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五顆棗
城樓兩邊挂滿了彩旗,随風搖曳,似在沖歸鄉之人招手,城門前也早早挂起了燈籠,這是在為虞城最盛大的節日做準備了。
王上下旨,為蕭芫煊和柳織盈賜婚,婚期,定在了來年開春。
這消息一出,有人歡喜有人憂愁。
金嶺花一知道這事,笑得合不攏嘴,不僅對外開宴三天,而且是對全虞城的人開放,逢人就說這件喜事,生怕別人不知道。
“盈盈,母親就知道太子妃之位非你莫屬,”金嶺花朝天揖手,“上天保佑啊,也是柳家的列祖列宗在佑你啊。”
柳織盈瞧着金嶺花:“母親,你開心嗎?”
“這是柳家的大喜事啊,我怎麽會不開心吶,”金嶺花拉住柳織盈的手,“離你和太子的婚期不遠了,你得抓緊學宮裏的禮儀,到時母親給你去請宮裏的老嬷嬷,讓她來好好教教你,太子大婚,那是虞城的大事啊,所有人都會瞧着,你身為太子妃,可不能出一點差錯啊。”
“盈盈,現在,你的心思都要放在太子身上了啊,可不能再有其他心思了,知道嗎?”說完,金嶺花吩咐下人去備禮。
她要進宮一趟,給她那貴妃妹妹送禮去,盈盈和太子的婚事能這麽順利定下來,她也出了不少力。
等日後,盈盈嫁進宮了,她身為貴妃也能幫襯一下盈盈。
金嶺花離開後,柳織盈仍站在原地。
小丹上前:“小姐?”說着,她輕拉住柳織盈的手,“小姐,咱們先回屋吧,天開始變冷了,你的手這麽冰,我怕你凍着了。”
“小丹。”
“我在呢,小姐。”
“我該怎麽辦。”她和太子殿下的婚事定下來了,可她不知道該怎麽辦,她現在腦子一團亂。
小丹緊攥着小姐的手:“小姐,你別着急,”小丹轉着眼珠子,“小姐,要不,去找江铎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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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铎?柳織盈回過心神。
她和太子殿下定婚的事,不出一日,就會傳遍整個虞城,他消息那麽靈通,一定很快就會知道。
傍晚,天邊漾着一抹橘紅色,雲像鑲了金邊,熠熠發亮。
屋裏,早早點了一盞燈。
柳織盈将寫好的一封信交給小丹,讓她出府去找江铎,她和太子殿下的婚事定下了,母親只會盯她更緊,她想要出府很難。
小丹将信往懷裏一揣:“小姐,你放心吧,我一定把信交到江铎公子手上的。”說完,小丹就往屋外走,正巧和金嶺花撞了個滿懷。
“夫,夫人。”小丹緊張到結巴。
金嶺花二話不說,直接甩了小丹一巴掌,這巴掌她使的勁道大,小丹被打的往後一踉,被打的右臉倏忽泛起了紅印子。
“木梅,把她懷裏的信給我拿出來!”金嶺花大聲道。
她在門外聽得清清楚楚,小丹懷裏揣着盈盈要給江家那庶子的信。
得到吩咐的木梅緩緩上前:“小丹,把信拿出來。”
小丹慌亂地擋住木梅的手,這是小姐給江铎公子的信,不能讓人拿去了。
見狀,金嶺花自個兒上手:“拿出來!”
小丹哭求:“夫人。”
聽到動靜的柳織盈從屋裏跑出來,趕忙拉開她們,将她們隔開:“母親,母親!”
聞聲,金嶺花停下手中的動作。
“母親,”柳織盈将小丹護在身後,側頭瞥見小丹臉上清晰的手指印,眼圈忽地紅了,“一切都是我讓小丹去做的,和她無關,母親真要打罵,沖我來就是。”
金嶺花驀地擡起手,手在空中舉了半天,最後放了下來,朝她自己的大腿狠狠拍了幾下:“怪我,怪我!”事到如今,只能怪她自己,教導無方啊。
“來人!”金嶺花倏忽喚人,“把小丹帶下去,狠狠打!”
