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連昭穿着不知道從那兒找出來的白襯衫,為了不讓它顯得太皺,昨天晚上特意疊好放在枕頭下壓一晚上,但布料材質的問題,現在看上去還是有點皺,他管不了那麽多,一會兒要去應聘,就這件看起來像個正經人,只能湊合穿。
嘴裏叼着煙看着裂開了好幾條縫的鏡子,鏡子裏的他正仔細扣扣子,白襯衫塞進褲子裏,扣上皮帶,無形中将腰線很好的展現出來,并沒有注意那麽多的連昭猛吸一口煙,把吸了一半的煙按在髒兮兮的牆壁上,丢進垃圾桶,随後把褲子口袋裏的空煙盒捏扁,做了個投三分籃的姿勢再一次投入垃圾桶中。
他轉身拿起桌子上的杯子來到洗手池接水,漱漱嘴吐掉,哈哈氣,确定沒味道後,穿好鞋子打開門,走過狹窄的走廊,順着舊樓梯走下去,随處可見的小廣告讓人早已習慣它的存在。
任誰走在這棟樓的樓梯間,只會想到三個字:髒亂差。
他住在五樓,就下樓的功夫,接了不下三個電話,無一例外都是讓他還錢。
接起電話時好聲好氣讓對方寬限一些日子,挂上電話就開始噴。
“x的,這幫坑死人不償命的臭傻逼,當初說好了明年還,忽然又讓現在還錢,現在哪裏的錢還,賣腎嗎?”
剛罵完,電話又響起,毫不意外,依然是催他還債的電話。
“唉我說連昭,你這一直不還錢是什麽意思,崔哥對你好,願意多給你一些時間,但這馬上就到了,你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語氣透着點你別給臉不要臉,自己識趣點。
連昭低聲下氣地說:“最近手頭實在緊,過兩天,過兩天我一定能還一部分,我最近找到份工作,高薪,到時候我先跟老板預支一部分工資,一定還。”
電話那頭的人冷笑着說:“就你還高薪,你要是再敢騙我,要麽別被我找到,不然就洗好屁股,陪崔哥睡幾天,沒準能讓你少還點。”态度惡劣,開着令人厭惡的玩笑。
連昭嬉皮笑臉地說:“一定還一定還!”那頭又威脅幾句才挂上電話,他一臉煩悶的收起手機狠狠罵一句。
“狗玩意。”
連昭罵罵咧咧的來到地鐵站,按照在網上看到的信息,順着百度地圖的路線指引,乘坐地鐵前往高檔別墅區。
從地鐵站下來距離東家所住的區域還要走個2000米,那別墅區在半山腰上,出地鐵只能走路。
炎熱的夏天讓連昭沒走多遠就熱的額角冒汗,本來看到共享單車還想騎車上去,但他手機裏毛錢沒有,信用值也不高,開不了鎖,只能氣喘籲籲的繼續往上走。
就這兩千米他走了将近半個小時,嘴裏默念,這工作勢必拿下,不然真他媽白費這麽大勁兒。
“累死爺了。”
因為熱的緣故,扣好的衣服也已經被他解開,露出一部分紋身,透露出流裏流氣的氣場,等來到所在的別墅區大門,他重新将衣服扣好,至多解開一個扣子。
保安将他攔下。
“幹什麽的?有預約嗎?”
他念出那家人發的招聘信息。
“我是來應聘的,住在這裏的林家最近招家政,今天面試。”
“稍等一下。”
保安打量一番連昭,尤其是在那桃花眼上多掃了幾眼,轉身打電話過去核對後就放他進去了。
連昭進去後又走一段路才來到那家別墅大門外,高高的镂空鐵門像一座山一樣矗立在連昭的面前,他透過鐵門看向裏面的花園,枝葉繁茂,花朵一簇簇的盛開着,在烈日下,自動噴水器時不時的澆水,仿佛英劇裏的畫面。
“叮咚——”按響門鈴,一陣悅耳鈴聲在聽筒裏響起來。
“是來應聘的嗎?”還未見到人,已經聽到那粗啞的聲音。
連昭看着視訊中那人老邁的臉龐,恭恭敬敬地說:“是的。”
“哦,進來吧。”話音剛落,鐵門旁邊的小門就自動打開。
連昭來不及打量,迅速擡腳跨進去,順着面前的石子小路往裏面走,一邊走一邊感嘆這家好漂亮好大,走進去後小路兩旁都是一人多高的植被,看不清兩旁都有什麽,直到走進去一段路才會看到花園的內部是什麽樣。
他在心裏暗罵:真有錢,萬惡的資本家。
走過一段蜿蜒小路,終于來到敞開的大門,他站在門口看着裏面的陳設,左右張望一下,就在思考要不要直接進去時,那道粗啞的聲音又一次響起來。
“進來吧。”一個穿着像是管家制服的老人從大廳側邊的房間走出來。
連昭聞言故作禮貌地說:“要換鞋嗎?”
