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江若喬昨天跟陸斯硯吃自助餐時,還頗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現在看着蔣延如同跟陸以誠打擂臺一般,她只有一個想法:毀滅吧!
有什麽意思呢?又有什麽意義呢?如果可以,江若喬真的想掰開蔣延的腦袋好好研究研究,他究竟是哪一種腦回路。他又究竟是哪裏來的自信,在發生那樣的事後,她還能再次被他追到,還能重歸于好??
她更加不明白,她跟他之前的感情已經深到這種地步了嗎?
可他們不是在一起才幾個月嗎?而且那幾個月裏,有時候她忙,有時候他忙,他們甚至在一起都沒經歷過什麽事,最多也就是一起吃個飯看個電影,他對她執念就這麽深嗎?江若喬是真的想不通。
換個角度來想,正是因為她在考慮感情這方面是如此的“無情”,所以她在原著裏只能混一個下場凄慘的女配角吧。
雲佳站在江若喬身旁,兀自感慨:“有沒有一種翻牌子的感覺?”
江若喬:“?”
“是翻已經打入冷宮的蔣答應呢,還是翻有可能一朝獲得聖寵的陸貴人呢?”雲佳戲瘾上身,甚至還裝模作樣打了個千兒。
江若喬探出手毫不留情的掐了她一把,“少來。”
雲佳摸了摸下巴,“我覺得蔣答應是沒戲的。”
不只是她們在讨論,女生宿舍樓其他女生吃瓜也吃得很開心。
怎麽說呢,還是帶有現實色彩的偶像劇更香呀。
陸以誠很不自在。
非常不自在。
他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蔣延。那天決裂以後,兩人沒有再說一句話,偶爾在教室或者食堂碰到,誰也不會多看誰一眼。陸以誠對此早就有所覺悟,也有心理準備,他跟蔣延早就不是朋友,也不可能是朋友。
只是今天蔣延也過來送早餐。
他們又正好在這裏碰上……
陸以誠擡起頭看了一眼女生宿舍樓的陽臺,還能看到不少女生都在拿手機拍他們。
輿論得控制下來。
其實本來都已經沒什麽人關注這件事了,畢竟每個大學生都有自己的學業,也有自己的生活,可蔣延的這一出,無疑會調動人們的興奮因子,讨論來讨論去,最後一切說不定都會變味,朝着無法預料的方向發展,比如……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惡意揣測江若喬是否故意導致今天的情景。
陸以誠知道,這所大學的确大部分學生看待事情的角度會偏向于理性。
可不能否認的是,兩個男生,跟一個女生,尤其是這兩個男生曾經還是朋友……時間長了,一定會有人對這個女生污名化。
就像很多社會新聞上,明明女方是受害者,卻也不乏所謂的理中客在下面大肆評論。
陸以誠攥緊了早餐袋子。
他深吸一口氣,在別人的目光中,轉身離開。現在還早,等下人會越來越多,這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蔣延沒想到陸以誠會走。
他勾了勾唇。這是喜歡?喜歡就這樣知難而退?
……
“陸貴人居然走了!!”雲佳一臉不可置信,“他怎麽就走了啊,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的勝算更大啊!”
高靜靜倚在門邊,失笑道:“啊我突然想到了一個故事,你們想聽嗎?”
“什麽故事?”
“之前在網上看到的吧,就是有兩個人都聲稱是小孩的媽媽,兩個人都有證據,都有理有據,縣令沒辦法,就幹脆對她們說,你們搶吧,誰搶贏了孩子就給誰。結果兩個人就拉着拽着小孩搶啊,小孩肯定會痛嘛,就哭了起來,有個人就放手了。”高靜靜說,“放手的那個是小孩真正的媽媽。”
“什麽跟什麽啊……”
“誰更心疼小孩,誰就是小孩的媽媽。”高靜靜說,“此處也可以用到這個故事,我不覺得陸以誠走是他知難而退,相反,”她看向江若喬,“相反,我覺得他是擔心若喬被人議論,所以才離開,畢竟再這樣僵持下去,我敢保證論壇裏一定會開貼,賭若喬選誰的早餐,這樣一來,有可能事情會變味。至少我不想看到這樣的局面,對若喬不好。”
雲佳這才回味過來,“行吧,我覺得蔣答應還得再降一級。”
她高聲喊裏面的駱雯,“辮子劇裏,比答應品級還低的是啥來着??”
