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 04
排隊挂了號來到醫生辦公室,醫生是個五十來歲的阿姨,龔喜告訴了她自己的感冒症狀,被告知要先去量個體溫。
她的身體素質向來很好,都幾年沒生病了。沒想到這次居然發燒了,38.5度,怪不得整個上午頭都是昏昏沉沉的。
醫生又給她開了個化驗血常規的單子,發燒照例要驗一下血,龔喜交了錢來到抽血室,還好排隊的人并不多。房間裏只有一個大人抱着一個四五歲的小孩正在準備抽血。
抽血的護士看起來不過二十來歲,可能是因為小孩的血管細,紮了二針都沒紮準,那小孩疼的哇哇真哭。小孩的媽媽雖然心疼,倒也沒發火,耐心地安撫好小孩才把血抽完。
龔喜有幾年沒打過針了,雖然是抽血,心裏也有點緊張。
護士用皮筋往她胳膊上紮緊的時候,門口有兩個小護士拿着抽血的瓶子走了進來,其中一個好奇地問:“郝醫生和楊醫生是不是談戀愛了?”
另一個回答:“看着像,自從他們從坦桑尼亞回來後,關系就不一般,我昨天在食堂看見楊醫生給郝醫生打了飯,送到他辦公室,兩人可親密了,”
“我本來對郝醫生有點好感,這下看來沒戲了。”走在前面的小護士嘆口氣。
給龔喜抽血的護士笑着說:“醫院裏對郝醫生有好感的可不只你一個,不過楊醫生是院長的掌上明珠,他們兩個在一起還真是般配。”
話音剛落,護士抽完血把針一撥,龔喜“哎呀”一聲,疼得眉頭皺起來。
半個小時後,驗血結果很快出來的,好在不是病毒引起的發燒。醫生給她開了一點消炎藥,囑咐她回去按時吃藥,很快就會好的。
從醫生辦公室出來,正遇上幾個醫生開完會回辦公室。
龔喜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見了郝仁,他身形高大,又長得氣宇軒昂,特別引人注目。和他并排走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孩,短發,大眼睛,身材高挑。
兩人迎面走來,就在回辦公室的時候,郝仁看見了走廊上的龔喜,他走近,驚訝地問:“你怎麽在這裏?”
“有點小感冒,醫生開了點藥。”因為鼻塞,導致她的聲音裏帶着點鼻音。
“哦,沒事就好。”他沒再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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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郝仁來說感冒根本不能算病,在醫院裏有那麽多病人,平常見慣了生死,也許他早就見怪不怪了。
郝仁旁邊的女醫生關切地說:“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回去之後要多喝水,多休息。”
龔喜不作聲,不光臉色差,心情也好不到哪去。
她看一眼那女孩前面的胸牌,外科醫生,楊潔,龔喜終于見到本人。
她禮貌地對楊潔微笑:“謝謝。”又向郝仁告別道:“你們忙,我先回學校了。”她大步邁開腿走出去,被外面的陽光一刺激,眼睛不由的微微刺痛。
也許不是陽光刺了眼睛,而是楊醫生胸口戴着着藍寶石項鏈光芒太過璀璨。
就在她心裏難受的時候,接到了一個更讓她傷心的消息。
趙澤鑫在電話那頭劈裏啪啦地說完,最後才告訴她重點,牛頓死了。
她生氣的時候通常在臉上看不出異常,她沉默地回到實驗室,看見楊帆他們各自忙碌,只有平時專門負責照顧小白鼠的郭然慘白着臉。
龔喜看見牛頓孤伶伶躺在實驗臺上,已經沒有了一點氣息,她冷冷地問郭然:“牛頓怎麽死了?”
