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讓我看看箭最後一天
而安在漫展度過了美好的一個下午,他很喜歡這個地方,在這裏的每個人看起來都很開心。而安抱着剛剛其他小姐姐送他的手辦,擡頭看了看隋聿,小聲問他:“你不開心嗎?”
“開心。” 隋聿扯出一個笑容,“畢業幾年還能被人叫窮學生,怎麽能不開心呢,開心死了。”
隋聿好久沒有一次性說這麽多話了,而安挑了一個最大的手辦塞給隋聿,笑着跟他說:“那我們明天還來。”
今天天氣預報說氣溫會短暫升高,但展館外面還是凍得人牙齒上下打架,隋聿轉過身,把而安身上松松垮垮的外套拉鏈拉到最頂,然後把帽子給他扣到頭上。而安腦後有點長的頭發都順着力氣貼在腦門上,有幾根頭發還有點紮眼,而安不太開心,于是伸手撥開眼前的頭發,問隋聿說:“你幹嘛啊。”
“要表演回家再表演吧。” 看着而安的樣子隋聿有點想笑,但他繃住了,別過臉說:“也不怕把你的大翅膀子凍住。”
“怎麽會凍住。” 小丘老師開始給自己的伴侶普及最基本的知識,這就要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講起,但而安跟隋聿有很多很多時間,他不着急在現在這一會兒。而安決定今天就先上第一節 課,以後就每天固定講二十分鐘。
“我還沒說完呢,你走這麽快幹嘛。” 而安拽着隋聿的袖子,擡頭看他,“你不要欺負人,有本事你也飛啊。”
“好好好,你會飛你最厲害。” 隋聿攬着而安的肩,沖不遠處的電箱擡了擡下巴,“我爸在那兒等着呢還,小丘老師回家再開課吧。”
不知道是不是人在年齡逐漸上漲的時候都會有那麽一個瞬間,突然開始反省自己過往的人生,有沒有對妻子噓寒問暖,有沒有做着父親的角色但卻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缺位。隋一國的那個瞬間大概是在派出所打隋聿的那個耳光,還有要扇第二個時隋聿緊抓住他的那只手。
他總是喜歡對親近的人撂狠話,好在他的兒子性格不像他,從來不記仇。
在隋聿拉開後車門的時候,隋一國扭過臉笑着看他,說:“你們倆玩痛快了吧。”
對于隋聿來說,這趟旅程怎麽說也算不上痛快,他正在思考怎麽接話,而安突然從後面探出腦袋,彎着眼睛對隋一國說:“真的很好玩,下次我帶着您一起去,我還有多餘的翅膀可以借給你。”
車廂內有一陣非常短暫的沉默,可能剩下三個人或多或少都有在想象一個年過五十的男人戴上翅膀以後——
“晚上我準備包餃子。” 坐在副駕駛的女人轉過頭,笑了笑說,“吃餃子可以吧。”
食物總是可以很順利地轉移話題,而安把帽子摘掉,擡手把頭發整理好,點點頭說:“好啊。”
那天晚上隋聿跟他媽媽在廚房包餃子,留下而安跟隋一國在客廳拼酒。隋一國從家裏拿來了兩瓶正宗紅高粱,還打包了一碟花生米和小蔥拌豆腐,上次酒後失态的原因隋一國已經整理好了,全部都歸咎于不紅不專的洋酒以及極其不合适的下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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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丘啊,今天這酒可不一樣了啊,你喝不了就悠着點,別逞強。” 隋一國給自己倒滿,咂了咂嘴接着說,“我可是十歲開始就跟着我老爹喝酒了,算算酒齡也有四十多年了吧。”
而安乖巧地盤腿坐在對面,聽見隋一國的話,他低着頭也開始計算自己的酒齡,停了停,而安擡起頭說:“我應該也有七十多年了。” 隋聿能想象到隋一國聽見這個話的表情,于是他迅速從廚房裏沖出來救場。
隋聿端着一盤生餃子走出來,看了一眼他爸有些迷茫的臉,開口說:“而安在車上吃了兩個酒心巧克力,現在已經醉了。” 他說完,垂眼看着坐在地上的而安,給他使了個眼色。而安也很上道,他點點頭,擡起手按了按太陽穴:“我确實覺得頭有點暈。”
趁着隋一國倒酒的空隙,而安擡起頭看着隋聿,也學着他的樣子眨了眨左眼,然後朝他做了個口型。
隋聿看懂了,而安是在問他:我做的好吧。
完全拿他沒辦法,隋聿閉眼笑出了聲,然後端着那盤餃子又重新返回廚房。
