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5
中央城區之外。
精神力構建的屏障阻擋了大部分污染體的入侵，濃郁的霧氣中仿佛藏着無數雙血紅色的眼睛。
在距離中心城區不到十公裏的位置，霧氣極其濃郁，地面撕裂成大塊大塊的蠕動肉塊。
就在一片寂靜中，霧氣中突然破開了一道口子，有個人類的身影重重地落在地上。
他險險撐住了地面，沒讓自己滑進肉塊之間的縫隙，又掙紮了一下狼狽地想要撐起身子，但失敗了。
這是個滿臉是血的少年，大約十七八歲的樣子。因為沾染了髒污看不太清晰的衣服上，挂着一枚屬于中心塔的金屬徽章，上面刻着他的名字：賀雲升。
賀雲升是中央塔高年級的學生，今天和三席的隊伍一起行動，即将走到目的地的時候被大批的污染體打散了。
不僅僅是在數量上，這一次祈禱日的污染體還精明了很多，知道要挑弱勢的下手。
賀雲升的面部抽搐了一下，猛地向旁邊吐出一口血。
霧氣重新聚合，窸窸窣窣的聲音彌漫，在視野不清晰的情況下，仿佛四周都有污染體在試探着接近。
該死，這一次的污染體怎麽那麽強？！
他在心中罵了一句，勉強調動幾近枯竭的精神力，卻已經無法召喚出精神體。
祈禱日将會持續24小時，雖然霧氣彌漫、污染體橫行的時間只有三分之一，但現在距離祈禱日開始才不到一小時。
賀雲升覺得自己是活不過今天了，但在死之前，起碼也要給污染體多造成些傷害，之後他的同伴才能夠輕松一些。
一根鞭子形狀的東西劃開霧氣向着地面上的賀雲升打了過去，鞭子上綴着許多圓形的珠子，快要接近的時候、那球狀物滾動，一只只眼睛睜開。
綠色的眼球像是捕食者，轉動着迅速鎖定了地面上唯一的人類。
少年根本就沒有力氣逃跑，他準備用最後的精神力引爆胸口屬于中心塔的徽章，對污染體進行最後攻擊。但就在他準備那麽做的前一秒，那鞭子狀的污染體被無形的力量固定在了空中。
污染體上的眼球轉動，從地面上的少年身上轉移，看向了濃霧。
賀雲升緊緊握住胸口的徽章大口大口地呼着氣，他清楚的聽見了自己心髒急劇跳動的聲音——是其餘的污染體來搶奪食物，還是支援到來了？
噠、噠、噠。
迷霧中傳來了緩慢走動的聲音，少年艱難的扭頭向着聲音的來處看去，整個人繃的緊緊的。
霧氣中走出來一個人，她戴着的金屬面具遮住了整張臉，看不出真實的樣貌，身形看上去是位女性。少年沒有看見她身上佩戴着屬于中心塔的徽章，也沒看見她身邊跟随着精神體。
完了，這是個非官方編隊裏的人。
迷霧再一次鋪蓋了上來，地面上躺着的賀雲升一顆心又落回了低谷。
他扯着沙啞的嗓音大喊道：“快跑！這裏的污染體不是你一個人可以處理的！”
而迷霧中，戴着面具的人因為他的話微微偏頭，隔着金屬面具，他不清楚她臉上帶着什麽樣的表情，但不知為何從她的動作中讀出了“別多管閑事”的意思。
污染體的那一部分用來獵食的觸角被無形的精神力固定，它發出了嘶吼聲警告來者，而來者依舊悠閑地接近，站在了賀雲升倒下位置前大概五米遠的位置。
她說：“太吵了。”
話音剛落，那根鞭子上的衆多眼球像是被捏住，在一瞬間齊齊爆開濺射出綠色的汁液。
霧氣中發出了更加尖銳的叫聲，腳下的地面好像都在顫動，周圍的霧氣被氣流裹挾着吹散，黑灰色的巨大肉塊像山一樣在霧氣中蠕動着向前，在迷霧中顯出了它原本的樣貌。
半條命都沒了的賀雲升撐着看了一眼，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差點沒背過去。
他一開始以為污染體的本體只是那個鞭狀的東西，沒想到這麽巨大！
這個污染體起碼有S級！
相比起內心劇烈波動的賀雲升，戴着面具的女性好像極其淡定，她雙手插兜懶懶散散地站在那裏，頗有一副站在菜市場攤子邊上挑選白菜的日常感。
小山一樣的肉塊顯然被激怒了，山體上密密麻麻的眼睛都鎖定在站着的人身上，少年心驚膽戰地看着衆多剛剛追着自己的長鞭向着那位神秘人打去。