江若喬将頭發捋在耳後,臉上是淡定的笑容,“走吧,吃早餐去,今天我請客。”
駱雯從洗手間鑽出來,“富婆,吃什麽?”
江若喬大氣的一揮手:“拌面!”
駱雯:“…………”
宿舍四個人下樓,誰都沒有看蔣延一眼。
蔣延也沒氣餒,他當時追若喬的時候,也不是堅持了好久才得到回應嗎?
宿舍四個人走後,蔣延也往教室方向走去,在路上時接到了他媽打來的電話。
蔣延現在對林可星是回避心理,對他媽,那心理就比較複雜了。
江若喬的話還是有很大的影響。
不過複雜歸複雜,母親的電話還是要接的,他接了起來。
蔣母也不提林可星,只是問道:“阿延,馬上就中秋節了,你今年想吃什麽餡的月餅,我好讓廚房那邊準備一點,再給你室友們也準備一份吧?”
蔣延沉聲道:“不用準備,中秋節我就在學校裏呆着。”
他停頓了一下,又說道:“如果您想跟我一起過,我們就在外面過。”
電話那頭的蔣母沉默了幾秒,“中秋節都不回來嗎?”
蔣延嗯了一聲,“本來也不是我的家。”
“好吧。”蔣母長嘆了一口氣,“你也長大了,我确實也沒辦法再管你的事。”
母子倆其實是不愉快的。
蔣延以要上課為由挂了電話,這一頭的蔣母聽着嘟嘟嘟的忙音,滿臉陰沉,她心裏已經後悔當時讓阿延帶着可星去農家樂了,原本大好的局面生生的毀了,現在情況變得無比棘手!還好現在可星在住校,太太又為了慈善晚宴的事情忙得腳不沾地,阿延看來是打定了主意不回來了,那麽到時候可星一定會受影響,如果被太太或者先生察覺到阿延跟可星之間的別扭,那所有的一切都完了。
事情該從哪裏開始入手呢?
蔣母思來想去,決定見江若喬一面。
她總覺得,江若喬是破局的關鍵。先看看江若喬對阿延的态度吧……
江若喬今天下午有課。
中午跟室友們在食堂吃了午飯回到宿舍後就準備午休了。
很奇怪的是,一般午睡都不會做夢的她,居然做了一個稱得上跌宕起伏的夢。
在夢中,她依然是旁觀者的視角。
從時間線上來說,應該是大四這一年,“她”的外婆身體不好,在“她”的強烈要求之下,外公帶着外婆來了京市求醫,這裏有着良好的醫療環境,外婆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外公又有三高,兩老年紀都不小了,在外孫女的陪伴之下,求醫也不是那麽簡單,還在排隊等着床位空出來。
誰知這一天“她”男友的媽媽突然找了過來。
外公外婆拗不過男友媽媽的熱情,跟着男友媽媽去了餐廳,“她”自然也是在場的。“她”這是第一次正式見男友媽媽,但因為擔心外婆的身體,實在是沒什麽心情應付,可是男友媽媽見到了“她”拿的包,好奇地問:“這是阿延送給你的禮物嗎?”
“她”點了下頭。
然後男友媽媽就以開玩笑的口吻提起來,說男友本來想在專櫃買那個包,但價格太貴了,就擱置,還好男友的妹妹非常善良,托人從朋友那裏買了這包,價格就便宜很多。
“她”此時非常震驚。
一是為這個包,二則是為男友的家境。
男友媽媽見她震驚,便透露出她是給豪門太太當助理,母子倆相依為命,多虧了主家的厚道,之後話鋒一轉,又說兒子為了給她買這個包,又是四處借錢又是拼命加班。
最關鍵是男友媽媽還以很欣慰的語氣說:“沒有壓力就沒有動力,就是這孩子忙起來總是不吃飯,小喬你平日要多盯着他,我也怕你們年輕人日子苦,這兩年我就多努力努力,給你們賺點錢。”
“她”的外公外婆一生正直,從不占別人半分便宜,聽了男友媽媽的這些話,更是面紅耳赤。
因為在男友媽媽的口中,男友為了給“她”買一個包掏空了所有的生活費不說,還要拼命工作以致于一日三餐不規律,這個包還好幾萬!老實忠厚的外公外婆無法接受,一頓飯異常沉默。
等男友媽媽走後,外公氣得血壓飙升,險些暈倒,送到醫院去,醫生說幸好及時,三高人群還是這麽大年紀的人最危險。
外婆也不願意在留在京市這邊,執意要回老家,兩老不忍心責罵外孫女,只能偷偷地嘆氣着急,外婆甚至倔強的提出不治病不做手術,要把錢都留給“她”。
兩老都以為“她”沒什麽錢才會這樣。
老人執拗起來,“她”根本就沒有辦法。
等男友實習出差回來時,外婆外公不想給她增加壓力,兩個老人家自己摸索着上了火車回老家。
“她”怒氣難忍,男友還給“她”買了錢包。
“她”想起男友媽媽的話,想起外公外婆的眼神,外公外婆的背都佝偻了,“她”畢竟還年輕,所有的怒氣全都發洩在了男友身上——
“你給我滾!!這次是不是又是從誰那裏買的二手的??”
