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修羅場Round 2
三月中旬的時候商亮果真飛去了北京,臨走時又和李淳提了一嘴,說打算到北京以後抽時間去看看周子鶴。
李淳當時假裝沒聽見,但等商亮到了北京之後,隔三差五打電話問候,接連被兄弟關懷了一星期,商亮終于忍不了了,心說你比我媽管我還勤快可還行?便語重心長的對李淳說:“Chad,我實話跟你說吧……周子鶴,他不在了。”
李淳呼吸一滞,結結巴巴追問:“不,不在了……什,什麽……意思?”
“他走了,不在了。”商亮重重嘆一口氣,“所以你也別再天天給我打電話,糾結讓我給他傳什麽話了……沒這個必要,我也辦不到。”
“他……什麽時候走的?”
“聽說,正月裏走的,走半個多月了……”
李淳沒想到是這麽個結果,他不敢問什麽原因,他害怕,怕得要死,他怕別人當面揭穿周子鶴這樣的結局就是他一手造成的!
其實他早就知道自己誤會周子鶴的前因後果了,一開始還是商亮聽到些蛛絲馬跡,圈子裏沒有密不透風的牆,張浩能把事情捋得清清楚楚,他稍微用點心也不是什麽難事,況且肖瓊和劉欣并非什麽了不得的人物。
一開始他覺得自己并不在意周子鶴,對他來說周子鶴的定位一直就是Po友、床伴,頂多算個劇組情人,早晚是要分的!就像随手扔掉一杯沒喝完的奶茶,想起來的時候覺得有些可惜,但了不起再買兩杯新飲料,誰會把扔掉的那杯再揀回來喝?
後來慢慢的,他想起周子鶴,又會想,自己從一開始就錯怪人家,周子鶴其實就是挺單純一孩子,自己甚至還是他的第一個男人……
有次他夢見周子鶴對他說“我愛你”,他在夢裏面哈哈大笑,說你有病吧?你愛我什麽啊?我有什麽值得你愛的!你快滾吧,越遠越好。
然後等他一頭冷汗的從夢裏醒過來,仔細回憶,發現周子鶴還真說過愛他,在《臨淵錄》快殺青的時候,他說:“李淳,我愛你。”周子鶴說這話的時候神情宛如獻祭,他想,也許周子鶴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
彼時他只覺有一些些心動,卻并沒放在心上。
倆人分開了一段時間之後才意識到那可能是他這輩子擁有過的,最純粹的一份感情。
周子鶴那麽年輕,那麽健康,只是沒有公司撐腰,拿不出天價違約金,在被迫出演那樣一部類比3級片的耽美劇之後,他可能真的撐不住了,畢竟他是那麽矜持又倔強的一個人……李純忽然覺得心口裏像被抽幹了空氣一樣疼痛,是他親手毀了他的前程、他的理想!甚至包括他未來在華語演藝圈子裏謀生的可能。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商亮聽見李淳在電話裏吸着鼻子一連串對不起,重重嘆了口氣,說:“你別跟我說對起啦?他又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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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淳哽噎:“我真是個混淡……”
商亮表示贊同,“對他……你是夠混淡的。”
李淳一只手捂在眼睛上,淚水接連從指縫溢出,另只手仍然握住電話,卻不知道在向誰忏悔:“我真的沒想到會這樣,我想親口對他說一句對不起,我想彌補他,我可以幫他的,我那天應該有機會的!我為什麽不追上他!”
商亮深吸一口香煙,把煙蒂扔在地上用腳尖撚熄,“Chad……想不到你對他……唉!……既然這麽放不下,那你就等等吧,雖然我對你的耐性也沒信心。”
“……”
“聽說他妹妹在悉尼上學,他去陪讀的話興許假期也會回來,我讓北京的朋友給你打聽着……”
“……”
“Chad?……沒信號了?”
“商亮……”李淳齉着鼻音輕喚好友。
商量立即響應:“在呢在呢。”
李淳:“丢你老母!”
商亮被罵得一頭霧水,周子鶴被他們斷了業事線遠走他國,呆個幾年直接移民,這不是貴圈常規操作嗎?自己表達有問題嗎?
