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新版)
在圈子裏寂靜了這麽久,我從沒想到自己再次上頭條是因為“痛經”……
第二天我去片場的時候,連張濤導演都很客氣地過來問我:“舒爽,你身體還好吧?可以繼續嗎?”我尴尬地撓了撓頭發,才笑着說沒事。
後來秦夢萌和柳夢戈也從隔壁棚裏跑了過來,那丫頭站在旁邊不吭聲,只一直攪着手指頭戳柳夢戈。
柳夢戈被她戳一下就跳開一步,嘴裏還邊跳邊問我:“舒爽,你還好吧?”只會,他聲音有點大。
而我從早上開始就一直被轟炸式地問這個問題,也确實被問無語了。于是我幹脆閉上眼,自毀形象地扯着嗓子站在攝影棚中間喊了一句:“沒事!我痛經好了!”我勒個去……
之後我聽見棚裏一聲疊一聲的議論聲:“她說她好了……”
“好的真快啊……”
“她真痛經啊……”
“可憐啊,上天給了她男人的長相,也木免去她女人的痛苦……”
而秦夢萌後來又跑過來遞給了我一張蘋果日報。我一看頭條,标題幾個大字:“尼瑪,男人也會痛經嗎?”
那标題下面就是我拉着徐若帆出醫務室的照片。這篇文章的小編還收集了一些網友的評論列舉了出來,比如網友莉爾說:“我以為他倆戀愛了……”網友熊貓出沒說:“我起先以為徐魔女懷了舒爽哥的孩子,後來發覺不對……”網友windswingye說:“官網說舒爽哥痛經了……我才想起來,我們舒爽哥是個女的……”網友IceCA說:“吓死偶鳥,粉她這麽多年我第一次想起來這丫是女滴……”網友汐汐說:“萬千只草泥馬在奔騰啊,爺痛經!!!”
我看過之後抿抿嘴,看着标題,忍不住跟着念了一句,尼瑪……
徐若帆那天是去醫院檢查肚子裏的孩子的,她這時才懷孕三周,除了她自己,外人根本看不出來。可是孩子到底該怎麽辦,她自己卻也沒有個決斷。
那時她問我:“舒爽,我該怎麽辦?”
我雖然看她愁苦的樣子有些心疼,但還是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當年顧寶貝懷孕,顧寶貝臉上喜氣洋洋,日日帶着對新生命的憧憬和盼望。可如今看徐若帆,快樂見得少,更多的是一籌莫展。
其實我多少也能猜到她的苦楚。她多年在娛樂圈裏摸爬滾打,如今好不容易正當紅,如果生個孩子,保不準就一落千丈了。再說她孩子的父親方子悅,先不說此人的性格如何,只說他是當紅偶像組合的成員,這事就不好辦。可再如何,即使是再好的朋友,很多事情都冷暖自知,我們這些外人,又怎麽可能替她做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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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說:“若帆啊,這事你不能問我,你該去和這孩子的父親商量。”
徐若帆聞言迷茫地看向我,又雙手捂着肚子低下了腦袋,然後,她搖了搖頭。
我不好多問,終究只是走過去抱了抱她,我說:“我也沒有孩子,我不懂得有孩子的心情。這樣的事情,如果你不願找他,我們去找顧寶貝好不好?也許她能幫幫你,畢竟我們中間,她雖然年紀最小,卻也最早做了母親。”
那時徐若帆擡頭,鄭重地點了點頭。
去顧寶貝家那天我和劇組請了個假,請假的時候我沒說理由張濤導演就點頭了。然後他啧了啧口水拍拍我的肩說:“大姨媽還沒完呢?你們這些女孩真可憐!你還痛經……”我聞言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梗死,站在原地為了舒緩情緒直跳腳……
結果到了顧寶貝家,她只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用白絹布擦着相冊,見我們來了急忙開門,拉着我的手就滿是擔心地問:“舒爽,你怎麽回事啊?你痛經還好吧?到底要多疼才需要上醫院啊?”這時她也是什麽都不知道的……
我看着她那滿是憂心的眉眼,還有轉身急忙給我端來的一杯溫熱的紅糖水,真真是捂着額頭欲哭無淚了……不過也果然,她和莫諾雲是一家子的,痛經就只能喝紅糖水嗎親?
