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次自曝
森林裏也彌散着濃濃的霧,好像天上的烏雲壓進了枝丫間,厚厚一層,教人看不清前路。
明明剛才納克索斯島上還不是這樣。
她在天空俯瞰而下,能夠清楚地看到島上的景致。
這霧有古怪!
月亮女神塞勒涅想起與波塞冬結伴上岸的藍發的男神,她當時在天上,遙遙的看不真切,只知道那位男神身材極好,與英俊的海皇站在一塊兒也不被掩住風采。原本還想着,如果海皇興致不錯,陌生的男神也有那個意願,他們可以一起享樂,在被海風吹拂着的微涼的沙灘上,共赴愛|欲的溫床。
沒想到那位藍發的男神竟将她視作情敵!還想出這樣拙劣的法子,妄想獨占海皇波塞冬的一夜!
攔着她?
她是他攔得住的?
塞勒涅秀眉一挑,眉眼間多了幾分凜冽。她揚手,一道月光如刀,劃向濃霧。
然而那霧是水做的,格外粘稠,即使她的月光如刀,也切割不開,反而被夜霧包裹,吞噬,化為己用。
一般情況下,只要實力夠強勁,哪怕被克制也能扭轉局面。
塞勒涅無法破局,只能是對方實力比她強。
塞勒涅不得不重視,又加大力度重新揮出一道神力,然而她的神力依舊無法破開安菲特裏忒的夜霧。
她冷哼一聲,想要甩袖走人,又覺得氣不過。此時與波塞冬春風一度的念頭已經被和制造夜霧的神較勁的想法壓了下去。她不服氣地告訴自己,只是一陣夜霧而已,哪怕有霧氣障目,她也能順順利利地尋到海皇波塞冬!
再者,實力強大有什麽用?
搶男神可不靠實力強大!
Advertisement
塞勒涅還從沒聽說過波塞冬和哪個男神親近,料想不過是藍發的神明自作多情,待她見到波塞冬,就會讓他知道什麽是難堪!
塞勒涅心中有了決斷,她大步走進夜霧中。
另一邊,濃濃的夜霧也給波塞冬帶來了很大的影響。深林裏本來就到處是高大的樹木,那些樹木像連綿的雲,隔開林中的他們與天空的距離,讓他們照不到月光。又加上夜霧的阻攔,更是讓人目之所及全是一片混沌。
波塞冬說:“安,這霧好大啊!”
安菲特裏忒留神傾聽着周圍的動靜,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波塞冬又說:“在這霧裏行走好不方便啊。”
“所以我抓着你,”安菲特裏忒說:“你跟着我走,不會有事。”
波塞冬:“……”
波塞冬心想,那為什麽不把夜霧撤了呢?
他也不是傻子,這夜霧來得蹊跷,正好是安拉他往密林走的時候起的,多半是安的手筆。
可是安為什麽要用神力化霧呢?
他有什麽用意?
是在躲着誰麽?
安菲特裏忒沒有給出回答,只是牽着他的手松了又緊。
他心想,這小騙子不是最解風情的麽,難得有這麽好的親密機會,卻不好好培養感情,只顧着問東問西?
他肯定是不能如實回答的。要是被波塞冬知道他……有那一點兒在乎他,布置夜霧便是為了阻攔情敵的靠近,一定會得意忘形。
安菲特裏忒這樣想的時候,俨然是一副薄情冷淡的模樣,然而他的睫毛卻顫個不停,抓着波塞冬的手也有些微微汗濕。
兩位男神走在布滿迷霧的森林裏,不一會兒,波塞冬又問:“現在霧這麽濃,我們怎麽好找草藥呢?”
他舉目四望,四周都是陰霾一般的灰黑。
安菲特裏忒說:“這個不難。”
他牽着波塞冬的手,循着水聲走向一條小溪。那溪水蜿蜿蜒蜒從高處的山巒間流瀉下來,盡管深秋已至,水流不大,卻流得極歡快。
安菲特裏忒往小溪裏注入神力,然後提醒波塞冬說:“繼續往前走。”
往前走?
再往前走,不就踏進小溪了?
難道解酒草在小溪對岸?
安又是怎麽知道的呢?
