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執拗
筆直的,灰撲撲的質感,頂、端有着幾個細微的小洞,似乎在之前這小洞上應該插着什麽,卻不知為何又不見了。這是一只筆,一只已經存在有挺長一段時間帶着古仆質感的筆。
從造型到色澤再到整體,這只筆都沒有任何特色,可是僅僅只是這般望着,沈易江就覺得有些移不開眼。
《“嘿,我的新鄰居,我是卡卡洛.”
“嘿,沈易江,我的鄰居,你已經到了要找配偶的年齡了嗎?讓卡卡洛想想你的配偶應該是怎麽樣的....”
“哦哦哦,卡卡洛一點也羨慕,主人最喜歡的一定是卡卡洛,帥氣英俊的主人,卡卡洛最喜歡你了。”
“沈易江,我的鄰居,不要害怕,卡卡洛一定會救你的。”
“沈易江,做為一個靈物活着總是有着太多的不開心,所以我們都應該找到自己開心的方式,卡卡洛能認識你就很開心,你可要好好的,開開心心的活着,不喜歡主人,那就忘記了,想不到最後卡卡洛還是偏心了一回,嘿嘿嘿。”》
“沈易江,你怎麽了?”
米麗亞略帶驚慌的聲音傳來,沈易江眨了眨眼,只感覺眼間有些模糊,沈易江伸手擦拭,手間有着略顯濕潤的觸感。
僅僅只是看着一支筆自己就流淚了,什麽時候他竟這般脆弱?
“沈易江,你想要它嗎?”紀宇飛不知何時動了,此刻站在離沈易江不到十步遠的距離,手間的筆放平,卻是越發鮮明的顯現在沈易江的面前。
沈易江轉過頭,仔細的看着紀宇飛,那眉那眼,僅僅只是一日間卻竟是已經到了熟絡的地步,甚至于沈易江能看見紀宇飛那雙墨色深深的眼眸,此刻那極力隐藏的神情:确定及自信。
确定他會答應要求,自信于這筆對于他的重要。
是呢,不過僅僅只是這麽看着,心神就開始出現波動,想來是挺重要的,內心也隐隐有着念頭讓他要擁有這只筆。
只是,物終是死的,因為一個物而被挾制,還是被一個讨厭的男人所挾制,那就要看他到底願不願意了。
“米麗亞,我沒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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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易江對着紀宇飛嘴角勾了勾,在紀宇飛似有些不解的眼神中,沈易江毫不在意眼角尚留的淚珠,視線極快極淡的從那筆掠過,轉身拉着米麗亞走去,這一次沈易江再沒有回頭!
“沈易江,你有什麽想要問我嗎?”
“米麗亞,等你想說的時候你再說。”
“....沈易江,紀宇飛這個人你不要接近,他不是個好人。”
“嗯,我知道。”
***
日子呢總是就這麽過着,一日複一日,不管天氣如何,不管心情如何。
沈易江望着床外難得的陰天,眨了眨眼,以着近乎慢騰騰的姿勢從床上爬起。
昨天晚上他又做夢了,其實關于他一點也不意外,甚至于那夢境如同之前那般場景,沈易江也不意外,只是那原本墨色極重的只有他跟另一個自稱主人男人中夢中竟是又出了一物,一根有着四根羽毛,三根潔白,一根燒灸羽毛的羽毛筆,只是一只筆而已,卻那般鮮活,會笑會哭會鬧會哥倆好的與他咬耳朵,那般的模樣如若不是外形,就像是一個鮮活的人類。
而這只筆的自稱一直是卡卡洛。
日複一日,與着那鏡子一樣,在夢中這只筆一起開始強烈刷存在感。
這可真是極痛楚的人生。
“紀宇飛,你這是什麽意思?”
高昂的以至于那原本的語調的軟糯都開始變質的女音,極為鮮明的一遍遍響起,沈易江頗帶着無奈嘆了口氣,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推開了門,果見依舊穿着一身長袍,模樣英俊的男人站在離房子不到十米的地步沉默的刷存在感。
這一個兩個三個的都這樣,簡直是沒法過了!
時間還真是過的快,從那天開始竟又是一個月就過去了,眼前這個男人從一個陌生的神經病變态,成功的變成了熟悉的神經病變态。
= =
“紀宇飛,你不要以為攔着就可以,你能攔我幾次,十次二十次?”
今日的米麗亞身上穿的是與沈易江第一次見面的那條長裙,那原與着他的鏡面擺在一起的粉紅小鏡,此刻正端正的放在胸前,無比淑女的裝扮。當然前提是忽略米麗亞那完全炸毛的話語,以及那仿若随時要沖上去幹架的動作。
不過攔着?
沈易江默默的抽了抽嘴角,視線轉到紀宇飛那處,仔細一望果見站于原地的紀宇飛,身側草叢間隐約無數的黑影。
所以這是又一次的日常刷離開舉動?
于是在他還在夢鄉的時候,米麗亞與紀宇飛已經完成:一個要離開,一個攔住不讓離開的刷日常嗎?
這還真是!
“紀宇飛,你這樣攔着沒意思,我們要走光靠攔是攔不住!”
沈易江抓住一見紀宇飛就呈炸毛狀态米麗亞,對着紀宇飛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嘴角,極為平淡而認真道。
嗯,雖然今天他還沒有興起要走的念頭,不過米麗亞的計劃就是他的計劃,這一條總是沒錯的!
