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輸不起
李淳這些錢是他十來年一部戲、一部戲拍出來的,這半年沒開工,公司就沒有收入,周子鶴的存款雖然一時沒他多,但因為手裏的外籍網紅項目發育良好,說是日進鬥金也不為過……他轉着眼珠一琢磨,便給周子淇打電話,說羊城這邊的公司閑着也是閑着,讓她盡快把帝都的項目copy過來發育。
周子淇小聲報怨,“我和小偉還沒結婚呢就開始兩地分居啊?你到底是不是我親哥?”
“你不來,我就不是了。”周子鶴冷哼一聲挂斷電話,語氣一點都不像開玩笑。
吓得周子淇連夜收拾行李,兩邊公司都被折騰得雞飛狗跳,周子鶴和李淳卻卷了錢又跑到別處去。
兩人馬不停蹄四處采風堪景,組建團隊,周子鶴凡事喜歡親力親為,于是李淳也只能跟着他風餐露宿,累極了也會忍不住報怨,“你不能把事情安排下去讓別人來做嗎?”
“我樂意。”周子鶴窩在他懷裏合眼歇息,腦子裏卻忽然想起那個叫白墨的男孩子,白墨那天跟他說,只要是自己的決定,粉身碎骨也不後悔,他想也許是那句話觸動了自己,越是拿不準主意的事情,越要親力親為的去試一試,如果自己都沒有準數,別人又怎麽可能一定做好?
白墨最後還是簽了他IP售賣的資方平臺,今年底就會有他們的大電影上映,也不知道票房怎麽樣,将來會往哪個方向發展……只是時過境遷,想起這些心裏早沒了波瀾。
李淳、周子鶴二人再回到羊城休整已經是三個月後,電影前期的準備框架搭得七七八八,筋疲力盡的兩個人直接回李淳家裏蒙頭大睡,只是他們不知,睡夢中已與李淳的父母不期而遇。
李淳父母年輕時不和睦,年紀大了之後才漸漸和諧起來,但各有各的事業奔忙,一年之中也決少回家居住,這天也是趕巧,不僅全年不着家的李淳回來了,他爸媽也心血來潮相約一起回家吃頓飯,汲取一些家庭溫暖。
二老一進門就見玄關放着兩個行李箱,兩雙男人的鞋子歪七扭八踢在門口,再往裏走,背包外套扔了一地,一直到李淳緊閉的卧室門口。
李家夫婦對視一眼,李爸一拍額頭,道:“我有個事情忘記和你說了。”然後拉着李母到一樓大廳,坐下來,把之前老葉給他說的話又給自己老婆講一遍。
李母一聽就來氣,指着李父道:“這麽重要的事情,你都能忘?你怎麽不自己和他去說?他生孩子是給你李家傳宗接代還是給我娘家傳宗接代?”
簡直是直擊靈魂的挎問,李父揉着太陽穴,報怨道:“你看你,一有事情你就這樣,以前我為什麽不願意在家呆着,就是因為你總這樣說話,一點點事情就起急!”
“一點點事情?”李母提高了聲音,“你管這叫一點點事情?好呀!這麽小的事情你自己去說好了!”說完拎起包拍拍屁月殳就走人,扔下傻眼的李父,喃喃道:“你回來一趟……難得淳淳也在,好歹給孩子做頓飯嘛……”
李父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心想就我一個人……這兩孩子醒來看見我,就我一個……2V2變成2V1,我也很尴尬呀,要不我也撤退吧?于是抓起車鑰匙自個兒也溜了。
說到底是李淳小時候他們也沒管教過,如今兒子早已長大成年,翅膀也硬了,夫妻兩更拉不下臉來管教人家“私事”,所興找個借口回避,眼不見心不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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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淳和周子鶴一覺睡到自然醒,靠外賣在豪宅裏過了幾天悠然自得沒說沒管的小日子,順便等候劇組開機的吉日,卡着時間帶隊前往外景拍攝地。
鄭紹辰在北京被送上飛機,桂林落地後在停車場找到劇組的通勤大巴,一上車就看見周子鶴穿件短款白色羽絨服,裏面連帽衛衣的帽子兜在頭上,縮在第一排靠窗的座位裏。
倆人明明眼神都對上了,卻都像沒看見對方一樣,鄭紹辰低頭上車,往後面找座位,都快要走過去了,猛的被周子鶴一把薅回來,還裝模作樣的兇他:“往哪兒走呢!座位這呢眼睛瞎啦?”
鄭紹辰也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哎呦!這不是周老師嗎?好久不見!好久不見呀!”說着就去拉周子鶴雙手,上下左右一頓搖晃。他個子高塊頭也大,幾下把周子鶴兜在頭上的帽子都晃了下去,兩人又默契的一甩手,假裝嫌棄的往衣服上蹭了兩把。
鄭紹辰這才在周子鶴旁邊坐下,周子鶴笑嘻嘻的看着他,鄭紹辰也看他,本來表情還想多繃一會兒,結果沒幾秒就破功,笑得顴骨都堆起老高,“你氣色很好……李淳呢?沒跟你一起?”
