出什麽苗頭來。
只是宋雁西向來沒出過錯,他也不敢再随意冒險了,擔心地看朝宋雁西,“怎麽辦?離出事已經快二十分鐘左右了。”本來還他抱着些希望,也許哪個孩子的運氣好,自己下去能将他們救上來呢。
“你确定受害者都只有小孩子麽?”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當即便決定下船。
這船是每走一段,便會靠邊停,讓岸邊的客人随時上來方便,船上的客人也方便離開。
宋雁西和蕭渝瀾直接就在附近下了船,正巧被救下的那些人也被送到這裏。
霍欣欣渾身濕漉漉的,肩上搭着的毯子已經濕透了,但她似乎沒有留意到,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嫂子的身上。
“船上總共三十五人,除了三個孩子沒救上來,大人們全都上來了。”蕭渝瀾剛去打聽來的。
各家的家屬幾乎都還沒到,有的甚至都還沒托人去打電話通知,所以此刻岸邊亂糟糟一團,一個個凍得發抖,沒把錢袋子丢了的,直接攔了人力車就回家去。
像是霍欣欣這種情急之下為了保命,把錢包丢了的人,此刻只能瑟瑟發抖地蹲在路邊。
“我過去看看,霍家的孩子,好像也沒上來。”他跟宋雁西說了一聲,走過去将毛呢大衣脫下來,遞給霍欣欣,“霍小姐家裏的電話,方便給我麽?”
當時那船只翻進水裏之前,一點前兆都沒有,就像是忽然就被一只無形大手給翻過來一般,霍欣欣自己也跌入了黑漆漆的水裏,拼了命地摘下身上的飾品,然後游了上來,找到了嫂子,卻發現兩歲的侄兒也沒跟着嫂子。
此刻她自己也在崩潰的邊緣,凍得唇色發青,不管蕭渝瀾遞來的大衣,還是蕭渝瀾的問話,都猶如雪中送炭一般。“謝謝你蕭先生。”她顫抖着雙手接過大衣,裹在旁邊那個已經昏迷了的女人身上。
宋雁西也走了過來,“你去打電話,我找人先将她們送到附近的旅館。”這樣冷的天,旁的人都陸陸續續走了,總不能讓她們倆就這樣在寒風裏等着吧?
其實宋雁西也疑惑,能出錢到船上游玩的,都是殷實人家,或多或少是有傭人跟随陪同,再不濟,就算是沒有上船,也在岸邊等候着的。
可是她們這樣的身份,居然沒帶一個人?
不過當下也沒顧得上問,她和蕭渝瀾兵分兩路。等着她将人帶到附近的旅館中。
霍欣欣喝了熱開水換了幹爽的衣裳,她嫂子也醒了過來,只是第一時間便緊緊抓着霍欣欣問:“湯姆呢?”
她的兒子是在國外生的,所以取了一個外國名字。
孩子還在水裏,又或許已經被撈屍人撈上來了,等着漫天要價呢!
所以霍欣欣張着嘴,兩眼無神地看着她嫂子,沒有說話。
霍太太見她不說話,目光瘋狂地在房間裏搜尋,不要說孩子,就是孩子的衣物也不曾發現,她終于繃不住,捂着臉放聲大哭起來。
宋雁西不是很會安慰人,更何況她清楚地知道,那個孩子沒有了,還有此刻她也看到了霍欣欣和她嫂子身上蒙着的那一層黑色霧氣。
霍家可能要出大事了。
孩子掉進這秦淮河,應該只是開端而已。
“兩位請節哀,我去看看人來了沒。”她将幹淨的手絹給霍欣欣遞過去,示意她給霍太太擦一擦眼淚,便轉身出房間。
正好看到蕭渝瀾從過道口走來。
“怎麽樣了?”她忙問。
蕭渝瀾嘆氣,“她給的電話打回去,沒人接。我又從電話局那邊查,但是霍少爺不住在金陵,沒有聯系電話,出了這樣的大事,要不然你拍個電報回上海,問問三表兄,霍少爺的聯系方式吧。”
電話當然沒人接。
霍欣欣的嫂子才從西南春城來金陵,周英琪的那個舞女情人也剛好到金陵,所以為了和那情人私會方便些,周英琪極力邀請霍盞中的太太帶着孩子來家裏小住,說正好自己工作忙,她們母子在,也能跟霍欣欣作伴。
霍太太喜歡安靜,霍欣欣便辭退了家裏多餘的傭人,只留了兩個老媽子,正好今天她們出來玩,老媽子們便趁機回家了。
周英琪也出去跟那情人私會,家裏的電話也就處于無人接聽的狀态。
“只能是這樣了。”于是換宋雁西去給陸若卿拍電報,正好在外面遇到找來的小塔,見着她就說道:“哪家都沒有呢,是不是蕭總理漏了哪個?”
又好奇宋雁西他們不是在船上麽?怎麽跑到旅社來了?幸好自己鼻子靈,不然真傻傻上船去找了。
宋雁西簡單說了霍家的事情,讓她去旅社找蕭渝瀾,那邊有什麽事情小塔小姑娘家,方便照顧着一些。
自己去拍了電報,等回來才曉得自己出去這一趟,霍盞中的太太鬧了一回自盡,現在送到醫院裏去了。
那邊他已經找了看護跟霍欣欣一起照顧着,所以讓宋雁西不必過去了。
“既然如此,去河邊吧。”宋雁西不知道河裏是個什麽東西,專門拿小孩子,為此還不惜掀翻了這麽多船只。
可是這樣大的動作,居然沒有驚動玄門中人,實在是太奇怪得很。
本來這條街離河邊不遠,走了七八分鐘就到了。
河邊仍舊很熱鬧,來往的行人并沒有被河裏發生的事故影響到心情。
可能是每天戰場上都有成千上萬的人在死亡,所以因船只出現意外,死在河裏的幾個孩子顯得不足挂齒。
于來往行人的口裏,只得道一聲嘆息,或是運氣不好罷了。
“河裏的氣息幾乎已經沒有了,小塔你還能查到麽?”宋雁西看着已經歸于平靜的河面,那東西留下的氣息,已經難以追尋。
小塔走到欄杆旁,趴着身子朝河面用力吸了吸鼻子,“能的。”
“那走吧。”宋雁西想,這東西既然是在河裏,那應該在河裏是有巢穴。
蕭渝瀾還打算想辦法弄船來,可沒想到沿着河邊走了一段路,小塔忽然停住腳步,朝蕭渝瀾問:“這邊是不是有下水道口?”
