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看見白易走過來,蘇渺将劍收起來,才向着他走過去。
白易将那山下買的金鎖遞給他,“山下看見這小玩意兒,一時興起買了,我留着沒什麽用,你收着吧。”
蘇渺沒有起什麽疑心,只是粗略的看了兩眼,順手就揣進了衣裳裏。大概只有白易給他的東西他才可以不去懷疑。
白易看見他的動作,微微一笑。
“師兄怎麽想起買這東西?”
白易解釋,“小販說這東西辟邪,說是高人開過光的,我看你平日似乎很怕黑,這下便可以放心了。”
怕黑?
蘇渺像是被戳中了痛處,臉色一凜,捏起拳頭,淡漠道:“我不怕,師兄恐怕多慮了。”他說完就要将那金鎖還給他。
白易暗道糟糕,只好好言相勸,“那便好了,不過是小物件,師弟不要就扔了吧。”他一說完便轉身走了,心裏卻摸不準蘇渺到底會不會扔。
蘇渺最終還是沒有扔它,只是放在手裏摩挲了幾下,然後沒去管它,又開始練劍。
練着練着又想起昨日在密室裏看到的情景,那金磚四四方方,似乎上面還刻着些東西,詭異的紋路,不知道是不是什麽符咒,他實在是想不明白。一會兒又想到那個金鎖,民間都說金為辟邪之物,此番白易仿佛也有幾分相信似的,保不齊那掌門也是個迷信的人,難道那金磚和辟邪有關?
那金磚下面難道還有東西?
他想到此處,便覺悚然一驚。
蘇渺心不在焉,練劍也不過是走走過場,于是便思索着再去密道一回。
只是這樣的機會不多,他再次找到機會的時候已經是七天以後。
蘇渺輕車熟路的打開密室,順着那密道走到了盡頭,只是留意是否還有其他人在,免得路了馬腳。
密室似乎比以前又多了幾分陰森,隐隐約約又聽見有人的哭泣聲,咒罵聲,還有亂糟糟的腳步聲,蘇渺心裏是有幾分發怵,手不自覺的握住了藏在衣袖裏的金鎖。
他一步步向裏走,看見那一方石磚,然後将石磚翹起來,裏邊的金磚依舊在,只是染了一層輕薄的紅色,他下了決心,便嘗試用劍把那金磚從縫隙處切開,然後搬起來。
他費了些力氣,将金磚搬起來,卻被這場景吓得一顫。他深吸裏一口氣,穩住身形,運起功力,眼眸中一絲血色劃過,瞬時又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恢複了一貫的冷漠姿态。
只見這金磚下面不是別的,而是一個死人,只露出了一個頭顱,還是生前的樣子沒有遭到腐爛,眼睛大大睜着,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其餘的部分被其他磚石遮住,沒有露出來。蘇渺一身邪氣,害怕的時候要縮進被子裏,不怕的時候卻膽子比天大,否則也不會踏上殺手這一路途。
不管什麽東西,只要犯着他的利益,他絕對會讓其生不如死。
蘇渺認不出這個人是誰,便繼續将磚石搬起來,他将四周的金磚撬開,才露出了一具完整的屍體。這個人平躺在地上,衣服上還染着褐色的血跡,泥土還是新的,像是才下葬不久的樣子。不過也不能算是下葬,應當是被囚禁在這裏。但奇異的是,屍體所有部位都沒有腐爛的跡象,像是才死不久的人。
屍體上散發着陣陣香氣,這種香氣就是在密道裏聞到過的那種香氣。看來香氣的出處找到了,聞這香氣中透着一股血腥氣,大概整個密道下面都埋着人。
蘇渺見時間差不多,便又重新将土覆上,然後依次将金磚,石磚蓋上,準備離開,無意中聽見有人咳嗽的聲音,但轉過去一看卻什麽也沒有。
蘇渺繼續往外走,便聽見有人談話。
蘇渺飛身躍到了石雕上,不敢大意。
“掌門,那次陣法已經不能再鎮壓住裏面的東西,為今之計只有将密道填上了。”
“你确定并無它法?這陣法是第一金算所設下,怎會如此?”
