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誰也不認識他,可是從司令府的汽車上下來,手裏拿着的也是司令府的槍,顯然是司令府的人。
可偏偏又沒有穿着軍裝,所以只能有一個解釋,只怕是司令府的哪位公子。
而且大家也都被這聲槍響震懾到,一時竟然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去問。
還是司令府的幾個警衛反應過來後一臉奉承巴結地迎了上去,“蕭公子,您怎麽親自下來了?”
這位被喚作蕭公子的小道爺把玩着手裏的槍,嫌棄地撇着這些警衛命令道:“去去,讓人進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宋雁西前幾天讓小紙鶴出去,發現的同行,應該不是此人。
這人的道法并不算高,甚至可以說算是才入門而已。但很好奇他為什麽要幫自己?一面朝對方點頭表示了謝意。
而宋德仁得了這話,好似拿了聖旨一般,立即帶人沖了進去,恰好那章老爺和高秀貞已經将宋雁西東西都收拾好,準備伺機偷偷送走藏起來,如今反倒是讓宋德仁撿了個便宜。
直接就給擡了出來,“四姐,咱要是再不來,只怕這狗東西要将東西偷運走了,您瞧都收拾好了。”搬家這活兒最是難,他還以為要翻箱倒櫃折騰這一整天,沒想到運氣也算好,臉上不禁挂起笑容。
然後一面偷偷看那拿槍的小道爺,心裏尋思了半天,也沒想起來這北平有什麽姓蕭的權貴人家。
章家見着東西一箱一箱地被擡上車,心都在滴血,章老爺好幾次想要上前,可是面對胸前的槍口,又只能憋屈地退了回去。
章亦白則傻眼了,成親那天,他是拜堂的時候才被找來的,并不知道宋雁西到底有多少嫁妝,如今見着這幾輛車都裝不下,心裏越發震撼。
這麽多珍寶,只怕是佛祖也要動心的,更何況父親母親也只是凡人,如此倒也不怪他們。但是想到宋雁西方才說不要他們還錢,心裏方才雖感動了一下,但現在仔細一想。
是啊,那點錢在這些珍寶面前,不值一提,她反而做了一回大方。于是越想越不服氣,走上前朝宋雁西道:“欠你的錢,我會還。”至于什麽時候還,還到哪一年,另當別論。
宋雁西有些意外,随即輕盈盈地笑出聲,“我的這筆錢粗略一算,也是十五萬銀元起步。也不是我瞧不上章先生,只是你家的生意早就沒做了,全家上下幾十口人張嘴要吃飯,另外章老爺在外還有不少債務,你就算是這舉世聞名的大文豪,但是這稿費也還沒到能拿十幾萬銀元天價的地步,我覺得你還是先想想怎樣養活這一家子,如何對付外面的債主吧。”
那宋德仁聽得十幾萬銀元,心又痛了一回,只朝面色青紅交替的章亦白道:“有個法子讓你的稿子能賣十幾萬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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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亦白覺得宋德仁沒那麽好心,抿着嘴沒問。
但是架不住他家裏人,那個高秀貞生的小兒子章仁美問:“怎麽能賣十幾萬銀元?”
“死了啊,看國外那些個什麽畫家,活着的時候無人問津,死了畫就價值千金!大家還搶着買。”宋德仁說完,覺得算是惡狠狠出了一口氣,心裏舒服了些。
可章亦白怎麽會死呢?他天生的長壽之相,逢兇雖不能化吉,但也不會要他的性命,只是餘生過得辛苦些罷了。
那個蹲坐在臺階上玩槍的蕭公子見東西都搬完了,懶洋洋地起身,朝宋雁西問道:“宋小姐,都搬完了麽?可是需要幫忙護送回去?”
