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宮宴
衛小魂開始了禦前侍衛的生活,但是這和他之前的想象大為不同。唐缙為他請了一位老師,每日教他兵法武功,這位老師據說曾是唐缙的太傅,是位超級有能耐的人。
衛小魂見到佟以的時候,簡直呆掉了,這位白須長者身姿挺拔,仙風道骨,一看就是牛逼人物。毫無懸念的,他被傾倒了,心想跟着這樣的師傅搞不好可以修練成仙啊,說不定将來成了仙自己就可以回家了。他立馬狗腿的叫了佟以一聲師傅,然後用最炯炯有神的眼神崇拜的看着他。
佟以垂着眼睛微微颚首,心道難怪皇上苦苦哀求他出山,面前的衛貞魂果然古怪。一個人遭逢變故性情難免有所偏差,但不論如何改變大抵也在本性之上,衛貞魂就算是失憶也不該改變得這麽徹底。若是不然……又何來“本性難移”之說。
“我教你倒是可以,不過要成為我的弟子還言之過早。你記住,我的徒弟必須德,才,忠,義,不遜人後,兵法武功各有千秋,能否達到以上要求,我且看你表現如何。”
“師傅,我明白了,我會努力的!”衛小魂暗暗握拳,這麽牛逼的師傅絕對不可以放過!于是,衛小魂開始了毫不遜色于黑色高考月的學習。
第一天,他就被上早朝的唐缙早早挖了起來。上午讀書寫字,學習兵法,中午陪唐缙吃飯,下午學習騎射,晚上還是陪唐缙吃飯,飯後,唐缙提出檢驗他的學習成果,好不容易該睡覺了,唐缙說天色太晚要和他一張床擠擠,于是他光榮的陪睡了。NND,這簡直就是傳說中的吐豔的三/陪生活有沒有。
從早忙到晚的衛小魂顯然累慘了,睡着睡着大字型的睡相也跑了出來,他打着微鼾流起了口水。夢裏,他在泰國旅游,和夥伴們坐在板車上搶榴蓮。他砸了咂嘴,一轉身就抱到一個圓圓的東西,他在心裏得意的想,哈哈……終于讓我搶到了吧。開心之下他“吧唧”一口就舔了過去。
唐缙被舔的一臉口水,頓時睡意全消,那黑暗中的雙眸越來越亮。衛小魂抱抱枕似的纏在他的身上,屈起的腿還不老實的在他小腹下亂蹭。這簡直就是做着一件引火燒身的事兒,自己卻無恥的一無所知。
唐缙一翻身,伸出手來搭在衛貞魂腰上,然後緩緩摩挲起來。枕邊人毫無戒心的睡顏讓他興奮沖動卻不得不壓抑,那幽幽的發香就像勾魂奪魄的迷藥,把他內心和身體的騷動統統引發出來,越來越強烈,越來越難以控制。
衛小魂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嘴角,擡起一只胳膊想要轉身。唐缙不願他轉過身去,于是抓住了他的手腕順勢一滾,把人狠狠的壓在了身下。
衛小魂抱着懷裏的龐然大物,還以為是唐學長家裏的巨型犬,他手腳往上一環,微笑着用臉蹭了一蹭。
唐缙僵了一下,眼前純真的小魂就像是褪去了俗世塵埃,未經雕琢的寶玉,他的哪怕一絲欲/望都仿佛是對他的亵渎和傷害,他覺得自己恐怕是過于心急了。
內心灼燒的欲/火被硬生生壓制下來。唐缙伸出手,撫摸上那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眉眼,他覺得今夜的衛貞魂格外的溫軟清澈,仿佛……在自己還是太子的時候,才看到過今夜這樣無憂無慮,純真無邪的衛貞魂。
唐缙遮住眼中一絲傷痛,緩緩的在衛貞魂的眉間落下一吻。那裏有他的愛戀也有他的抱歉,更是有着滿滿的遺憾。因為他的身份,他的身不由己,這個人從摯純的少年一步一步的走來,失去了單純,失去了歡笑,也失去了對別人的信任。他變成了手中時刻緊握着刀劍的人,眉宇間的權謀從此再未放寬,他心中結疤的傷痕更是絕不示于人前。
唐缙翻身躺回原處,眼角一滴熱淚迅速滾落。他緩緩的縮起了身軀,緊緊抱住自己,閉上了雙眼。
衛小魂醒來的時候,唐缙已經走了,不過被褥依然溫熱,衛小魂突發奇想的一掀被角鑽了進去,他包着被子來回翻滾了幾圈,自己莫名的high了。舒服死了,怎麽他的被子這麽軟呢,還有龍誕香的味道!