他是想不到,李淳居然能在兩分鐘內腦補出一場周子鶴飲恨自戕的劇情來!大概古裝劇拍多了,腦子裏總有些奇奇怪怪的情節跑出來。
農歷新年正趕上周子淇大學春季學期開課,周子鶴又封閉趕拍《泠泠》,家裏二老一合計,幹脆飛去澳洲和女兒團聚,等拍攝一結束,周子鶴理所當然追過去與家人共享天倫。
他因為跟自己公司關系欠佳,走的時候只留了個電子郵箱,不是特別熟的人基本就斷了聯系。又因為周子鶴的老父親總盼他轉行,慫恿他留在悉尼,選感興趣的專業進修一陣子,結果周子鶴等二老一走,仍然鬼使神差選了演藝相關的專業,氣得剛回國的周爸在家裏直跳腳。
周子鶴找了個舞蹈工作室,同時報了爵士跟Hiphop兩個進級班,外加一個藝術學院的外招表演班,學跳舞是想等回國轉業後去教人跳舞,學表演則是心底裏的小小執念。
他每天課程排的比他妹子周子淇還滿,不僅沒有盡到“陪讀”的本分,還盡等着妹子投喂飼養,周子淇氣得哇哇大叫,無奈她哥比她還會撒嬌,只盼周子鶴早日事業回暖,趕緊回國。
然而《臨淵錄》的開播時間一再推遲,公關通稿上說是為了優化特效,給觀衆最好的觀看體驗,其實就是為了給同題材的另一部IP超網騰檔期。
最後拖着拖着竟跟《泠泠清水池》海外上番排了個前後腳,兩家制片同時發來通告郵件,要求他作為主創團隊一員參加“開播售後”安排的各項活動。
李淳再次看見他就是在這樣的活動現場,周子鶴仍然形單影只,悄唧唧趕到現場,這回連“助理”都沒,結果大門還沒進就發生意外,一群粉絲尖叫着擁過來,把他圍在中間,保安隔老遠,不清楚發生什麽事情。
李淳團隊到場晚些,當時演員通道外的空地已經被堵的水潑不進,李淳讓助理給主辦方打電話,保镖和保安從兩邊一起硬擋開一條通道。
然後被拉扯得狼狽不堪的周子鶴就這樣從粉絲群裏被剝離出來,一瞬間兩人四目相對,眼圈都泛起紅意。
周子鶴是因為內心激動:“啊!我原來有這麽多粉絲了?!”雖然背包帶被擠斷,手機被踩碎,衣扣居然也被薅掉兩顆,但內心是雀躍的!
李淳則是五味陳雜,心疼得無以複加,在保镖人牆的護衛下三步并兩步沖到周子鶴跟前将人摟進懷裏,然後幫他護住頭臉迅速沖進演員通道。
李淳放在周子鶴肩膀上的手微微顫抖,往化妝間走的路上一直不肯松開;周子鶴則是仍然沉浸在被粉絲推崇的雲端,整個人有些飄飄然。
“原來有粉絲的感覺這麽好!……又有點舍不得退圈了怎麽辦?”
李淳把還沒緩過勁來的周子鶴直接帶進自己化妝間,然後把其他人都關在門外,閃爍着淚光捧起周子鶴臉頰,哽噎着叫了一聲周周。
周子鶴終于回過神,一把揮開他雙手,擰起眉頭生硬致謝:“剛才多謝你啊。”說完掉頭就往外走。
“對不起!”李淳像害怕再沒機會說出口一樣,突兀的大聲喊了句沒頭沒尾的道歉。
“嘁——”周子鶴嗤笑一聲,頭都沒回奪門而去。
李淳回頭看着那扇已經哐當一聲合起的木質門。周子鶴明顯已經對他沒感覺了,就像身體一旦對病毒産生抗體,病毒是密是殊、是活躍還是死亡,身體連個反應都不會再給他。
——周子鶴從來就不是一杯他想喝就喝的奶茶。
活動開場前粉絲會有組織的呼喚偶像愛稱熱場應援,一開始是叫李淳、周子鶴,零星的還有女主的名字出現,後來不知道哪家粉絲起頭開始喊角色的名字,于是又變成了蝶舞、韓筝、褚長風、叢清,喊了兩輪之後李淳和女主的粉絲忽然反應過來,叢清是誰啊?《臨淵錄》裏有這號人嗎?
臺下逐漸開始混亂,進而互相辱罵攻擊吵成一片,主辦方只好出面維持秩序,以叢清非本劇角色,請不要在本場應援為由,壓制住叢清粉絲才得以讓活動正常進行。
周子鶴此時已經換好衣服,臉上帶些簡單妝容,在後臺把幕簾撥開一條縫往外看,臉色微微漲紅,雪白牙齒輕咬嘴唇,臉上洋溢出幸福的微笑。
李淳就站在他兩步之外,一直盯着他看,想跟他打個招呼,他知道在這種場合周子鶴不會落他面子,但他不敢,像個情窦初開的小孩兒,越是面對喜歡的人,越是望而怯步。
他略帶好奇的掏出手機搜索了一下“叢清”,在翻過幾條素人信息後,看見了周子鶴與另外一名男子的劇情海報。
周子鶴飾演的叢清靠在鄭紹辰飾演的高池身上,兩人席地而坐,周子鶴微擡下颌,神情有些缥缈,鄭紹辰則是一臉蕭殺,一副誰敢碰他一下我就***誰的霸總臉。
他終于想起來這是什麽!這是他送給周子鶴的分手禮物,那個鄭紹辰還陪周子鶴一起參加過活動,自稱是周子鶴的助理,他手指微顫點開圖集,一張張愛欲翻騰的劇照撲面而來,他感覺太陽穴突突跳動,頭腦一陣陣發昏。
李淳深吸幾口氣,轉身把自己經紀人拉到角落裏,壓低聲音道:“我要買斷《泠泠清水池》的版權,不管多少錢,你馬上給我去聯系,活動結束前我要聽結果。”
經紀人挑高眉毛看一眼李淳手機裏的海報圖片,點了點頭,很是幹練的表示:沒問題,你先忙你的,這個事情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