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竹林外的私房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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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宅子是武德五年聖上禦賜下來，是前朝一位國公的府邸。府裏各處雕梁畫棟，精致華美，北邊花園內裏還有一座滿是綠樹翠竹的小山丘，山下是一小片碧池。池邊廊臺水榭實則是一處戲臺，而對岸的一東一西兩座小樓則是府裏的聽戲閣，東西戲閣中間有一片竹林隔開。
女眷被安置在西閣聽戲，二樓靠窗的三張桌子坐的是各府裏的姑娘。
青絮家三姐妹到得早，見過秦太夫人和秦姿後，被人引到戲閣來。坐了一陣就瞧見了熟人上來，亭蘭、張十姑娘、周翠娘和季春。季春看見青絮三姐妹，懶得搭理，徑自去了尋了別桌坐下。
周翠娘倒是看見了青蓮，直誇她那身打扮好看，便在青蓮身邊坐下，兩人一處議論起螞蟻論壇首發上京時下流行的服裝配飾。青薇則拉着亭蘭在自己這桌坐下。青絮站着與張十姑娘說了兩句話，張十姑娘被她表妹喚走，坐到了別的桌上。青絮便一個人無聊地品起了茶，不多時，祁珍到了。
祁珍掃了一圈，瞧見臨窗邊坐着的青絮，走了過去坐下，“你們幾時到的？”
“到了有半個多時辰。”
祁珍笑着打趣道：“今兒你倒怪上心的。”
“人家下了帖子，還特意點了名，加上有人昨個晚上就派人過來提醒，今兒哪敢不早起。”青絮努努嘴，又笑問道，“你這幾日忙什麽呢？”
祁珍神色一變，低頭看着桌上的魚戲蓮粉彩茶碗，沉默了良久，“有人到我家來提親，娘要我在家裏修身養性。”
青絮斂了嬉笑之色，“定下了？”
“沒。”祁珍撇嘴道，“要真定下來，我哪還能從府裏出來？”
“這一轉眼，你也快要嫁人了……”祁珍比青蓮小一歲，明年就要及笄了。祁夫人想着要給她說親也是順理成章之事。
祁珍頗有些無奈道：“本來我娘還不急，想多留我兩年。結果有人一提親，父親瞧着不合适，但祖母卻把這事倒惦記上了，說我不小了，讓我娘現下就相看。我娘得了祖母的話，這會兒東家挑西家揀，我真不知道她會不會看花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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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祁珍說得随意，可臉上卻沒了往日的笑容。青絮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珍珠，你心裏得有個數，別像她們等到賜婚連個轉圜的餘地都沒有。說起來，亭嘉自成親後，再也沒見了，不知她日子如今過得如何……”
兩人正說話間，樓下傳來一陣喧鬧聲。
一衆人上樓來，看到走在最前方的紅裳女子，祁珍低聲驚訝道：“沒想到這位祖宗也來了？”
那雍容美豔的身影出現的時刻，青絮在她身後瞄了兩眼，終于看到另外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拉着祁珍的衣袖說：“你看亭嘉，亭嘉也來了。”
“這死妮子，都一年了才見着個人影。”祁珍嘴上埋怨着，臉上卻滿是笑意螞蟻論壇首發，“連個話都不給人家帶，待會兒找機會再教訓她。”
秦太夫人陪着端陽公主在中間的主桌入座，秦家的兒媳婦陪着忠毅侯家的三個兒媳婦再次桌坐下。好巧不巧，亭嘉的位置和祁珍、青絮坐了個正對面，亭嘉朝兩人笑着點點頭，又被旁邊的人拽去說話了。
送公主入座後，秦姿正要退回到下首的座位時，卻被端陽公主喚住，“今日壽星最大，三姑娘這孩子懂事招人疼，就叫她坐我身邊來。”
公主發話，秦姿倍感榮寵，躬身謝恩後便坐到了公主身邊。
水榭那邊戲開場了。雖說戲唱得着實不錯，但下面這些來祝賀的姑娘們心思自端陽公主出現後，就沒怎麽放在戲臺子上，都集中到了中間主位。瞧見坐到公主時不時低頭與秦姿說笑兩句，姑娘們越發眼紅了，不由小聲議論起來。
“秦閣老一家聖眷不衰啊，公主可是代表太後娘娘來的。忠王開衙建府了，難不成太後娘娘相中三姑娘了？”
“我看端陽公主邀秦姑娘入座，此舉只是一時興起。”
“未必，你沒聽說，端陽公主的三兒子已經回京了，公主說不定是相中了秦三姑娘？”
“你沒看見季夫人也在主桌，她可與成國公府有親，說不定還有可能是成國公世子呢？”
“……”
正議論着，端陽公主忽然又叫了張十姑娘去問話。桌上的氣氛一下子又變了風向。
青絮倒好似漠不關心這些八卦一般，眼睛一直瞅着那些上茶點的丫鬟手裏的茶盤。
祁珍用胳膊肘碰了碰青絮，“你這妮子就知道吃，一直盯着人家丫鬟手裏的點心，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家後娘餓着你了？”