Advertisement
沒等衛小魂high完,外面就有公公來催了,他不得不放棄了與被子的親熱,趕緊沖下床穿衣準備。
第二天,佟以沒有再教衛貞魂看書寫字,而是要教他“禮儀”。他說:“君子以仁存心,以禮存心。仁者愛人,有禮者敬人。愛人者人恒愛之,敬人者人恒敬之。所以,一個人想要被別人尊敬,必須先要守禮,以禮待人。”然而……佟以轉身面向他。“君子并非人人能做,我這等身局官場的俗人,禮多不怪卻不必做的太滿,有話只說八分,餘下兩分只管虛張聲勢。”
“啊?虛張聲……就是吹牛說大話嗎?”衛小魂訝異的詢問,就算是在現代大家也不喜歡大話王,師傅怎麽叫他說大話啊。
這“虛張聲勢”便是話術,敵我對陣之時,你更需要誇大其詞,在氣勢上先奪頭籌,若是對方無法立時舉證反駁,你這誇大便是無可置噱事實了,先一步壓住了對方,你便贏了大半。
衛小魂點了點頭,覺得很有道理,但是他覺得拐彎抹角的胡說不是自己的風格,太難了。
佟以見他心不在焉也不再多說,只是叫了位公公進來,然後告訴衛小魂把宮中禮儀好好演練幾遍,因為明日的宮宴上,太後,皇上都會出席,禮儀規範不容有失。
衛小魂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今天的內容是怕他明日出醜所以臨時抱佛腳啊!一想到老妖婆似的太後,他就趕緊乖乖的跟公公學了起來。
一旁的佟以撸着銀須,目光中帶着一絲憐惜。唐缙,你難道想再複制出一個那樣的衛貞魂嗎,如果讓衛貞魂自己來選,他又會如何抉擇呢?
……
黃幔傾九宮,磬樂徹重天,仙子瑤池綠腰舞,流光灑落金盞潋。
慶樂殿內,兩排席幂由君座長延而下,掌儀司官分執壺、爵、立于兩側。宮樂靡靡,女樂旋舞之間,群臣由殿外魚貫而入,被宮侍引領至宴座之上。
身着黃袍的唐缙扶着此宴中唯一一位女子——太後鄭氏,兩人在太監宮娥的簇擁之下緩緩走向金臺中央的宴案。
封賜外臣之宴自然不同于皇帝的家宴,少了後妃們的衣香鬓影脂濃粉豔,多了幾分自在輕松恣意奔放。大臣們四下裏談笑攀聊一片和樂融融。
金臺下首左位便是今日主角——鎮南将軍蕭天烈,右位則是澗西侯——何麟肅,衛貞魂雖被罷辍但功高可禀,賜位蕭天烈下座。
直到皇上和太後入座,殿下樂舞驟然而止,忠臣紛紛歸位拜見。
唐缙擡手随意一揮。“今日聚于一堂宴賀蕭将軍,衆愛卿只管飲酒行樂不必拘禮。”話畢,衆臣參拜後陸續入座。絲竹管樂再度響起。太後微微一樂錦袖捂嘴與皇帝傾談起來。
衛小魂第一次參加這麽盛大的宴會,有些戰戰兢兢,他覺得宴會才剛開始他就手腳冰涼了,幸虧自己是挨着蕭天烈坐,不時還能沐浴到他投來的關切目光。
舉杯換盞一曲舞完,大殿上長袖美人紛紛退下,唐缙四下一望手中便執起了金樽。“今日朕格外開心,蕭老将軍忠君愛國教子有方,令朕喜得良将堪為肱骨。衛将軍也得昭雪冤情,再為古邺效力。有這諸多骁勇良将護國安邦,何愁我古邺不建太平盛世,國富民強叫四海臣服!”
