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新版)抓蟲
第二天我要去輝騰國際面試新戲,而莫諾雲見我出門,也拎着大紅色的皮衣走了出來。他穿着無比騷包的素花襯衣,一邊靠在門邊低頭穿鞋一邊問我:“丫頭,去哪?”
“當炮灰。”我想了想,說了個最貼切的詞。
想我當年滿身豪氣,立志賺錢養自己再養我媽,最好賺個鍋滿盆滿買車買房做她堅強的後盾。可惜,天底下木有那麽好的事情,我曾經以為自己在天上飛,可最後我還是在地上。所以我在做過了那些使自己變得可笑的夢之後,腳踏實地對我來說才是最實在的。
腳踏實地其實簡單來說就是三個字,靠自己。
六十算是大壽,我在泰國當紅時賺的那麽點小錢,這幾年回國也耗得差不多了。所以至我今無房無車無身家,存款也不多。可再怎樣,壽禮我得送得像樣啊,那禮說實在也不是送給我媽的,其實就是送給我繼父看的。給他看這女人雖已徐娘半老,但還有個女兒在後背撐腰。只是這壽禮錢,我得去賺,立馬賺。
我的經紀人瘋喬姐知道我的苦楚,她聽我電話裏一說就四處替我想辦法。終于在昨天晚上她給我來了電話,興致勃勃地告訴我:“慧茹最近去拍電影了,明天有一部電視劇選角本來是該她去的,現在檔期沖突了,她去不了公司總得有人去,所以,舒爽你去。”沈慧茹是瘋喬姐現在手裏最紅的藝人,她和顧寶貝一樣也是個富二代,雖然財富不及顧家的多,但她本人卻實在是有點大小姐脾氣,有點點小傲嬌。不過,她本性善良,所以傲嬌起來因為沒什麽壞心眼,也并不太惹讓人厭。
瘋喬姐把一個試片的機會說得輕巧,我卻知道這簡單一句話,簡單一個機會實際上一點也不容易。所以我直白地說:“姐,難為你了,這樣替我想辦法。”
她聽了在電話那頭笑笑,一點也不含糊地得意說道:“其實也是慧茹自己不太想接那部片子。你知道她總喜歡拍那些清純幼稚片塞牙縫。”
“這部片子怎麽了?”沈慧茹名字淑女十足,但長相和性格卻豪不淑女,她雖然漂亮,但漂亮得風塵味太重。就像莫諾雲,他是帥,但他美而近妖,你倒說不清該怎麽形容他的長相了,最後也只能說,這人長得好,長得漂亮,長得太漂亮……而我自己,也似乎就是這不太好形容的一類……
“這次要試的角色雖然是一個配角,但也是故事裏旁支中最重要的一條線脈。角色最先出場是以回憶的形式,所以表演的時候就應該是個垂垂老者。慧茹當初一聽要扮醜扮老就不想幹了,所以我就直接說讓她讓賢了,她一聽是你也就讓了。”說着瘋喬姐又在電話那頭放低聲音說:“舒爽,我知道你不會介意,你要相信我,這個角色雖然是配角,但是真心不錯。”
“是嗎?我會加油的。”我說,可說着我還是嘀咕了一句:“姐,我記得我沒和沈慧茹打過照面啊。”雖然我們是同一個經紀人,可我壓根不認識她,她怎麽會聽了我名字就退步了呢?奇怪……
因為那部戲是小說改編的劇本,所以我連夜在網上看了原著。我要去輝騰國際試片的那個配角,在一出場雖然是個垂垂老者。但在回憶的第一幕,她年輕時出場卻是風流多姿的溫婉女子。我一看就無語了,我怎麽能和溫婉搭得上邊呢?看長相導演也不會選我。瘋喬姐果真是病急亂投醫了,可我的腦袋至少還清醒。于是,我預言了,我乃炮灰……
所以我說:“當炮灰。”
莫諾雲聞言勾起唇朝我挑了挑眉,滿是興致地擡眼問我:“呦,我們丫頭去哪當炮灰啊?”那吆喝地口氣直讓我想揍他一拳……
“輝騰國際。”我撇撇嘴,拿着包從他身邊走了出去,背對着他擺了擺手說:“趕時間,先走了。”
跟着我到莫諾雲家的,還有我的白色小毛驢。公司沒給我配保姆車,我又不好經常坐公車地鐵。後來我左思右想就買了個小毛驢。果然,有了小毛驢加安全帽,我就真安全了,也省錢方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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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才出小區騎着小毛驢的我就被莫諾雲攔下了,他這回換了輛蘭博基尼蝙蝠,就那麽飄忽地卡在路中間,單手支着方向盤朝我歪着頭邪魅地勾勾手道:“丫頭,一起走。”
他那歪着頭說話的樣子太勾人,我愣了半天才把頭盔拿下來,這才慢騰騰地拍了拍自己的小毛驢說:“我的太慢了,一起走不了,你先走吧。”
我話音一落,莫諾雲就趴在方向盤上不客氣地笑,他撇過頭用手支着側臉盯着我看了半天才又道:“丫頭,把車靠邊停了,今天順路,我帶你一起走。”
“不行,會被偷的。”我使勁搖頭,窮人就是被偷了根筷子也是錢……
他聽了幹脆白了我一眼,鄙視我道:“高檔小區誰要你的驢子?你沒見保安都拿lv嗎?”
