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戰火硝煙
嬌喘?一名女子對男子如是說道?
“放肆!”正在幾人臉色各異時, 屋裏又傳出男子冷冷且極啞的聲音, “你放手, 不準扒本王的被子!”
衆人微怔, 一時間想入非非。難不成王爺勢弱, 裏面那女子太強橫, 上演了一出霸王硬上弓?若非如此, 他怎會一副受欺淩模樣?
俞曉曉将眼一閉, 無奈地嘆氣。在外人的眼裏, 她哥哥向來英明淩厲, 一張冷臉能讓人退避三舍,叫人不敢造次, 偏偏遇上一個蘇幼薇, 便似碰上克星般,處處受制。
楚玉惱恨難耐,小手捏得發白,上等的手絹都被撕出幾道痕跡。俞君泊是何等人?她怎會不明白,若他真不願, 便不會言語制止, 何況,那語意雖在拒絕, 但語氣卻較軟。
但她不知是自己有所誤會,只因俞君泊動情, 且未曾遇上此類事, 那向來清冷的調子裏, 便多了一絲窘迫,致使語言失了氣勢。
便在此時,那少女戲谑的聲音又傳出:“你羞什麽羞?你全身上下,我哪裏沒看過?”
這話委實太奔放,屋外一衆人面紅耳赤,心頭似有小鹿亂撞。殷朝民風雖開明,但一個女兒家口出無忌,倒也是一件奇事。
楚玉僵笑着,勉強用平和的語氣問道:“不知在君泊屋裏的,是哪府的小姐?”她心裏的怒火,已呈燎原之勢,便覺腦中有煙火齊放,轟轟震得她雙耳失音。
那濃烈的危機感,充斥着她整個心房。幾乎在這一瞬間,她生了殺心。無論屋裏人是誰,都不能容其存在,否則她地位不保。
“自然是錦王妃。”俞曉曉瞥來一眼,小巧的鼻子微皺,頗為輕蔑地看她,面容精致如同玉石,似笑非笑,“你竟還觊觎王妃位。”
“郡主,豈能用王妃之位說笑?縱得王爺寵愛,也需經三媒六聘,登冊在案,才可尊稱王妃。”楚玉仍是平和回道,但臉頰變色,微現扭曲,掃了俞曉曉一眼,目有憤意。
這是第一次,有人當着她的面,語出鄙夷。觊觎錦王妃之位?那本就當屬于她!
咚咚咚!杜七敲門,動作很輕。幾人間的争鋒相對,他作為下人,也不便插口。
屋外話聲很小,隔着一扇門,讓人聽不清,只能聽見一片嗡嗡聲。
俞君泊蹙眉,忽揚聲道:“本王要起了。”他望向蘇幼薇,扯了一下被子,目光一瞪,面有警告之意,但彼時少了幾分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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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無法在光着身、面微紅、心惱意亂時,展現威嚴,縱冷言冷語,也像在炸毛。
因此,蘇幼薇一點也不怕,睜着黑白分明的眼,細細地注視着他,眼波流轉間,似漩渦一般誘人心神,用懶懶嗓音喊道:“君泊……”
少女半卧床榻,因一番戲弄,釵落鬓散,一頭及腰青絲鋪滿背脊,粉面含羞,目生情意,白玉般的肌膚仿似閃着晶瑩光澤。
俞君泊一窒,墨色的瞳泛着幽澤,忽覺心中滾燙,鼓鼓漲漲的,似有東西欲宣洩而出。
蘇幼薇淺笑吟吟,顧盼生輝,緩緩地收回小手,全身縮入被子裏。天寒地凍,大雪紛飛,她又是一身單薄長裙,所幸鬧騰了一番,身上發熱,才不至于冷。
聞言,杜七推門入內,轉手又合上門,取過一套官服,垂目站在床頭,恭敬地遞去。
蘇幼薇睜着圓溜溜的眼,一面看着俞君泊着衣,一面問道:“我的呢,給我也備一套,我至今仍着夏衣,很冷。”
杜七飛快擡頭,看罷自家王爺,才颔首退出去,吩咐幾名丫鬟道:“去伺候王妃梳洗。”
楚玉怔住,失聲道:“你說什麽?!”若說俞曉曉稱喚那女子為王妃,尚有理可尋,乃是為讓她堵心,但杜七一個下人,怎敢逾禮?
她心思百轉,腦裏正嗡嗡時,便聽杜七回道:“是王妃,即昭陽鎮國公主。”
楚玉呆若木雞,手裏的帕子險些捏不住,腦裏一片空白。怎會這樣?她一直惱恨,又一直嫉妒的人,如今還活着,便在房裏?
“不可能,她已死去!”她心慌意亂,遭遇的打擊太大,一時間失了理智。
楚玉心知肚明,自己能入住錦王府,全因這張臉,因與蘇幼薇的容貌相似,但如今正品回歸,可還有她的容身之處?