波塞冬因為看不見前路,聽覺反而更靈敏了些,他清楚地聽見溪水發出更響亮的聲音,近在耳邊。
然而安的手那麽有力,握着他手的動作那麽堅定,讓他願意交付信任。
波塞冬跟着安菲特裏忒往前一踏。他已經做好了腳下落空,踩進溪水裏的準備,沒想到雙足竟像被一條柔軟的絲質長緞托住了,用腳去踩,又有水的清涼。
“嗯?”波塞冬正納罕,就聽安菲特裏忒提醒他:“抓緊。”
波塞冬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感覺腳下長緞開始往上拽,托着他和安菲特裏忒往上坡的方向去。
他猝不及防,身體失去平衡,一腦袋往安菲特裏忒的身上栽去。
安菲特裏忒抓着他的手緊緊不放,又用另一只手攬住他的腰:“站穩。”
波塞冬被他攬着,勉強在水做的長緞上站住,抓着安菲特裏忒衣領的手卻忘了松開。他自穿越以來,一直在努力适應神話世界的生活,但是神話世界有太多的神奇“技能”是他不熟悉的,哪怕腦內有理論知識,他的思維反應什麽的還是有些跟不上。
好險,幸好有安在,不然他就要從水緞上栽下去了!
“謝謝你,安。”
波塞冬揪着安菲特裏忒的衣領,挨得他很近,熱氣撲在了他的下巴、脖頸處。
安菲特裏忒被他的呼吸擾得極不自在,下意識梗着脖子別過臉去,孰料脖子上那毛毛的、癢癢的感覺反而更明晰了,讓他抓心撓肺的癢。
他下意識要推開波塞冬,又想起波塞冬剛剛的反應,躊躇着沒有行動。
“你……你往四周看看,看看有沒有解酒草。”
總之,不要再面向他了。
波塞冬卻被他的要求難倒了:“可是霧這麽大,我看不到四周的情景啊。”
安菲特裏忒:“……”
安菲特裏忒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堂堂海皇竟然如此疏于防備,踩個水緞還能摔到他懷裏,又跟他挨那麽近,呼吸都撲在了他的身上……對了,還有他的手,他的手到現在還抓着他的衣領沒有松開!
“浪蕩!”
安菲特裏忒低聲罵了一句,睫毛顫抖得厲害。
“什麽?”
波塞冬沒聽清。
安菲特裏忒:“……”
小騙子竟然如此喜歡裝傻,他能說些什麽?
安菲特裏忒深吸一口氣,恢複了淡淡的語氣:“沒什麽。”
至于到底是有什麽還是沒什麽,就只有他自己心裏清楚了。
安菲特裏忒之所以帶波塞冬踩着水緞往山上走,是因為他們要找的解酒草喜歡生長在石縫間,又渴水得很。他們去往高山陡坡,溪水的源頭處,多半能在石縫中找到解酒草。
這會兒功夫,安菲特裏忒已經開始後悔邀請波塞冬來找解酒草了,給自己添了個情敵不說,又被波塞冬撥亂了心弦。這一夜于他而言,可謂是波折重重。
正想着,就聽見山腳處傳來一陣驚叫。
“——啊!”
那叫聲極軟,極柔,又尖利,在寂靜的深林裏顯出幾分詭異。
波塞冬頓了頓,感覺渾身毛毛的,以前看過的鬼片開始在他的腦海裏輪番上映。但是希臘神話的世界好像沒有鬼?他大着膽子向安菲特裏忒求證:“安,你聽見了麽?剛剛響起的,是什麽聲音?”
是什麽聲音?
——是月亮女神的嬌呼聲。
那位美麗的女神竟意外的有恒心,有毅力,即使被夜霧阻攔,仍舊對他們窮追不舍。“
應該誇誇小騙子的魅力不一般麽?
安菲特裏忒抿唇,眉眼間萦繞着幾分不快。
他不知道塞勒涅在茫茫夜霧中遇到了什麽,他對她的處境并不關心,但在波塞冬第二次問及“剛剛響起的是什麽聲音”的時候,他不得不回答他。
“是月亮女神塞勒涅發出的聲音。”
他應該這麽說。
但是鬼使神差地,他給了波塞冬一個錯誤的答案。
“是噪鵑在叫。”
噪鵑?