蕭渝瀾點頭,“這裏的确有個出口,城裏南區的積水都會從這裏流出來。怎麽?那東西往南區去了?”
所以,那東西不住在河裏?只是出來覓食而已?
因此,才一直沒有被發現栖身之地?
“先去看看。”宋雁西不敢确定,但是正常情況下,應該只會待在河裏才對,而不是跑到人口密集之地。
因為距離太遠,叫了人力車,差不多十一點左右,才到南區。
這邊住的都是有錢人家,新建的西式樓房很多。
“怎麽樣?”人口太過于密集,會影響到小塔的判斷,宋雁西有些擔心這樣反而打草驚蛇,琢磨着要不要直接拿符出來推算一下?
小塔就忽然加快腳步,朝着一條巷子裏跑去。
一下沒了身影。
蕭渝瀾有些擔心,“我去看看。”
不過被宋雁西喊住了。
兩人等了五分鐘不到,小塔回來了,眼裏還有些殘餘的震驚,拉着宋雁西的手,“姐姐,好像是別人養的。”
一旁的蕭渝瀾聽到她的話,擡頭朝那一片洋樓望過去,有些難以置信地說道:“我父親的助理,他家好像就住在這裏。”小時候自己來過一次。
但不确定他們搬走了沒有。
宋雁西看朝他,“你能确定麽?”
蕭渝瀾搖着頭,心裏忽然有些害怕起來,“我,我不知道。”
這時候路上雖然行人已經稀少了,但不代表沒有人,宋雁西見蕭渝瀾不說話了,走到街上攔住一位行人打聽。
很快就得了結果,蕭總理的身邊的王助理,家裏就住在這裏,從前只是小小一片,這幾年來他家發跡了,将周邊的房屋都買了回去,重新修建圈牆。
那路人指着一大片的洋樓,“都是他們家呢。”一面還感慨,“聽說家裏也沒幾個人,不知道建這麽多房子作什麽?”
外頭無家可歸的那麽多,這裏王助理家華麗的空房子卻無人居住,實在是諷刺。
宋雁西謝過路人,朝街邊屋檐下的蕭渝瀾走了過來,“你聽到了吧?”她現在甚至想,可能蕭家的陣法,這位王助理才是罪魁禍首。
畢竟蕭總理給的那些政見不合的人,家裏都幹幹淨淨的。
倒是這位王助理,養這種吃小孩精氣神的邪物。
也難怪河面一而再再而三有船只忽然翻進河裏,居然一直沒有引起重視,也沒有讓玄門中人察覺。
如今跟着王助理扯上關系,倒是很好解釋了。
但蕭渝瀾有些不願意相信,哪怕剛剛從路人口中清楚地聽到,那一片樓房,都是王助理家建的。
可他所認識的王助理,是個和藹又正直的人,小時候他還教過自己,長大後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就這樣一個人,他怎麽會?
所以他不信,“也許,他有朋友借住在他家裏。”
小塔覺得真磨蹭,“我再去看看,可以的話我直接打洞把那東西拽過來。”
但被宋雁西一把抓住了,“剛你肯定沒往裏面去吧?”這些洋樓的排列,好像有點東西。
而此時此刻就離他們不過五百米距離的王家大院裏,在蕭渝瀾心中又正直又和藹的王助理,已經将頭上清秀的假發摘下來了。
戴着厚厚的鏡片往面前這巨大的玻璃邊魚缸裏彎腰看去。
魚缸深不見底,下連着附近的排水口。
所以魚缸裏的水有一股難以形容的腥臭味道,但是他的寶貝很喜歡。
不過為了以防這異臭味被四下的鄰居所發現,所以他這些年陸續将附近的房屋都買下來,蓋了兩三層高的洋樓。
一幢幢洋樓将王家老屋圍在正中央,不但是擋住了這腥臭味,也像是一道天然的高牆一樣,保護着王家的老宅子。
更何況當初得了高人指點,這些洋樓建造的位置,也不是随便決定的。
“寶貝,快出來讓爸爸看看,今天有沒有吃飽?”王助理往水裏盯了半天,仍舊不見影子,有些着急起來了。
難道還沒回來麽?當初可說好的,不能多吃,不然就算是自己,也壓不住這輿論的。
正當時,魚缸裏的水忽然劇烈翻滾起來,就好像是被大火煮沸騰的熱水一般,不斷有氣泡往外冒。
只是出來的不蒸汽,而是腥臭味。
偏王助理不單不嫌棄,只将毛巾擦了擦濺在臉上的臭水一下,就趕緊朝魚缸便湊過去,“寶貝?”
忽然,一個井口大小的乳白色東西從裏面緩緩冒出來,有些像是和尚光滑的腦袋,但卻有一張嬰兒一般的面孔。
但脖子下面卻是沒有身體和手腳,而是長着出十幾條長滿吸盤的觸手,每一條粗略一看,少說也有兩三丈長。
如此,也難怪那些船只會忽然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