“不用了。”
對方話音剛落,連昭的腳已經踏進玄關,下一步更是直接踩在看起來猶如新鋪上去的地毯上,腳底下帶起來的灰塵顆粒猶如一個印章一樣蓋在上面。
連昭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的腳印,他滿腦子都是這份工作一定要拿下來,不然真的得去賣腎了。
想到這裏,他一屁股坐到真皮沙發上,坐下後忍不住用手撫摸沙發,然後對那管家說:“這沙發真不錯。”
管家眼皮都沒多撩一下,坐到他對面的沙發上,詢問他的個人信息,比如年齡,學歷,工作經驗什麽的。
“學歷……我就一大專生。”
“學什麽專業的,畢業證帶了嗎?”
連昭面不改色的胡謅說:“沒帶,在老家,下次我讓家裏給寄過來,計算機專業。”找個男保姆搞衛生還要看學歷,這有錢人真是屁事兒多,咋不要四六級成績單呢?
“你怎麽想着要來應聘家政。”
連昭直白地說:“工資高啊,我看九千是底薪,幹得好還會漲工資。”
“做飯怎麽樣?”
“大廚水平沒有,但家常小菜完全搞得定。”一臉自信滿滿,他這麽自信是因為招聘信息上說了,只需要會家常小菜的廚藝水平,不需要多牛逼的廚藝,不然也不敢過來試,不用想,要求那麽高,去了肯定被pass。
本來連昭以為這種有錢人家找家政會很嚴苛,比如說需要他做一頓飯證明一下自己,但對方問了之後并沒提出這種需要他做一頓飯的要求,可能這老頭年紀大了,老眼昏花,準備退休,所以應付了事。
“那你對薪資這塊滿意嗎?”
“哦,沒來之前挺滿意的……”
聽到連昭這話,管家眼皮一擡,看向他。
“但是來了之後發現你們家這也太大了,就我一個人搞衛生不得搞死我。”說話的時候左右看看,皺着眉頭,似乎不太滿意。
聽到連昭這話,老頭重新垂下眼皮,平靜地說:“你只需要做好林先生那間房的衛生,別墅內外的衛生有專人負責。”
連昭一聽,一臉輕松地說:“那還行,這樣的話,九千還差不多。”搞一個別墅的衛生,這誰搞得來,反正他不行,這還得給人家做飯。
管家這時收到一條信息,看完後站起來,對嘴裏還嘀嘀咕咕的連昭說:“連先生,你已經被正式錄用,我現在帶你看一下你住的地方,明天正式上班,今天你可以去整理一下行李,處理一下自己的私事,晚上就搬過來。”
“唉,通過了?那你們這還沒說一個月休幾天?”
“是這樣的,我們應聘的是住家保姆,除了過年那幾天,沒有休息日,如果通過試用期,工資會漲到一萬二,有特殊事情可以請假。”
“那沒事兒了,我最愛工作了!”一萬二一個月,就只需要打掃一個房間,給一個人做一日三餐,那不爽死了,給人伺候好了,沒準還能帶着去見世面,什麽休息日,不需要,我完全不需要,工作使我快樂!
心裏這麽盤算的連昭一點都不覺得這次的應聘有什麽奇怪的地方,滿腦子都是怎麽跟這老頭說預支工資的事情,有點不好開口啊……
連昭被領到二樓,在一間35平的房間內環顧四周。
“我去,我這保姆房還有浴缸呢,這衛生間好大啊!”他租住的地方只有十平,有個簡陋的蹲坑和一個完全暴露的洗手臺,床是用木板堆起來的單人床,和這個比起來,這間保姆房簡直不要太豪華。
幹淨的衛生間,還有大大的衣櫃,柔軟寬敞的大床,反正該有的家具都有,連昭長這麽大都沒住過這麽漂亮的房間,甚至比他睡過的賓館都要精致,他怎麽都沒想到,有錢人家的保姆房都這麽寬敞奢侈……
連昭不停地在保姆房摸來摸去,眼睛裏仿佛迸發出星星一樣,陷入沉醉的他并沒有發現帶他參觀的管家已經離開。
管家出現在三樓的書房內,書房的門敞開着,裏面坐着一個穿着居家服的男人,看起來二十出頭,眼神平靜,像正在尋覓獵物的獸,他面無表情地看着手中的平板,手指在上面随意的滑動,翻看着什麽。
管家粗啞的聲音透着微微的不解說:“為什麽是他,他看起來不像好人。”這幾天一直有不少人因為高薪慕名而來,但少爺一個都沒看上,卻看上了這個流裏流氣一看就很粗俗的人。
男人微微挑眉,随後輕笑一聲說:“最好不是好人,那樣豈不是更有趣。”
此時的連昭并未洞悉到什麽,正美滋滋的坐在自己柔軟的大床上,暢想着自己的美好生活。
“這也太快樂了!”
連昭迫不及待的跟家裏人發信息分享這個好消息。
“我找到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