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大結局(中)
肖奈吃力的睜開眼,視線模糊一片,頭部的劇痛卻先複蘇起來,她痛苦的哼了一聲,卻也只從鼻尖發出輕微的聲響,床邊的人立刻機警的站起身子,忙俯身來看她。
肖奈看不清眼前模糊的人影,只聽那人興奮的開口喊道:“奈奈!你醒了?!”
耳朵像是被塞了幾團棉花,聲音也聽不真切,只能分辨出那是個男人,肖奈閉上眼睛喘息了一會兒,再次睜開眼,視線終于變得清晰了一些,眼前的人卻令她有些驚恐。
“哈……哈爾?”肖奈張了張嘴,眉頭漸漸皺起來,她開始仔細回憶發生了什麽,卻發現自己腦中似乎有一段記憶被憑空挖去了,什麽也想不起來。
“你不要急,醒了就好,慢慢來。”哈爾欣喜的安慰道。
肖奈心中如同貓撓,空白前的一段記憶她還記得,“佐……”她喘息着想要詢問佐伊和米拉的情況,卻被哈爾連忙打斷了。
“等你身體好一些再說吧。”
肖奈想要伸手抓住他,卻發現身體沒有一絲力氣,她轉動眼珠看向屋子周圍,發現自己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看裝修風格,甚至恐怕不在國內。
而她周圍,沒有父母,沒有醫生,除了哈爾,沒有任何一個人。
她喘息越發緊張急促,撐着手想要爬起來,卻被哈爾握住手穩住肩膀,“不要緊張,你現在很安全。”
肖奈的瞳孔漸漸縮小,毛發幾乎都要立起來,一種不可名狀的恐懼與無力竄上她的心頭,她睜大眼睛看着哈爾,從牙縫裏蹦出一句話:“這是哪裏?”
哈爾眼見她情緒快失去控制,只好發動精神力,讓她再次陷入睡眠。
肖奈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只聽見他在耳邊說:“你身體有病,不能激動,還是先好好休息吧。”
接下來的日子,就仿佛一場無盡的噩夢,每次醒來,只看見挂在床頭的鹽水瓶,雙手都是烏紫的針孔,一旁是低眉順目的哈爾,一旦她情緒激烈起來,就會立刻再次被控制陷入睡眠的噩夢中。
肖奈幾乎要崩潰了,腦中一段重要的記憶像是被硬生生的剝離了,她知道自己是被囚/禁了,卻沒有反抗的實力。
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在一次次的精神摧殘下,肖奈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失去了思考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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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少天,身體逐漸恢複行動力,肖奈趁哈爾不在時,滿屋子翻找逃脫的可能——
房間的窗子被鐵板封了,門反鎖着,屋裏沒有任何利器,除了床鋪就只有個淋浴的洗手間,都是鋼化玻璃,砸都砸不碎。
每天進出的只有哈爾一人,肖奈不再嘗試從他口中問話,只趁他不在的時候,徒手去撬窗子鐵板上的釘子。
“別白費力氣了。”
身後傳來男人淡漠的嗓音,肖奈聞言松開泛紅的指甲,絕望的轉過頭,冰冷的目光落在哈爾身上。
“佐伊已經死了,原政府恢複了執政地位。現在外面都是在追殺我們這些亂黨的軍隊,之前我沒告訴你,是怕你太傷心,我要保護你的安全。”哈爾靜靜看着她。
肖奈當然不信,以佐伊的演技,說這段話估計都沒什麽說服力,可她卻沒法發作,擔心再次被催眠控制,只能生生咽下心裏的嘲諷,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說:“那真是謝謝你了。”
“沒什麽。”哈爾眯着眼睛,走向她,“你好好養病就好,我買了點水果……”
“有鏡子嗎?”肖奈迎上他的目光,做出鎮定又理所當然的表情:“我想看看我自己。”
“你很好。”哈爾細細打量了她渾身上下,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癡迷,懇切的說:“一直都很好。”
那眼神讓肖奈幾欲作嘔,心中的絕望泛濫如海,如果佐伊還活着,怎麽可能讓他帶走自己?
這個念頭剛剛浮出,肖奈就差點咬破嘴唇,許久才緩過神,突然想到了什麽,對哈爾說:“我想出去轉轉,你能陪我一起嗎?”
哈爾聞言收起笑意,臉上露出為難之色,回答道:“外面現在很不安全,過段時間吧。”
肖奈心中一個咯噔,他連挾持她出去都做不到,必然是在恐懼什麽,而能令他恐懼到這個地步的,還能有誰?
肖奈捏緊拳頭,放緩語氣說:“那好吧,只是拖累你了,我這一身病的……”
“別說這些。”哈爾伸出手,想要摸她的臉,見她蹙眉別過頭,就又縮了手,讪笑道:“能照顧你,是我的運氣!”