“噓，小聲點。青薇還在呢！”青絮白了祁珍一眼，“我哪裏是餓了。只不過覺得公主來了，這待遇立馬不一樣。”
“此話怎講？”
青絮瞅了瞅旁邊，低聲道：“人沒到齊時是四碟八樣，人到齊了成了八碟十六樣，還有幾樣我瞧着像五品齋訂做的。秦家大夫人還真是會過日子，怕早先就得了風聲知道宮裏會來人，但不知道是誰，所以一場宴會兩手準備螞蟻論壇首發。我在想，要是皇後和太後親自來了，這八碟十六樣會不會變成十六碟三十二樣？”
祁珍嘴裏的一口茶差點笑噴了出來，趕忙咽下去，結果嗆住了，拿着帕子使勁咳嗽。眼看這一折戲馬上要唱完了，祁珍卻咳嗽個不停。祁珍用帕子捂着嘴，一邊指了指樓梯。青絮會意，幫着祁珍順順背，對桌上的其它人說：“我陪珍珠下去順順氣，免得驚擾了貴人，姐姐們稍坐”
青絮扶着祁珍一同下了樓。
下了樓，青絮扶着祁珍往東邊竹林邊上尋了個僻靜處站定。看四下無人，青絮收回了手，好整以暇地看着還在咳嗽的祁珍，“我說樓也下了，你能不咳了嗎？”
祁珍直起身子，驚訝道：“你怎麽知道我是裝的？”
“我那些玩笑話還沒那麽好笑，至于你笑成這樣，而且，你那咳嗽裝得太假了。”青絮瞟了祁珍一眼，“是不是看見張十娘去回公主的話，你也怕被點名了？”
祁珍捏了捏青絮的臉，“你這丫頭就是聰明。”
青絮拍開蹂躏自己臉蛋的狼爪，哼哼道：“你當我就知道吃啊！那些人說的我可一句都沒落下，聽得是一清二楚。你說說，是怕嫁給她們說的哪個啊？”
“哪個？他們哪個我都不願意！”
祁珍聳聳肩，伸手掰着指頭對青絮說：“那個華家老三聽說長得比女人還好看，我這相貌平平之人整日裏看着還不自慚形穢……聽說他在戰場上殺人狠着呢，是個冷面閻王，跟個冰塊過日子，那我可更受不了！”
“忠王，嘁，我五哥是他的死黨，整日裏沒少聽他說起這位王爺的光榮事跡，哼……還有就是這個地位太高，皇家規矩太嚴，不合适！”
“那位國公世子，才高八鬥，當年太後要把周丹娘指給他，他都不樂意，我一個大老粗快別湊這個熱鬧了。”
青絮聽了祁珍的話，啞然失笑，“這三位人傑你都看不上？”
祁珍白了青絮一眼，“換你，你願意選他們？”
九娘娘、郁帥哥和忠王爺，這三人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帥哥多金，真正的鑽石王老五，可哪個都不簡單，都是皇親國戚，她這樣的小人物哪裏配得上？
青絮搖搖頭，“那三個都是大肥肉，人人都想搶。我人微力弱，就算搶到了還怕人惦記。再說了，肉好吃，吃下去會消化不良，還不如不吃呢？”
祁珍點頭道：“嗯，是這麽個理兒！我的夫君地位不必太高，比我家門第差些也無所謂。但人要踏實穩重，懂得體貼人，有責任心，真心待我……最好家庭和睦，婆婆好哄，別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妯娌親戚三五不時的找麻煩……”
祁珍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堆，青絮細細聽罷，随口道：“知根知底的都未必知道這麽多，你現如今上哪裏找這麽個人去？”
祁珍張開欲說，不知想到了什麽又悻悻地閉了嘴，過了一陣才道：“這些事還得家裏人說了算……”
青絮拉着祁珍的手，“你安心，你娘那麽疼你，總會給你相個好的。”
“就是突然想到要離家，要嫁人，心裏有些沒着沒落的。”祁珍嘆了口氣，“倒是你，過二三年也要考慮婚事了。你那個娘不是親的，你爹又不疼你。就祖母待你不錯，不過她老人家年事已高，到時候你這婚姻大事誰說了算還不一定呢……”
青絮何嘗沒想過此事，只不過有些事現在想來無用，不到那時候誰也不知道會遇見什麽。
“車到山前必有路。”青絮笑着打趣道，“你就別操心我了，螞蟻論壇首發你這一出來，待會兒你娘不會嫌你臨陣脫逃吧？”
“娘知道我的心思，不會話什麽。”祁珍不耐煩說樓上的事，望着青絮一陣，猶豫道，“要不，到時候你嫁給你王四哥算了？”
“小表哥？他倒是挺符合你的要求。”
祁珍臉一紅，啐了青絮一口，“我說你呢，扯上我作甚？”
青絮撇嘴道：“這不正好你提起他了，想想倒是和你說得挺相符。”
祁珍白了青絮兩眼，“再說，我可不理你了！”
青絮抿嘴低笑，“得了，不逗你了。我家小表哥人是不錯，不過他明年就十七了，就怕他等不了我這幾年咯。再說了，他心裏怎麽想的我又不知道，興許只把我當妹子呢？”
祁珍低聲咕哝道：“我看未必……”
“你說什麽？”青絮沒聽清，又問了一句。
“沒，沒說什麽……”祁珍擺擺手，“看時辰快開席了，咱們回去吧。”
兩人一走，身後的那片竹林裏走出來五個人，領頭的青年看着身旁的臉色各異的三個人，尴尬地輕咳了兩聲，悶笑道：“不過是姑娘家的戲言，還請王爺、世子爺和華少将軍不要見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