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新版)
莫諾雲後來板着臉說:“傻子才這樣整別人。”可說着他從口袋裏掏了瓶藥膏狀似不經意地抛過來給我。
我挑挑眉接過,一邊自己動手往臉上抹一邊讨好地說:“我是皮外傷,她是內傷。”
“你以為你是古時候的太監?下板子的時候還能有技巧?”他聞言又側過頭來瞪我,說着斜眼望着我嘆了口氣搖搖頭,伸手搶過我手裏的藥膏就勾勾手指讓我靠過去一點,還一臉嫌棄地說:“看你笨手笨腳的。”
我聽了笑,湊過去揉了揉鼻子說:“假哭哭得我累死了。”
“哼!”他眼也沒眨一下,只輕手輕腳地給我臉上抹藥膏。用鼻孔哼着氣問:“疼了說一句。”
我搖搖頭說不疼,他氣得說:“你再亂動我把藥膏搓你鼻孔裏。”惹得我沒節操地捂着肚子大笑。
我說:“莫諾雲你別生氣。你那個心頭好秦夢萌是一直被我揍的,最後那兩下也是我自己打自己的。我要是身上沒有一點傷口,到了警察局就說不清了,她們一定會咬死我的。可是你看剛剛,她經紀人來了看我捂着臉也壓根沒辦法。”
“蠢。”
“蠢什麽蠢?要是平時我揍她也就揍她了,可是馬上我媽過壽,我不想帶着條那樣的新聞回去看她。即使我不在乎,總會有我繼父那邊的人指責我媽教育出來的孩子沒有教養的。”
“所以呢?”
“所以我弄自己兩下把現場變成了鬥毆現場,那就是婆說婆有理,公說公有理了。她們三個就是想鬧大,這事也說不清,大家都沒有好果子吃。”我扯扯唇,笑得有些惡意。
而莫諾雲幹脆皮笑肉不笑地伸手掐了掐我的臉,接着,閉着眼就靠回了椅背上說:“是,你不蠢,你強,你是誰啊?你是舒爽哥,你受點委屈、受點氣、受點打擊都沒所謂。你是豪氣沖天的舒爽哥嘛是不是?”
那口氣太別扭,惹得我捂着臉瞪他:“是啊!是誰惹的爛桃花最後沾了我一身腥?”
他聞言眯起眼看我,漫不經心道:“我也就當着大家的面随手給自己投資的片子點了個兵而已,怎麽就沾上你了?那連爛桃花都算不上,最多是個腦殘粉。”
我聽了想笑,但還是忍住了。又盯着他沉着的表情看了一會才說:“莫諾雲,我是氣、是惱、是嫌煩。但我不覺得受傷,社會上這樣冤冤鬥鬥的事情太多了,我從不認為這是個事,我也不是個善弱的人,我是會反擊的。她們不是我在乎的人,她們做了什麽過分的事情都傷害不了我。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愛的人才有能力傷害我。其他的,什麽都不是。”
說着我垂眸笑了笑,我說:“莫諾雲,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壞?”這樣耍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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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你很好。”這時他終于再次看向我,那眼底早已深沉如海,甚至多了幾分憐憫,我實在不喜歡他用那樣的眼神看我,所以,我撇過了臉。
第二天我就回答了劇組,第一場戲化妝師把我化成了一個老太婆,我看着直笑,習慣性地想從包裏掏出單反,才又遲鈍地想起自己的單反早沒了。前兩年,我家進了一次賊,奇怪的是他什麽都沒偷,只偷走了我的電腦,相機還有所有的鏡頭。好吧,這也算是我的全部財産了。
那之後我添置了一臺新的手提電腦,但因為接的活動、電視劇一次不如一次,吃飯都成問題。所以我雖然手癢,但也沒再動買單反的腦筋。畢竟有一句話就叫:“玩單反窮三代。”沒有經濟實力,玩單反确實比較困難……
所以我若有所思地嘆了口氣,幹脆拿起手機拍了張照上傳微博,我在自己白發蒼蒼的臉下寫了席慕容的那首詩:“在年輕的時候,在那些充滿了陽光的長長的下午,我無所事事,也無所怕懼,只因為我知道,在我的生命裏,有一種永遠的等待。挫折會來,也會過去,熱淚會流下,也會收起,沒有什麽可以讓我氣餒的,因為,我有着長長的一生,而你,你一定會來。”只是我在最後又加上了一句:“而縱使白發蒼蒼,只因為你,我願意等,我願意扛。”
故事裏,慕心家裏窮,劉偉家也并不富裕,否則他不會年近三十仍找不着媳婦。所以他們的婚禮辦得很簡單很簡單。他們只是在破舊的屋外燃了兩根紅燭,然後對着父母對着天地拜了三拜。
進洞房的時候劉偉哆哆嗦嗦地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紅紙,他臉上有幾分羞澀,讓原本就圓肥的臉更顯得漲紅,慕心半天沒聽見聲響,自己掀了紅蓋頭就坐在炕上瞅着他笑。她有幾分剛硬的眉頭一挑,露出一口白牙道:“咯,劉偉你在做什麽?”
