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洞房
爸爸結婚了。看着将要稱為母親的人在我面前笑魇如花,忙裏忙外。“幼幼,今天想吃什麽?”我嘴上矜持地回答“都可以的”。心裏不是滋味的情緒卻蔓延。也許是因為多年來一直和爸爸相依為命,突然間生活裏多了一個人,就像是失去自己的位置一樣,做飯、洗衣、打掃這些一直以來由我和爸爸一起承擔的事務被她做了去,而爸爸還一臉的喜悅幸福——感覺之間的維系被切斷了。但作為爸爸的養女,多年拖累爸爸不結婚的原因,我不想也不能說什麽。默默看着這對新婚夫妻,感覺自己是多餘。
将這感覺說給栩瑗說,她還笑我有戀父情結。我知道我絕對不是戀父,因為他甚至不是我的父親。以前還沒這感覺,可現在才意識到沒有血緣就像沒有任何關系一樣,讓人不安。即使戶口上的父女兩個大字都不能讓人安心。這不是栩瑗可以理解的不安……我本就知道,只是想找個發洩之處。
“看你這麽郁悶,今天晚上大少要開party,去吧?”栩瑗坐在教室的窗沿上,回頭問我,長發随着擺動輕柔的貼在我的臉上,唔,細細的,好癢。
“好啊。”不回家對着他們煩惱也好。啊,這可不是說我讨厭他們哦。
頭痛欲裂。
一開始我還只是默默喝着啤酒,可到後面啤酒都已經被男生喝光了,沒有排解的良藥,我只好随便找別的酒來湊合。第一次喝了這麽多酒,啤酒、紅酒、白酒全都混雜下肚。
覺得吧廳實在悶熱,我跟栩瑗說了一聲,就跑了出來。
感受着午夜有些微涼的空氣,我深吸上一口。感覺頭痛緩了些。
仰頭,墨黑色的夜幕只有幾顆稀薄的星星。
唉……是什麽讓我如此煩惱?追根究底要是我沒有被生出來就好了,雖然這樣就認識不了爸爸了有點可惜,可我真是不習慣這樣只有自己尴尬的處境。
如果能遠離這種情況有多好,可是偏偏我還在讀高中,不可能搬出去住。
要是有誰能把我帶走就好了。
想到這,剛想自我解嘲怎麽可能,突然腦子一片眩暈,頭比之前越加地痛,我貼着牆抱頭坐在了地上,感到因難受而發出的冷汗順着額頭滑下,意識漸漸模糊了去……
甫一睜眼,眼前是一片血紅色。
我吃了一驚,下意識去捂臉,卻發現有塊布似的東西貼在臉上。一把扯了下來。
精致的玩意。上面用金線細細描出了一幅龍鳳呈祥圖。看上去很值錢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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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好像是古時新娘出嫁時用的蓋頭吧……
發現自己坐在一個很軟的事物上。
我擡起頭想左右看個清楚,卻發現頭頂異常的重。再想起身,身上也像負重比賽時一樣重,不,比那更重!那還只是身後重,現在我感到自己全身像被什麽巨物壓迫着一樣,周身沉重。
費力的轉頭環顧,完全一個像古裝電視劇上出現的房間……我現在坐的就是古代那種長方體一樣挂着大紅帳子古色古香的床。房間正中是木制的圓桌,上面有一幅茶具。床的左面一個酷似梳妝臺的地方有一塊巨大的鏡子。
我拖着沉重的身體緩慢走過去。坐在椅子上,開始端詳自己。
鏡子中印出了我的面容。
沒及注意旁的,我盯住那張臉。
……這是誰啊?一張精雕細琢的臉蛋。一雙柳眉,盈盈有神的眼矒因為那俏生生的睫毛而生動起來,小而挺的鼻子,再加上微微嘟起的唇,實在跟我記憶中的自己不一樣。不過盯着看久了,發現輪廓還是那個跟了自己十七年的臉。
緩了一口氣。看來要是我化了妝也是個标志美女嘞。不過我什麽時候被畫的妝?