徐若帆也因為嘲笑我,一樂就把自己的事給忘了,還捂着嘴拉着顧寶貝說:“小愛,你不知道,這個舒爽真是什麽法子都想了!她竟然穿上裙子高跟鞋還帶了假發來接我出去,真是啧啧……”可她還沒啧完,我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我說:“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小樣!”
于是她看了看我,又瞅瞅自己的肚子,蔫吧了。
她們在說話的時候,我的注意力轉向了顧寶貝放在桌上的一本本相冊,出于好奇,我伸手拿了離我最近的那本過來看。翻到相冊的第一頁,我就看見了一張熟悉而陌生的臉。照片裏只有三四歲的男孩皮膚白嫩,眼神明澈,唇色如玫瑰。而那一雙眼,堪堪是一雙斜長而潋滟的鳳目,只淡淡一笑,便如那千樹萬樹花開,豔光多姿。可那偏偏,卻又只是一個孩子,一個可愛卻又美到極致的孩子。
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應該是莫諾雲小時候。而顧寶貝這時也看了過來,她揚起笑眼笑了笑,臉上有幾分自豪和滿足,她說:“這個啊,是我表哥小的時候,驚豔吧?”
我點點頭,若帆也湊過來看,她看着也不禁捂住嘴說:“沒想到你哥從小就奪目成這樣!”
“表哥長得好,我沒出生之前總有人把他當做女娃娃。”說着,顧寶貝又垂眸看了看那張相片,別了別耳邊落下的碎發才又道:“我哥從小自恃甚高,我從來都不誇他。但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否認,他無愧于他的好相貌,也對得起自己的名字。”
我和若帆聞言都挑眉不解。
顧寶貝見了我們的神态眨眨眼,細心地又解釋道:“我表哥叫莫諾雲。雲朵這種東西忽而有形,忽而無形,是最不穩固的。諾便是諾言。這意思本來不夠好。可加上了姓,意思就反而變好了。”說着她眨眨眼,只淡淡地笑。
而我心中只輕輕地念出了一句話,莫諾雲,諾言莫要似雲,你莫要似雲……
可接着,顧寶貝卻微微垂眸,一雙纖細好看的手輕巧地覆在徐若帆的肚子上,她微微側着頭,表情純美,只聽她用軟綿而溫柔的聲音道:“若帆姐,我是一個母親,我無條件愛自己的孩子和丈夫,為了愛他們,我是卑微而沒有原則的。”說着她頓了頓,眼底有幾分濕潤,又有幾分掙紮,可她終是開口說道:“若帆姐你這麽好,那個唐漸秋我雖然沒見過,但也知道他長得實在是好。你們的孩子,肯定不會比我表哥,比我的孩子差了去,他一定會是極好極好的孩子。
說着她收回手,卻是望着自己的指尖淡淡道:“在我個人而言,我認為所有的生命都得來不易,特別是孩子,他們幼小,他們脆弱。可是……”只是這時,顧寶貝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門外的敲門聲打斷了,只聽一個糯糯的聲音道:“姐姐,好熱好熱!安安帶弟弟妹妹回來了。”
“安安,你姐夫呢?”
“在外面和壞哥哥說話!”