劉偉聽了更是一啰嗦,紅紙掉在地上,他見了慕心自己掀了蓋頭急忙就往炕邊跑,手裏的紅紙落在地上也顧不着,只留着冷汗忙喊:“快蓋回去,蓋回去!這哪是你們女人家說掀就能掀的?”
慕心聞言撅撅嘴,惱了一聲:“哪有那麽多理?掀了不就掀了?”可說着她還是眨眨眼乖順地把蓋頭蓋了回去。
劉偉見狀呼了口氣,終于伸手親自挑了慕心的蓋頭。之後他又想起紅紙,才又轉身低下頭找,最後他從地上把自己剛剛無意踩了一腳的紅紙撿起來,拿起來極其小心翼翼地擦了擦才遞給慕心說:“咯,給你的。”
“啊?什麽?”
“我也沒什麽本事,結婚也沒個禮,這是我托人找村長寫的。”
“寫的什麽啊?我也不識字啊。”慕心看着那紅紙上的字直犯愣,又遞回去給劉偉,伸手推了推他說:“你念念。”
劉偉接過舔了舔舌頭咽咽口水,才結結巴巴對着那紅紙上的鋼筆字念道:“秋水長大力女,桑海滄茫;火火桃花力憑,三千敏化。之子于歸,且其至家。心得一人心,因火夫妻,白自不目離。
“文化人就是不簡單啊!什麽意思啊這是?”慕心聽得一愣一愣,半響還是抿着嘴一臉為難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問劉偉。
劉偉吞吐了半天,終于把紅紙往慕心懷裏一塞,他說:“收好,這是好話。”
夜落下,紅燭仍高亮。而最後,鏡頭落在那紅紙上,只見那上面極端正地寫着:“秋水長天為媒,桑海滄茫;灼灼桃花為憑,三千繁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願得一人心,煙火夫妻,白首不相離。”
彼時,他是個大老粗,而她目不識丁……
慕心的故事是她垂垂老矣時口述給自己的養女的,所以講訴故事的這個畫面,我要作為一個老者躺在搖椅上,而秦夢萌要在我身側做孝女狀。她進屋看見我就板着張臉,攝像機一關臉就撇了過去。
而我躺在搖椅上老态龍鐘地看着她一次次故意NG,只覺得想笑。終于一個NG後她做親密狀小聲對我說:“老年妝化在臉上不舒服吧?憋死你!”
我聽了笑,也做了友好的樣子拍拍她的肩。轉身卻站起來走到導演身邊,敲了敲他面前的顯示器說:“導演,我有意見。”
“哦。你說。”張濤一開始對我不是很待見,但拍了第一場慕心年少時的戲之後對我的态度就好了很多,那天中飯時還端着劇組的盒飯過來問我:“舒爽,你是不是拿過金龍獎?”
我聞言點點頭,他也暗自颔首喃喃地說了句:“怪不得。”
“慕心的女兒既然孝順,母親躺在搖椅上和她敘述自己的故事,她怎麽樣也不該是居高臨下地坐在椅子上的。我覺得秦夢萌半蹲着或者半跪在我腳邊才更适合。”我的聲音不大也不小,因為組裏都知道我們莫名其妙地不和打了一架,所以聽見我這麽說更是都轉臉看向我這邊。
張濤倒不管這麽多,他這人雖然刁鑽,但對自己手裏的戲卻是高要求。所以聽我這麽說他只擡起眼皮瞟了我一眼,見我光明磊落地回看他,反而沒有什麽過多的表情,只點點頭說:“你說的不錯,就按你說的辦。”
再次開始拍攝的時候,主動權就不在秦夢萌身上了,我躺着,她跪着,她要是想跪,那就一直跪着一直NG下去就好了,再不濟我躺着睡一覺也沒多大的事。
果然這次她學乖了,可天時人和地不利。就在這個鏡頭快結束的時候,屋裏的燈泡突然炸了,NG一次。
我看着笑,撇了撇嘴拍了拍秦夢萌的肩說:“可憐哦……你得一直給我跪着。”
可說完我也就收了笑,臉一沉只淡淡地道:“你要喜歡和我玩,姑奶奶我就和你繼續玩下去。不過你自己事先想清楚,我只是個配角,在組裏總共呆不上半個月。可你又要呆多久?你耗得越久我呆得就越久,你要是見我不生厭一直跪着也行,我不介意。”說着我挑起指頭點着她的心口道:“還有,是你莫名其妙找我麻煩,你挨打活該,我就是揍你了,怎麽了?”
秦夢萌聞言眼底早氣得通紅,卻突然又咬着唇問我:“你到底有沒有勾引莫董?”
“那天我和他從頭到尾說話了嗎?”我哼了哼,盯了她一會,我才又淡淡地道:“我和莫董不熟。”我只認識莫諾雲,莫董是誰,和我沒有關系……
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是兩面派,你有你的殼,我有我的殼。對不同的人,不論是誰都會有不同的心情,不同的表情,不同的态度。我只安心地看他給我的表情就好,所以,我為什麽要理會作為莫董的莫諾雲是什麽樣子的?所以,我和莫董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