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夫

第2章 章節

宮室去了。他們在路上一一分開，易唯潤跟在領路內侍身後走，感覺越走越偏僻和安靜，走了不知多久，終于到達皇長子居住的地方。

易唯潤不知道另外兩位皇子的寝宮是什麽樣子，但皇長子所居的地方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安靜，甚至都沒有幾個服侍的宮人，即使有他們也遠遠的站在外頭。

“殿下他……不喜歡人靠近，所以我們都候在外頭。公子的包袱已經送來，小的帶您去您居住的地方。”領路的內侍恭敬的解釋，又将易唯潤帶到了偏殿。

“這整間都是給我住的？好大唷！”易唯潤仰着頭看得脖子都酸了，驚嘆的說。

內侍淡淡的笑了笑沒接話，易唯潤把起居室都看過一遍，放妥自己的東西後，便将攜帶來的兩個小包袱打開，一個用油紙包着她娘親做的蛋黃酥，一個裝着錠錠銀元，他把這些都一一分送給宮人。這是梅氏教導他的，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宮人們能夠又吃又拿，不想着照顧他至少也不會想要為難他。

宮人吃了蛋黃酥又收了銀元錠，對易唯潤的态度自然的親切許多。被分派來伺候皇長子是個苦差事，他們哪曾有機會收到這樣的禮遇，皇長子也不是個會賞賜人的，而在他們眼中，易唯潤不過是另一個倒黴孩子，便更有了種同病相憐之感。

“大哥哥呢？”

易唯潤在宮殿裏外繞了三圈都沒見到人，便向內侍問到，沒等內侍回答，皇長子回來了，他一身衣服和頭發都沾滿了塵土與草屑，看上去灰撲撲髒兮兮的，簡直像在哪個草場上滾過一樣。

皇長子看見易唯潤，便站住不動了，而後沖進宮裏，再出來時手裏拿着個小碟子，他對着宮人揮動手中空的點心盤，意思像是要他們去幫易唯潤拿點心。

“殿下，還沒到用膳的時候，廚房是不會準備點心的。”至少不會為了他們準備，內侍在心裏默默地想着。

皇長子繼續锲而不舍地揮動點心盤，見宮人沒有要去拿東西的樣子，他開始顯露焦躁，局促不安的來回踱步，并撕扯着自己的頭發，像是在跟自己生氣。

“大哥哥，我還不餓呢，沒關系的。”易唯潤趕緊安撫到，上前拉住皇長子的手，卻被他用力甩開了。

皇長子身體明顯的避忌他，巨大的反應讓易唯潤受到驚吓，表情都僵住了。

“公子，殿下不喜歡任何人的碰觸。”內侍怕易唯潤受傷害，趕緊将他拉開。

易唯潤嘟起嘴，顯得有些不高興，皇長子又開始左右踱步，局促不安的看易唯潤，又不時地看向地上，最後遲疑地向易唯潤遞出他的胳膊。易唯潤小心翼翼勾上去，皇長子的身體又瑟縮了一下，但很明顯還是忍住不要避開他，讓易唯潤的手搭在他的上手臂。

“大哥哥，我可以看你住的地方嗎？”

皇長子縮着下巴看地上，而後又用力的點點頭，将易唯潤帶進他的內殿。

皇長子居然讓人勾着他的手，還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平靜，宮人們着實吃驚不已，對易唯潤這個七歲的孩子有些刮目相看。

把居住的地方裏裏外外看遍了，易唯潤便哄皇長子去洗澡，像個小大人一樣念，“要把自己收拾幹淨，才會人見人愛唷！”

易唯潤甚至進入澡間，盯着皇長子讓他把自己上上下下洗幹淨，擦幹身體和頭發，再換上新的衣物，熏一點熏香，就是體面的皇子了。

“好看，親一個。”易唯潤吧唧一口就親在皇長子臉上，這是他親娘和家人經常給予的鼓勵，皇長子卻如遭雷擊的呆在當場。

宮人緊張得不行，擔心皇長子又要發作狂暴了，已經随時準備好要把易唯潤扯離現場，皇長子卻一直很平靜，只是又開始揮那個空盤子了。

等到終于能用午膳的時候，皇長子把自己的整盤點心都勻給易唯潤，然後繼續揮盤子，似乎不怎麽滿意為什麽他只有一盤點心。

“這樣就很夠了，謝謝大哥哥。”易唯潤開心的對他笑。

不同于禦宴那時候，易唯潤發現皇長子其實是能用筷子的，雖然手勢比較奇怪，但夾菜總不是問題，那為什麽那天他卻什麽都不吃，還要等人喂呢？而皇子哥哥明明是個好人，為什麽大家談論起來，又對他負評如潮、避之唯恐不及？