“他跟另一車。”周子鶴上上下下打量鄭紹辰,一邊看還一邊滿意的點頭,只差沒上手摸兩吧。鄭紹辰整個人看起來成熟了許多,身上隐約多出了某種優郁的氣質,眼神依然很溫暖,卻又偏要裝出一副混不在意的樣子。看着叫人憐愛,想要去探究他的內心,有哪些經歷?有什麽樣的傷痛?可是他的混不吝又讓你無從下手,不敢接近。
沒錯了,這就是他要的男主角!周子鶴笑得老懷大慰,終于放過被他瞄得寒毛都豎起來的鄭紹辰。從旁邊的零食框裏掏出兩塊廣西特産熏肉幹塞到鄭紹辰手裏,“嘗嘗,挺好吃的,打發時間。”
周子鶴說的打發時間是一點都沒客氣,他們在車上又坐了兩個多小時,陸陸續續上來了兩波人,周子鶴以東道主的身份和大家打招呼,照顧大家落座,順便引導車上坐位近的人互相介紹,都是一個劇組,磨合越快效率越高。
直到後面又緩緩停過來一輛大巴車,周子鶴車過去招呼,對方車上也下來個人,鄭紹辰往外瞄了一眼就認出來是李淳,李淳和周子鶴說幾句話,并沒顯出格外親密,兩人又各回車上,周子鶴拍拍下司機肩膀:“回去了。”,他們的車随即緩緩啓動駛離停車場。
拍攝地在一個風景區裏面,離機場很遠,大巴在山路上晃晃悠悠開了三個小時,中間在服務區休息一次,不少人都擰起眉頭幾欲作嘔,周子鶴臉色也越來越白,表情嚴肅咬牙硬挨着。
鄭紹辰不是暈車體質,感覺還好,默默拉過周子鶴一只手給他揉虎口,周子鶴看他一眼,索性整個人靠在他身上,咕哝一句,“你讓我靠一會兒,我TM快吐了……”
鄭紹辰猶豫了半天,實在沒忍住,将胳膊輕輕環住他肩膀,将人摟進懷裏,對于周子鶴的感情,他一向是糾結的,既愛慕又向往,但卻總有種摸不着抓不住的感覺。
從始至終,只要他稍微表現出對周子鶴一點點超越友誼的态度,周子鶴就有一百種對策等着他,不着痕跡的把問題繞開。即使上海那次明明有了實質性的突破,他也仍然覺得自己和周子鶴的心并沒有多走近一步,只是他失控了,他就跟着妥協了。周致靈說的沒錯,這就是白月光,他想照你便照你,他想隐藏便隐藏,主導權從始至終沒有握在自己手裏過。
車先開到他們片場附近小鎮裏的宿舍,周子鶴包了兩棟商務酒店,已經算是鎮上看起來最好的酒店了,條件依然不怎麽樣,好在衛生還算不錯,但房間裏仍然有種難以描述我潮濕發黴的味道。
鄭紹辰把窗子推開,想起張浩那位從不肯将就的“大神”,轉身問周子鶴,“張浩又包別墅去啦?”
“哪來的別墅啊……”周子鶴雙手緊按肚腹一臉菜色,表情卻十分搞怪,“這邊農家樂倒是挺多,連自來水都沒有,他老人家在你樓上呢。”
鄭紹辰笑得有些興災樂禍,心裏又十分好奇那位神仙何以被周子鶴拽下凡塵。他絕想不到,這次張浩可不僅僅是下凡,簡直壓上了自己整個演藝生涯的名譽!
凡舉力所能及,簡直不遺餘力的為劇組付出。他公司裏最完善也是戰力最強的部門是宣傳部,整個團隊都被他拉進山溝,承包了劇組以至後續傳播的所有工作,而且不收分文。
他告訴周子鶴,武俠電影一半靠拍,一半看剪,拍攝完成了也只算一小半工程,後面的剪輯跟特效才是最熬人也最燒錢的部份,所以前期的費用能省則省。他這番訓誡掏心掏肺,周子鶴也很聽得進去,反反複複和對方盤了無數遍項目執行細節,周子鶴覺得這回自己居然還真有些張浩關門弟子的意思了!
只委屈了張浩自己,近十年都沒接過這麽苦哈哈的工作,一把老骨頭還拿出來和年輕人紮堆拼搏。
條件雖然堅苦,但配置都是頂級團隊,大家都很專業,開拍後很快就産生了極強的向心力,可見有些錢燒得果真有理有據,只除了他們的挂名導演程小峰,從進組就在報怨這也不對那也不好,周子鶴給他安排了兩位私人助理,專人營養師,還是堵不上那張見面就吐槽的嘴,周子鶴和張浩幾次差點被他氣吐血,要不是李淳在中間當和事佬,八成已經打起來了......
周子鶴實再頂不住,只好又出一份錢,讓程小峰介紹一位“弟子”進組,配合導演拍攝,而周老板自己仍天天蹲在片場眼都不敢眨一下,這兩位“東方明珠”來的祖宗已經快要讓他咬斷後槽牙,發誓這輩子不會再找這些人合作!
李淳陪在他身邊,每天看他煎熬在暴走的邊緣,雖着急卻沒什麽辦法,這部戲,周子鶴委實是輸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