肖奈勉強迎上他的目光,莞爾一笑。
她不确定自己的演技是否能放松他的警惕,但她必須嘗試。
以往的風風雨雨都有人為她遮擋,但她沒有珍惜,現在孑然一人,至少,她要努力一回,憑自己的力量回到佐伊身邊。如果佐伊真的死了,那她也要被葬在同一個地方,絕不是這個圖謀不軌的男人身旁。
漫長的隐忍與堅持,每天對着牆壁發呆的肖奈,終于漸漸想通了,想通了佐伊從小面對的是如何危機四伏的陰暗環境,如果向她爸那樣光明磊落的生活,十條命都不夠死的。
佐伊那些拐彎抹角的權謀,于肖奈而言,從來都沒有一絲惡意,只竭盡全力維護她的單純與無知,最終換來的卻只是她的怨恨。
那些原本無法磨滅的欺騙與嫉憤,就突然煙消雲散了,像一場大病初愈,她突然深刻理解媽媽說的話,原諒,有時候不是對別人的寬容,而是對自己的慷慨。
她閉上眼,再次努力回憶憑空失去的那段記憶,可大概是被哈爾動了手腳,任憑她如何絞盡腦汁,都只能想起,在空白記憶之前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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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記得,那個絕望的夜晚,耳邊一片蜂鳴,肖奈揪着的心仿佛在米拉倒地的一刻,徹底停止了跳動。
她珍之如命的兩個人,要生生在她眼前死去。這潑天的絕望,擰成了一股鎖鏈,纏上她的咽喉,令她窒息的悲痛化作一股近乎卑微的乞求--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嘭--”
槍鳴聲再次想起的一瞬,無數顆子彈如同被喚醒般飛出彈膛,而這一切似乎都跟肖奈的世界錯開了,她整個人仿佛個生鏽的傀儡,機械而緩慢的朝着米拉游走過去,任周圍天塌地陷,她都感覺不到。
她緩緩蹲到米拉身旁,想要抱起米拉,可這孩子的身體似乎突然變得沉重無比,她費盡全力,也只能将米拉的身體轉過來,攏到自己的懷裏。
肖奈緊緊抱着米拉,想要留住她身體的溫度,可米拉的手還是一截一截涼下去,沒有一絲回旋的餘地。
肖奈目光呆滞的看着她,那肥嘟嘟的小臉上全是血污,眼睛卻安靜的閉着,神色并不痛苦,和以往一樣乖巧的模樣。
肖奈捏着袖子擦幹淨她的臉,輕聲喊:“米拉?米拉?”顫抖的聲音飄在震耳欲聾的槍彈聲中,幾乎不像她的嗓音了。
肖奈不敢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只看着她毫無生機的小臉,眼眶就陣陣發熱,眼淚大顆大顆打在米拉的臉上。
這一哭,就好像再也見不着米拉了一樣,肖奈不願意這麽想,她就忍着哭,忍不住,就死死捂着自己的嘴,眼淚卻瘋似得往外竄。
不知過了多久,身邊的槍彈聲漸漸平息,伴随着的嘶嚎聲也逐漸消失,不多久,周遭就仿佛被點了靜音一般,陷入一片死寂中。
真正的死寂。
身後隐約傳來一個人艱難粗重的呼吸聲,時有時無。
肖奈木讷的轉過頭,就看見,空曠的大廳中,只剩下佐伊還垂着頭半跪在地上,突兀的伫立在死屍當中,衣襟已經被血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顏色,頹然的側臉顯出行将就木的蒼白--
米拉倒下後的第一聲槍響,是佐伊手中長槍裏的最後一顆子彈。
那顆子彈,在危難中準确射穿了那光頭孩童的眉心。緊接着,槍械脫離了所有人的掌心,槍口轉向這群伏擊者,掃射,哀嚎,死寂,槍支嗆啷落地。
哪裏來的力氣做完這一切,佐伊自己也不知道。
“佐伊……”肖奈的嗓音微不可聞,她勒緊懷中的米拉,試探着呼喚那個沉沉垂着腦袋的人。
佐伊眼睛和雙唇都緊緊閉着,許久,喉頭微動,緩緩擡起頭,睜開眼,無力的看向肖奈。
那雙有些渙散的淺瞳,被臉上刺目的血色映襯的如琉璃般剔透,只是毫無光澤,透着一股瀕死的凄冷。
肖奈心中一顫,哆嗦着将米拉放倒在地,想要起身,卻發現雙腿早已麻痹,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佐伊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目光幾近乞求,卻遲遲等不到她走過來。
方寸的時光在痛苦中被無限拉長,等她十二年,卻熬不過這最後的幾分鐘。
佐伊歪了歪身體,擡起手,用槍杆撐着地面,顫顫悠悠的站起身,拖着步子朝肖奈走過來,卻只堅持了幾步,又一個趔趄歪倒在地,幾次三番試圖再次起身,終是摔回地面,再沒了動彈的力氣。
“佐伊!”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喚,帶着肖奈的淚水噴湧而出,她拖着身體拼命試圖爬過去。
佐伊靜靜躺在地上,注視着肖奈眨了眨眼睛,右手松開槍,朝着肖奈的方向伸展擡起,隔着數米的距離,指尖哆嗦着想要觸碰那張嬰兒肥的臉蛋,卻只能抓到空氣。
帶她走,是自幼融入骨髓的夢想。
誰說上天不會放棄堅持不懈的人?誰說拼盡全力總有一天能夠夢想成真?
都是騙人的鬼話。
腦海中如電影般回放起兒時的記憶……
哭紅眼睛的女孩嘟着嘴:“你賠我娃娃!”
長尾巴的小孩做出鬼臉吓唬她。
……
受了委屈的女孩抹眼淚:“我不要試管了,不要爸爸了,不要……”
長尾巴的小孩靜靜看着她,許久,“那我帶你走。”
女孩眨巴眼睛:“你也給我買娃娃嗎?”
小孩摸摸空空的口袋,羞赧的朝她吐了吐舌頭,逃也似的跑走了。
徒留下失望的肖奈,在空落落的院子裏。
“我會來接你走。”
決不食言。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完結,有點不舍,感謝大家一路陪伴。
風雨彩虹,這句話也同樣送給大家,只要你不放棄你自己,上天就不會放棄你,為你們終将到來的幸福he而歡呼。
本文大約有一章番外,大家想看什麽方面的番外(當然是h)?
阿司菌說想看“重生前奈奈跪了之後,尾巴的生活”,你這分明是想看尾巴被虐成狗好嗎!駁回!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