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說是等薛凱來了幫着栽樹，林修楷還真是一點兒都不帶客氣的。
中午午休過後，林修楷就拉着薛凱上去栽樹。小樹苗兒約莫有個一米多高，主幹還挺粗的，直徑有四五公分那麽多。
前面三個人負責挖坑，後面兩個人負責栽樹，最後頭再落一個人拎着水管負責澆水。薛凱力氣不大，他一看那水管子得有壯漢小臂那麽粗，他趕緊搖頭，表示要去挖坑。
結果，他幾鍬下去就累得呼歇呼歇大喘氣。
林修楷朝他投以鄙視的目光：“凱子啊，你得多鍛煉鍛煉身體才行啊。”說完，把他剛撂在一旁的鐵鍬繼續塞回他手裏。
林修楷聲音賤賤的：“加油！你說要幫我種樹的呦。”
薛凱：“……”他後悔了，當時就不該嚷嚷着說什麽要來幫着種樹。
直接不要臉一點兒說說來蹭吃蹭喝多好啊，哪兒還會遇到這囧境。
林修楷不輕不重地把人損一陣，雙手背後頗有老板氣概的慢騰騰往他那小院走去，可把薛凱氣得呦，對着他後背直咬牙，差點兒就撂挑子跟着一起去玩，但仔細想想這樣出口反口實在忒有損他男人面子，便忍了下來。
小院現在已經打好地基，正在蓋最下面的一層。山上樹枝樹杈多，而且游戲裏種樹也産出不少枝葉來，這些都沒什麽大的用處，林修楷準備冬日裏做個燒火的地暖，也算是廢物利用了。
現在正在蓋的是最下面燒火的隔層，用紅磚厚厚的隔着，也不用擔心燒得太旺人住着熱氣。
工頭瞧見林修楷走來，笑眯眯地打了聲招呼，也湊上前：“今天晚上估計就能把下面你說的這個隔層砌好，等明天晾幹了咱們就往上蓋，上面蓋着就簡單多啦！夏天水泥幹得快，估計這一周內房子基本框架就能起來。”
林修楷點點頭，笑呵呵地給工頭發了一包煙。
“那行，麻煩你們了。蓋上面部分時可別忘記留個空間，回頭裏面也要做雙層的牆用來保暖。”林修楷提醒。
工頭拆了包裝，點上一支煙，舒坦地吐着煙氣：“放心，我還專門請教了我去東北那邊發展的朋友呢，他把他蓋房子的結構圖都給我發來了，準保不出錯兒！”
“行！”既然都這麽說了，林修楷也就不再多插話，而是走到三個老木匠附近繼續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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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正在處理原木，一瞧見林修楷這個老板走來，仨木匠統一擡頭，又說起之前不知講過多少遍的老話：“這木頭質量好啊，用來做地板就糟踐了。”
林修楷一切照舊：“沒事，你們盡管使，不夠了我再弄。”
原木需要經過一道道手續，才能變成強化地板，他們這些老木匠一道道炮制的工藝林修楷是看不懂的，但他愛學習，山上日子也過得無聊，幹脆就拉個小馬紮坐在一旁一邊看一邊問。
随着時代的發展，新式木匠興起，好學得很，不過就是用機床裁板子、用□□釘釘子，拜師學不到半年就能成老手。
可這種傳統榫卯工藝因為出工慢，用木材還挑料子，耗工又大，就越來越不遭人待見，連帶着這些年來他們老木匠連正經的徒弟都收不到。
難得林修楷好學，仨老師還教不會一個學生嗎？
于是，等薛凱來時，發現林修楷還真不是躲懶，他竟然還真在學木工。
剛林修楷走時，薛凱原本以為他是去拿零食果汁去的，沒成想半晌都見不到他人。薛凱實在幹不動了，又渴又累，牛飲兩杯涼白開後就到處找這個不負責任的果園老板。
等薛凱終于找到林修楷，氣沖沖一走近，突然就萎了——這、這怎麽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樣呢。
林修楷擺出他最近的新作品，兩塊木板邊緣處都做出一些梯形鋸齒狀的東西，然後往中間一湊，就嚴絲合縫了。