事實上到了最後先醉的人還是隋一國,兩瓶紅高粱見底,而安的臉開始泛紅,動作也變得極其遲緩。而隋一國完全處于一個老年瘋癫的狀态,他拽着而安的胳膊,一遍一遍喊他小丘同志,并且還要求而安喊他輔導員。
“輔導員。” 而安很乖地站在隋一國身後。
隋一國點點頭,大着舌頭含糊不清地跟他說:“小丘同志,我們能不能炸掉美國鬼子的基地就看這一下了——”
“隋一國,你要炸基地給我出去炸!” 終于忍無可忍,隋聿的媽媽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然後轉頭看着而安,笑眯眯地說:“小丘,來吃點餃子吧,再過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在兩秒之後,而安終于接收到這個信息,他點了點頭,然後轉過頭對隋一國說:“輔導員,我們要不然先吃餃子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隋一國把步子撤回來,看了眼坐在沙發上的女人,嘆了口氣說行吧。
那天晚上隋聿的爸爸徹底把而安給腐蝕了,他傳授給了而安許多中國的傳統文化,例如劃拳,猜枚,行酒令等等。而安跟隋一國玩的很嗨,甚至到了最後,隋一國一定要認而安當幹兒子。
突然要認別人當兒子總歸是沒有什麽禮貌的,隋聿跟他媽媽這邊在勸,那邊而安的一聲爸爸已經喊出了口。
“真乖。” 隋一國扶着門框,十分滿足地摸了摸肚子。
劃拳這玩意兒挺上瘾的,一直到他倆洗漱完上了床,而安還一直纏着隋聿要玩行酒令。但是隋聿玩的很差勁,幾個回合之後而安就覺得沒意思,過了一會兒,而安坐在隋聿身上,雙手攥成拳背在身後,停頓幾秒之後才把手拿出來。
“這兩個手,你選一個。”
隋聿挑了挑眉,笑着問:“什麽意思?”
“這兩個,一個是我們倆一起做短命鬼,如果你活到八十歲,那我也活到八十歲。” 而安看了隋聿一眼,“還有一個,是我們一直在一起,我找了風向南希望他能給你一份兼職,只要你願意的話,就可以簽合同。”
而安身上的酒氣還是很重,隋聿坐起來了一點,伸出手把而安攥成拳的手指一根根扒開。而安的手心出了汗,濕濕涼涼的,隋聿笑着搖了搖頭。
“這個游戲不是這麽玩兒的,你得在手裏放個東西才成。” 隋聿握着而安的手,湊近了一點問他:“你這是不是要作弊?”
而安的情緒開始變得低落,他其實很害怕,見過了那麽多對伴侶,有走到一半就分道揚镳的,也有攜手共度一生的。但是而安突然發現,這兩種不管是哪一種,他好像都不滿意。沒有一種是足夠長久的,長久到他可以不必因為不斷流逝的時間而感到難過。
“隋聿——”
“——可以。” 隋聿突然開口打斷他。
而安擡起頭,表情有些困惑。
隋聿扶着而安的腰,又把兩個人的距離拉近了一點。
“你今天可以随便作弊,我同意了。”
這次而安很快就聽懂了,他的眼睛彎下來,摟着隋聿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十幾下。沒有哪一天能比今天更高興了,就算是得到丘比特編號的那天,也只能排在第二名。
“工作性質很簡單的,因為你是警察嗎,所以你就主要負責安全方面的工作就好了,可以看到很多的人,上到大老板,下到普通員工都可以見到。”
“…… 你說的這個工種,是看門大爺嗎?”
“應該,應該不是吧。”
END.
還挺酷,而安這麽想。
“還是要謝謝你,幫我捅破這層窗戶紙,要不然,我估計這輩子也不會開口。”徐放把酒杯放下,移開視線,落在而安臉上。
“不過我就不追了。”徐放笑了笑,“我快死了,就不跟着你一起湊隋家的熱鬧啦。”
都說人生老病死是平常事,但真事到臨頭,好像又沒一個人能夠接受的了。而安看着隋聿把隋輕輕塞進車裏,然後轉過頭,摸他的腦袋,問他有沒有喝多,哪裏有沒有不舒服。
隋聿好溫柔,溫柔到而安不敢想隋聿也會有事到臨頭的那天。
“你怎麽哭了?”而安落淚落得毫無征兆,隋聿手忙腳亂,一邊伸手給而安接眼淚,一邊反反複複地一遍遍說:“你別哭啊,你別哭。”
等到而安終于平靜下來的時候,隋聿松了口氣,他給而安擦了擦臉頰上的眼淚,又問他:“怎麽了啊,突然就哭了。”
“沒事啊。”而安用手揉了兩下眼,“就是忘記跟徐放姐說,她調的美人嬌真的很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