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白墨的小野貓
OT是東城最大的夜場之一,在寸土寸金的地面上每天只營業七八個小時,裏邊有寬敞到夠開演唱會,也确實經常租給小明星樂隊開演唱會的舞池,和上百個卡座,外加十幾個豪華包房。
越是這麽大容積的場子,大家越是各玩各的,人太多太雜,在流光飛舞的燈光下就很難去留意到別的事物。
但今天就是有這麽一桌特別搶眼,俊男美女如雲,個個高挑纖細妝容精致,仿佛哪家模特公司出來聚會。
他們把幾個中年男女圍在中間,如衆星拱月般輪番敬酒調笑。很多人先是被年輕豔麗的面孔吸引了目光,然後一搭眼他們中間那幾個就很不屑的撇開了頭,長的再好看有什麽用,還不是別人的掌中玩物。
白墨坐在這群尤物們中間倒比他手底下這些個演員、模特更吸引人,他年歲不過三旬出頭,身材健美,五官端正、眼含桃花,戴副金絲邊平光眼鏡,斯文敗類四個字放他身上可算是贊美。
旁邊微挺着啤酒肚的男人用手肘拐了他一計,親昵道:“白老板,你總帶在身邊那個小野貓今天怎麽沒來?”
“你想他啦?”白墨轉過頭去笑得一臉促狹。
“是啊,你把他叫出來,陪我喝兩杯。”男人也不客氣,神态餍足的往沙發裏一靠,燈光流淌過來時,照在他臉上,酒精催生出來的緋紅已經十分明顯。
都這樣了還喝?白墨暗自皺眉,但随即又在他大腿上帶着些許暗示意味的拍了一巴掌,促狹的笑容不變,“那你可得等,小黎剛進組,封避拍攝,沒四五個月且出不來呢!”
男人發出一聲失望的嘆息。
白墨則在轉回身後默默拿出手機,給備注黎小貓的用戶發出一條信息:“我一會兒去接你。”
對方秒回了個表情包,是一只白胖兔子扒門縫往外看的樣子。
然後又秒回兩個字:“睡了。”
白墨勾了勾嘴角,沒再理他,等這邊散局已經十二點多,他再次給黎小安發信息,“一刻鐘後到你樓下。”
對方沒回複。
但是等一刻鐘後白墨車開過去的時候,人已經站在小區門口等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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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安五年前選秀出道,那時候才17歲,還沒成年,白墨幫他打造過一個少年男團,做了幾年唱跳愛豆,去年男團解散後已經閑了有一陣子。
工作閑,社交生活可從沒閑過,京城高端夜場裏,白墨的飯局上,總能看到他舉杯暢飲的身影。
而被稱作小野貓的黎安乍一看上去跟小野貓一點都聯系不起來,他皮膚白晰面相乖巧,臉型是天然的瓜子臉,下巴沒有人造網紅那種尖銳感,眉眼也很端正,就是那種線條很柔和的中性美,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很有感染力,面無表情的時候則顯得有些清冷,給人一種高不可攀的感覺。
現在的黎安就冷着一張臉,看見白墨的車開過來,自己拉開門坐進後排。
白墨借着酒意去親他嘴巴,黎安就任他親了一會兒,幾個呼吸間,大約是不耐煩了,忽然呲牙咬在白墨嘴角上。
白墨嘶一聲放開大男孩兒,抹了下嘴角,居然見血。
“WOC……”白墨罵了半句又沉默下來,狹小的車倉內一時只能聽見發動機運轉的聲音,司機直接将他們送到幾公裏外的一棟五星酒店樓下,司機目送老板和黎安進樓才開車離去。
黎安一進客房門就被白墨抵在玄關的牆壁上,“你TA媽還敢咬我?今天練球的時候幹嘛把衣服脫了?欠收拾了是吧?”
“哥你想的有點多啊!”黎安的身高好像從17歲簽到白墨旗下就沒怎麽長,一直停在一七幾的位置上,連大他十幾歲的白墨都比他高出十幾公分,這樣被壓制住的姿态只能仰着頭說話,但表情并沒有絲毫畏懼,臉上還挂着點兒蔫壞笑意,一副“你想什麽我早就看穿了”的表情。
“你今天帶了他們十幾個出去,還特意回來找我……你對我才是真愛吧?”黎安盯住白墨的眼睛,笑得有點肆無忌憚。
白墨皺起眉頭,他知道自己對黎安開始變得有些不一樣了,黎安是他一手教導出來的藝人,剛進公司的時候像個活蹦亂跳的猴子,那時候留下來的每一張照片,現在再拿出來看都稱得上“黑歷史”。
白墨第一次享用黎安是在他十九歲生日那天;黎安那兩年在公司裏看得多了,大概他自己也覺得這種事很正常,表面裝得特別淡定,渾不在意,但是被白墨按住的時候劇烈的心跳出賣了他。
年輕人的世界觀是很容易被塑造的,如果沒有機會讀很多書,又沒去大世界轉上一圈,眼前看到的便是全部認知,黎安就是這麽被養成的個性,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的成長環境非常單純,一般的家庭,一般的環境,因為自己喜歡唱歌跳舞,高中去參加個選秀就直接進了白墨的公司,然後除了正常的上課,所有時間都花在唱跳表演上面,身邊的哥哥姐姐浮華風光、放縱享樂,也就成了他的榜樣,然後很快就和學校裏的同學沒了共同語言,日漸疏遠。
白墨早年在和黎安親熱時有個惡趣味,主要是因為黎安天生性格倔強,什麽事情都不肯服輸,那種明明很不适應卻非咬牙硬挨的表情就特別有趣,白墨會忍不住拿起手機把他這種或隐忍或哀泣但就是不求饒的表情拍下來,然後一本正經的給他自己看,說你好好揣摩,用在表演上,你這個樣子會讓男人女人都愛死你的。
黎安一開始也受不了,幾次之後很快就無所謂了,自己也當個玩笑看,白墨敢拍他就敢看,心情好的時候還會和白墨一起品評,看完再一張張從相冊裏删掉。
這幾年黎安可能是他們公司裏玩得最開的小孩兒,葷素不忌,男女朋友都有,事業上沒紅起來,在他們有合作的圈子裏倒是小有名氣。
白墨被他擠兌的有點煩躁,把領帶扯下來,不由分說勒進黎安嘴裏,兩端在他頸後打了個結,“我今天不想聽你說話,你不許自己取下來懂嗎?”