波塞冬雖然不認識什麽噪鵑,但能聽出那是鳥類的名字。他松了口氣,又忍不住道:“這鳥的聲音挺像人聲的,那麽尖利,大晚上聽着怪滲人的。”
“嗯,”安菲特裏忒說:“所以它還有個名字,叫冤魂鳥。”
說者無心,話說出口安菲特裏忒才反應過來,自己這句解釋好像在內涵什麽。
“……別說了。”波塞冬不愛聽這個。眼看到了山頂,霧沒有山下那麽濃了,他從水緞上跳下去,朝安菲特裏忒招了招手:“我們趕緊找到解酒草回去吧!”
太滲人了。
他可不想再聽見冤魂鳥的聲音了!
“安?”
見安菲特裏忒沒有反應,波塞冬又催了催。
淡淡的霧在山頭缭繞,天上的月亮如今正在山腳下捧着受傷的腳踝低低咒罵不知名的藍發男神,天空黯淡得過分,只有點點星光漏下來,不足以讓波塞冬看清安菲特裏忒的表情。
安菲特裏忒感受着掌心的餘溫,将拇指和食指的指腹輕撚,恍然想起小時候的事情。
那時候,他沉默不愛說話,有幾個姐姐偏愛逗他。她們拿自己的零嘴來投喂他,不管他要不要,總要塞他幾塊,等他吃得意猶未盡的時候就把零食收起來,嬉笑着要他喊一聲“姐姐”才肯拿給他。
他從沒讓她們遂願。
但他記住了這招,吊人胃口。
波塞冬現在也在對他使用這招麽?
在他正覺得“就這樣一直牽着手也挺好”的時候,抽手而出。
他輕易識破了他的圈套,卻無法像被姐姐們哄騙時那樣堅定地拒絕。
他躊躇着,在波塞冬的等待中緩緩開口,聲音依舊淡淡的,微啞,卻隐隐透着股別扭:“……冬,拉我一把。”
在他說出自己的意願以後,他稍微等了幾秒,等到了一只溫暖的手。
波塞冬牽着安菲特裏忒下了水緞,那溪水嘩啦一聲響,重新往山下流淌而去。
聽着嘈雜的水聲,波塞冬思量了片刻,沒有松開安菲特裏忒的手。
他提議道:“我們就這麽牽着吧,這山頂上有水流,恐怕長有青苔,地面濕滑。我們牽着手走,彼此有個照應,不容易滑倒。”
他說得有理有據,讓人無法拒絕。
何況安菲特裏忒也不會拒絕。
但是他想,波塞冬果然很會說話,他找的借口就很好。
霧氣氤氲中,安菲特裏忒嘴角一彎,露出個淺淺的笑來。
波塞冬開始找起解酒草來。他雖不清楚安菲特裏忒為什麽要掀起夜霧,但如果安在躲避什麽,他肯定不能拖他的後腿,因此也不給自己照明,就借着微弱的星光,眯着眼睛,彎着腰,在地上艱難地找呀找。
安菲特裏忒與他手牽着手走在一塊兒,他也在找,只是沒有波塞冬那樣認真。他偏頭去看波塞冬的側臉,只覺得面前的男神無論怎麽看,都不像姐妹們描述的海皇波塞冬。
他的發絲間沒有馥郁的濃香。
眉眼間也沒有風流的味道。
他做起事來那樣認真,不像衆神的玩世不恭,哪怕只是采一株藥草。
這一切的一切,他愛的樣子,都是波塞冬的僞裝?
如果他服下解酒草,回憶起了迷疊香花田裏發生的那些事情,他是否會變成令他陌生的模樣?
這個念頭浮現出來,安菲特裏忒的心猛地一跳。
素來果決,從不反悔的安菲特裏忒在這一刻突然很想拉着波塞冬離開納克索斯島,就這樣,把真相埋葬,讓波塞冬一直做他面前快樂的小海怪。
安菲特裏忒的指尖開始顫抖,他開始猶豫,是不是要做出這個決定。
正在此刻,波塞冬突然往前探,帶得他整個人也往前傾。
他聽見了波塞冬歡喜的聲音:“找到了!”