“可以吧？”林修楷得意地朝薛凱使了個眼色。
薛凱看得眼饞，他也想上手試試。可惜他這個人手不夠靈巧，心又急，總是弄不好，氣騰騰地站起來：“我還是回去種樹了！”
林修楷笑眯眯地道：“對啊對啊，種樹多适合你。”
薛凱：“……”他一定是嫌自己肝髒太好太健康了，跑來林修楷這裏自己給自己找氣受。
薛凱一直在林修楷這邊待了好幾天，還真跟林修楷說的那樣，刨坑種樹、鋸木手工、喝茶看鳥、遛彎賞月，小日子過得要多悠閑就有多悠閑。
最叫薛凱滿意的是，袁殊那小子還真有恃才傲物的資本，人家廚藝就是好，別的不說，光就那腌白菜，酸甜脆爽還帶着清新的辣，一點兒都不鹹，空口吃就不要太美，要是能就上一盅清酒當成下酒菜，肯定最佳！
可惜山上沒酒，薛凱連連遺憾，表示下次來山上肯定要帶上幾瓶，林修楷毫不客氣地先跟薛凱道謝。
山上小日子哪哪兒都舒心，唯一不美的是薛凱老爹一直打電話叫他回去接管家裏生意，薛凱在第四天，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林修楷朝他擺手：“回去了別忘記鍛煉身體啊，下次來種樹争取能多堅持半晌的。”
這丫的就是在嘲笑他沒種幾棵樹就撂挑子呢，被這麽一搞心态，薛凱上哪兒還有什麽離別的不舍啊。
“去去去。”薛凱給林修楷比了個非常友好的手勢，頭也不回地一腳油門下山了。
袁殊站在大門門口：“凱子哥走了，還有點兒不舍呢。”
林修楷笑：“你也就敢在他走後這麽稱呼。”
袁殊咧嘴嘻嘻地笑。
薛凱這個名字起得微妙，平常在松陵一般關系的還真不敢跟林修楷這麽稱呼他，林修楷也就仗着跟他十多年的鐵交情放肆。
薛凱又拿他沒轍，氣的時候也會叫林修楷為“楷子”，諧音梗嘛！
袁殊雖說家裏在石川小有名氣，可對比松陵市的超市大鱷還是不太夠看，袁殊在薛凱面前雖說倨傲，多少也有底線。估計也是看林修楷叫了他好幾天的凱子，這會兒見人終于走了，這才嘴癢憋不住。
薛凱走了，把林修楷準備私藏的腌白菜全吃完才走的。
林修楷把他送走後，就在琢磨在果園裏開一塊地也種上一些膠白。
“挺好吃的，價格也貴，一直出去買也不是個事兒啊。”林修楷發愁。
即便王猛是大溝本地人，他對上膠白種子也發愁，他說：“老板，這種子可不是你想弄就能弄到的啊！膠白種子珍惜，咱們石川好容易從膠東那邊引進的，政府都是直接發給有種植資質的農場。”
林修楷撓頭：“沒別的辦法了嗎？”
王猛思索了一陣兒，道：“下周就是咱們大溝一個種植交流會，主要就是給剛開始搞種植業的新手和困難戶開的，會專門請來一些省內高校相關專業的專家講座，也會有這邊比較出名的老種植手分享他們的種植經驗。”
林修楷：“……”他有點感覺到王猛的真實意圖了。
王猛誠懇地說：“老板，你對種植業了解比較少，你過去就當聽聽故事。”
林修楷還惦記着膠白種子呢，又提了一嘴。
王猛道：“不是有當地種植老手也在麽，到時你去問問他們那兒有沒有自留的種子，咱們種自留種也夠的。”
行吧。
對于接下來要參加的這個種植交流會，林修楷充滿了期待。
最明顯的體現是，林修楷還專門回一趟松陵，把他之前的正裝給帶回來了。
可等一周後到場時，林修楷差點社死。
全場就他一個人西裝革履的，旁人幾乎都是一身白汗衫加灰棕大褲衩子，一眼望過去就連上座的嘉賓都是休閑打扮。
林修楷很想回去先換身衣服。
可正轉身呢，突然被一個大哥給拉住了。
大哥穿得還挺農民朋克，他是一身花花綠綠的港風襯衫大褲衩，雖說衣服版式跟在場他人差不多，可顏色賊鮮豔，賊抓眼球。
最關鍵是他還戴了頂草帽，以及一個黑色的粗邊框墨鏡，就更時尚了。
“老弟，你也是頭一次參加這個交流會吧？我叫劉洋，反正我是老手了，要不然咱倆坐一塊兒唠唠？”老哥拉着林修楷不讓他走。
眼看着上面主持在已經在試話筒，看樣子馬上就要開始了，林修楷索性自暴自棄。