杜七面目一沉,冷冷道:“王妃好端端的,公主在咒她?楚國不過是大殷的附屬國,公主卻對王妃不敬,未免太放肆。”
“我、我不是……”楚玉慌急,語無倫次,實在是消息太過震撼,令她方寸大亂,直到嬷嬷在她腰上輕拍了拍,才逐漸平靜下去。
她含笑道:“只因聽信了坊間傳言,誤會姐姐已亡故,今得知姐姐在屋裏,一時太過欣喜,才口出亂語,還望海涵。”
杜七偏頭不語。楚玉一番話,委實虛假,他自是不信,但顧及自身身份,不便去拆穿。
可俞曉曉卻無顧忌,橫眼一掃,眉梢飛揚,小手負在背後,小小的人兒頗具威儀,諷道:“笑不出來,那就別笑,比哭還難看。”
楚玉暗咬牙,雙目似在噴火,差點氣得背過氣去,臉上努力擠出笑,略顯扭曲,回道:“郡主說笑,姐姐在世,我自很高興。”
正在兩人争執時,裏屋的門開啓,俞君泊一襲玄袍,胸膛處繡有銀紋蛟,袖口、衣擺以紅紋鑲邊,淡淡道:“怎麽都杵在這裏?”
在他後面,露出一個少女的身影來。她一身鵝黃長裙,外披一個小襖,再挽了個簡單的發式,面上略施粉黛,清新自然又秀美。
她一眼,便看到人群裏的楚玉。
兩名少女對視,一個盛裝美服,一個婉約素麗,其容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所幸氣質不同,細辯便可分出。
不止蘇幼薇怔忡,楚玉也驚愣。始一回過神,她輕咬着唇,悄然握緊手,笑容勉強,柔柔道:“妹妹見過姐姐。”
蘇幼薇細細凝視她,這位姑娘長相甜美,如花似玉般,頗具尊貴華容,竟與她有九分相似。她怔了半刻,便知是那楚國公主。
原是心念着俞君泊,欲占她王妃位的姑娘。
她微微一笑,上前挽住俞君泊的手,偎依着他,小腦袋枕在他的肩頭上,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同是柔柔回道:“論身份,你乃楚國公主,我為大殷公主;論血脈,你我更是毫無幹系,實在擔不起你一聲‘姐姐‘。”
姐姐?若楚玉成了繼王妃,确得喚她姐姐!
俞君泊不語,僅垂目望她,瞅着她毛茸茸的腦袋。初入王府時,她僅是個丫鬟,後雖做了他的王妃,但一直未現身,那在下人面前,自然少了一分威儀。
今日,是她在立威,踩着楚國公主,建立下屬于錦王府女主人的威儀。他雖仍惱她,怪她無情,但那是夫妻私密之事,當着外人的面,自不會落她的臉面。
楚玉臉色一滞,深深地望着她,輕咬着唇瓣,仿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般,美目幽幽地瞥向俞君泊,似黯然傷神,哽咽道:“王妃所言甚是,是小女子失禮。”
她福了福身,用手絹擦拭眼淚,柔柔弱弱道:“是我癡心妄想,君泊,昨夜同游事,我永不會忘。”她再一拜,便欲掩面離去。
卻在此時,蘇幼薇叫住她,瞳烏黑如墨玉,仍在淺笑,柔和道:“公主,你前後兩招我都用過,不會上當,你少耍些心計。”
都是裝模作樣的白蓮花,誰還想蒙誰?
楚玉抿唇,心裏直惱。她哭泣黯然,不免有點小家子氣,但蘇幼薇呢?儀态萬千,不惱不急,一直在溫柔含笑,且挽着俞君泊的手,如一對璧人,兩人高下立判。
尤其是,蘇幼薇用溫和的語氣,來勸告她少耍心思。憑什麽?昔日,那蘇幼薇用盡手段,才得到俞君泊,為何輪到她便不行?
楚玉心裏不甘,在瘋狂地思量着後招,忍着氣道:“王妃教訓得是,小女子謹記在心。”
“公主雲英未嫁,在府裏多有不便。”蘇幼薇顯露标準笑容,含笑不露齒,虛假得連自己都覺好笑,“住得久了,怕會惹人閑語。”
楚玉臉色微變,心頭恨恨直欲吐血,勉強淺笑道:“王妃多慮了。”
“坊間傳言我已亡故,公主不也信了?可見流言太可怕,需防患于未然。”蘇幼薇眼波流轉,話鋒一轉,“莫非公主欲借流言……造成既定事實,迫君泊對你負責?”
“小女子不敢生歹毒心思!”楚玉忙道,自覺難堪,果真一步錯,步步錯。蘇幼薇雖一直在微笑,但一言一行中,頗為盛氣。
但這一切底氣,全是俞君泊的縱容。思及,她忍不住看去,幽怨纏綿地喚道:“君泊……”
“公主與君泊非親非故,怎能喚他名字?”蘇幼薇眉梢一挑,笑吟吟的,略顯銳氣,“還是尊稱他一聲‘王爺‘罷。”
楚玉不語,僅望着俞君泊,見他淡然而立,又忍不住喚道:“君泊!”她不信,他會如此無情冷心。
俞君泊望去,終回應她,唯一個字:“滾。”
“告退!”楚玉咬唇,雙目垂淚,轉身掩面而去。那嬷嬷匆匆一拜,緊随其後。
“公主、公主。”待走得遠時,嬷嬷喊道,氣喘籲籲,“公主莫急,莫慌,無須憂心!”
楚玉淚珠直落,帶着哭腔道:“還有什麽辦法?蘇幼薇回來了,俞君泊又那般冷心……”
“王爺一直對你冷漠,是因知你為假,若是他分不清了呢?”嬷嬷搖頭,朝左右一看,小聲道,“老奴有一計,公主或能如願。公主可知‘偷梁換柱‘?”
楚玉一驚,細細思量,不禁浮現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