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命運的轉折點
溫智輝得知閨女寒假願意跟他回省城,提前兩個月就開始做準備了。
他吩咐保姆專門收拾出一間大卧室，又請了專業設計師按照十二三歲小女孩兒的喜好布置房間。務必要讓溫曉沐回家來住的時候，一眼就喜歡上這裏。或許這樣，她才不會總是想着再回去。
為了裝修間卧室,家裏忙得如火如荼。
溫家的大小姐溫曉清,快要被這件事給煩死了,煩到天天晚上找朋友一塊兒出去玩，宣洩怒火。
“科洋,你不是朋友挺多嗎？”在星巴克的休息區裏，幾個衣着光鮮的男孩女孩坐在一塊兒聊天：“你給我介紹兩個社會人，等我爸把房子裝好後,我就全部給他砸了,看他還怎麽迎接他那個私生女回家！”
那個叫科洋的男生翹着二郎腿大剌剌地躺在沙發椅裏，微挑着眉,沒接話。
倒是旁邊的另外一個女生跟她同仇敵忾：“何必費那個勁。要我說，幹脆就去找幾個人吓唬吓唬她。要是她敢來，就教訓她一頓,打得她大氣不敢出，肯定就老老實實待在她鄉下不會出來作妖了！”
“打她我還得跟着倒黴，多晦氣！”溫曉清轉着手裏的耳機線,翻着白眼說：“我爸現在跟鬼迷了心竅似的,給她買了臺雅馬哈的鋼琴不說，還要給她找個國家級的私人鋼琴老師，我他媽氣得都要吐血了！”
朋友們都安慰她，不管怎麽樣她才是溫家真正的大小姐，就算她爸把那個私生女兒接回來，也絕對撼動不了她的地位。
可溫曉清還是感覺快要煩死了！
幾年前,她那位風流成性的爹給她生了個争家産的弟弟不說，現在又把外面那個私生女給找回來了。
前幾天，她本來還想聯手她那個模特後媽一塊兒想想辦法阻止外面那個小東西回來。
可是誰知道，她那位一心只在乎人民幣，并且為爸爸生了一個兒子，将來可以名正言順繼承家産的後媽，還裝出一副善良大度的樣子，故意在吃飯的時候，當着她爸爸的面，勸她以後跟她一起善待她那位在外面受了很多年苦的妹妹。
溫曉清真是越想越氣，氣得那天還跟溫智輝吵了一架。
她質問他那位父親，到底有沒有把她這個女兒放在眼裏？
如果他真的不喜歡她，當初幹嘛又非得跟母親争奪撫養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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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智輝被她問的也是無言以對。
都是他的孩子，他當然都喜歡。
雖然他跟自己的前妻沒有感情，但曉清畢竟是他的孩子，他對她一直以來也還算寵愛。
可是，曉沐才是他跟自己最愛女人所生的孩子，而且他又虧欠了她們母女太多太多，是這輩子都償還不清的那種。
他想要加倍對曉沐好，也是想自己心裏能稍微好受一點。
曉清在家裏跟他吵鬧，不想要曉沐回來。
曉沐那邊，又不待見他，恨不得永遠不認他這個爸爸。
他也是一個頭兩個大。
這回好不容易贏來了一個契機，曉沐主動跟他說寒假要跟他來省城，所以不管什麽原因，他這次都要帶孩子回來看看。
最近這兩個月，他也是來回頻繁的往青陽市跑，希望能提前跟曉沐多相處相處，建立感情。
可是那孩子見到她，還是态度很陌生。
他也理解，畢竟缺席了十幾年，想要一朝一夕就培養出感情，肯定是不可能。
他也做好了長期奮戰的準備，只要曉沐能慢慢接受他，做再多，他都願意。
其實，溫曉沐也說不清現在對她那位陌生的爸爸是個什麽樣的感覺，她只知道寒假他能夠帶她去見傅少衍，所以她暫且把他當個好人，不再排斥他來家裏看望自己和爺爺奶奶。
但是想要讓她離開爺爺奶奶跟他去省城生活，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期末考試結束的那天，青陽市正好下了今年的初雪。
溫曉沐放學後和戴深辰他們大院裏的幾個孩子一起打雪仗，她戴着手套，抓一把雪團成雪球，回擊小夥伴們砸在自己身上的雪球。
戴深辰故意用凍得通紅的手捂溫曉沐軟乎乎的臉蛋，凍得她呲牙咧嘴，冷得發疼。
溫曉沐也把手伸進他毛衣的衣領口，兩個人扯着對方都不松手。
“你什麽時候去省城看少衍哥哥啊？”戴深辰一邊捂她的臉頰，一邊問她：“你準備去多久？”
溫曉沐把雙手放在他的脖子處，暖和極了：“等我爺爺出院了就去！”
一個星期前，天氣陡然降溫，曹爺爺不慎患了感冒，導致舊疾加重，只好送去醫院住了一段時間。
溫曉沐還不太清楚爺爺現在的情況，大人們只跟她說是感冒發燒，過段時間就會好的。
昨天考完試她晚上去醫院看過爺爺，爺爺精神已經好了很多，還吃了一碗她喂的瘦肉粥。
奶奶說，再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所以她這兩天的心情還比較好。
一想到爺爺的病快要好了，她也很快要見到少衍哥哥了，還有什麽能比這些更值得開心呢？
而和她同樣開心的還有溫智輝。
溫智輝在她考試完的當天晚上就打過電話問，曉沐想什麽時候跟他回去。
曹奶奶有點舍不得孫女，雖然這時候，他們還并不知道，曉沐這回一去，一時半會就回不來了。
只是溫曉沐從五六歲被接到大院來開始，就從來沒有跟他們分開過。