劉洋當初頭一遭來參加這交流會時，也是穿着一身正裝，結果也是被一個老大哥拉着不讓回去換衣服，丢了大臉，現在瞧見林修楷這個明顯的生面孔，自是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拉着林修楷閑扯淡，也使了壞心思，捉弄林修楷，不讓他回去換衣裳。
劉洋先做自我介紹：“我吧，之前是在省大上的農林專業，畢業後本來是在松陵打拼了幾年，後來發現幹一輩子也幹不來一套松陵的房子，正好這幾年老家石川大力鼓勵搞種植養殖，想想我大學學的專業，就回來種田了。”
林修楷豎個大拇指：“老哥挺有勇氣的。”
然後一問，這老哥經營着十畝地的梨樹林，到今年為止已經賠了十萬塊錢了。就這，他還自信地表示：“我還是很有潛力做一個成功的果農的。”
林修楷納悶，問：“怎麽說？”
劉洋指了指旁邊坐着的一對中老年大叔大嬸，自信滿滿地道：“他們是我鄰居，也跟我一起開始搞梨樹種植的。成功的果農一般能達到八千多斤的畝産，我的畝産現在是一千斤。”
林修楷：“……聽起來似乎是厲害的。”
任誰聽見這對比數據，都不覺得劉洋是個潛力股。當然，劉洋他自己也清楚這點。
劉洋開始抿嘴：“但你要知道，參加這個交流會的都是種植困難戶，對比起來我已經算是很優秀的那一檔了，就我剛才指的那大叔大嬸家，今年他家梨畝産是三百斤。”
“噗！”林修楷差點笑噴出來。
但很快，林修楷就笑不出來了，因為劉洋問起他的基本情況。
林修楷還不太想告訴他，自個兒是一年種齡都沒有的真真真小白，可又實在躲不開，只能大概說了下他家果林的方位。
這幾次出來買菜，林修楷當然知道他這個村子裏最大果園的新老板已然成了鎮子上的八卦中心，大家都在好奇這個土豪小白果園老板到底能撐多久。
林修楷下意識地想隐藏自己的身份。
大溝鎮面積廣闊，林修楷又沒說清楚，劉洋一下還真沒想到眼前這麽年輕的小夥子竟然就是最近鎮子上八卦中心話題人物。
當劉洋問起林修楷家的畝産量時，林修楷一下就頓住了。
劉洋露出一個了然的表情，問：“你是不是還沒學會算畝産啊？”
林修楷胡亂點頭。
劉洋：“那你就說說你果園多大吧。”
林修楷随便畫了個圈兒，道：“果林裏的的地還沒種完。”
這也是正常現象，剛開始試種時，劉洋也沒一下全種滿了，他表示理解地點頭，随即又熱心腸地問：“那你收了多少蘋果？”
這下林修楷可答不上來，他果林裏也沒産果子啊，可瞧着劉洋那股子自以為是優等生的得意勁兒，林修楷又不服氣，道：“我果林裏的畝産量雖然不知道多少，但果子味道特別好。”
這點，林修楷是問過游戲客服的，客服表示現實裏種的果樹肯定是跟游戲裏一個味道。就是土壤裏養分不夠的話，會燃燒樹苗的生命力瘋狂紮根吸收土壤當中的養分，可能會造成樹苗種植年齡縮短。
劉洋當即笑哈哈地說：“這肯定嘛，我也覺得我家酸溜溜的梨子酸得特別有風味！”
林修楷：“甘拜下風！”
兩人正扯淡呢，上面主席臺上開始講話了，前面沒什麽空話套話，只是簡單講一下這次交流會的講者，随後便正式開始。
按照主持人剛才介紹的順序，前面兩位講者是農業大學相關專業的導師，講的一半理論知識，一半實踐例子，講得深入淺出，林修楷聽着還覺得挺有意思的。
等後面兩個便是本地的種植好手了，一位是資深菜農，一位是資深果農，他們倆講的卻偏偏都是些假大空和心靈雞湯，林修楷聽着沒什麽意思。
劉洋也是直打哈欠，他抹了把擠出來的眼淚，搖頭：“這兩位是典型的葛朗臺，敝帚自珍不舍得講經驗呢。大溝每個季度都會組織一次交流會，你下次可一定要來，據說下次來的兩位之前就講得特別好，一點兒都不吝啬自己寶貴經驗。”
林修楷：“好。”別的不說，光是跟這位有社交牛逼症老哥扯扯淡，就挺有意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