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殿內頓時變得寂靜起來, 皇帝看着慕辰很是不悅，直接把慕暄遞給一旁的乳母。
“小孩子家家的，本就容易積食，陛下既如此還是算了吧。”
貴妃看着皇帝, 笑顏如花, 皇帝看着她, 有些恍惚，說實話, 如果不是太醫說她病入膏肓，一般人還真的是看不太出來。
“好了, 你們出去吧。”
慕辰秦煙聞言立馬帶着兩個孩子告退, 貴妃随後拿着糕點直接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在怎麽精心保養，那也是上了歲數的，身材也有些略微發福, 雖沒人敢說他, 但皇帝是很重視自己的形象的，在詢問過太醫之後都開始清淡飲食了。
日常茶點也用的很少了, 剛才用的桂花糕也只吃了一塊就不吃了。
但想到貴妃的身體情況，他還是拿起了一塊，貴妃看着皇帝有些緊張, 想要退縮, 可心裏不斷的壓抑自己要說出口的話。
沒有了他，她的兒子才能更好的繼位。
就在皇帝剛拿起糕點剛要放進嘴裏的時候，寶成突然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陛下不好了，邊境來報，說是老英國公去了。”
這話一出，皇帝似是不敢相信一般, 直接站了起來，手裏的糕點也直接掉在了地上，貴妃見狀也退後了兩步。
“三百裏加急，奴才不敢說謊。”
皇帝東巡到最後可是去了邊境的，那時候他還勉勵了英國公父子，而且那時候英國公的身子還是很硬朗的啊。
“怎麽會突然就去了，老國公身子一直很康健啊？你回去吧。”
最後一句話是對着貴妃說的，貴妃也沒想到怎麽會突然發生了這種事情，見皇帝面色不好，很是急切，她也只能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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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夜裏感染了風寒，高熱不退，第二日一早就去了。”
寶成一直跪在地上，皇帝下去看過邊境送來的文書之後，嘆了口氣。
老國公可是老臣，守土多年，從來沒丢失過一個城池，別說皇帝了，就是朝臣們也都很敬仰老國公，這驟然去了，定然是要回京安葬的，沒人不想落葉歸根。
皇帝記得他之前去看的時候，老國公說的是想葬在邊境，但他這突然一去，也不知宋家最後決定如何辦喪事。
“傳朕旨意，老國公守土多年，勞苦功高，凡是天下臣民皆要守孝六個月，不得有誤。”
“是。”
一個時辰後，京城的人幾乎都知道了這件事，宋家那位老夫人更是直接暈了過去。
皇帝為表重視，讓太醫院幾位有資歷的太醫都去了，還讓慕辰和慕傑慕明三兄弟帶着太醫親自去看望老夫人，并寬慰她。
第二日一早上朝的時候，更是親自披麻戴孝，朝臣們見狀連連效仿。
皇帝披麻戴孝了三天，朝臣們就是七天，為了表示悼念，宮裏新做的一匹宮女衣服全都變成了素色的，秦煙也讓乳母把小閨女那些顏色鮮亮的衣服都收拾起來，首飾也不讓戴了。
對老将軍，老國公，沒有一個人是不尊重的，女兒聽話，秦煙在跟她細細的講解老國公的功勞之後，她也沒鬧。
慕辰也是肉眼可見的悲痛，之前他代替皇帝去慰問邊境的時候就見過這位老将軍，更是感念他多年守土，不曾想還沒幾年了，這人也就走了。
宋家在商議一番過後，決定把老國公火化，一半的骨灰留在邊境，剩下的一半八百裏加急的送回京城祠堂，皇帝得知後，直接讓人開了太廟，随後宋老夫人進宮謝恩，把送回來的那一半骨灰分成了兩份，家裏放了一份，還有一份放在了太廟。