擔心完了臉,這才開始端詳鏡中映出的完整的自己。
這一看着實吓了一跳,只見我頭上赫然頂着一個巨型的金閃閃的鳳冠!怪不得這麽重……我當機立斷即刻把它摘了下來,瞬間頭部倍感輕松。
難道……我籲了一口氣,再低頭往身上看去,果然……是一件鑲滿珠玉的大紅嫁衣,和鳳冠一起在燭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我猶豫了一下,不知該不該脫下來,随即想到若是古代的衣服裏面不是有白色的長衣長褲式內衣麽,脫了大概不暴露。解開往裏看了一眼,果然有,爽快的把那件看上去十分貴重的嫁衣給褪了下來。
托着下巴看着鏡中的自己。這是怎麽回事?難道是栩瑗他們耍我?不可能啊,他們哪有這能耐找來這些個玩意?又這麽麻煩做的煞有其事?
這時我發現了一個問題。
據說古代用的不都是看不太清的青銅鏡麽,為什麽我覺得這鏡子如此清晰?除了顏色不太好,也不比水銀鏡差太多。難道是工作人員準備不全?
等等,這鏡子是金色的。我顫顫将手扶了上去。這……這是黃金!
金子啊!天啊,還切割得如此平滑,是怎麽做到的??
我越想越覺得不可能有人專門準備這些名貴的東西來耍我!
轉頭看見那古質的門。
對,出去看看!
我奔到門口,正要開門,門卻自己開了。
進來一個穿着大紅新郎倌服的人。
呃……這就是我的郎君?我、我不認識他啊!
正惶恐不安,新郎倌面帶不耐的瞥了我一眼,随即繞開我向裏面走去,同時“桄榔”一聲門被帶上了,我甚至沒看見他是怎麽動作的。
剛才的驚鴻一瞥,讓我又不怎麽能動了。
呃,怎麽說,真是好美的男人……讓我想起詩經裏那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如揮墨而成般的雙眉,炯炯有神的眼睛,高挺俊秀的鼻梁,薄薄的抿起的銳利的唇,還有……吹彈可破的白脂般的肌膚。
要說像女人也不對,要說是男人的臉又稍顯英氣不足。若是他剛才不是皺着眉瞥我而是笑着朝我迎上來,我相信我一定會痛痛快快流一場鼻血……
說起來,剛才他走過我身邊時頭發拂過了我的臉,有股幽香呢……正陶醉,想到了頭發。
對,頭發。
好像是女人一般的烏黑長發。
剛才他穿着古裝與長發很搭,所以一時沒有覺得奇怪。可是,長發诶!而且是正常男人不會留的長度,而且明顯被很好的保養着,而且……我慌忙回頭去看,可只見此帥哥扔在地上的鞋。
……帥哥人已在床上躺倒。
我湊上前細細觀察,他看上去已經熟睡了。長長的發絲散落在那張華麗的大床上。
……真的不太正常,這實在不像是真實世界的樣子。
我開始不安。
上前輕輕搖了搖我的“新郎”,沒有反應。
沒有道理睡死的這麽快啊?
我又搖了搖,依然沒反應。
難道是裝睡?為什麽啊?
想歸想,我動作上已經豁出去開始死命搖晃他。
他依然沒反應,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正常人睡覺要是被打擾不是都會有一些動作嗎??
難、難道是……隔屁了?
心中油然而生一種恐懼感。我小心翼翼地拿手指去探他的鼻息。
呼……還有呼吸,還很均勻。
可是為什麽什麽反應都沒有??
我又搖了喊了半天,最後決定放棄。
還不如自己出屋去找找線索呢……
回到門前,卻極其郁悶的發現,門打不開……怎麽會呢?我剛才也沒見他鎖門,只是把它關上了而已啊?
我不相信繼續拉門,拉了半天都不開。
突然想到電視裏經常出現的冷場,就是拉了半天拉不開的門,用推的就開了……
不會吧……馬上嘗試。
天啊!!我在心裏吶喊。為什麽會這樣!!