我一聽,囧了也屈了……
後來去輝騰國際的路上,莫諾雲哼哼唧唧地說:“風吹雨打沒人擋,摩托車之類肉包鐵的玩意都象征着最悲催的人生。你少騎啊……”
我一聽不幹了,有種慘痛身世被揭露的錯覺,就嘴硬地說:“你不懂禦風而行的快感。”
他聞言側過臉用眼尾瞟我一眼哼了一聲就突地加碼,車子快得我反身直抱着椅背怕自己被甩出去。而莫諾雲還一個勁惡作劇般的笑,嗤道:“笨,帶了安全帶怕什麽。”說着他已經放慢了速度,又道:“那才叫禦風而行的快感。”
“你妹!”我被颠得憋氣,聽了更火,口無遮攔就罵出了聲。
莫諾雲聽了眯眯眼,嘴上揶揄地笑一瞬就收了起來,突然就認真地伸出纖長的手指在我面前搖了搖說:“丫頭乖,我妹不能罵。”那語調,陰測測的……
“毛線的……”我嘀咕了一聲,被他的語氣冷得全身上下不自在,幹脆嘴一咧狗腿道:“你聽錯了,我是說你美。”
他聽了表情舒緩了些,可接着又瞪了我一眼,伸手給了我腦門一個爆栗,冷冷道:“爺這叫帥。”
我做嘔吐狀,憑心而論道:“我想我是比你帥的。”
“嗤!”他撇過頭認真開車,徹底地無視了我。
後來他還敲了敲方向盤問我:“丫頭你會開車嗎?”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駕照是有的,但是不敢上路。”
他一聽興起,趁着紅燈轉頭問我:“要麽今天你開過去?”
我聽了連忙搖首,誠實道:“你這車撞壞了我可賠不起。”
“把你賠給我不就成了?”他很快地飄出一句,說着狀似無意地側臉看了我一眼。
我被他看得心口突突跳,但還是咬着牙接嘴道:“你倒是會找長期保姆。”
他聞言也不急不緩地笑了笑,又瞅了我一眼說:“這是自然。”
車快到輝騰國際的時候莫諾雲突然靠邊停了車,他從身後的紙盒裏随手抽了十塊錢遞給我。我對他在紙盒裏放零錢的舉動很是無語。但還是搞清楚狀況轉頭望了望四周,見到路邊不遠處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我心裏有幾分了然,接過錢就問他:“下去買什麽?”
他聽了瞅着我笑,眉眼上揚。單手支在方向盤上朝我擺擺手說:“丫頭,你下車吧。”
“啊!”我愣住了,反射性地回答他:“還沒到啊。”
他聽了笑得更厲害,撇過臉咳了一聲,才懶洋洋地說:“傻了吧唧的,快下車。喽,轉角就是地鐵站,你自己坐一站路去輝騰國際知不知道?”
我聽了扭過頭,果然看見了二號線的地鐵站口,可我還是納悶啊,冷不丁就開口問他:“莫諾雲,你不會是特意繞路送我,現在自己時間來不及了吧。”說着,我心裏也開始冒起了粉紅泡泡。
他聽了我的話眼底深了深,可轉眼又哼了口氣說:“想太美了你。”說着就已經彎身過來替我解安全帶,一邊解着他一邊說:“你自己去,我就不送你到門口了。人多嘴雜,鬧出點風雨來有你受的。”
“誰嘴雜我啊!狗仔都懶得拍我。”我沒想到他狀似不經意就想到那麽遠,聽了心裏暖暖的,卻還是咋呼着笑。
“我妹那樣的家世,那樣好的名聲,現在都還有人說安安是她年少不更事時生下的私生子。你這傻丫頭無依無靠,真弄點惡言惡語來你受得了?”他有幾分無奈地搖了搖頭,看我的眼神像看不懂事又不聽話的孩子。
“能有什麽?難不成說我是你的二奶?”
“丫頭,你別逼我,你确定你有嗎?”他聽了撇了撇嘴,這時他本就靠得我極近,這會又微微斜眼瞟了眼我的胸,轉過臉痞子氣地吹了吹口哨。
我大囧,燥得臉都紅了。他卻突然饒了我,只微微垂眸輕推了推我說:“好了,走吧,別遲到了。”說着還揚起笑,朝我眨眨眼,揮了揮手。
我進地鐵站的時候回首望了一眼,那時,莫諾雲的車還停在路邊,那麽張揚嚣張。而他一身紅衣,肌膚如雪,本就豔麗的臉上見我轉頭又揚起一抹笑,就那麽輕輕地再次朝我揮了揮手。
可我走下了地鐵站後卻下意識地縮在牆邊沒有再走,過了一會,當我再偷偷上了幾步臺階探出頭往外看的時候,他的車早已不見了。
莫諾雲,其實是個多好的人啊……我沒有看見他的背影,可他卻在身後一路看着我,送着我,護着我。而我心中,就突然因為溫暖而隐隐生出了那麽一抹奢求,我不想和他說再見,我想和他,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