“沒錢還充什麽大款買什麽名牌包!是我跟你要的嗎!我如果知道你是這樣,我根本就不會跟你在一起!”
男友則是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
江若喬從夢中醒來。
原來是這樣。
原著中對男主跟女配分手的前因後果一筆帶過。她根本都不知道究竟是為了什麽分手的。
如果是完全不知道劇情的自己,遇到了這樣的事情,很有可能也會做出相同的事、說出相同的話來。
因為在她的人生中,外公外婆非常的重要,她無法忍受外公外婆因為自己受到一點點的傷害。
誰都沒辦法跟外公外婆比。
而在原著中,蔣母一定将她自己摘得幹幹淨淨。畢竟,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她一句錯話也沒說,沒有惡語相對沒有譏諷,态度甚至算得上真誠。而她在文中,不知道蔣延有男主光環,在那樣的情況下,她會對着男朋友發脾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于是,在某人精心設計之下,一頂嫌貧愛富、貪慕虛榮的帽子就戴在了她的頭上。
所有人包括男主都以為,“她”是因為得知了他的真實家境而惱羞成怒。
好極了,真是好極了。
江若喬一直覺得,如果不是知道了劇情,如果不是知道了蔣母是面甜心苦,以她二十歲的閱歷跟手段,是絕對玩不過蔣母的。
如此結局,她也甘拜下風。
誰讓她倒黴,偏偏成為了男主的初戀女友呢。
江若喬午睡起來,非常的平靜。
她已經跟蔣延分手了,那個包更是沒收。蔣母應該不會再湊上來了……然而剛這樣想,等她下課回宿舍,就在宿舍樓下面見到了蔣母。
江若喬:“……”
這也是江若喬第一次正式的跟蔣母面對面。
江若喬看着蔣母,心想,原著中的自己委實不虧,如果不是她知道了劇情,她也不會相信這樣一個眉目溫和、無比友善的阿姨內心卻是那樣。蔣母穿着淺色的套裝,她年輕時相貌就很出色,如今四十多歲了,依然能看出當年的風采,她的眉眼,她的語氣,她的笑容都是溫和到了極致,“是小喬吧?你好,這次真的是非常冒昧,我是蔣延的媽媽,想請你吃頓飯,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江若喬相信,蔣母這次過來,跟原著中的那一次截然不同。
畢竟她現在跟蔣延已經分手了。
可是,她仍然不敢懈怠。更是讓她心中警鈴大作,瞧,即便她已經是蔣延的前任,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蔣母還是找上來了,這說明什麽?說明這一局,不是以分手結尾,至少在蔣母這裏,她還有作用。
她如果不回擊一二,以蔣母的心計,下一次指不定她會神不知鬼不覺的在蔣母這裏翻車。
不管蔣母是何種用意,江若喬都不想再猜。
毀滅吧。
她累了。
江若喬微微一笑,“當然可以,阿姨,您可以等我一下嗎?我想上去換個衣服。”
蔣母溫和地說:“好的,我等你,別急,你的事情比較要緊。”
江若喬微笑着在蔣母的目送下,進了宿舍樓,上樓時,她從包裏的夾層找到那張名片。深吸一口氣:江若喬,現在絕不是被動的時刻,再壞也不會比原著裏更壞。
她撥通了名片上的那組號碼。
那頭接通了。
江若喬臉上是鎮定從容的笑意:“林太太,您好,我是江若喬,不知道您還有印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