波塞冬揪下一棵草藥遞到安菲特裏忒的面前,要他确定:“安,你看看,這是不是你說的解酒草?”
安菲特裏忒的目光卻沒落在藥草上,他看着波塞冬明晃晃的笑臉,不願做出回答。
正在這時,山頂忽然掀起一陣大風,要不是波塞冬抓着解酒草的手收攏及時,他手裏的藥草都要被吹飛。安菲特裏忒則下意識壓低了他的背脊,讓他伏在自己的身旁。
大風刮過,夜霧又被吹散了些。星光更明亮了,照耀人間。
波塞冬擡起腦袋,就見巨大的黑影又一次從低空掠過,扇動狂風,卷起砂石。借着星光粗粗一看,能看到那怪物長着一顆碩大的人頭,卻生了獅子一樣的身體,背上插着鷹隼一般靈敏且善于飛翔的翅膀,卻拖着一條怪異的蛇尾。
安菲特裏忒叫出了它的名字:“是斯芬克斯。”
這怪物有點名氣,波塞冬不太了解希臘神話都知道它。它就是那個老愛攔着路人猜謎語,最後因為被俄狄浦斯猜中了謎底,羞愧得跳崖自殺的獅身人面獸。
——它怎麽會在這裏?
——而且看起來好像在發怒的樣子。
沒等波塞冬想明白,盤旋在空中的斯芬克斯發現了他們。它發出一聲獅子般的怒吼,将怒火燃燒到了兩位男神的身上。
它把翅膀一扇,又是一陣烈風。山巒撼動,樹枝折斷,砂石亂飛,波塞冬下意識以手遮眼,安菲特裏忒卻沒有錯過斯芬克斯疾掠而來的那雙利爪——要是被它那鋒利如刀的獅爪抓傷,即使是天生的神體也免不了要受痛!
斯芬克斯如閃電般俯沖而來,安菲特裏忒眼看着無法做出其他反應,忙攬住波塞冬往旁邊一滾。
地上的砂石發出簌簌的響聲,溪水更是顫抖得無法再笑出聲。波塞冬被安菲特裏忒護在懷裏,卻是毫發無傷。
安菲特裏忒給波塞冬充當肉墊,任波塞冬繼續趴在他的身上。他手一揚,氤氲着海洋氣息的神力飛射出去,直戳斯芬克斯的眼球。
斯芬克斯有着善飛的翅膀,善于攻擊的利爪和一條靈活的尾巴,唯獨沒有一身銅皮鐵骨防禦外來的攻擊。安菲特裏忒的神力射出,它只能閃避。
它是富有智慧的怪物,在安菲特裏忒的攻擊下,它仍不忘自己的獵物,意圖往下飛,抓住機會,趁亂殺傷兩位男神。
然而安菲特裏忒怎麽會給它機會?
他早有準備,又連續射出幾枚雪花似的飛刀,逼得斯芬克斯只能往天上走。
斯芬克斯臨時急轉,迸裂了背脊上的傷口,它更加暴怒了,又甩動着長長的尾巴向兩位男神攻來。
它的尾巴很有力氣,能把山石劈裂。
波塞冬為了避開他的攻擊往旁邊一躲,與安菲特裏忒分開兩地。
安菲特裏忒瞥他一眼,情況危急,只來得叮囑一句:“保護好自己!”
波塞冬同樣嚴陣以待,他目不轉睛地盯着斯芬克斯,嘴裏回應着安菲特裏忒:“你也是!”
他不敢使用三叉戟,以免暴露自己的身份,便用神力幻化出了一把銀弓,以神力做箭,射向斯芬克斯。他在家裏常常玩飛镖,準頭還可以,又有原身的記憶加持,竟然一擊即中,紮到斯芬克斯的腹部,頓時血花飛濺。
腹背兩處都見了血,斯芬克斯殺意更濃。它綠色的眼睛裏布滿血霧,不依不饒地要繼續攻擊。然而因為受傷的緣故,它的行動變得遲緩,也終于給了兩位男神喘息的時機。
安菲特裏忒繼續警惕,波塞冬卻想着,他們無冤無仇,斯芬克斯為什麽突然攻擊他們?這裏面肯定有誤會!
