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蕭天烈斂目沉吟片刻,只見他立掌一推。
“且慢,結拜之事暫且不提,但不知兄弟是要去往何處?”
衛小魂瞅着他修長的手掌,轉了轉眼珠,他現在身無分文又無家可歸,只好死纏爛打賴住他了。他一仰頭反問道:“大哥你呢,你又是要去哪兒?”
“我正要趕往守邊軍營!”蕭天烈微微一笑,等着看他如何說法!
“太巧了,我也正要去投軍!”衛小魂雙眼放光,一副大喜過望的樣子。
蕭天烈卻是眉目一沉,只聽他不悅的冷笑一聲。 “瞧你腰上的都印,分明是早就投過軍了,還敢在此鬼話連篇!”
說時遲那時快,劍鋒再次壓在了衛小魂肩頭。“說,你是哪裏來的逃兵!”
衛小魂僵硬的瞅着劍尖,一時間有點接受無能,這個剛剛才救了他的男人一轉臉又要殺他,這變化也忒快了點吧!
“大哥……慢……”他斜着劍尖,緩緩擡起一只手将劍身捏住。
“大哥……我确實不知道啊!以前的事我全部都不記得了!”他無辜瞪大雙眼,幹脆假裝失憶,反正現在的他跟失憶也差不多。
蕭天烈半信半疑,擡眼将衛小魂上下打量了幾番。他雖覺得此人言行異于常人,但觀其眉眼神清氣朗,卻不像是個奸邪之輩。
“相信我吧,是真的!” 衛小魂收緊眉頭,滿眼誠摯的沖他一點頭。
“你真想随我投軍?”蕭天烈淡淡一笑。
“真想!” 衛小魂連連點頭,心想長期飯票掉快我碗裏來……
“如此,你就随我一同上路吧!”蕭天烈長劍一挽,轉身擡步便走。
衛小魂趕緊跟上,這才抱着自己光溜溜的上身打了個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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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緊随而來的腳步聲讓蕭天烈唇角微翹。此人出現既然蹊跷,不如留在身邊觀察有備無患。
兩人循着小道走了一會兒山路便開闊了起來,前方參天大樹之下,一匹寶駒蹬着蹄子已經急不可待的嘶叫起來。
蕭天烈抿嘴一笑,彎腰撿起一顆石子,只見他曲指一彈繩結“噌”的松了開來,寶駒應聲而動掙開束縛,踢踢踏踏朝着他們跑了過來。
衛小魂搖頭晃腦的贊嘆不已,這功夫不去游樂場打氣球太可惜了啊!他摸着下巴想,不知道自帶殺人系統裏有沒有這種彈指神功呢,等他有空他了一定得深入的研究研究。
蕭天烈牽了馬突然轉過身來,扔出一件褂子。“穿上吧,夜裏風涼。”
衛小魂愣了一下,頓時感激的五體投地,兄弟豪情什麽的一下子湧出來,萌了他一臉的血,他不由自主的就問了一句,“敢問大哥如何稱呼!”
“蕭天烈!”
“小弟衛小魂!”他挺胸自我介紹。
蕭天烈呵呵一笑,“魂弟,可介意與我共乘一騎?”
“當然不介意了,簡直求之不得! ”
衛小魂開心的眯起了眼睛,心想這古文也不是太難說嘛,武俠小說看多了也還是有點用的,看來以後要入鄉随俗多拽古文才是!
蕭天烈翻身上馬。“來吧!”他躬身朝着衛小魂伸出一掌。
“……”
開玩笑,這是讓他怎麽上?飛上去?不是吧……
衛小魂上前兩步,硬着頭皮扶住了他的手掌……卧槽,到他胸口的馬背怎麽爬!
蕭天烈撇嘴一笑,旋掌反握,拉住他的手腕向上一拽。
衛小魂雙腳點地,借力一躍,誰知道身體卻異常輕盈,自然而然的就做出了上馬的動作,準确的落在了馬鞍之上,仿佛這個動作他做過千遍萬遍,已經深入骨髓。
衛小魂回過神來,心驚膽戰之餘又感到幾分自豪,于是,他激動的伸手去抓馬缰,豈料馬兒呼哧一聲動了起來,一晃之下險些讓他掉落下去。
“小心!”耳後傳來一聲呵斥,随即一雙厚實的大掌扶住了他的腰胯。
衛小魂慌張的抓住腰側的雙臂,習慣性的回頭說了一聲 “謝謝!”
鼻尖擦過的卻是另一個人溫熱的氣息,衛小魂擡起眼皮正對上一雙黑亮的星眸。他突然就想起了唐向行,也是這樣一雙幽潭冷月般淡然卻閃動着芒芒星輝的眼睛。擦!土豪的眼睛果然都是夜明珠啊!
蕭天烈緊了一下他的腰,執起缰繩提醒道:“坐好了,咱們得趕路了!”
