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2
男人戴着遮着上半張臉的黑色面具。
面具的款式、面具之後的眼眸、下半張未被遮掩的臉、還有他的整個身形都令沈眠很熟悉。但是他的語氣卻讓她感到極其陌生, 看自己的表情也不像是相熟的模樣。
這令沈眠有些困惑。
青年見她沒有放開自己的手，他彎起眼眸，微微彎下腰, 視線只比起沈眠稍高一些。
“妹妹。”男人刻意停頓了一下，聲音懶洋洋的, “要搭讪的話, 還是換一個說辭比較好哦。”
沈眠手中的力道稍微重了一些, 她定定注視他的側臉, 下颚線和頸部的線條都和記憶中的沒有任何出入。
這些地方都是他喜歡自己觸碰的。
但沈眠現在半信半疑, 她不确定這是不是哥哥刻意僞裝出來的模樣，畢竟就算現在表現出來的與他平時的語氣大相徑庭, 但在某些時刻，哥哥的聲音也是懶洋洋的。
在只有月光的夜晚，像是被讨好了的、心情舒适的貓。
沈眠想：就算不是也沒有問題，他戴着面具和哥哥很像也足夠了。
她喜歡能讓自己心情愉悅的東西，只可惜這人的身份好像不太簡單。
握在手中的手腕比自己的要大一圈, 白皙的皮膚和凸起的腕骨, 想要完全地握住有些困難，沈眠感覺到他輕輕掙紮了兩下，沒用什麽力道, 好像只是要讓她回神。
沈眠眼眸微彎：“那真可惜。”
她也戴着面具，在他們的兩個人誰也不知道誰的樣貌的情況下, 眼睛就是互相試探的窗戶。
男人“嗯”了一聲，偏頭向着面前的那個明黃色的路障擡了擡下巴, 問：“是你的精神力構造的？”
沈眠松開了手：“感興趣？這不是搭讪成功了。”
被她的伶牙俐齒堵了一下, 青年的唇抿起來一些, 注意到沈眠的視線落在他的臉上, 他突然向着前方湊了些。
男人說道：“怎麽樣，很好看吧？”
沈眠很誠實地點了點頭：“還不錯。冒昧一問，你為什麽要戴着面具？”
“想知道……？可以哦，但是有些條件。”男人的眼眸微微彎起，嘴角的弧度誘人，“安道爾會所是擂臺的制度，如果你能贏到最後的話，我可以摘掉面具。”
“僅限今天，還是任何時候？”
神秘的男人貼在她的耳邊，嗓音沙沙的慵懶：“任何時候。”
換一個小姑娘在這裏，或許會因為這樣的距離而春心萌動，但沈眠表現的異常鎮定。
她對這只獵物也有足夠的耐心。
沈眠将精神力構建的路障撤回，向前擡了擡下巴：“當然可以。但我對這裏不太熟悉，方便的話帶個路吧。”
深紫色的眼眸沉沉看了她一會兒，随後男人揚起一抹笑。
安道爾會所的地形極其複雜，如果沒有管家帶着行走，很容易就迷失在彎彎繞繞之中，相隔着不遠的距離就有巡視的人員。不過男人似乎對這裏很熟悉，他帶着沈眠走了一路，後者并未看見任何穿着黑衣制服的人。
順着一道回旋的階梯向下，光線逐漸變得昏暗，沈眠看見前方出現了一道光，那是一個半弧形的出口。
前方人聲鼎沸，聲音穿過這個出口傳到沈眠的耳中。
他不知用了什麽方法讓本來應該上樂泰的在邊緣的位置停下了腳步，男人聽着屬于污染體或是人類的叫喊聲，繞有興致地微微垂眸，觀察這個有趣的小姑娘的反應。
能夠用精神力構建實體，一個很厲害的小姑娘。
但他注定要失望了，那金屬面具遮住了沈眠的神情，可以看見的眼睛中沒什麽情緒，她敏銳地捕捉到男人的視線，淺棕色的眼眸望過來。
男人心頭一跳。
他的反應也很快，為了不讓她發現自己的這個停頓，比少女大許多的手掌搭在沈眠的肩膀上，稍一帶力道，将她向着出口處輕輕一推。
“好妹妹，去試試看。”
黑發的少女順着他的力道向前走了一步，還沒有完全的走出那一片區域，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少女的語氣莫名地帶了些縱容：“你喜歡什麽武器？”
男人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麽問，深紫色的眼眸中一瞬的意外滑過，随後又變成了懶懶洋洋的笑意。
“單手劍。”
沈眠轉過頭，她的手中精神力凝聚成型，是一把漂亮精致的單手劍，在空中随意一挽就是一個漂亮的劍花。
時間緊迫，她沒有再多廢話，中央塔那裏不可能讓她一整個晚上都在外面，天亮以前她得回去。
不論是對人類還是污染體，她都有信心處理幹淨，但現在顯然不用着急——或許在找到哥哥之前，這裏的獵物都不會逃跑。
她向着空蕩蕩的擂臺中央走去。
戴着面具的男人依舊站在原地，光線在他的黑色長靴面前劃出一道泾渭分明的界線。
黑暗中，一個身影顯現，那人單膝跪在青年的身後，低着的頭看不清臉上表情：“……少主。”
男人擡了下手，目光還停留在黑發少女的背影上，擂臺上的污染體被工作人員放了出來。在巨大的怪物面前，少女的身形似乎有些渺小。
那人輕聲問：“需要把她處理掉嗎？”
刻意的接近對于這位來說不是一次兩次，以往的人都被肅清，但這一次少主意外的聊了很久，下屬有些摸不清楚他的意思。
“不用了。”
男人的語氣依舊是懶懶的。燈光晃的那個背影有些虛。
他笑了一聲：“我很期待'妹妹'給我的表演。”
………………
