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02
龔喜和舒心都責怪她粗心,因為走之前她們兩個上了趟廁所,以為袁嬰已經付過帳了。
袁嬰覺得過意不去,想要把錢送回去,龔喜看了看時間,“已經很晚了,明天上午沒課,我到時再送過去。”
二人猶豫了一下還是認同了,不過想想那老板娘人挺好的,也是個和善的人,不要以為她們是故意不給錢的才好。
第二天龔喜去那家面館還錢的時候是店裏最忙的時候,小小的地方,坐滿了客人,她看老板娘還在廚房忙着便沒有去打擾她,随便找了個位子坐下,想着等空閑一點了再上去說清楚。
剛一坐下,便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龔喜,好巧。”
她擡頭一看,驚喜萬分。心裏暗自慶幸早上剛洗了頭,還穿了新買的裙子,嫣然笑道:“郝仁哥哥,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下飛機,去醫院報了道,先回家看看。”他在她身邊坐下,把行李箱放在腳邊。
她忽然聞到一縷淡淡的丁香花的味道,那是坦桑尼亞的國花。
兩年前郝仁申請去坦桑尼亞做援助醫生,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龔喜正經歷高考,當她從考場出來時,正看見郝仁的媽媽送他上車。
那時郝仁剛進醫院,工作踏實,業務能力精湛,對待病人又親切又細致,醫院領導還把他作為重點培養的對象。
郝嬸也已經托媒人給他介紹了一個女孩,工作和容貌都非常出色。兩人才談了一個月,他就突然提出要去那個艾滋病盛行的國家。
郝嬸當然不同意,她就這麽一個兒子,說什麽都不能讓他去冒險。為了阻止郝仁,郝嬸先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再然後就絕食。
龔喜住在她家隔壁,時常看見郝嬸偷偷在陽臺上抹眼淚 。她那時覺得郝仁挺不孝的,怎麽能不顧父母的想法一意孤行。
可是後來收到郝仁自坦桑尼亞寄來的明信片,她突然理解他了。明信片上的小朋友們笑得天真爛漫,沒人知道他們的笑容背後隐藏着致命的病毒。做為醫生能拯救他們的生命,将是多麽有意義的事。
龔喜的爸爸龔教授說現在難得見到像郝仁這樣的年輕人了,大家都忙着考職稱升職加薪,他卻一心想着救死扶傷。
龔教授很少誇人,龔喜記憶中只記得他誇過兩個年輕人。一個是年年拿獎學金,直接保送讀博士的楊帆,另一個就是郝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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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仁問龔喜:“你現在讀大二了吧!學習緊張嗎?”
”不緊張,等畢業了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坦桑尼亞嗎?”
他笑起來:“那裏可不像你想得那麽簡單美好,那邊的條件比國內艱苦多了,你能忍受一個月不洗澡嗎?還有晚上睡覺老鼠在你頭上竄來竄去,簡直讓你懷疑人生。”
她在心裏說只要和你一起去,這些都不是問題。可是就算她有這點小心思也只是在心裏想想,郝仁一直拿她當妹妹。她只好結束這個話題,“我爸昨天還說起你呢?”
“龔教授最近身體還好嗎?”
“還行,每天與病毒作伴,都快百毒不侵了,你什麽時候有時間去他的實驗室看看,我爸正在研究瓦賽納病毒的疫苗,你在非洲呆了二年,他想聽聽你的意見。”
“行,改天拜訪。”他笑起來還是那麽好看。
這時老板娘端上來一碗熱騰騰的烏冬面,龔喜笑着說:“給我也來一碗,還有昨天晚上忘記付的三碗,一起算帳。
郝仁端過面,取了筷子,嘗一口,感嘆“味道不錯,可還是沒有你奶奶做的面好吃,這二年在國外,別的不想,倒時常想吃碗牛肉面。”
龔喜的奶奶已經去世好多年了,老人家在世時有個絕活,拉面能把面條拉成頭發絲一樣細,細到能穿過細針。這是龔家祖傳手藝,早年龔家面館小有名氣,一間小小面館養活龔家三代。可到了龔教授這代卻無心繼承祖業,一心撲在科學研究上。再到龔喜這裏就只學到奶奶手藝的皮毛。龔教授在家招待客人時,她時常做給實驗室的師兄們吃,他們也不嫌她手藝不精,每次點名要吃她做的面。
龔喜說:“郝仁哥哥,奶奶的手藝我也學了不少,你要想吃,明天我給你做吧!”
“當然好,不過現在你得先陪我去買點東西。”
龔喜早上已經吃過早飯,她心裏琢磨買東西肯定得到處逛逛,逛街可是個體力活,得多吃點東西。于是她拿起筷子很快把烏冬面全吃了,連湯都喝得幹幹淨淨。
沒想到郝仁帶着她來到一家金器店,他們倆一進門便有一位塗着厚厚脂粉的銷售員迎上來,“先生,女士是要買結婚用的金器嗎?”
龔喜聽到結婚兩字心頭狂跳,暗暗歡喜,果然在外人面前她和郝仁還是非常登對的。她的自信心一浮現便立即擡頭,挺胸,突然覺得這個女銷售員畫濃裝也特別好看。
郝仁指着展示櫃中的一對金手镯對銷售員說:“麻煩把這個拿出來給我們看看!”