推也推不開啊……
……
等終于放棄了這一個奇怪的人和奇怪的門,我最後還是向梳妝臺走去。
坐下後,又回頭看一眼那張大床,我無奈的卧倒在臺上。折騰了半天已經筋疲力盡,要找答案還是等天亮了吧……趴在桌上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感到不适。
才發現壓在頭下的手臂早已經麻痹。
轉頭發現已天光大亮。
我第一個反應就是去看床,奔過去發現床上空空如也。心裏一驚,慘了,唯一一個活物都不見了,我不是被鎖在這個小屋裏了吧。
急急去推門,結果啪的一聲門很輕松就被打開了,我呈大字型不能控制的向前方倒去。
“啊!!!————”沒被鎖住的喜悅蓋不過我的恐懼感,使我拼了死命的叫出了口。
“二少奶奶,小心!”斜縫裏冒出個人,一把把我給挽住了。
來人抱着我原地轉了個圈。
我剛想用星星眼報答這位英勇救下我的英雄,就發現這是位巾帼。
身姿随行擺動,烏絲萦繞周身,我眼裏只有對上的那雙黑色的瞳孔。
她将我扶好,關切的詢問我:“少奶奶,您沒事吧?”
我被這麽詭異的稱呼和熱情的問候給搞蒙了,支支吾吾地:“呃,嗯嗯。”
眼前的人兒燦爛一笑。“那甚好。”掃了我周身一遍,突然慌慌張張将我往屋裏推。“少、少奶奶!還穿着亵衣怎麽就出屋了?!讓人看見可就是惜露的不是了!”
我這才想起來我身上還只有昨天那身白色內衣。
很不想再回那個牢籠一樣的地方,我掙紮,但她又堅持要我進去,我只好取個折中。
“我進去、進去,不過你進來陪我吧?太悶了!”
“悶?”似乎對這個詞不能理解,不過美人還是馬上就答應下來跟我進了屋。
進屋後,她就開始催我更衣。
我只好說我不知道嫁衣以外的衣物都在哪。
她又開始翻翻找找。
好不容易伺候我穿上那件嫩粉色的貼身絲袍衫,我終于拉她坐下,本來想坐到那軟軟的床上比較舒服,可她堅持說不能坐喜床,只好在桌旁坐了下來。
“你為什麽叫我少奶奶啊”我提出從剛才就悶了半天的問題,現在我對朋友耍我的可能已經排除,可是其他原因要說真發生了也太不可思議了。只好問問可以看到的人。昨晚的帥哥依然消失無蹤,只能從這唯一的活物嘴中問了。
“……?”她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我。“少奶奶就是少奶奶啊,您是這天府的少爺的二夫人呀,惜露當然要如此叫。”
天府??少爺??二夫人??
等等,現在是什麽狀況??我脫口而出:“我們,不,你們在演戲嗎??”
“演戲?少奶奶指的是唱戲?怎麽會呢,又不是戲子。”我發現這位美女已經用有些鄙夷的眼神在看着我。
我窘迫地又說:“那這是真實世界嗎??”
“什麽真實世界,少奶奶我不懂啊。”美女用那雙純潔烏黑的大眼睛直直看着我。
“………………”
“現在是幾幾年?!我這是在哪裏??”我幾乎絕望地問道。
“??我不明白呀。少奶奶不就是在天府嗎?”
對了,古代場景用古代問法。最後一絲希望。
“現在是什麽年號?”
“年號??”
連年號也不知道??怎麽可能,穿越小說上,古代不是可以通問年號嗎
我快被搞蒙了,腦子飛快轉動,依這情形,和我多年看穿越小說的經驗,我現在九成九不是在正常世界了!
一陣天旋地轉。
估計是那晚喝的酒精還沒揮發完,本就虛弱的身體受不了這跑到不明地帶的驚慌,我暈過去了。要想想,我不是在城市裏迷路了,而是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身在地球啊……
醒來的時候,眼前是一張關切的秀臉。
見我醒來,她高興地說:“太好了,少奶奶。您突然暈倒了,吓得我可不輕啊。”
我嗖的起身,腦子麻木了半刻,轉向她問:“你能告訴我我為什麽嫁到這裏嗎?”面對現實來說,若我真是穿越了,我不能不明不白的借用別人的身份。
“……少奶奶您這是什麽問題?您自個兒會不清楚?”