衛小魂扭回脖子,只見駿馬騰起,他頓時感到心髒也随之飛起,然後又猛的落下。OMG!他的眼睛嘴巴全部都“O”了起來……
飛馳的駿馬載着二人沿着山脈而下,穿過廣袤萬裏的野原,終于,影影綽綽,山巒連綿之間,見着一座古城靜靜蟄伏其中。
疾馳到城門之下,兩人下馬,擡頭只見門樓上高懸着燈籠,巍峨的城樓上十幾步一人被重兵把守。
總算趕在宵禁之前到了!蕭天烈拍了拍愛駒松了一口氣。
“咱們這就入城,先尋個小棧住一宿,待明日再随我去軍營!”
“啊……好!”
衛小魂被這陌生的環境搞得有些不安,畢竟古時候不同于發達的現代,很多事他都不知道該怎麽做!
緊跟在蕭天烈身後,随着稀稀拉拉入城的人往前走,前面的人正挨個受守城兵士的檢查,就跟現代過安檢差不多。
“他們在檢查什麽?”衛小魂盯着威武的守城侍衛,拉了拉蕭天烈的袖子。
蕭天烈額頭一緊,這人說失憶難道是真的?
“我古邺與薊侯大戰在即,為防奸細混入刺探軍情,才會如此人嚴加排查。”
衛小魂點了點頭,原來這裏就是什麽古邺了,如果他是古邺的人,那麽敵人就是薊侯了!
兩人走到入口,守城兵丁叉戬阻攔。衛小魂緊張的轉頭去看蕭天烈,只見他自懷中掏出一塊木牌,裏面的守将上前一見,立刻示意放行,竟然省去了對他們的盤查。
衛小魂瞪圓了雙眼瞅着蕭天烈,心想這人該不會是四大名鋪之類的人物吧,光是他那麽高的武功,就不像是泛泛之輩啊!頓時,蕭天烈就被腦補成了身在官門的江湖豪俠。
衛小魂三步并做兩步的跟上前去,激動不已的想,跟大俠交朋友這買賣穩賺不賠啊,關鍵時候有人替你兩肋插刀有沒有哇!
“蕭大哥,小弟以後就承蒙你照顧了,你可不能甩了我知道嗎?”
蕭天烈一勒缰繩,轉頭挑眉道:“為兄自是要關照你的,只是你不時語出驚人,叫我真是不知如何應對才好!”
“呃……大哥不必介意,我們…來日方長,你熟能生巧就好啦!呵呵……”
衛小魂暗地裏猛翻白眼,叫你不好好學習,說幾個成語那個嘔心瀝血,千回百轉啊!你不正常點跟人溝通,人家大俠鳥你嗎!
蕭天烈哈哈一笑,牽着馬行走在前。衛小魂瞅着他的後腦勺,也不确定他是真笑呢還是假笑,自己是被他嫌棄了呢還是沒被他嫌棄,嗨,管他的,不是有句真理麽,不怕不要命的就怕不要臉的!
“哎?大哥,咱們這是去住哪個賓館啊?”
蕭天烈突然頓住腳步,衛小魂一個急剎車還是抱住了他的後背。
“喏,今夜就在此打尖吧!”蕭天烈擡手朝右上方一指。
衛小魂搭着他的肩膀往上一看“客來客往”,尼瑪,還真是直白到渣啊!
“好…好!”他連聲誇贊道,“……特別是名字,那個…言簡意赅啊……哈哈……!”
蕭天烈挑嘴一笑,“進吧!”
衛小魂趕緊跟上,心裏想這下總該有吃的了吧,餓死他了,這輩子總算知道非洲難民的感覺了。
門前小二迎了上來,牽過了馬問道:“兩位大爺,打尖還是住店。”
“住店!”
“嗯哼…嗯!”衛小魂挺直了身板,微微額首。第一次當正兒八經的大爺啊,激動死了!
兩人被店小二迎進客堂,老板趕緊上前與蕭天烈寒暄起來。衛小魂肚子餓的很,只想趕緊找個好位置坐下來,他朝四下一看,堂下有那麽三四桌的客人,只是這時,竟有一多半人都瞪着眼瞅着他。
衛小魂不由自主臉一紅,趕緊往自己身上看,他身上穿着蕭天烈的外衫,裏面因為沒着裏衣,不合身的衣服更顯得松垮,再加上他沒系腰封,看上去就跟套了個麻袋似的。更別提他現在披頭散發的樣子了。
他尴尬的吞咽了一下,趕緊轉身朝向蕭天烈。
“先上樓梳洗一下吧!”
蕭天烈救世主一樣的聲音響起,衛小魂簡直就想撲上去抱住他大喊“愛老虎油”了!
