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雪山之趣
不會玩脫了麽?
蘇幼薇沉思, 估料應做些準備。她借楚玉之手,是為生些小波折, 解決自己與俞君泊的困局, 可不想掀起一股飓風, 将自己吹翻。
俞曉曉撇嘴道:“你小心一點,如若是出了差池,到時你哭也沒用,穩妥起見, 應該讓哥哥知情,以便他掌控全局。”
那楚國公主, 也非省油的燈, 心思确也歹毒,誰知道她會做什麽?
蘇幼薇思慮很久,想到昨夜至今的事,略顯猶豫地問道:“君泊先是提親娶我,又留着楚玉, 當是對我念念不忘吧?”
如今, 俞君泊對她的态度,雖稱不上好,但也不曾傷害她, 想必惱着她,才不欲理她。
嚴飛仙答道:“自在你離開後, 我少有見錦王時, 對此不大清楚, 但你如此分析,倒也有幾分道理。昔日,你傷他太過。”
俞曉曉哼了聲,板着個小臉,目有憤意,冷冰冰地答道:“這六個月來,他已不大提起你,留着楚玉,是為朝政,也與你無關。”
她在說反話,只因不忿,見蘇幼薇在懷疑自己的兄長,辜負他一腔情意,才故意如此。
蘇幼薇斜瞅她,一時無言,認真想罷,才回道:“其實,我向君泊解釋過,但他仍舊不肯搭理我,我得下點猛藥。”
因她曾抛下他,以致兩人間有隔閡。她估摸着,許是他心有芥蒂,怕再一次上她的當。但她這次,是真心實意與他相守,沒有其它心思,然而他不信。
“蘇妹妹,你可得悠着些。”嚴飛仙提醒,心裏有點懸,“上次,你消失後,京城血流成河,人心惶惶,可再經不起動蕩。”
“我自有分寸。”蘇幼薇笑着答道,微微側身,壓低些聲音,“嚴姐姐,上次我們遭遇襲殺,可有查出是誰主使?”
嚴飛仙回道:“是太子府主使,但卻是相府二小姐通風報信。當時,正值太子重傷,其暗衛不忿,接到消息後便出擊,誤打誤撞碰上杜七,這才在落霞峰找到我們。”
“又是蘇嫦茹!”蘇幼薇磨牙,惱道,“她真是心不死,陰謀敗露後,不止沒學乖,還更是恨我,一心想殺我。我哪點招惹了她?”
她一直不明白,蘇嫦茹與原主無仇無怨,憑何一直懷有殺意,莫非真是嫉妒心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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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曉曉随口猜道:“估摸是她一家人整整齊齊,而你是多餘?總歸你嫁入了錦王府,和左相府撇清關系,也省點事。”
“不止。”嚴飛仙揣思道,“她中傷過蘇妹妹的名聲,讓她為人不恥,這種心思,倒非是排外,理當是妒忌。”
“嚴姐姐所言甚合我意。”蘇幼薇贊道,眼珠骨碌碌一轉,尋思着找個方法,将她們一鍋端掉,省得她見了心煩。
“一個是相府小姐,一個又是楚國公主,動她們得尋個正當理由。”她扯了扯發絲,不慎扯落幾根,“麻煩,全是麻煩。”
她從故鄉重回這裏,便是為了俞君泊,結果中間隔着一堆人與事,個個都擾着她,但其中最主要的,便是為了讓俞君泊消氣。
俞曉曉白來一眼,嘀咕道:“誰讓你昔日負情,若有哥哥出手,一切都不在話下。”
“別亂說,我不渣。昔日種種,皆有緣由,我也別無選擇,棄他,也是無奈之舉。”蘇幼薇嘆道,将臉一捂,“誰想他不聽解釋。”
其實,這事說大不大,但以俞君泊的态度,顯然不願意輕易罷休。
“哥哥不容背叛,對你,他已有留情。”俞曉曉語氣不善,“半年前,他讓太子擒你,但手下人誤傳消息,欲借太子殺你,差點害死你,你可知那名屬下,是如何的下場?”
“不知。”蘇幼薇搖頭,“也不想知道。”說罷,她垮下臉,又一咬牙,“總之,借楚玉這事,我們若能和好便罷,若是和不好……”
“你當如何?”俞曉曉問道,雙眼圓溜溜的。
聞言,蘇幼薇稍顯猶豫,因面前兩個美人全是閨閣少女,但見二人目露好奇,心一橫便小聲道:“那便給他下點藥,強了他。天大的事,睡一覺總能和好如初。”
她在心裏默默補充一句:都說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若一覺不行,那便睡兩覺。
可她就怕,俞君泊與她圓房,與她睡,但偏偏不與她和好,白日冷冰冰,夜裏情如火,若真成了那般,估計她得嘔死。
嚴飛仙無言以對,倒是俞曉曉面紅耳赤,氣鼓鼓地道:“你不能有點誠意?你離開整整半年,又非一兩日,你哄哄哥哥不行?”