蘇渺辨出是掌門鄭效謙的聲音,心中冷笑,怪不得掌門要除掉金算,原來是為了殺人滅口,唯恐自己的醜事被發現。
那人道,“唉,果真是別無他法了,只有填掉這條密室才能保得江南神門平靜。”
只見鄭效謙一笑,向着那人抱拳道,“那便多謝大師指點。”
随後只聽一聲悶響,那人倒在地上,卻是被殺。
只聽鄭效謙冷冷一笑,道,“老夫可不能留你性命,你就連同這些死人一起填在這密道裏吧。”
只聽鄭效謙一拍手,立即有身着黑衣的人來,“将這密道填了。”
“是。”
那人點頭領命而去。鄭效謙一直沒有離開,蘇渺不能脫身,直到看見有大隊的人拿着鏟子從密道外進來,然後往裏走。
估計那些人沒有被告知是做什麽用途,只知道是要将密道填上罷了。蘇渺扶住石雕,跟着往裏走。然而此時,鄭效謙與那黑衣人還站在門口,蘇渺沒法子,只好趁着衆人不留神的空擋,在偏僻處将一個填土的人暗殺,然後換了一身衣服,跟着往外走。
只是不知道這些沙石是從什麽地方來的,估計來自後山,按理說這麽大的動靜,江南神門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蘇渺略微低着頭,勾着身子,往外走,許是鄭效謙太過高估自己,狂妄自大,竟沒有注意到他,只以為他是個搬沙石的長工。
蘇渺出了密道,立即将衣裳脫下來,然後匆忙往自己院子裏走。
白易見他有些不對勁兒,于是便出聲詢問,“蘇師弟可有什麽事?”
蘇渺搖頭。
“師弟是從掌門書房出來的?”
蘇渺找不到可信言辭,只是道,“是。掌門忽然說有事情要告知。”
白易不打算問他是什麽事情,卻只是奇怪,今日掌門便規定任何人不得接近掌門書房,以掌門的脾氣怎麽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召蘇渺去說話。
只是這兩天江南神門多有事端,處處都透着可疑,白易不打算盤問蘇渺,于是便讓蘇渺離去。
蘇渺心裏煩悶不已,心說若是密道被填,那一切證據都消失無蹤。況且那詭異香氣他還沒有弄清楚,只道那些人死得蹊跷,不知道是中了什麽劇毒而死。
江南神門地底下埋着金磚和死人,他也不清楚那些東西只在密道的地底下,還是覆蓋了整個江南神門,興許那密道只是一個陣法變動的關鍵,所以才要填上。
蘇渺想起那香氣越發覺得熟悉,想他到底還在那裏聞到過。
他越想越奇怪,總覺得想不起來,十分不舒服。
他忽然想起小時候無意在爹的書房裏看見過一種東西,也散着這種奇怪的香氣,當時爹在宣紙上寫寫畫畫,像是在寫什麽藥方,他還沒有看清楚,就被爹盛怒之下轟出了書房。
當時他那老爹一耳光扇在他臉上,打得他半邊臉都木了。
蘇渺忍不住用手覆上了那半邊臉,頓時覺得疼起來。
那個興許不是什麽藥方,就是毒藥的配方也不一定。
他家是世代的醫癡大夫,素來打着懸壺濟世的旗號,現在想來,大概也是和江南神門一起助纣為虐。如果他能配得出這東西,那他就有足夠的辦法逼鄭效謙就範。
蘇渺以前看過幾本醫書,有些是在小竹屋裏,有些是他随身帶在身上的。他留着這些完全不是為了做一個兼濟天下的聖醫,而是怕自己有個三長兩短,沒人幫忙還可以自救,或者制出一兩樣毒,那要除掉誰就更方便了。
蘇渺隐隐約約想得起來那藥方,只是記得不清楚了,況且那一耳光給他的映象着實深刻,他能記得不算奇怪。
首先是那種花,然後有些已經知道的配方,又結合那些死狀,蘇渺還是不确定自己能否成功。
蘇渺為了不讓人看出端倪,還是秉承着每天練劍的宗旨,只是越發的足不出戶,有時竟然連飯也懶得吃了。他這些變化自然都看在白易眼裏,但只是這幾天,也沒有做任何動作,只是過了十多天蘇渺也依舊如此,白易再也沉不住氣,只得親自将飯菜送到了蘇渺的房間裏。
推開門,看見蘇渺正在看一本書,旁邊擺着一朵白色的花。
蘇渺本就長得清隽,時時刻刻透着一股仙氣,此時拿着一本書看,又有一朵嬌嫩白花作為配飾,再加上絲絲香氣,真正有一種書香氣質。
蘇渺感覺他進來,擡眼望去,只見白易手中提着一個食盒,放在桌子上。
“師兄。”
“師弟如此廢寝忘食,不知在鑽研什麽高深法門。”
蘇渺抿了下唇,然後道,“不過是突然對醫術有幾分興趣而已。”
白易看他手裏的醫書,然後道,“先吃飯吧。”
蘇渺越發自覺起來,揭開盒子,熱氣騰騰的飯菜十分誘人。白易撿的都是他喜歡吃的那幾樣,蘇渺自然十分享受。
白易像在照顧一個小孩子,雖然早就注意到蘇渺有些奇怪之處,但是卻并沒有放在心上,心裏不願意去計較。
此刻看他拿着筷子,依舊冷着一張臉,慢條斯理的吃着菜,卻覺得毫無違和感。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