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氣氛是有些微妙,甚至是緊張的。
如果更具體的描述,就像是古裝劇那樣,兩個男人之間的劍拔弩張,可誰也沒有主動出擊,都在隐忍,或者說是等待。
江若喬:“……”
今天可以被載入到她的歷史了。
有想過會有這麽一天,但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樣快。
她看向陸以誠。
陸以誠也看向了她。
在蔣延看來,他們兩個人是在對視。他的呼吸加重,目不轉睛的看着江若喬。如果不是他親眼看到,他也絕對不會相信,有一天他會看到他的好朋友跟他喜歡的人在一起。或者說,就算真有這麽一天,是杜宇也好,是王劍鋒也好,都不應該是陸以誠!
陸以誠知道,從現在開始,就只是他跟蔣延的事了。
他壓低了聲音,語氣沉靜地對江若喬說道:“不是說明天還有很多事嗎?你先上去。”
剩下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他是這個意思。
江若喬心想,也對。這個事情三個人對峙的話,麻煩又狗血。既然陸以誠大包大攬了,那她也不會在這時候拆他的臺,便點了下頭,“那好。”
殊不知,這樣平淡的對話,在蔣延聽來簡直是誅心!
他甚至都沒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在他看不到的時候,這兩個人關系已經這般親近了!
江若喬繼續往宿舍那邊走去,她會經過蔣延身邊。
正在這時,蔣延探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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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只是一瞬,陸以誠原本平淡的眸子裏多了別的情緒,他想上前來,卻還是停下了腳步。
有的事,是他跟蔣延的事。
有的事,是她跟蔣延的……
江若喬輕輕地掙紮了一下,蔣延跟被燙到了一樣飛快松開。
平心而論,在戀愛中,除了妹妹事件令人诟病,蔣延別的方面都很好,完全是一個合格甚至優秀的男朋友。他不會勉強她半點,她不願意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做的,就比如之前真心話大冒險,她不願意配合,那他也只是消化消極的情緒,也不會以男朋友的身份勉強她做不願意做的事。
她掙紮,她拒絕,他就會放開。
蔣延聲音艱澀,苦笑道:“我只是想給你生日禮物。若喬,生日快樂。”
江若喬并非是鐵石心腸的人。她跟蔣延也有過甜蜜的時光。
如果換作其他人,也許會不舍,也許會難受。可是她是江若喬,她連自己的喜怒哀樂都能冷眼旁觀,更別說他人的。
蔣延代表着什麽呢?
危險、不确定。
他的餘情未了對她來說更是麻煩,如果他分手後就放下她,再見她只當是陌生人,興許她心裏對他還有一點點為數不多的感激,因為被他遺忘,被他放下,就意味着她即将徹底走出劇情的牽絆。
蔣延準備的禮物,她更是不能收。
她看都沒看那個精致的包裝,語氣平靜地說:“蔣延,這不合适。”
說完後,她便快步走進了宿舍樓。
剩下蔣延失魂落魄、黯然神傷,而陸以誠只是從容鎮定的站在一旁,明明該是旁觀者,可是他又是參與者。
江若喬進去後,蔣延又似乎變成了另一個人,另一個進入備戰狀态、似乎被人觊觎了領地的暴躁雄性。
蔣延再看向陸以誠時,已經完全不複之前的友好親近,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更是憤怒。
“陸以誠……”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喊出這個名字來。
陸以誠卻像是沒有察覺到危險一般從容。
這個點女生宿舍樓下的人已經沒幾個,不過也不排除會有人聽到他們的對話。
陸以誠一手插在褲袋裏,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唯獨少了從前的溫和,“要聊的話,去別的地方聊。”
蔣延死死地咬着腮幫子。
陸以誠卻沒管他,徑直轉過身往別處走去,蔣延沒有辦法,只能目光陰森的跟了上去。A大有一處荒地待開發,這裏遠離了熱鬧的教學樓跟宿舍樓,就是白天也很少會有人過來,更別說是這樣的夜晚。
等站定後,陸以誠感覺到一道風,他動作迅速地躲了開來,原來是蔣延沖他砸拳頭。
即便是躲避的動作,陸以誠做起來也是絲毫不顯狼狽,兩人依然對峙着,蔣延很想狠狠地揍他,可又覺得事情還沒問清楚,這樣沖動的話,只會顯得自己很幼稚。蔣延硬生生地壓下了揍他的沖動,只是厲聲問道:“陸以誠,你什麽意思?你什麽意思!”