“吾皇千秋萬代。江山永固,日月長恒。”殿下衆臣齊聲高頌,聲音豪邁壯闊仿佛高山流水,經久不息……
“皇上,臣還有一喜上奏!”紫衣金冠的何麟肅打斷了滿庭激越的氣氛。他手執卷軸不急不逾的出列,氣度翩然的踱到殿前。
原是極養眼的風姿,可是落在衛小魂眼裏只覺得他是狐貍尾巴翹起來,準沒好事。
“何愛卿有何喜事?”唐缙銳眼一擡,确實感到意外,可這意外卻是擔憂多過驚喜,他彎起嘴角咬牙,這厮不會又弄出什麽幺蛾子來給他添堵吧!
“皇上,臣剛剛得到邊關來報,薊侯王儲铎奪延請求出使我朝,和議休戰締結友盟。”
此言一出重臣嘩然,這薊侯一向咄咄逼人窮兵黩武,怎麽這次會如此放低姿态前來議和?
“皇上,臣還有一事啓奏。”何麟肅向前幾步,立于階前幾步之遙,他微一偏頭,幽幽的掃過蕭天烈一側,細長的單眼皮半遮着眼底得意的精光。“據邊關守将回報,蕭将軍,衛将軍曾在燕子峽與那薊侯儲君铎奪延一戰,兩位将軍骁勇無敵竟将那铎奪延擒獲,但不知為何又私自将人放走了。而後……兩位将軍即未向朝廷上報也未對城守有所交代。如今看來,莫不是兩位慷慨放人在铎奪延面前賣了好處,他此番才會投桃報李前來示好?
大殿裏頓時議論紛紛,嘈雜之聲不絕于耳,這私放敵國将領之事可大可小,且不說有通敵之嫌,未上奏申明的做法也極為不妥。
金臺之上,唐缙不發一語斂眉沉思,而群臣的議論也随之漸漸消弭化為偶爾的竊竊私語。
蕭天烈擰着眉毛瞪着何麟肅,那話裏話外的意思已經昭然若揭,誣陷衛貞魂通敵不夠這次竟然連他也算計上了!他撩起衣擺匆匆出列跪倒在階前。“皇上,此事請容臣細禀。”
唐缙一擡手,微微點了點頭。
“放走铎奪延确有其事,只是……其中并無侯爺說的什麽賣了好處。臣敢以項上人頭擔保,當時的情況之下只有放他離開,才能令兩國免起戰端,邊境百姓免遭戰禍之苦。臣敢做此決斷是為國為民,絕無半分是為了自己!至于臣沒有上報下承……這倒要同城守嚴大人對質了!”
“蕭大人此話甚是,不如本侯這就叫人上來對質,也好早些還将軍清白。”何麟肅說完笑眯眯的打了個響指,只見殿後走出來一位書生模樣的男子。
衛小魂瞪眼一看,是許久未見的何忠傑!這家夥,又被人拿來當槍使,真是爛泥扶不上牆!他氣鼓鼓盯着那穩穩走來跪倒參拜的身影,恨不得立刻上前抓住他的衣領,狠狠搖醒這個豬頭,問問他跟着何麟肅為非作歹是為了幾根肉骨頭。
“這位是城守嚴大人的親信,完全可以作證對質。”何麟肅轉過頭故作體貼的詢問。“蕭大人,依你看來如何?”
蕭天烈冷笑一聲,他豁然明白了這位師爺效忠的并不是嚴大人而是何麟肅。
“對質?!自然可以,我看沒有誰能比這位何師爺更明白其中內情了!”
衛小魂一看,糟糕,顯然大哥是想跟何忠傑對掐啊,到時侯他們兩敗俱傷不說,何麟肅可就如了意了。不行,絕對不能讓他們掐!