沒等郭然回答,兇手自己先承認了,顧嘉誠歉意地回答:“是我拿去做藥理實驗了。”
“做完藥理實驗也不必弄死它呀!” 她心裏在心疼牛頓,被處死時是多麽痛苦無助。
顧嘉誠堅持“做完藥理實驗的白鼠帶有病菌,可能會傳染給其它小白鼠。”
“你為什麽不先問問我,它是我養的寵物。”她瞪着他,忍不住咆哮起來:“你怎麽這麽狠心,牛頓那麽可愛你也下得了手,你有沒有心啊,自以為在SCI發表了幾篇論文,就自以為是。”她越說越激動,本來感冒就不舒服,眼淚也不由自主地流下來。
實驗室的同學們從來沒見龔喜發這麽大的火,他們都知道龔喜喜歡牛頓,還說過要把牛頓帶回家去養,但龔教授一直沒同意,只能暫時放在實驗室。
大家都以為不過是死了一只小白鼠,她不至于為這事發這麽大火。
顧嘉誠被她罵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又見她哭了,已經不知所措了,無奈地說:“我賠一只給你好了。”
“不要,我就要我的牛頓。”她有點歇斯底裏。
最後還是楊帆出來做和事佬,他知道龔喜并不是個蠻橫的女孩,再看她那模樣,肯定有什麽心事。走過去拍拍她的肩膀輕聲勸慰:“都怪我們沒有交待他,他才剛來,不知道牛頓是不能做實驗的。”
再鬧下去,整個實驗室的人都有責任了,龔喜這時冷靜下來,也意識到自己有點無理取鬧。因為她年紀小,師兄們平時都讓着她,這事要是讓龔教授知道了,肯定得教訓她。
龔喜不再為難顧嘉誠,可是他們倆的梁子卻結下了。她每次在實驗室裏見到他都沒有好臉色,完全當他不存在。好幾次顧嘉誠想向她表示友好,都被她瞪回去。連一向老實的郭然也看不下去了,勸她:”顧嘉誠也不是故意的,你別再給他難堪了。”
龔喜賭氣說:“我哪敢給他難堪,人家後臺硬着呢?”就在剛才龔教授打電話給龔喜,讓她告訴顧嘉誠,他媽媽寄了家鄉的特産過來,叫他去家裏拿,順便去吃個晚飯。
龔教授收到兩盒茶葉,還有顧嘉誠媽媽親自腌制成的豬肉火腿。茶是上好的龍井茶,色澤翠綠,甘醇爽口。火腿肉香鹹帶甜,肥肉香而不膩。
龔喜問龔教授晚上吃什麽,龔教授說就做面吧,再弄個火腿湯,顧嘉誠的爸爸以前就愛吃這個。
顧嘉誠按龔喜家門鈴時,她正在廚房做湯,火腿香味飄的滿屋子都是。
龔教授在書房,可能沒聽見,廚房離大門近,她手上拿着勺子,另一只滿是油污的手往圍裙上擦了一下便跑去開門。顧嘉誠看到她明顯一怔,大概是第一次見到她圍着圍裙,手上又拿着勺子,樣子特別滑稽。
“門口有鞋,随便穿一雙吧!”她招呼他。
顧嘉誠換了一雙藍色的拖鞋,指指手上提的東西:“水果放哪?”
袋子裏有她喜歡吃的山竹和榴蓮,她接過水果,拿到廚房裏。
龔教授是個很念舊的人,家裏珍藏了許多他年輕時的照片。
顧嘉誠在一本舊相冊裏,看到了父親年少時在大學裏和同學們的合影。照片上的父親意氣風發,不過二十來歲,青澀的模樣和他印象裏的父親完全是兩個人。
有一張照片是同學幾個去爬山照的,有男有女,父親那天居然穿着件橘紅色的衣服,理着當時流行的西裝頭,中分式樣,裏面的男男女女就他看起來最精神。
他記憶中父親嚴肅,固執,不茍言笑。他記得那會上初中,參加了市裏的生物競賽。每天重複地做習題,巨大的壓力讓他喘不過氣來。那天他跑出去和同學們打了一下午的球,而父親給他布置的兩套試卷他一套都沒做完。
回去後看到父親陰沉的面孔他就後悔了。
結果父親并沒有責罵他,問清了原因後,反而陪他做完習題已經到了半夜。
吃面的時候,客廳裏很安靜。龔教授的習慣是食不言寝不語,龔喜已經被他潛移默化,吃飯時一般都很沉默。
顧嘉誠卻是坐立不安,頻繁地倒水喝,臉還漲的通紅。
龔喜故意問:“你是不是不吃辣椒啊,不好意思,我事先不知道。”
他嘴唇紅紅的,像抹了唇膏,仍然氣定神閑:“還好。”
“不如我再另外給你做一份吧?”
“沒事,都快吃完了。”他又喝一口水。
吃完飯,顧嘉誠一定要幫着龔喜洗碗。她正中下懷,想看看這好看的男生家務做的怎麽樣。
顧嘉誠做家務也是得心應手,洗好碗後還把炒菜的鍋也刷幹淨了。
龔喜洗好水果,故意用手在竈臺上抹了一把,湊近他面前:“麻煩把竈臺也擦一下。”
她坐在客廳裏吃水果,龔教授從書房裏拿了幾本書出來,看到廚房裏的身影,教訓她:“你怎麽好意思讓客人洗碗,還不快去幫忙。”
她剛剝了一個山竹塞進自己嘴巴裏,“爸,你就不心疼心疼你閨女。”
要幫忙也幫不上了,顧嘉誠已經洗好出來了。
龔教授還要再留他多聊一會兒,他說回去還有報告要寫,臨走龔教授把在書房裏找到的幾本厚厚的書交給他。龔喜眼尖,發現是她爸爸一直珍藏的幾本英文版的專業書。她以前找來看,都沒看懂,爸爸還說她不努力。
龔教授還是有些偏心的,實驗室的同學們都看在眼裏。
龔教授和楊帆一直在研究的瓦賽納病毒的疫苗,試驗已經有了初步的進展,他們從植物中提取了一種物質,可以有效抑制瓦賽納病毒的感染。龔教授已經安排顧嘉誠協助楊帆研究這個項目,對于還是研究生的他來說是個難得的機會。
學校裏的領導對這個項目也是非常的重視,如果這個疫苗研制成功,将挽救許多生命。龔教授已經決定把這一項成果捐獻給世界衛生組織。
其實已經有一些制藥公司暗中來找龔教授談過合作意向,他們給出高昂的價格,希望購買這一成果。但是耿直的龔教授依然無動于衷,他一直信奉科學研究是為人類造福的,而不是為金錢驅使,他希望那些貧窮地區的人們能免費得到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