小二領着兩人來到東廂玄字房,打開緊挨着的兩間把兩人分別請了進去,衛小魂聽見隔間裏的蕭天烈吩咐了浴湯,還點好了一些食物。他開心的咧開了嘴,在門口轉來轉去。
店小二從隔壁出來見着在門裏徘徊的衛小魂,他停下來躬身問道:“客官是否還有吩咐?”
“哦?”他眨了眨眼,似乎想不出什麽來,于是尴尬的笑了一下。“沒事沒事!你去忙吧。”他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
小二一走,衛小魂就洩氣了,拽過一把木凳一屁股做了下來。
他不由得為自己擔心起來,蕭天烈不說他也知道自己很怪,他一說話估計古人就要拿他當瘋子了的,他暗自下定決心要改正自己的說話方式,起碼不要連古人都雷死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糾結在胸前的長發,嘆了一口氣,從今天開始他就真正的成為一個古代人了!
就在他魂游天外的時候沐湯到了,只見幾個小二擡着木桶進來,加好了水,在一旁放好了沐浴用品。
衛小魂又傻眼了,直到門被關上才回過神來。
媽媽咪啊,用木桶洗澡啊!他的目光再緩緩移到一旁擺放的胰子和皂角上,這是什麽?
他好奇的走過去拿起來看了看,又伸到鼻子底下聞了聞。他趕緊拿開了胰子,皺了皺眉,有點腥!他又拿起皂角,很濃的草味啊,不會就是古人洗衣服的皂角吧!
對啊!他一拍額頭,洗澡可不就得用皂角,自己真是太特麽油菜花了!一想到這裏,衛小魂立即像打了雞血似的,邊蹦邊脫了個精光,再了一個鹹蛋超人的姿勢,最後以一個标準的跳馬動作撐着桶沿一躍而入,濺了自己滿身歡樂的水花。
“哦……舒服啊……!”衛小魂縮在熱水裏閉着眼睛感嘆。
不一會兒,房間裏響起了久違的銷魂大神賣萌的受音,“我愛洗澡皮膚好好幺幺幺幺…… ”
月明星輝,風不吹樹未動,本該是安泰祥和的一夜,卻也擋不住宵小之輩飛檐走壁而來。
蕭天烈坐在浴桶裏努力的消化着隔壁鬼哭狼嚎,深感好笑的同時又覺得疑慮重重。
衛小魂的身形樣貌,包括他出現在邊境并且失憶,都讓他不自覺的聯想到一個人。但是他瘋瘋癫癫的言行又和傳聞中的那人實不相符,就算如他所言,他失憶了,可一個人的性格又怎麽會改變的如此徹底,倘若不是這一點的困惑,他幾乎可以立刻将他抓起來押往邺郡交差了。
突然,歌聲斷了,也打斷了蕭天烈的苦思。然而,他傾注一處的精神敏銳的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有客夜來訪,怎奈無茶奉夜涼!他微微一笑,來得倒是及時的很哪!蕭天烈翻身而出拾衣穿起,提了放置桌上的長劍來到窗邊,待聽到那人翻下房沿的動靜,瞬時破窗而出。
黑衣人被蕭天烈逼上房頂,只見兩人劍光大開大阖旋切挽轉,疾趨疾退之間分分兇險,蕭天烈突然将雙劍錯開左右叉起一震,瞬間蕩開真氣猶如利剪,黑衣人兩肋一緊被震落下去。
衛小魂洗好擦幹,發現細心的蕭天烈竟給他弄了一套合身的衣服,他滿意的笑了起來,只是濕漉漉的長發十分難搞,幹不了也揪不開,害他不敢把上衣穿起來,把頭發擰了又擰,最後決定找個東西挽起來先,滿屋找了一遍卻沒有筷子似的東西。他靈機一動,突然想看看窗外會不會有樹枝什麽的,于是跑過去推窗一看。
黑衣人抓住了窗楞,挂在牆邊,突然窗戶就被人撞開了,受過劍氣的腰腹再被一撞,疼的直接背過氣去,翻了白眼将手一松,生生的落在樓下的馬廄裏。
衛小魂聽到“哎呀”一聲慘叫,剛想趴窗探看,只見迎面飛進一雙大腳。
“卧槽……!!!”他驚的連連後退,腳下幾乎踏出淩波微步來。就在要撞到身後浴桶之時,來人踏風追上将他攔腰一抱。
艾瑪,好險!衛小魂雙手抵住蕭天烈胸膛,心肝膽顫的想。
蕭天烈抱着懷中幾乎與自己等高的男子,見他修眉微颦,濃睫半阖,濕發淩亂纏繞耳畔,竟不由得生出幾分恍惚。
沈腰潘鬓,殊有佳色,他果然就是傳說令帝王傾心的“貞魂将軍”麽?
衛小魂疑惑的擡眼看他,見他幽深的眸子盯着自己,于是眨了眨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