陸以誠看着這樣惱羞成怒、這樣憤怒的蔣延,神情依然是平靜的,只是沉默了幾秒後,他平聲道:“就是你看到的那樣。”
蔣延即便有了心理準備,可聽到這個回答時,仍然難以接受,他不可置信地道:“你是我兄弟啊。”
他們之前關系是那樣的好。
同學兩年,自認為彼此也算得上是可以相交一生的朋友,可是他的好友居然對他的女友有那樣的心思?蔣延無法接受,光是想想就目眦欲裂、怒火難當。
陸以誠本來是沉默不語的。
可是在瞥向蔣延那似乎被好友以及女友雙重背叛的驚怒神情時,終于還是開了口,“我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朋友這個身份的事。”
或許他心裏的想法連他自己都驚愕。
可終究是無愧的,他沒有做過對不起朋友的事。
從頭到尾,他都只是在旁觀。
“你沒做過?”蔣延的聲音越來越高,“你這叫沒做過,那你告訴我,你現在在做什麽?!”
陸以誠回道:“你們已經分手了。”
他不提這件事還好,一提這件事,蔣延有一種毀天滅地的沖動。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也會遇到這種事。
這什麽破事!
蔣延氣急不已,“分手了也不行!”
陸以誠微擡眼皮,“不是你說了算的。”
兩個人好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們兩個人在系裏都算得上是風雲人物。外形氣度出色,成績也優異,不過兩個人的性格氣質不一樣,陸以誠自不用說,就是學姐學妹心目中的食草系校草,蔣延酷愛籃球等各項運動,他看起來懶洋洋地,卻也有淩厲的一面,看起來就不是很好招惹,所以當他跟江若喬戀愛後化身為忠犬男友,很是讓一幹人眼窗脫落。
明明陸以誠這樣的老好人該被壓制的。
可他其他方面又太過優異,所以校草這個稱呼,其他人都覺得落在他身上更令人誠服。
此時此刻,陸以誠很平靜,蔣延很暴躁,仔細看看,居然還是陸以誠不動聲色地在控場。
蔣延明顯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現在不該沖動,他努力逼着自己冷靜下來,看向陸以誠,問道:“是什麽時候的事。”這事他越想越膈應,明明想着冷靜,卻還是口不擇言起來,“是不是我跟她還沒分手的時候你們就……”
陸以誠厲聲打斷了他,“夠了。”
蔣延冷漠的瞥他。
“請注意你的言辭。”陸以誠道,“不要侮辱我,也不用侮辱她。你們分手,是你沒有界限感,是你做了錯誤的事情,跟其他人沒有關系。”
蔣延深吸一口氣。
雖然的确是很憤慨,不過他也聽得出來,陸以誠說的是真話。
更何況他從來也沒有想過否認自己做過的錯事。
蔣延問道:“那我問你,你是不是喜歡她?”
問這個問題時,蔣延心裏是殘留着一絲希望的。他希望陸以誠說,不是喜歡,也希望陸以誠說,只是恰好碰到了才走了一段路。
他多希望陸以誠回答,不是。
這個問題,令陸以誠沉默了。
他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知道怎麽回答。連他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又怎麽可以說給別人聽。像陸以誠這樣的學霸,如果要證實一件事,起碼也得列出幾個能說服他的理由,一二三四五,起碼也要闡述五個以上的論據,否則怎麽論斷這種事?
喜歡江若喬?
為什麽喜歡?喜歡她什麽地方?
他自己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怎麽回答,人要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尤其是這樣重要的事。
不喜歡江若喬?
好像也不太準确。不喜歡的話,不至于給那麽多關注,更沒必要生出那樣的情緒來。
所以,他不知道。
不知道的事,當然要閉嘴,當然要沉默。
可是他的沉默,在蔣延看來是默認。
蔣延閉了閉眼睛,攥緊了拳頭,卻實在無能為力,最生氣的那一刻已經過去,此時此刻,只想嘲笑自己。做人怎麽會這麽失敗,先是弄丢了喜歡的人,現在又被告知,他非常信任的朋友居然也喜歡她。
是不是他這個人太差勁了?
蔣延想起了那天在陸以誠家裏看到的噴霧,這才是令他抓心撓肝的一件事,他想确認。
“最後一個問題。”蔣延疲倦地問,“那天我在你家裏看到的噴霧,是不是她的?”
陸以誠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說是。
可是那時候,蔣延跟她還是戀愛關系。這樣回答的話,對她不太好,會被誤會在戀愛存續期間,卻來了他的家。
繼續說實話的話,又會将斯硯牽扯出來。
更何況,他有自己的想法,哪天真要跟第四個人提起這件事,必然也是經過他們兩個人共同的同意。
現在她也沒在,他不可以私自将斯硯的事情說出來。
陸以誠沒有直接回答是或者不是。
他只是說道:“是斯硯媽媽的。”
蔣延原本整個人都是繃着的,聽到這個回答,才放松下來,打從心裏松了一口氣。
還好不是,還好他們兩個人沒到那個份上。
也沒什麽聊的了。
月光傾灑。
蔣延臉上已經不複苦澀,而是一種近乎決然的冷漠,他轉過身,沉聲道:“從今以後,我們不再是朋友了。”
說完後,他便大步離開。
他離開之後,陸以誠擡頭看了一眼皎潔的月光。
“很早前就不是了。”他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