衛小魂猛的站了起來。“皇上,臣有事啓奏。”
唐缙心頭一跳,暗暗怨道此時你萬萬不該攪進來啊!于是他面上冷硬的緩緩頭。
“皇上,铎奪延向我們求和是好事啊,大哥當時放了他也是為了平息戰火讓百姓安樂,這件事無論是出發點還是結果都是好的!”他突然朝何麟肅一擡下巴,“侯爺,我想請問你,你讓蕭将軍與他對質什麽,他不過是個城守的師爺,我大哥在南軍的地盤,他打了什麽仗做了什麽事,然後上報什麽的難道不該由城守來做嗎,我大哥替他做了那就是越權,會讓南軍的将士不滿,嚴城守面上無光。所以,你找錯人了,把師爺帶回去,把嚴城守抓來質問才是。”
說了太多衛小魂口幹,他吞了口唾沫心想,NND參加辯論比賽也沒這麽拼過,雖然他很渣,但是宅男如他也是校草一只,咱也是見過世面敢炮轟歐巴馬,調戲芙蓉姐姐的。
何麟肅蒙在那裏,來不及消化衛貞魂話裏那強大的,詭異的信息量。
“皇上,我有一個請求,請把這個何師爺賜給我。我覺得他還算有些本事,只是沒有遇到好的領導,以至于要被人拿來做這種無用功。浪費人才可恥,把人才變成蠢材那就是可恨了!”衛小魂說完狠狠的瞪了何麟肅一眼。
等衛小魂回頭看向唐缙,發現他表情有些古怪,他再四下一看,蕭天烈正抿着嘴偷笑,何忠傑低埋着頭不知道在幹嘛,其他的人都是一副吞了雞蛋的模樣,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就連太後的眉尖也是一顫一顫的。
唐缙捂嘴輕咳幾聲。“好了,此事既然已有結果,朕決定既往不咎,蕭愛卿的為人朕信得過,侯爺亦不必思慮過甚,那嚴太守不報想必也是信賴蕭将軍所致。至于那個……師爺,明日便去将軍府聽差吧!”
衛小魂樂了,心裏頓時比了個大大的V,阿缙,你好給力啊,啊嗚!
衆人聽完唐缙的決斷紛紛領旨謝恩。何忠傑離去時偷偷的瞥了衛小魂一眼,只見他笑的爽朗明豔如三月春花,惹得他心裏突然莫名的喜悅起來。明日,他就可以離開何麟肅去将軍府了,這份喜悅綿密的如同牛毛紮在身上,讓他心癢,難耐,急不可待。
弦樂再響,歌舞紛翩,衆人很快忘了剛才的插曲,言笑傾談觥籌交錯起來。衛小魂剛拿起酒杯酒蟲就鑽出來了,他聞了一聞立刻就幹了一杯。
蕭天烈坐在鄰座一見他牛飲,頓時嘴角一抽。魂弟,你這酒品還敢在此處喝酒!他長軀一伸,瞬間就抄走了衛小魂案上的酒壺。
“大哥,你又鬧,還我酒壺!”
歌舞喧嚣之中衛小魂也沒想太多,他爬過去拽着蕭天烈開始搶酒壺,蕭天烈哪裏敢放,這要是喝多了失儀殿前,那可就是性命攸關大事了。
唐缙看着階下兩人搶的難分難舍,本來就因衛貞魂強出頭而不悅的臉色,漸漸的黑成了鍋底。
衛小魂好說歹說才還把酒壺要回來,但是蕭天烈只允許他再喝三杯,如果他想要唱歌的時候就必須提前退席。衛小魂點頭同意,然後萬分節約的小口小口抿着酒。
高臺上的唐缙卻是一杯接一杯的灌着悶酒,連太後被氣的離開也無暇關心,他的一雙眼睛仿佛就像張在了衛小魂身上,他惬意的笑容,抿酒的嘴唇,偶爾做出的小動作,全部都如同稀世珍寶吸引着他的目光。
衛小魂有些熱了,他開始暈暈的想唱歌,于是,他爬了兩下拽住了蕭天烈。“哥,我不行了,我得撤了。”
蕭天烈命身後的公公去通報。不一會兒,竟等來了玉公公,随行的兩位小公公,一左一右扶起衛小魂,架起來就往殿外去了。
玉公公對着目瞪口呆的蕭天烈說:“衛将軍交給雜家就好,您只管喝酒行樂,切莫辜負了皇上賜宴的美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