每一根鞭子都帶着要将人抽成兩瓣的力道，上面綴着的每一只眼睛都滿懷惡意，他光是看着，都覺得自己的SAN值有波動的傾向。
不行，得嘗試着聯系上大部隊！否則不光他倆死在這裏，其餘人也會有危險！
少年又吐了一口血，他強撐着将原本留給自爆用的那一部分精神力抽出來，對自己不知在何處的隊友進行通信。
耳中只有破風的聲音，混亂的鳴叫聲尖銳又刺耳。
賀雲升沒忍心去看，再一擡起眼眸，就瞅見那些觸須碎了一地，神秘人拍了拍自己的袖口，徑直向着肉山走去。
肉山狀的污染體被禁锢住，它掙紮着不再前行，反而努力後縮。
躺在地上的少年瞳孔地震：“我靠……哪來的挂逼……”
民間也不少精神力強大的人類，還有不少人被中央塔的學生當做自己的偶像，賀雲升之前一直對這些沒有經過系統化培訓的人不怎麽看好。
現在一看，這不是妥妥的三席實力啊！不、或許還要再他們以上！
肉山掙紮着縮回了濃霧中，地面的震動由重變輕。
賀雲升知道自己得救了。
劫後餘生的少年見她一副要繼續往污染體退走的方向走的趨勢：“等等等恩人你別走！！我去我一個人在這裏害怕啊恩人！！”
那戴着面具的女性像是壓根就沒聽見他說話一樣，身形隐進了濃霧中。
賀雲升欲哭無淚。
雖說肉山一樣的污染體走了，但濃霧中不乏有其他的污染體，賀雲升現在沒有行動力，是污染體眼中的一塊肥肉。
他只能祈禱着同伴能夠趕緊找到自己。
不多時，霧氣中傳來少女中氣十足的聲音：“老賀！我來了！……我擦，你怎麽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賀雲升雙手交握放在胸前，躺成一副屍體的模樣，等看見熟悉的同學，緊繃的身體這才稍微放松下來。
“我去艾麗你終于來了，隊伍怎麽樣？”他倒是還有說話的力氣，“剛剛一個巨大的污染體朝着我腳那個方向走了，有個人救了我。”
“三席已經把隊伍重新彙集起來了，暫時沒有傷亡……哦，你是一個傷。這一次祈禱日的污染體比起上一次加強了，我們得注意。”
被稱為艾麗的紅發少女在他身邊蹲下，她一邊檢查賀雲升身上的傷，一邊說着：“還有，我過來的時候沒檢測到污染體，也沒檢測到人啊？你該不會是精神力透支腦子出問題了吧？”
地上躺着的賀雲升無語地瞥了她一眼。
“你真不懂，真有個賊牛的大佬救了我！你是沒看到她咻咻咻幾下就把污染體按在地上捶，我宣布那是我新晉的女神！”
沒見過屁話這麽多的傷患。
艾麗聳聳肩，她站起身吹了聲口哨：“怎麽樣，精神力夠不夠你構建精神體？”
賀雲升小幅度搖了搖頭：“姐，別說精神體了，我現在爬都爬不起來。”
艾麗：“哈哈，你完了。你必定被釘在恥辱柱上被他們輪流笑。”
賀雲升幹脆眼睛一閉，當做自己什麽都沒聽見。
濃霧中傳來了馬蹄踩踏地面的聲音，一匹漂亮的、黑色的駿馬穩穩停在了艾麗和賀雲升的旁邊。
“勉強讓我的寶貝載你一次，回去之後記得給我報酬。”
兩個人的戰鬥力不夠，他們不适宜在此處久留，兩人很快就離開。
而在距離他們不到五百米的霧氣中，沈眠收回了用來掩蓋自己的精神力。
她以一副極其悠閑的姿态坐在一邊的破舊長椅上，長靴踩着的地面沒有任何蠕動。
末世紀來臨以前，安全區以外的地方其實也多是城鎮，只是在此處的人類不是死就是搬離了遠處，外面的這些非生命物體到現在還是有些殘留。
在沈眠的面前，正是那小山一樣的污染體。
如果有人能夠吹散迷霧，就能夠看見除此之外，在她的面前密密麻麻地堆疊着許多污染體的屍體。
沈眠搭在膝蓋上的手輕輕擡了擡，另一只手撐着下巴，看着被無形精神體包裹、并越來越幹癟的巨型污染體。
看樣子倒是很醜。
幾分鐘之後，所有的污染體都不見了。
戴着面具的少女望着茫茫的霧色發了會兒呆，原本的倦怠被一掃而空，她伸了個懶腰，站起身。
“差不多了，收工。”
作者有話說：
污染體：嘿嘿，落單的人類诶！
沈眠：送上門的自助餐。
對哩就是會有和邪神貼貼，如果有cp潔癖的寶，ru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