龔喜湊過去看了一眼吊牌,好家夥,這個金手镯足足有60克,買一對要好幾萬塊錢,郝仁出手可真夠闊綽的。
郝仁一臉苦笑,說:“俗吧,我媽就喜歡這個。我們家有個保險櫃,專門放她買的金器。明天是她生日,我打算給她個驚喜。你手腕和她差不多,幫我試戴一下。”
她提着的心終于放下,還以為他又交了女朋友,還好是給郝嬸準備的。
她戴上,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好像有點小。”
他對銷售員說:“麻煩給我換個大一點的。”
趁銷售員去庫房拿貨的間隙,郝仁從胸前的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小的灰色袋子,他把裏面的東西倒在手心裏,龔喜突然覺得眼前一亮,那是一顆閃閃發光的藍寶石。
他溫柔地凝視她:“我在國外也沒見到什麽好東西,這個藍寶石是在坦桑尼亞的朋友送給我的,我想你一定喜歡。”
龔喜小心冀冀拿在手裏,簡直不敢相信,“真是漂亮,鑲什麽好呢,手鏈還是吊墜,我家裏正好有一條項鏈和它相配。”
郝仁說:“做成吊墜一定漂亮,我記得小時候你拿了玻璃珠子做成項鏈,那時戴着玻璃珠也很好看。”
她突然覺得不好意思,那麽久遠的事他居然還記得。
小時候他們住在一個大院裏,郝仁的爸爸是學校的校長,而她爸爸是院裏最年輕的教授。大人們聚在一起研究學術,小孩子們在一旁嬉笑玩鬧。她喜歡跟在他後面當他的跟班,看他和大一點的小孩們玩耍。他們喜歡玩警察抓小偷,打水戰的游戲,郝仁每次贏了,拿來戰利品給她,那是她最美好的回憶。
龔喜陪郝仁買完東西回到家,發現家裏來了客人。
客人是學校後勤部的譚阿姨,五十多歲,燙着波浪卷的短發,微胖的上身穿着紅色碎花上衣,配墨綠色長褲,标準的媒婆扮相。
龔教授剛滿五十,因為經常鍛煉,身材保養的很好,學校的女生都說龔教授穿上黑色的風衣身上有陳道明的影子。
譚阿姨非常熱心,為龔教授做了十年的媒一次都沒有成功,仍然堅持不懈地為龔教授的晚年幸福努力奔波,就差把自己介紹給他。
龔喜路過客廳和他們打了個招呼便溜回房間,開了電腦,又拿起手機,最後還是沒忍住在門口偷聽外面的動靜。
龔教授到底有些腼腆,雙眼注視着電視,時不時拿遙控器換節目。
譚阿姨笑着說:“龔喜這孩子越來越漂亮了。”
門背後的龔喜朝自己做個鬼臉,譚阿姨見到每個女的都會說漂亮。
她每次給龔教授介紹對象,都會把那些女的誇的天花亂墜。什麽溫柔,漂亮,體貼,賢惠,介紹的對象都不錯,可惜沒有一個能和龔教授交往超過一個月。
譚阿姨笑咪咪拿了一張照片放在龔教授面前,介紹說:“這個姑娘38歲,博士學歷,年輕時忙着工作學習,把自己耽擱了。人長得漂亮,家務也做的好。改天我約她出來,你們見面聊聊。”
龔教授看一眼照片,有些擔心地說:“跟我比她還是個小姑娘,這麽年輕,我可是老頭子了,怎麽般配。”
譚阿姨之前見龔教授淡淡的,看了照片後似乎事情有了轉機,不禁眉開眼笑:“現在的小姑娘就喜歡成熟穩重的,她38,你50,差不了多少,學歷也配的上,我再看看你們的生辰八字。”
查完生辰八字,譚阿姨興奮地笑道:“書上說你們的生辰八字最配,事不宜遲,我明天把那姑娘約出來和你見一面,就這麽說定了。”
龔教授被她的話驚呆了,連連擺手:“莫急莫急,我明天不一定有時間。”
龔喜也暗自着急,她心裏其實是不想龔教授再結婚的。
在她十歲那年,龔教授認識了一位漂亮的杜阿姨,兩人很談得來,感情也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
那個阿姨開一家大公司,精明,幹練,是個女強人,人也很漂亮。有一次,龔教授對龔喜說這次出差回來,他想把家裏的鑰匙給杜阿姨,讓她住到家裏來。
龔喜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她保持沉默。
龔教授出差的十來天,由杜阿姨來照顧她。
可是杜阿姨手下管理着幾百號員工,做事雷厲風行,根本沒有時間照顧她。
每天讓杜阿姨給她做飯是不可能的,因為一早杜阿姨就上班去了。早上龔喜自己煮方便面吃,中午杜阿姨叫了外賣,晚上還是外賣。以致于龔喜那十天看到外賣都想吐。
龔教授出差回來,看見門口垃圾桶旁的外賣盒子和女兒蒼白的臉,一句話也沒說,默默地走進廚房為女兒做飯。
從那以後,龔教授有意疏遠了杜阿姨。
龔教授後來對女兒說,他希望家裏有個女主人,而不是女強人,他和杜阿姨都不願意為對方妥協,所以沒辦法走到一起。
龔喜覺得杜阿姨除了不會做飯,對她和爸爸還是很不錯的。只是她太好強,不懂得溫柔體貼才是拴住男人的武器。
一個相親了十年的男人一直沒有找到合适的對象,只有一種原因,就是他根本不想結婚。
龔喜固執的認為他一直在等她的母親,他們會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