若是老國公天上有知，肯定是開心的，有些忠臣必生的夙願就是進太廟。
“老夫人定要保重身子。”
皇帝之前因為一些事情對老夫人很不滿，但如今見她步履蹒跚，神情悲痛的樣子，也不好在說什麽了。
“陛下放心，臣婦沒事。”
丈夫這一走，兒子順利繼承爵位，小孫子也從邊境回來了，宋家怎麽也能留下後人了，老夫人也沒什麽擔心的了。
“臣婦有了不情之請，臣婦希望陛下能封宋華為縣主，臣婦已經年邁，一身尊榮就是不要也罷，她到底年輕，之前也是臣婦糊塗。”
皇帝聞言二話不說就答應了，這個時候封賞也合适。
忘了說了，宋華在游歷一年之後，還是成親了，許是看開了，或許是表哥舅母對她一直都很不錯，她嫁到了母親的娘家，嫁給了自己的親表哥，同時也意外的發現，那一晚，她雖跟皇帝在一起，但什麽都沒發生，新婚當晚，她真的是喜極而泣。
但這一切，沒人知道，她也沒告訴老夫人，事後老夫人的處理讓她寒心，出嫁後，很少回娘家，如今在舅舅家裏，舅母也疼愛她，日子過得很是不錯，去年更是有了身孕。
皇帝有意淡忘那件事，如今宋華更是出嫁了，看着過得也不錯，他知道，何家對宋華很不錯，如今給她封賞，對她日後也更好。
還有一件事也是要耽誤了，那就是皇帝東巡的時候，就已經決定把女兒嫁到宋家了，就等成公主府蓋成成親呢，但老國公這一去還得三年，公主不愁嫁，皇帝沒什麽擔心的。
老夫人想到小孫子，也是個男子，況且皇帝已經賜婚了，左不過晚三年罷了，也沒多大影響。
“娘娘，剩下的都加進去了。”
心腹宮女看着貴妃，渾身都在發抖，可想到日後，她只能咬牙做，到了現在，已經無路可退了。
貴妃有兩個計謀，一個是直接毒死東宮和皇帝，這樣她的兒子能順利登基，吳王不足為懼。
若是不成，被人發現，那就是栽贓給東宮，到時候就算是皇帝開恩了，慕辰也會被貶為庶人，他的兒子也會成為太子。
但她沒想到慕辰做事很謹慎，明面上調走了東宮的那些人裏，暗地裏還是留下了兩個，這兩個本就沒什麽任務，潛伏的很深，一直都是監視她的心腹宮女的，人選也是慕辰親自選的，除了他沒人知道。
但這天下也沒有不透風的牆，慕辰等的也是今天。
在這一盤精致的糕點被送往禦書房的時候，太醫院的太醫早已經在內裏聚齊了，皇帝坐在上首，面色陰沉，他不相信，不相信這個之前愛慕他的，為她生了孩子的女人想要殺她。
心腹宮女突然被送往了慎刑司，一番拷打之下，什麽都招了，這麽些年幹的事情都招了，随後咬舌自盡了。
那天，天空黑沉沉的，皇帝坐在上首，看着跪在下面面色蒼白的女人，面色十分難看。
“陛下有什麽要問的就問吧，要賜死就賜死吧。”
事情被發現，貴妃卻很坦然，她知道自己輸了，她急功近利，沒細細的謀劃，在永和宮的宮人被調走之後，她以為慕辰會徹底的放松警惕，以為她要走了，不會在死死盯着了。
可她沒想到，他留了一手，不，應該說是故意的，他在等着這一天，等着這一天，一擊即中。
“這麽多年，你也真不容易，忍到現在才動手，還真的是委屈你了，朕這麽多年也沒虧待你吧，你心裏可有記得朕的一點好，這麽多年就一點情分都沒有嗎？”
皇帝想到貴妃要毒死自己，至今都覺得可怕，若是成功了，他如今怕不是都進了閻王殿了。
聽到情分二字，貴妃突然開始大笑。
“陛下心裏可有那點情分啊，你用慕傑來磨砺慕辰，表面寵信他，背後裏重用慕辰，讓我的兒子跟個笑話似的。”
“自古能登大位者，須得有才能，朕不過是在考驗兩個孩子罷了。”
“是嗎？”
貴妃說道這裏，突然站了起來。
“其實臣妾真的不想殺您的，可臣妾忍不住啊，臣妾就要走了，在也回不來了，臣妾就那一個兒子啊，臣妾希望他日後能好，能好啊。”