“多謝好意,不過不用了。”宋雁西朝他道謝,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這小道士是個什麽居心。
沒想到他居然湊了上來,“宋小姐不必客氣的,有什麽事情只管開口。”說着從袖袋裏摸着什麽,只是摸了半天,也沒摸到,便不好意思地笑道:“那什麽,我就住在城外青雲觀裏,宋小姐有什麽事情,只管打發人去青雲觀找我就是。”
“好。”青雲觀?小時候爸爸那時候也還在,領着自己去過,那時候已經快要荒廢了,裏面就是一個老道士,是爸爸出錢重新修繕的。
但這些年,也沒什麽香火。
也不知道是不是宋雁西不夠熱情太過于疏離,他不大好意思繼續說話,便點了點頭,告辭離開了。
他雖走了,但司令府的警衛卻還圍着章家的人,直至宋雁西一行人離開,他們也才走。
這可不得了,章家的債主立馬蜂擁而至,曉得章家沒錢了,所以沖進去見着什麽值錢就搬什麽,一時那華麗的大廳裏,連地毯椅子都給搬沒了。
其中,自然也不包括一些渾水摸魚的混子們,可是人太多,章家的人根本就攔不住。
章亦白因護着自己的稿子鋼筆,也弄得滿身狼狽,此刻看着坐在地上嚎嚎大哭的母親,也是無能為力。
這西宋雁西預料到了的,但她才不管,最好章家的宅子都被瓜分了才好。
指望她以德報怨,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宋德仁今天異常的安靜,因為他在想那位蕭公子到底是何許人也?反正覺得不是凡人,苦思冥想了好一一陣,猛地一拍大腿,激動道:“四姐,我想起來了,他是蕭總理的小兒子。”
如此,也難怪司令府的人對他如此卑躬屈膝。
不過政府在金陵,他怎麽跑來北平了?然後忍不住問宋雁西,“四姐,你怎麽認得他的?”
宋雁西閉目養神,“不認識。”她本來想放小紙鶴跟着去看看他身後還有什麽人,但想了想,為了安全起見,還是算了。
她才來這個世界,也不曉得有沒有藏着的老怪物,她還是低調些吧。
而被宋德仁一直好奇的蕭公子當時告辭離開後,一口氣開着車出了城,直至到了青雲山腳下,才停了下來。然後激動地拍着方向盤,滿臉的興奮,“她好漂亮!”随後又去捂着自己的胸口,感覺那顆心還砰砰砰地劇烈跳動着。
一面又自言自語且得意地笑道:“幸虧小爺喜怒不形于色,不然叫人看出來,豈不是丢完了老臉。”不過細想,那位宋小姐是真的美。
身上那種不染塵埃煙火的感覺,他太喜歡了。
一想起心就猛跳個不停。
然而這時候忽然聽得耳邊又傳來那個神秘的男人聲音,“她拿到東西了嗎?”
“拿到了拿到了。”蕭公子連忙回道,壓住內心的激動興奮,壯着膽子問道:“那,那祖師爺,您還有什麽要弟子幫忙辦的麽?”
對方回答得十分幹脆,“沒有。”
不過就在蕭公子以為他不在了的時候,他忽然又道:“她有一卷黃粱集,很合适你修煉。”
“啊?”蕭公子犯難,他今天看到了,宋雁西不缺錢的,是不可能賣的。而且還說往後要捐贈給國家。
不過随後一想,可以去借啊!但怎麽才能混熟臉呢?去跟她那個二貨弟弟攀交情?
但是他不想跟蠢貨一起玩。
正發愁,聽到窗外有人敲着玻璃,擡頭一看是他師父,連忙下車問:“師父要去哪裏?”怎麽吃飯的家夥都帶上了?
“還不是栗子胡同溫家又出問題了麽,渝瀾你要是沒事跟我去看看呗?”青白道長當然不指望這徒弟能在關鍵時候幫上什麽忙,不拖後腿就好了,但他這蕭總理小公子的身份好用得很。
照着自己的以往的經驗,溫家肯定不止是找了自己。
那些老東西要是敢跟自己擺臭架子,就放蕭渝瀾出去殺殺他們的威風。
蕭渝瀾不知道師父帶自己去,存的是什麽心眼,歡天喜地地以為師父覺得自己也能出師了,高興地招呼他上車,高高興興又開車回城裏。
溫家頻頻出怪事,不止一次,解決沒多久,平靜一陣,又開始鬧。
搬了幾次家,仍舊是如此。好在女婿有的是錢,所以這次也多請幾位大師,多重保險。
宋雁西也接到了電話,是賀太太打過來的,電話裏她口氣滿是歉意,“宋小姐,我曉得這個時候你忙着搬家,不該麻煩你的,可我娘家那邊實在是……”
然後哽咽着跟宋雁西說了個前因後果,但到底溫家是鬧什麽,如今誰也不得而知。
宋雁西看着滿屋子亂七八糟需要整理的東西,的确是有些抽不開身,但是賀先生夫妻倆不管是存着什麽目的幫自己,但确實也是幫了,而且盡心盡力。
因此也沒拒絕,不多會賀家就有汽車來接,然後直接往栗子胡同溫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