說着,只見泥猴子一般的顧小安拉着一個穿着粉黃色衣服的小肉團子一急一慢地走了進來,那穿着黃衣裳的孩子就是顧寶貝的兒子傅心吾。而安安身旁的大白熊小啓比小家夥快了一些,身上還背着一團臉上手上也滿是泥巴的粉色小肉團,這孩子是顧寶貝的小女兒傅小小。
四個小家夥不管不顧有志一同地到了冰箱門口,顧小安放開手裏牽着的粉黃色小團子的手,鼓着小臉蛋就伸手打開了冰箱門。接着,只見四只小泥猴一齊傻呼呼地把腦袋瓜伸進了冰箱裏,心吾還伸開藕節一般的小手開始往冰箱裏爬……
“顧小安!還不快把弟弟拉住!”顧寶貝原本還在笑,可看着自己的孩子往冰箱裏爬就跳起來了。她這一吼其實沒多大威力,聲音還是軟軟的,柔柔的,甚至像是撒嬌。
可偏偏那四個小家夥都給吼住了,只見一顆顆沾着泥巴的小腦袋從門側探了出來,顧小安賊兮兮地朝這頭笑,又抓過小啓,滿臉的泥巴抱着小啓的腦袋就一個勁地蹭啊蹭。心吾也眨着大眼睛從冰箱裏又爬出來,朝這頭伸了伸小手,嘴裏吐了兩個泡泡,露出小小的乳牙粉嫩粉嫩地就喊了聲:“馬麻……”而一直坐在小啓身上的傅小小只嘟着小嘴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可愛兮兮地咧嘴笑,笑着,小家夥又伸出沾了泥巴的小手揉了揉眼睛,瞬間小姑娘就成了一只花臉貓。
顧寶貝嘆着氣,穿着一條白裙子就那麽毫不猶豫地抱起了倆個小娃娃,又看着安安爬在小啓背上坐好,才對我們說了句抱歉帶着四個小家夥進浴室。
“誰讓你們又玩泥巴的?”
“姐夫說安安可以帶弟弟妹妹在泥巴裏打滾。”
“為什麽?”
“姐夫說妹妹玩着玩着就會說話了……”
“咯咯……”
“汪汪…………”
“馬麻……”
聽着浴室裏顧寶貝炸毛的聲音,還有孩子們咯咯直笑的歡樂,徐若帆側過頭看向我,眼底已有了淚花。
而這時傅君顏才姍姍來遲地走了進來,他手裏拿着四盒巧克力和一袋狗糧,往桌邊一放就徑直坐在了我們對面的沙發上。
這個男人端然素雅,只靜默地笑着就已掌控全局,他說:“剛剛寶貝的話我聽見了。”說着他歉意地朝若帆颔首,那姿态淩然,幹淨而端雅。
徐若帆搖了搖頭,轉頭看看我,有些尴尬。但轉頭望向傅君顏,又有些期許。她說:“你,你怎麽看?”
傅君顏聞言淺淺地笑了,那笑寧暖而又慈悲,他安撫地倒了杯溫水又遞給若帆,靜默地擡眼看了看天花板上的吊燈才不急不緩地說:“如果你愛這個孩子,如果你愛這孩子的父親,你可以生下他,這是你的權利。”說着他又笑了笑,只微微勾起唇角,眉目溫暖如春。
然後,他又道:“但如果你不愛他們,失去這孩子也并不是壞事。生命雖然貴重,但如果生而不養,生而帶怨,對你,對孩子的父親,對這個還未成形的孩子都是災難,都是負累。這時候,你是可以選擇抛棄的,這無關道義,而是對自己和他人的幸福負責。但最終,你不該問我們,你該問你自己的心。因為不論做怎樣的決定,到頭來所有的痛苦快樂,都是你自己承受,我們幫不了你。”他的話說得有些殘酷,可他的語氣卻暖到煨進人的心底。
接着傅君顏又說,這一次卻是實質性的幫助,他說:“如果你的公司以後容不下你,你可以到我這裏來,你是優秀的藝人,即使做了母親我相信這一點也絕不會被改變,只要你還願意走這條路,輝騰國際的大門永遠向你敞開。而唐漸秋我知道,他有足夠的能力單槍匹馬,你無需小看了他。”
話說到這樣的地步,也無需再說了。傅君顏和我們交情淺淡,最多我們也只是他妻子的朋友,可他能這樣推心置腹,已經足見品性。和若帆一起道了謝,我就送她回了住處。而臨走時她握了握我的手有幾分決然地說:“舒爽,我會去見唐漸秋,這個孩子,我不會放棄。”說着,她已落下了淚。我知道,這一瞬,她已賭上了自己的所有,賭上了她的愛情,事業,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