“斯芬克斯!”他拔高了聲音,大喊:“快停下!”
“你是不是認錯了神,我們沒有招惹你啊!”
斯芬克斯卻是極端暴虐的脾氣,在交手的那一刻它就發現了,這兩位男神并非傷他背脊的那個男神,身邊也沒有那個貌美的,被它追了許久的女神。但是那又有什麽關系呢?
它追丢了弄傷他的男神,也追丢了帶有他的氣息的女神,它就要拿他們洩氣!
斯芬克斯會吐人言,但是它懶得和他們說人話,又一聲狂吼,猛撲下來。
兩位男神又與它鬥了兩輪,已經漸漸站穩了上風。
忽然,天上的星星盡數被收攬,天地間一片漆黑。斯芬克斯失去了獵物,發出憤怒的吼聲。在那震耳欲聾的吼聲中,安菲特裏忒沒有錯過身後吹來的一陣香風,他正欲回頭,就感覺一只柔軟的女人的手推在他的後背。
神力震蕩,安菲特裏忒被狠狠往前一推。
他灰藍色的眼裏閃過冷光,在半空中翻轉回身,給了身後的女神重重一擊。
只聽“啊——”一聲驚叫,伴随着皮肉被利爪劃破的聲音,傳進了波塞冬的耳朵裏。
波塞冬沒心思去想那一聲尖叫的由來,他聽見了安菲特裏忒的悶哼。有什麽滾燙的東西濺在了他的臉上,帶着一點點腥味。
那是……安的血?
那一刻,無盡的憤怒充斥波塞冬的大腦,褫奪了他的理智。他化出三叉戟,将高舉的三叉戟朝向天空,攪開天地間的迷障。
星光重新出現,月亮女神也狼狽地帶着傷逃向了廣袤的天際。
波塞冬再次揮動三叉戟,與安菲特裏忒化出的巨劍一起,砍向逞兇的斯芬克斯。斯芬克斯發出一聲慘叫,它垂下雙翼,眼底的生|命|之|光也漸漸熄滅了。在一陣地動山搖的震顫中,它墜下了山崖。
風輕輕吹,荒山之上恢複了安寧。
安菲特裏忒從空中緩緩落了下來,他腳下踩着幾朵水花,好似佛教說的步步生蓮。
波塞冬卻沒有心思欣賞,他疾步沖了過去:“安,你哪裏受傷了?”
他把安菲特裏忒仔仔細細看了又看,緊張的模樣好像在他面前立着的是個琉璃娃娃。
安菲特裏忒的傷在手臂上,在塞勒涅把他推出去的時候,他為防再次出現腹背受敵的情況,先重傷了塞勒涅,然後要回身去對付斯芬克斯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斯芬克斯的利爪逼近,他只能避開重要的位置,拿手臂去擋。
他的手臂被鋒利的獅爪劃傷,汩汩流出鮮血。
然而看着波塞冬臉上沾血都顧不上擦的樣子,他還是先安慰他:“小傷而已,別擔心。”
波塞冬抿唇,沒有說話。
他用顫抖的雙手舉起三叉戟,用力一敲石壁,敲出噴湧的清泉。又掬起一捧泉水澆在安菲特裏忒的手臂上,又一捧,直到他手臂上的傷口完全複原。
“對不起,安。”
波塞冬的聲音壓得很低。
他感到很後悔,後悔自己沒有早點拿出三叉戟。
明明看到斯芬克斯來勢洶洶,他卻謹小慎微,不敢拿出三叉戟,怕被安發現他的身份。他總覺得時機不夠成熟,其實就是想再拖一拖,不想安在面對他的時候,也把他當作那個風流浪蕩的波塞冬。
可像這種危急關頭,他只有變成海皇波塞冬才能保護安……
他要保護好安,不讓他再受傷了。
他看着安菲特裏忒,吸了吸鼻子,鼓起全部的勇氣向他表明身份。
“對不起,沒能保護好你。”
“我不該想着隐瞞身份,如果我早點取出三叉戟,你就不會受傷。”
“安,你看到了,我的真實身份——”
波塞冬閉了閉眼睛,在他面前承認:“我是海皇波塞冬。”
作者有話要說: 久等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