易唯潤想，等他和皇長子相處的久一點，肯定能慢慢找到答案的。

章三、伴讀

早膳過後，宮人便開始準備送皇長子和伴讀去讀書。

皇長子不喜歡給人碰，在易唯潤面前卻顯得特別乖，易唯潤也就很順當的接手了照顧他的活，站在一張小凳上依着內侍的指導，給他穿袍服、束頭發、熏熏香，将皇長子打扮的齊齊整整。

據內侍說，以往早晨這個時候都很漫長，皇長子抗拒的厲害，宮人怕被他打，也怕傷了他，等到幫他裝束好通常已經錯過時辰，宮人因伺候不周屢次被罰，後來皇帝幹脆免了皇長子與帝後及兄弟共用早膳的這個規矩，難說不是不想讓皇長子繼續“丢臉”。

易唯潤第一天要以皇長子伴讀的身份去陪讀，心裏是非常忐忑的，但皇長子顯得比他更不安，雙手把衣袖的邊緣都捏皺了，并一直低着頭，不和易唯潤視線交接。易唯潤下了凳子拿來自己帶的奶糖，一顆給自己，一顆塞進皇長子嘴裏。

“吃糖就不緊張了。”

皇長子用力的嚼了嚼奶糖吞下後，向易唯潤擠出一個有些僵硬卻十分難得的笑。

“大哥哥笑了！大哥哥要多笑呀，好看。”

皇長子收起表情，摸了摸自己的臉，再摸了摸易唯潤的臉，又動了動臉頰上的肉，像是在努力操控自己笑起來一樣。易唯潤用手指一左一右把自己嘴角拉開，露出一個特別古怪的表情，“笑，嘻嘻。”

宮人們被易唯潤這小孩兒逗得咯咯笑，皇長子看着他們，從嘴裏“呵呵”了兩聲，其實就是重重呼了兩口氣。

而後，易唯潤拉起皇長子的手，在內侍的領路下來到宮內的學堂。

當皇長子踏入的那一刻，大家都明顯的安靜下來，但很快又開始交頭接耳的議論。這裏不只有皇子，朝陽國幾位王爺的世子們也在此一同學習，易唯潤可以察覺到他們的眼神并不親善，對皇長子充滿了戒備、憐憫或者輕視。

皇長子徑直走到最後邊的位置坐下，易唯潤就坐在他旁邊，無視那些目光。

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太傅走進學堂，一大群孩子們立刻安靜下來，乖乖坐回位置上。老太傅翻開書冊，第一個就将皇長子點起來，要他念誦一大段課文。

皇長子脹紅了一張臉，支支吾吾嘴巴裏只哼出聲音，後來總算念出一兩個字來，顯然他不是啞巴，卻似乎認不得幾個字。

老太傅就開始念他，說身為皇長子卻不能做弟弟們的表率，不勤快、不用功，都九歲了還不會念書，把他批評的一無是處。

“傻子傻子，他是傻子，哈哈。”三皇子在另一邊嘲笑。

三皇子這麽一說，好幾個孩子們就跟着附和，指着皇長子笑他是傻子，也不理會老太傅要他們安靜的命令。

皇長子緊咬住牙齒，整個人都在顫抖，易唯潤拉拉他的手想要安撫他，皇長子便發作了，他開始大吼大叫，把筆和書冊都推到地上，然後掀翻桌椅，很直接想要用肢體動作阻止那些人的讪笑。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老太傅用棍子拍打桌案，皇長子在教室裏追逐那些笑他的孩子，老太傅制止不了他，就幹脆把易唯潤叫過來，用棍子抽打他的手心。

“皇長子的不是就是你的過錯，是伴讀不夠盡心。”

別看太傅是個老頭子，他下手可一點都不輕，疼得易唯潤眼泛淚花，從小到大他哪被人這樣責打過。

皇長子扭頭看他被打，就往老太傅沖過來要打人，易唯潤張開雙臂一擋阻止了他，“不可以打先生！”

這場混亂很快驚動了皇帝，不久皇帝就傳了禦旨，讓皇長子停學回宮閉門思過，直到他徹底反省過才可以再回來念書。

老太傅捋了捋胡子，露出滿意的表情，還對着皇長子說，“孺子不可教也。”

皇長子是一路瘋跑走的，他既委屈又憤怒，可是沒有人能理解他，在他人眼中，他不僅是個傻子，還是個無法教化的野獸。易唯潤兩條小短腿都追不上他的步伐，還啪叽一下在地上摔成一張餅，這下雙手和膝蓋都給磨破了，真是身心都疼，讓易唯潤忍不住哭了。

他想着，大哥哥才不是傻子呢，那些人都是壞孩子，還有老太傅打人好疼……

易唯潤哭了一會兒，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