“……沒事做嘛,考考你。”我窘迫地搪塞了個理由。
“哦……那,我只知道是少爺去私訪時遇見您了,投緣了,就娶了您。”頓了頓,“我是正好從同一個地方升上來,就讓我先當您的貼身侍候,從護送您開始直到我的職位被定下來。”
咦?“你是當官的?”
“呃,也可以這麽說吧。”
“你們這裏女人可以當官的?”若是古代這怎麽可能??
“怎麽了,一直是這樣啊。只要有能力,勿論男女。”又用鄙夷的眼光看我了。
“好吧,好吧,我問完了。”雖然還沒搞清狀況這些白癡問題……
“那少奶奶我出去候着了,可不能讓少爺看見我進屋了。有事我就在門外哦~”……她肯定是把我當成不正常了。
好吧,這樣看來,我是穿越到架空背景了……連個歷史背景都抓不到,只知道我有個惜露奴婢,一個無名老公……就好像演戲沒給劇本,真令人不安。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接連幾天從沒見着過我那美人夫君。只有惜露陪着自己逛逛院子,兩個以前沒進過這府的人,瞎逛來瞎逛去竟然沒遇見過除了丫鬟奴才以外的人。這天府,人丁還真不興旺啊~
本想着跟丫鬟奴才們聊聊天,誰知他們卻都避我如蛇蠍。
難受到了極點,我主動要求讓惜露帶我去拜一下我上頭的那些人。
“惜露啊,你看我也進來這麽多天了,不然讓我去給丈人丈母娘什麽的請個安吧~進了別人的門也得有禮貌呀~”
惜露卻搖頭,外加擺擺手。
“嗯……那去給姐姐請安也行啊,不是還有個大夫人麽。”
惜露擺擺手,又搖搖頭。
“為什麽啊?”古代的進門媳婦不是都要拜長輩的嘛?之前我還為沒人催我去而暗喜,現在我卻覺得不安了。
“……少奶奶去了只會自找沒趣啊,他們都放話不認你這個媳婦,叫你不要費心了。”
“……這府裏的人是不是都不喜歡我?”
惜露用一種同情的眼神看着我,默默地點了點頭。
當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左右睡不踏實。天啊,本想着穿了就穿了,至少是個吃香喝辣的好身份,就算來到完全陌生的地方總是有個依靠,想不到卻是個一進門就八方失寵的角色,還不如以前看爸爸和她的新婚妻子甜蜜呢!不行,反正我也不是真的二少奶奶,盤問惜露半天似乎自己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不如換個地方重新開始,我可不想鎖在這深院裏面憋死!
趁着惜露去拿晚飯的時間,我沖出那間小屋子尋覓跑路之道。
昨日閑逛的時候,我記得我發現過一架梯子,還正架在圍牆上。
我避開丫頭小厮們,很快找到了那梯子,嘿嘿,真是天助我也!
我小心翼翼爬上梯子,礙于那繁長的裙子,我一度受到阻礙,花費了許多功夫。不過最後我總歸是到了圍牆上。
這天府的的人也真傻,圍牆上也不搞些玻璃渣,這牆也不高豈不是很容易讓小偷之類的闖進來?可惜我不會回去提醒他們了。
我做好準備正要往外跳,看見眼前的事物驚了一跳,晃了晃卻沒有控制住身體的緩沖。
天啊,圍牆外怎麽是一片虛無?天暗摸摸的看不清,可那應該是土地的地方卻詭異的飄着像雲一樣的東西!心中頓生恐懼,我要掉下去了!我的尖叫從控制不住得從口裏呼嘯而出。
“啊!——!!”
我想我完蛋了的時候,一雙大手卻一把拉過了我的腰。
大呼一口氣。是惜露發現我不見了?當下心頭一緊,那也糟糕啊!
認命的擡頭,卻發現對上的不是惜露,而是一名男子。
他嘴角噙着若有似無的笑,一雙劍眉高聳,目若朗星。姣好的面孔上卻透着英武,說真的,長這麽大沒有見過瞧着這麽男人的男人。
我愣愣呆住,半響才緩神,只聽見耳邊一句:“姑娘,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