一聽這話,小丹全身都發顫了,但她沒退縮,心裏仍想着小姐,為小姐說話:“夫人,都是小丹一人的錯,夫人你不要怪小姐。”
“小丹!”柳織盈眼裏泛着淚光。
“是你的錯!就是你的錯!”金嶺花手指着小丹的臉,将錯都怪到她頭上,“你身為小姐的貼身丫鬟,不領着小姐走正道,還幫着小姐在錯的路上越走越遠,不罰你,怎麽樹柳家家風!人呢!把她帶下去!”
“母親!”柳織盈看着金嶺花,“是我,是我的錯,不關小丹的事。”
“你犯錯了,她身為的你的丫鬟,就該替你受罰。”
“母親,”柳織盈拉着小丹的手,看向湧進院裏的小厮,急喊道,“誰也不許動她!”
“一個丫鬟,你這麽護着!”說完,金嶺花直接扯開柳織盈的手,“你給我過來。”
“母親,錯的是我,你罰就罰我吧。”
“罰?自然要罰!但不是今天,”金嶺花拽着她的手,“過幾日,我們就要進宮謝恩赴宴,在這緊要關頭,你這兒不能再出什麽幺蛾子了。”
見柳織盈這麽拗,金嶺花只得說道:“你再護着小丹,就不是挨打的事了!”她實在是氣急了,“我會喊人牙子來,将小丹發賣了!”
一聽到這話,柳織盈不再掙開金嶺花的鉗制了。
她想護着小丹,但總是将她推到危險的懸崖邊上。
柳織盈目光追随着小丹的走出院的背影,眸光黯淡:“母親,你何苦逼我啊。”
“我逼你?”金嶺花眼都紅了,“盈盈,是你在逼母親啊,你與太子殿下的婚事那可是虞城的姑娘求都求不來的,你知道我為了讓你當上太子妃,做了多少事啊,當母親的還能害自己的女兒不成?”
為了讓她的女兒當上太子妃,她對萬貴妃低聲下氣,要不是看在她現在是王上最受寵的貴妃份上,她才不屑獻殷勤呢。
她,可是金家的嫡女,那萬貴妃不過是金家的庶女,如今她倒要看萬貴妃的臉色了,她心裏憋屈啊,但為了自己的女兒,她怎麽樣都無所謂。
“母親,你總說是為我好,讓我當上太子妃也說是為我好,但是你從來不聽我說,我根本不想當什麽太子妃,我心裏,從來沒有太子。”
“你心裏沒有太子?那你心裏有誰?那個江家的庶子嗎!”金嶺花大吼。
柳織盈微張着嘴巴,驚訝地看着自己的母親:“母親,你都知道,你還逼我?”
母親明明知道她心裏只有江铎,還要逼着她當這所謂的太子妃?
“我這是為你好!你日後就會明白的。”
“我不明白,我不想當太子妃,我只想……”
“容不得你!”金嶺花打斷她的話,“這婚事,你不答應也得答應,這是柳家的榮耀!”
金嶺花深吸一口氣:“本來不想那麽快讓你知道,但現在,我必須要告訴你了。”
“你以為,那個江家的庶子是真心待你啊?你以為他心裏真的有你啊!他那是在利用你!利用我們柳家!利用萬貴妃!”
“母親,你在說什麽。”
“我就知道,他心眼多,沒安什麽好心,你是我們柳家唯一的嫡女,他呢,他就是個下賤之人生下的下賤庶子,他深知自己的庶子身份,在江家是沒有出頭之日的,所以他得給自己找條出路啊,這條出路,就是你。”
“母親。”柳織盈輕搖着頭,她不信。
“不信?”金嶺花看她這個樣子,就知道她不信,“那你去問問你父親,你父親總不會騙你了吧,你父親都查到了,他對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別有用心。”
他區區一個庶子,竟敢動她女兒盈盈的心思,簡直可惡!