萊斯特和約書亞坐在高處的貴賓席位中。
前者撐着下巴，時不時看向腕間的手表，少年的半個身子前傾，滿臉的沒有興趣與難耐。
他有些煩躁：“姐姐怎麽去了那麽久？”
約書亞不想理他，他擡眸看向下方的擂臺，現在還沒有開始，但周圍已經全都是人。參與擂臺的大多都是無編制的精神力使用者，其中也不乏強者，很多權貴喜歡這樣血色與暴力的游戲，席位一票難求。
約書亞從不參加比賽，但他擁有這樣一個貴賓的席位。這是因為他和這裏的某位有着不可告人的協議——關于污染體。
當然，這點就沒必要告訴旁邊的那個家夥，約書亞垂眸淡淡想到，擅長玩弄人心、不代表會利用可利用的一切。
約書亞的目光卻在人類參賽人員的入口處停住了。
這裏的視野正對着那一邊，遠處光線昏暗、模模糊糊，黑色的口像是怪物的嘴。
他看見了沈眠，還有戴着面具的、他的合作夥伴。
萊斯特也當然看見了那個戴着面具的男人。
邪神的視力極佳，他看見男人的手搭在了沈眠的肩膀上，一個向前推送的動作，而少女并沒有任何排斥。
如果他沒有看錯，那人喊了一聲“妹妹”，距離還湊的很近。
萊斯特嘴角向下，深黑的眼眸像是沒有任何的光，他死死地盯着那只手，要不是沈眠就在那裏，現在那雙手一定會被盡全力斷下。
純良的外表被撕下，露出他原本就不善良的本真。
少年猛地起身，聲線也是冷的：“我要去殺了他。”
約書亞不說話，只是雙手環胸靜靜坐在一邊，看着沈眠手中的單手劍。她以往不用這種武器，用這個是為了取悅新的獵物。
但當獵物不是獵物的時候，就失去了取悅的意義。
兩個僞裝成人類的家夥都知道，這樣的接觸被允許代表着沈眠對這個人有興趣，也同樣清楚在祈禱日前那一次見面的時候，沈眠對他們毫無興趣。
火氣很大的萊斯特冷着臉推開了門走出去，剩下約書亞一個人留在着豪華的、視野極佳的貴賓席位上。
等結束就帶她走，少年冷靜的想。萊斯特一定會弄出點大動靜，讓他自己玩去好了。
這麽想着，約書亞注視着擂臺上的開始的戰鬥。
處理這樣等級的污染體對于沈眠來說很輕松，不過大概是為了增加觀賞性，她刻意地多攻擊了幾次，收獲了不少歡呼，最後才漂漂亮亮地将污染體驅除。
結束的時候，沈眠向着約書亞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倒也不是沈眠對上面有什麽想法，只是約書亞的目光太過于灼熱，想要不在意都不行。
突然對上這麽一眼，約書亞呼吸一窒。
——他沒想到她會看他。
喉結上下一滾，他先一步瞥開視線，遮掩什麽似地握住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
擂臺上的沈眠剛剛收回單手劍，上面的少年就發來了需要回中央塔的信息，他讓沈眠在門口等一下，自己馬上出來。
沈眠回了一句收到。
她沒有多停留，下臺的時候接過那數額不是很大的第一次獎金，登記了自己的精神力。再看一眼自己進入場地的通道，沒有看見那裏的任何身影後擡步離開。
就在少女從安道爾會所出來後沒一會兒，一聲巨大的爆炸炸開！
長而粗的觸手不受控一般擊碎了牆壁，正在為擂臺上發生的一切而歡呼雀躍的人聲音立即變調。瞬息間的變化令他們沒能來得及逃離，一時間觀衆席上一片血腥。
約書亞比沈眠出來的還要晚些，少女正站在馬路的對面，對此只表現出了輕微的驚訝，随後眼睜睜安道爾會場局部崩塌。
約書亞站在了沈眠的身後。
他的小臂或許是被掉落下來的碎片劃傷了一條，新傷見了血。少年靠近的時候，那種草木香比來時還要濃郁，在鏡片之後的眼眸明明滅滅，沉沉注視着沈眠的後頸。
沈眠問：“萊斯特呢？”
約書亞瞥一眼塌陷的門：“不用管他。”
沈眠知道他們關系不好，也就不多問，哈恩家族的小少爺不像是表面看起來的純良，逃脫應該是很輕松的。
只是稍微有些可惜，中心城區的安道爾會場就這麽毀了，她原本還想多來幾次的。
約書亞察覺了她的意思，少年說：“不用擔心。安道爾會所經常會發生這種事情，明天就能修複完畢。”
沈眠對着解答非常滿意，由于對方身上的味道很好聞，也就沒介意距離有些接近。
約書亞覺得自己只要伸手，就能将她完全的環在懷抱裏。
——那會是一個能夠滿足占有欲和掌控欲的姿勢。
沈眠打了個哈欠，剛剛用了精神力塑造單手劍去清除污染體，現在有些困意：“回去麽。”
約書亞低下頭，眼鏡鏈子觸碰到了沈眠的耳側，冰冰涼涼的。
少年的聲音很輕：“宿舍附近的人應該看見你出門…”
他問：“晚上，要不要去我那裏？”
作者有話說：
家人們，這裏不能那啥真的很影響我發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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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啵啵！更新時間調整過來之後我找時間加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