“朕有三個兒子，太子已立，但最後登基的是誰，還有待考量，你就這麽迫不及待了，當真是一篇慈母之心啊，為此不惜要了朕的命，可你失敗了，你就沒想過你的兒子日後該如何立足嗎？”
“陛下忘記了，您當初等登基，不也是靠着太後娘娘這樣嗎？臣妾愚笨，卻不小心在太後娘娘去世的時候，聽到了您跟她的那一番話。”
“這人不狠，怎麽能成事呢，陛下，先帝在天上看着呢，看着呢，午夜夢回，您就沒有難受過嗎？”
慕傑聽聞自家母妃突然脫簪待罪，立馬進宮，打發了一衆下人，立在門口，卻不想聽到了這一番話，整個人好似被雷劈了一樣，一動也不動。
他母妃這是瘋了嗎？這種事情就算知道，怎麽能說啊。
“放肆。”
皇帝聞言大怒，随後一腳踢翻了書桌。
“看來是真的了，臣妾還是要感激您和太後娘娘，可惜，可惜臣妾沒準備好，失敗了。”
貴妃說道最後，看着氣的臉色發紅，大口喘氣的帝王，随後從頭上拔下束發的簪子，直朝自己的心髒刺去。
皇帝看着她，從始至終什麽都沒說，貴妃心裏清楚，只要她當面死了，慕傑以後就不會有太大的事情，皇帝縱然還會在想起她，厭惡她，可他就那幾個兒子。
他有本事，振興朝廷，自是希望日後接班人也是有本事的，江山才好千秋萬代的傳下去。
慕傑自是不知道內裏發生了什麽，母妃為何要脫簪待罪，在聽到那秘密之後，轉身就走了，更不知道，他的母妃後來自盡了。
傍晚時分，宮裏突然傳來了消息，貴妃去了，暴斃而亡。
皇帝以節儉為由，大大的縮減了喪失規模，只讓內務府置辦了一口棺材，對外說貴妃臨死的時候一直想回家，惦念自己的父母，特許她回黃家安葬，進黃家祠堂。
但明眼人都知道，貴妃定然是惹了皇帝不快，要不怎麽會連妃陵都進不去了，這等于是變相的休了她啊，也是人死了，若是活着，八成是要進冷宮的。
“先生，這可如何是好？”
慕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貴妃一走，永和宮的宮人一夜之間全部都消失了，能這麽厲害的，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可他更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讓父皇如此生氣。
“殿下，有些事情還是不要打聽的太清楚了，您的母親已經走了，就讓她走吧，您別忘了，因為您是誰的兒子，您才是皇子，才有資格坐上那個位置。”
“小人也不知道最後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您要保全自己，陛下此舉已經是很厭惡您的母親了，眼下您該明哲保身，以待來日。”
“有些事情，不一定要現在幹，走了的人就讓她走了，活着的人還是要好好活着呢，貴妃娘娘也是希望您好的。”
慕辰聞言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但接下來，誰也沒想到，皇帝突然生病了，病的很重，但他卻讓吳王日夜陪護，讓太子監國。
把慕傑晾在了一旁。
“殿下，您要知道，這人生從不是一帆風順的，您的磨砺現在才開始。”
有何先生在一旁勸誡，慕傑心裏倒也沒那麽難受，他知道，只有忍，父皇當初當皇子的時候，不也是這樣的嗎？最後還不是幹翻了太子。
他也一定可以的。
這件事裏，最開心的就是魏王妃了，貴妃這一走，慕傑沒心思在後院，她趁機整頓了不少人。
但魏王妃也不是那麽好當的，魏王沒臉，她在外也受冷眼，議論，編排，這段時間，她是能不出門，就不出門。
皇帝以慕辰要守孝為由，停了他的所有職務，讓慕傑直接閑在家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