要不是她逼着柳修福去查那個江铎,她還不知道他竟藏着這樣的歹毒心思!盈盈是她的親生女兒,她絕不允許誰傷害她!
小丹因受了杖罰,只得趴在榻上,不能起身。
柳織盈趕來,将她能翻找到的藥膏全都帶來了:“小丹,這都是上好的藥,你擦了就會很快好起來的。”
小丹想翻個身,但一動,就牽扯到了傷,龇牙忍痛。
“小丹,沒事吧。”
小丹搖頭,安慰柳織盈:“小姐,小丹沒事,這一頓板子不算什麽,小丹皮可厚實着呢。”
“都這時候了,還有力氣開玩笑?”柳織盈心疼她,“趕快趴好,我給你塗藥。”
“小姐,我覺得世上沒有人能比小丹幸福了,”小丹唇色蒼白,臉也蠟黃,但眼是亮晶晶的,臉上還挂着笑容,“遇到小姐,是小丹的幸運,小姐把小丹當做家人,小丹也把小姐當做唯一的家人,所以小丹無論什麽時候都和小姐站在一起,小丹為小姐受罰也是應當的。”
“小丹。”
“小姐是小丹心裏最在乎的人。”
這一句話,将柳織盈理清楚的思緒又徹底攪亂了。
她不由想到江铎,他說她是他心裏最在乎的人,但母親……說他只是在利用她……
“小姐,你在想什麽?”小丹關切道。
“沒,沒什麽。”柳織盈垂眸,她現在很想弄清楚這件事,她不能讓母親對他再有什麽偏見了。
柳織盈從小丹所住的地方離開,穿過後園的小徑,就聽見假山後傳來窣窣的聲音。
她整個人忽地警惕起來,這裏地盞燈很暗,周圍又沒什麽人。
“誰在那兒?”柳織盈将手中的燈盞舉高了些,“誰……”
“織盈。”身後忽地傳來一記聲音。
是他的聲音,柳織盈身子一顫,緩緩轉過身,借着燈盞的光,她瞧清了江铎的臉。
江铎忽地走過來,緊緊抱住她,附在她耳邊輕聲道:“我想你了。”
柳織盈雙手懸在空中,手中的燈盞在半空中輕晃。
“江铎。”柳織盈喊着他的名字。
半晌,她忽地緩過神來,掙開他的擁抱,反拉着他的手往後院走。
他這個時候出現在柳家,要是被人發現了,那麻煩就大了。
江铎什麽都沒問,任由柳織盈拉着他穿過矮樹林,來到一處廢棄的院子。
“我知道,你和太子的婚事定了。”江铎先開口。
他一知道這個消息,坐立難安,思來想去,他還是想來見她。
柳織盈眉頭輕蹙,但夜色将她臉上的表情遮住了。
柳織盈忽地抱住他,臉埋在他的胸前:“江铎,我不想當太子妃。”
“我知道,”江铎喉結上下一滾,輕擁住她,“我不會讓你進宮的。”
“你永遠不會騙我的,對嗎?”柳織盈手輕揪着他的衣角。
江铎頓了頓,才應了一聲:“嗯。”
他不會再騙她了,她是他心裏最在乎的人,他不會也不忍再騙她。
“我相信你。”
哪怕母親說得言之鑿鑿,她都選擇相信他。
江家。
未泗又點了一盞燈,偷瞥了一眼坐在桌前的公子。
公子回府後,就一直在那坐着,一句話都不說,他心裏擔心吶。
“公子,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未泗,我要你去幫我辦件事。”江铎凝眸盯着桌上的硯臺。
織盈和太子的婚事定下來了,他再不行動,就遲了,他絕不能讓織盈進宮,絕不會讓她成為太子妃。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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