蘇幼薇臉一紅,清了清嗓子,回道:“這不是最後一招嘛,先用口安慰,再用腦解決,最後用身體□□。若全不行,那我罷工。”
“你什麽意思?”俞曉曉瞪眼。
蘇幼薇一攤手,無奈道:“若辦法用盡,他仍不肯和好,那我纏着他也無趣,索性各自放過,我還年輕,可去找下一春。”
她美滋滋地想着,說不準那時,俞君泊受到刺激,掉過頭又去追求她。恍惚間,她又想到,自兩人相識以來,幾乎全是她在主動。
偶爾讓他主動,倒也不錯。
蘇幼薇唇角含笑,正沉思時,便見一團白影飛來,砸在她的臉上,冷意漫卷全身。
“負心女!”俞曉曉又彎下腰,抓起一把雪,雙手一搓,将其揉成一團砸來。蘇幼薇身為錦王妃,竟還妄想他人,簡直太過分。
蘇幼薇忙擱下暖爐,也抓了把雪,和她互相攻擊,振振有詞:“這雪球本是打君泊的,可惜他不住,那妹代兄受過。”
俞曉曉痛呼一聲,因被雪球砸到鼻尖,當即雙眼含怒,斥道:“哥哥若在此地,你敢砸他?欺軟怕硬,不外如是!”
蘇幼薇心思一轉,不肯示弱于人,立即回道:“對付他,就不止用拳頭大的雪球,而是用人頭大的……”
“你一向遇強則慫,還敢砸哥哥?”俞曉曉惱道。
嚴飛仙笑道:“你們兩個,一位王妃,一位郡主,怎如此孩子氣,不怕贻笑衆人?”她意有所指,是指楚國公主尚在。
俞曉曉冷哼,鼻尖紅彤彤,臉蛋粉撲撲,因太過激動,眼裏滲出水霧,水汪汪的,模樣精致甚至可愛。
蘇幼薇笑吟吟,拍去手上、衣上的雪,抱起暖爐,便覺渾身一暖。
雪花簌簌落着,眺目望去,入眼一片白。嗚嗚風聲吹着,片片雪花急旋飛舞,人站在蒼茫的雪地裏,不過是幾個黑點。
三人聚在一邊,餘下人在搭帳篷、生火,也有在巡邏警戒者,各人分工明确。
楚玉早下了轎,也抱着一個暖爐,烏發裏落了幾片白雪,似幾朵花點綴其上。寒風凜冽,自衣襟、袖口內灌入,侵肌凍骨。
嬷嬷舉了傘,遮在她的頭上,問道:“公主冷嗎?”話落畢,她微一抖,打了個哆嗦。
“嬷嬷仔細身子。”楚玉柔柔道,口裏說着,目光卻不離蘇幼薇,在觀察她的言行舉止。
剛才那一幕,她在轎子裏看得分明,細細揣思後,自覺能依樣畫葫蘆,學到幾分韻味。
顯然,蘇幼薇不似一般名門貴女,她不明白,堂堂錦王,怎會看上這類姑娘?
在雪地裏,起了三座帳篷,每個帳篷裏,又生了一堆火,遮風避雪,倒也不冷。
“你們随行一些,餘下的便待着。”俞曉曉吩咐道。三人擱下暖爐,依次拿弓箭。
有二十名侍衛随行,一同上山。
楚玉猶豫少頃,乖乖坐着不動。山上有猛獸,她身邊人手不足,冒然上去會很危險。
咻!蘇幼薇射出一箭,但因是剛學,準頭、力度皆不佳,是以總是失敗。
嚴飛仙自小習武,早用過弓箭;俞曉曉也不賴,常在郊外狩獵。兩人各自射有獵物,唯獨蘇幼薇兩手空空。
咻!俞曉曉射出一箭,命中一頭狼,便又朝蘇幼薇望去,眉梢一挑,其中的得意之色顯而易見,鄙夷道:“你的弓都拉不圓。”
便在此時,一頭狼從雪裏鑽出,身上沾滿了碎雪,直奔三人而去。
嚴飛仙目光一凝,沉着地取箭拉弓,忽有一支箭從樹後飛來,正中狼的頭。它倒下,四肢抽動幾下,便一動不動。
從樹後,走出一個少年郎。他風塵仆仆,目光明亮,随着行走間,白雪簌簌而落。望向蘇幼薇時,他怔了片刻,便似放松了般。
“齊銘!”蘇幼薇驚喜。她記得,他去了郾城上任,命令是俞君泊所下,他怎回來了?
“蘇小……”齊銘的話一頓,瞧罷她的衣着,目光暗了片刻,複又抱拳,略帶腼腆地含笑道,“末将見過錦王妃,兩位郡主。”
半年過去,少年越顯強壯,似舒展身體的野豹,渾身都充滿力量感,英俊更勝往昔。
“不必客套。”蘇幼薇笑吟吟,雙手合十,眼睛亮晶晶的,“齊銘,你的箭術真好,能否告知我技巧,教一教我?”
齊銘拱手回道:“末将必知無不言。”民間有傳言,蘇幼薇已死。前幾日,他才得知此消息,心急之下,正巧又有正事回京,便提前上路,哪知會在此遇上她。
此時,俞曉曉往中間一插,瞪了齊銘一眼,又拉開蘇幼薇,氣惱道:“小奶狗回來了,你心思便活了,想對不起我哥哥?”
“罷了,我不學行嗎?”蘇幼薇咕哝。她倒無別的心思,只是見俞曉曉如此鄭重,便想到自己總歸是錦王妃,需注意點舉止。
想罷,她又抱怨道:“我這王妃空有名頭,卻不得寵,日日被你哥冷眼掃着,偏偏規矩一大堆,限制我的自由。”
齊銘蹙眉問道:“莫非王爺待你不好?”
“怎麽,你很不滿?”一個淡淡的聲音傳來。山下,俞君泊玄袍如夜,目光落在齊銘的身上,微微一沉,便複冷淡。
這個“你”字,不知在指誰,這句話又在問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