雖然溫智輝再三跟他們保證，一定會照顧好小丫頭，讓他們放心。
但曹奶奶一想到小丫頭要離開他們去那麽遠的地方，還是百般的擔憂，怕她會不習慣，更怕她會被溫家那邊的人欺負。
出發的頭一天晚上，曹奶奶在卧室裏幫孫女收拾行李。一邊收，一邊偷偷抹眼睛。
她想起多年前，也是這樣幫女兒收拾衣服的。
結果那一次，孩子去了省城，就把命留在了那裏。
客廳裏，曹爺爺正在跟溫曉沐交代，去了省城還是要聽她爸爸的話：“你是小孩子，如果沒有大人給你撐腰，就容易被別人欺負。就算你以前不喜歡他，但是，你萬一遇到了壞人，也只有他會像爺爺奶奶一樣幫你知道嗎？”
溫曉沐抱着咪咪坐在爺爺的輪椅上，乖乖點頭。
曹百璋坐在沙發裏看着孫女開心又期待的模樣，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欣慰還是該難過。
他從那次曉沐提出要溫智輝帶她去省城的時候，就一直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只怕自己和孫女的相處已經進入了倒計時，過一天便少一天，說不準哪天就是最後一面。
所以他心裏的不舍，不會比曹奶奶少半分。
更可憐的是，難為他一把年紀了，拖着病重的身體，鎮定的交代完曉沐，晚上還要安慰失眠的曹奶奶。
兩個老人深夜輕聲說着悄悄話，曹爺爺笑話老太太：“叫你陪着孫女一塊兒去你不去，這會要是想改變主意也來得及。”
“我去了你一個人在家我又怎麽能放心？”曹奶奶坐在床邊的沙發椅上織毛衣，紅色的毛線，打算織好了曉沐過年穿的。
小丫頭年年長個，年年都得給她換新衣服。
曹爺爺看着老太太戴着老花鏡，一針一針的穿針引線，心裏暗暗地想着，也不知道，他還熬不熬得到明年冬天，看曉沐穿着老太太織的新毛衣，圍着他們蹦蹦跳跳得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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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智輝來接溫曉沐的這天，積雪剛剛化完，冬陽暖照。
曹奶奶連夜把新毛衣給織好了，溫曉沐立刻就穿在了身上，可暖和了。
知道今天她要出遠門，曹羽也專門過來了大院這邊送她，一家人圍坐在一塊兒吃了頓熱鬧的午飯。
飯桌上曹奶奶還交代溫智輝，說曉沐是過敏體質，不能吃發物的東西，盡量別給她吃海鮮這類的東西。
午飯過後，就要出發了。
再晚的話，可能就趕不上到省城吃晚飯。
溫智輝從曹奶奶手裏接過行李，放進了後備箱裏。
溫曉沐站在爺爺身邊，跟個小大人似的交代：“我不在的時候，您要乖乖按時吃藥，也要聽奶奶的話乖乖吃飯。等我回來的時候，就給你們帶禮物！”
曹百璋捏着溫曉沐熱乎乎的小手，慈祥地笑着：“那我就等着曉沐給我帶禮物回來。”
溫曉沐又跑去跟奶奶交代，要她在家裏不要太想她：“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奶奶用那雙略顯粗糙的手摸摸她的臉蛋，同樣笑得慈愛：“好，你好好去玩，也不要太想爺爺和奶奶。”
最後她還要交代曹羽，要表哥多多來陪陪爺爺奶奶：“我不在家裏他們要是想我，你就好好安慰他們噢。”
所有人都交代完畢後，小姑娘才終于滿意地上了小轎車。
她趴在車窗邊，笑眯眯的和他們揮手道別。
曹爺爺看着小孫女稚嫩的臉龐，一瞬間竟然有些恍惚，好像看到了去世女兒小時候的模樣。
總有一天得放手讓她們出去體驗生活的，只願這一次，老天能夠保佑曉沐一生順遂，別和她媽媽一樣，經歷那麽多的不幸。
他坐在輪椅裏，目送着車子開出了院子，曉沐也趴在車窗上伸着脖子往後看。
曹羽推着爺爺的輪椅，走到院子門外，三人站在路口，看着那輛轎車緩慢行駛着，越來越遠。
一旁的阿布，突然仰頭發出一聲嘶鳴，朝車子離開的方向追了去。
可它追出十來米的距離，又放棄了，站在路中央，望着那個方向繼續嘶鳴了幾聲。
那聲音聽着讓人害怕，讓人心驚，就連曹羽都吓了一跳。
或許是看到小女主人離開了，它也很不舍。
畢竟狗狗通人性，它跟曉沐也算是朝夕相處了快五年，感情不會比對傅少衍得少。
小男主人離開後這麽久都沒再回來，它跟曉沐就像最好的朋友一樣，互相安慰着彼此陪伴着彼此。
所以它的嘶鳴聲中，仿佛包含着無限的委屈和難過。
曹爺爺很久以前也不知道是從哪裏聽到過一個謠言，說是聽見狗嘶鳴或者看見狗哭，那就預示着最近家中可能會有白事發生。
他望着路口地方向，忽然擡手緊緊捂住了心口的位置，一陣劇痛，疼的他不可自控地張開了嘴，慢慢朝旁邊歪了過去。
晚上七點鐘，省城市區燈火輝煌，街道上人群擁堵，車子停在十字路口等紅綠燈。
溫智輝摸着溫曉沐的小後腦勺問她：“餓了沒有呀？馬上就到家了。”
溫曉沐搖搖頭，轉臉望向玻璃窗外，看四周高至天際的摩天大廈，和霓虹交錯的街景，微微出着神。
誰也不知道她此刻在想着什麽。
而同一時間，青陽市的沿江大道上，一輛救護車拉着急促的警笛，正緊急趕往市人民醫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