黎安翻了個白眼,表情依然不屑。
白墨粗暴的把他推到仺上去,自己甩開西裝外套也壓了上去。
黎安正式進組之後至少三個月兩人沒機會見面,偶像劇的劇組裏清一色俊男美女,指望黎安潔身自好是不現實的。
白墨自己心裏清楚,他這種獨占欲實在不合時宜,但還是開始有意無意的讓黎安回避他的生意夥伴,他不可能永遠把黎安拴在自己褲腰帶上,那樣他還憑什麽讓黎安對他惟命是從?飼養投喂是個技術活兒,該給的機會一定要給,這樣才能讓他一直當自己的小野貓。
翌日,黎安一邊打包行李箱一邊尋思自己新戲裏的角色,劇本已經通讀三遍了,這個連營的角色真是越想越後悔,當初白墨拿劇本讓他選的時候很豪橫,說:“除了男女主,你随便挑!”
他就很不要臉的挑了個除男女主外戲份最多的男二。
不對,确切說男二戲份比女主還多。
當時是沒多想,後來讀了兩遍劇本發現這位連營和自己的性格、人設偏差也太太太太大了!
他知道自己什麽德性,性格跳脫的不得了,一分鐘都閑不下來那種,只要自己不吃大虧,什麽事情都不太放在心上,人際交往全靠忽悠,既不相信友情也沒什麽正經朋友,愛情?別逗了。
再看看這個劇本裏的其他角色——男主角是個穿越的現代人;女主角,不是穿越勝似穿越的大逗逼;男三號往後……不提也罷,全劇裏所有角色用現代人狀态代入好像都不是問題。
除了他這個連營……土生土長的古代仙門富二代。
那含蓄的臺詞,別扭的心态,頑固的思想!
黎安覺得這簡直就是在耍他啊!讓全劇組裏最沒演技的人來演一個最考驗演技的角色嗎?
他頭幾年作為唱跳愛豆,學的都是唱歌跳舞,之前演過兩部粗制濫造的網劇,自己都沒眼看那種。
再看看這部《洗劍錄》的陣容,怎麽看都不像能随随便便蒙混過關的樣子。
黎安越想越覺得胃疼,不對,好像是真疼……大男孩兒扔下疊一半的衣褲沖進廁所,心裏懊惱,關于被nei射需要及時清理的問題,真的要上心起來了!
肚腸正扭繳着疼痛,手機又傳來噔楞一聲提示音,他坐在馬桶上,左手抱着棉紙卷,右手把手機從衣兜裏掏出來。
是白墨發來的消息:“下午到公司來一趟。”
黎安咬了咬牙,一臉不痛快,手指尖嗒嗒嗒飛快的敲出一行字:“你想換角直說吧!不用非把我搞到精盡人亡這麽狠吧?”
白墨氣的直接回了條語音消息:“你腦子裏除了簧色廢料還有什麽?”
“你”黎安咬着牙回了一個字,他現在不僅肚子疼,可能還有點發燒,所以打定主意,“愛誰誰,反正我是不會出門的!”
白墨大概是被那一個“你”字捋順了毛,竟真的沒再來煩他,下午指派了個人給他往家裏送了一袋子東西,黎安打開看,都是些雜物,一大包暖寶寶,暖手袋,U型枕,鞋墊?什麽鬼!……
黎安看得心煩,把東西扔一邊,窩在沙發裏又捧起劇本随手翻看。
所謂演技,肯定是有技巧的,但很可惜,黎安現在就是沒有!他只能靠自我催眠的方法把自己沉浸到角色當中去,靠“腦補”演戲也是醉醉噠!每一場戲他都要去反複琢磨連營心裏是怎麽想的,為什麽這麽說?為什麽這麽做?
就像做夢一樣,他閉上眼睛去想象連營出生後是怎樣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少年時身逢變故又是怎樣絕望悲傷,他合着的眼睫不知不覺茵起濕意,他看見自己像個踽踽獨行的旅人,密密實實的僞裝起來,不敢用真實身份,不敢真實的講話,對整個世界疏離以待……男主角王朗那個傻缺大概是仗着自己鋼鐵大直男對他百般撩撥,他對連營到底是什麽樣的感情?他該相信嗎?還是把他和其他人劃到一起?
這些天黎安一直在做同樣的事情,雖然又笨拙又耗時,但可能是他目前唯一能讓自己入戲的辦法,也幸虧自己現在最不缺少的就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