“嗯,我知道,不過你走一次攔一次,走一百次我攔一百次。”
紀宇飛回的同樣平淡,只是那雙原見到沈易江而變湛藍的眼眸,在話語聲中又一次變成了濃郁至極的墨色。
這一個月來哪怕紀宇飛把站沈易江門口當日常在刷,但實則沈易與着紀宇飛的交談依舊極少,可就算是這般,在不知不覺中,沈易江依舊知曉了幾分紀宇飛的性情。
門外的紀宇飛表情一慣極少,但與之對比的,那雙眼眸卻是極為活沷的玩着變色游戲,時爾墨色時爾湛藍,那裏紀宇飛心情是為鮮明體現的地方,墨色是陰郁,湛藍是開心。
所以就沖這一條看來,紀宇飛這刷日常還真刷出點效果了。
哪怕是反而效果,不過想來紀宇飛也不在意就是!
“沈易江,我們走!”
原由沈易江掌控的力道突然反翻,米麗亞用力的握着沈易江的手,踏着重重的腳步轉身,接着毫不猶豫的把門重重關上。
“怦!”
巨烈的以至于門板都開始晃動的聲響中,立于原地的紀宇飛手極輕的揮了揮,草叢中黑色隐隐綽綽,不過一會卻是消失,而紀宇飛就那般面無表情的望着,一言不發,一動不動。
仿若雕塑又仿若全無知覺。
沈易江深呼口氣,視線不經意間卻是滑過了紀宇飛的胸前,陰沉沉的天,似乎連風都倦了,身穿一身墨色長袍的紀宇飛整個人都與着整個天色卷成一致,陰郁而沉默,但偏生這般陰郁的紀宇飛胸前正規規矩矩的挂着一只光禿禿的筆。
《羽毛亂動,明明是孩童聲卻故作老成的聲音中,那胸前的羽毛筆正歡快的動着,說着所有所見的一切,而在它的身側總會有一面古仆的鏡子安安靜靜的陪着。
相依相伴,仿若永不分離的家人。》
“沈易江?沈易江!”
輕微的晃動中,耳側的聲音越發的響亮。
沈易江微微的搖了搖腦袋,視線極快的從紀宇飛的胸前,望向眼前的米麗亞。
米麗亞眉眼彎彎的笑着,話語嬌柔軟糯,顯然是離開紀宇飛之後瞬間從炸毛恢複到正常。
“嗯,怎麽了,米麗亞?”
“沈易江,我們離開這裏,去新的地方去!”
“啊?去新的地方?可是...”
“我知道你要說門外被那個神經病紀宇飛攔住了對不對?沒關系,剛才我也只是試探一番,我從最初就沒有準備從正門出去,這一試探,我對我的新辦法有了十足十的把握,沈易江你就說要不要走?”
“米麗亞,走是要走的,不過你真的确定嗎?”
“沈易江,你看這是什麽?”
“這是...我的鏡子。”
“對,你的鏡子,你看你有你的鏡子,我也有我的鏡子,我們只要借着鏡子就可以從後面出去,鏡子這麽小不注意誰能發現。”
米麗亞興致勃勃的把古仆小鏡塞到沈易江的手裏,接着拿下胸前的鏡子,也不見什麽動作,整個人影瞬間鑽到了粉紅小鏡中,最後兩句話直接是在鏡中的米麗亞說着。
“.......米麗亞....你這是?”
沈易江覺得自己的心裏承受能力真夠好,面對人鑽進鏡子這麽驚悚的事情,在微微的沉默後竟然還能掙紮的把要問的事情問出口。
“啊呀,沈易江時間來不及了,快點。”
沈易東就見眼前的粉紅小鏡滴溜溜的轉了個圈,接着鏡側伸出兩只鏡片組成的小手,麻利的從褲腿一直爬到沈易江胸前,鏡中的米麗亞正無比認真而焦急的催促道。
這種轉移話題的方式很拙劣,米麗亞你知道嗎?
“沈易江,快點快點快點快點。”
“....快點什麽?”
沈易江默默的與着鏡中的米麗亞對視一眼,小心翼翼的把粉紅小鏡放回地面,半蹲着身體,極無奈回道。
“快到你的鏡子裏面去。”
粉紅小鏡滴溜溜轉了個圈,鏡中米麗亞雙手環在胸前,無比麻利自然道。
沈易江:“....”
他覺得他再是心裏承受能力強大,再此刻也需要拯救一下三觀。
快到鏡子裏去什麽的,這簡直是槽點太多了!
五分鐘後
很好,快到鏡子裏去什麽的,簡直沒有槽點。
因為他!就!在!鏡!子!裏!
沈易江苦悶的看着眼前正歡快蹦跳的粉紅小鏡,小心翼翼的用着兩只鏡片組成的小短手,極為笨拙的往前蹦了一蹦。
這種逃離辦法,他發誓絕對沒有任何人能發現!
變成一面鏡子來個大逃亡什麽的,呵呵呵~
至于蹲在門口刷存在感的紀宇飛?
哦,太好了,他終于不用每天被迫被刷存在感了!
***
下雨了?
陰雲密布的天空由細到密的開始有着雨珠滴落,一點一滴,沿着發梢滑過額前直至地面,紀宇飛望着從關起門再無聲響的房門,手指無意識的撫摩至胸前又放下。
不在了,早就不在了。
記憶,情感...
所有的都早就不在了。
但就算這樣,只要能每天看到,只要能鮮活的活着,那就足夠了。
沈易江,就算是你以後再也不記得,就算以後再是厭惡,我也會站在你的面前!
沈易江,你可以做任何事,但是只能站在我的面前!
哪怕一輩子你只會對我越加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