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見家長的事提上日程,時間和地方都是由向蘭芳一個人定下。
蘇時宛那天錄完節目,和江時然碰了面後一塊兒過去。
在禮節上,向蘭芳從來體面,她預約了一家懷石料理店,人均價位以千計。
即便心裏對還沒見到的人有所不滿,面上依然會裝得大度自然。
這家店裝飾傳統,老板和員工都是日本人,他們在門內說着日式發音的歡迎光臨。
服務員前面領路,拉開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包廂裏只有向蘭芳一個,蘇時宛看着內置的三個坐墊,已經了然她媽今天的态度。
“爸爸呢?”蘇時宛叫來服務員,說要加一個座位。
沒懸念的,向蘭芳出言打斷,“你爸公司有會要開,來不了。”說完看向江時然,官方地笑道,“小江應該不介意吧?”
“當然。”江時然表管得體,平日裏的桀骜蕩然不見,他拉着蘇時宛先坐,自己才坐下。
這頓飯陷阱滿滿,吃得自然是不太愉快。
關于江時然家裏的事,向蘭芳像是提前打聽過什麽,拐七拐八地一個勁兒問。
有些連蘇時宛都是頭一回知道。
但江時然對答如流,不懼對面提出的任何問題。
以前說起家裏的情況,他在蘇時宛面前會顯得不自在,更多的還是覺得自己配不上她。
然而身份換成她母親,他就沒了顧慮,好像彼時他倆是站在一艘船上的人,緊緊握住對方的手,不能有一絲被推倒打敗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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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了足足四十分鐘,向蘭芳帶着滿肚子怨氣,憤憤地喝下一盞熱茶。
廂房裏靜滞了半晌,向蘭芳消了消氣,問出最後一句,“你們這是打算玩多久?”
語氣聽似妥協,實則還是不同意。
這時候,蘇時宛聽不下去,表态道,“媽媽,我們沒在玩,如果今天方便,我們兩個不介意把結婚的事也拿出來談一談的。”
江時然正喝着茶,聞言,突然被嗆到。
他斜眼看她,小姑娘表情正直,說的話乍一聽像是什麽嚴肅的入黨宣言,怪正式。
對面的向蘭芳震驚的程度不亞于江時然,氣得連聲音都在抖,“你、你剛說什麽?”
“我說——”蘇時宛本想再重複一遍,然而剛起了個頭,剩下的話被江時然搶了過去。
男人清了清嗓子,将手端于桌下,姿态正經,說話倒是摻回了幾分往日的恣意。
“阿姨,大家都是成年人,說話拐彎抹角就沒意思了,我呢,是想和宛宛結婚的,我猜她也想的,我知道她從小過的什麽日子,跟我肯定不太一樣,但問題不大,你也不用太擔心,因為她以後還是接着會過那樣的日子,反正我養得起。”
蘇時宛彎了彎唇角,在桌子底下和他勾着小拇指。
他最後那句話說得顯擺又得意,讓原本氣得臉煞白的向蘭芳一句話反駁不了。
在經濟方面,江時然出道不足一年,但能氣昂昂地跟她媽說出這番話,想來以後掙的錢就更加不可估量了,所以向蘭芳一下說不上話來。
飯吃得差不多,該說的該擺明的都已經說明了。
蘇時宛以下午還有通告為由,帶着江時然先行離開。
出了料理店,江時然一把摟過蘇時宛,掖在自己懷裏一通亂薅,“行啊你,還學會先斬後奏了。”
蘇時宛頭發亂蓬蓬的,想逃還沒點勁兒,“頭、頭發亂了。”
江時然不收手,勁兒放小了些,“這時候誰還管什麽頭發,我教育你呢,給我老實點聽到沒?”
蘇時宛勾着背,揚起巴掌大的臉來,“教育我?我哪兒不老實了。”
“先斬後奏這招還是适合我來玩,太土了,你下次就別用了。”
“啊?”蘇時宛擰了下鼻尖,聽他的意思好像有更高招的,好奇追問,“那我應該用什麽?”
江時然笑了笑,看着不懷好意,“你就用——生米煮成熟飯。”
“……”
蘇時宛頓了兩秒多才反應過來,重重推開他。“你怎麽也這樣。”
江時然欠了吧唧地挑挑眉,“怎樣?”
“就…想些那個。”
“你不想?”
蘇時宛的臉蹭一下紅起,腮幫子鼓鼓的,“我才沒想呢。”
“哦。”江時然聽着挺失望的,“行吧,那還是我一個人想想吧。”
“不是,”蘇時宛伸出一小截手指,戳戳他,“以後會陪你想的,現在——”
“知道,現在不行。”
“恩。”蘇時宛很沉重地點點頭。
她骨子裏還是個十分傳統的女生,受她媽媽的教育也好,自己慣有的思維也好。
總之,對于男女之事,她總覺得是一件需要一個比男女朋友更穩定的身份才能去做的事。
所以即使此刻,兩人已經互通了結婚的意思,但沒有實質性的身份加冕,蘇時宛依舊邁不出那一步。
但那一天比她預想的來得更加快。
蘇時宛的新專輯宣傳到了後期,不小心和ZIP發二專撞到一起。
本來近兩個多月的音樂榜第一都是被蘇時宛給一舉拿下的。
經濟公司那時還想着等收官之際,再靠粉絲和觀衆的餘威續它個No.1穩一穩位置,沒想到最後跳出個ZIP忽然來截榜。
最新一期的直播榜中榜現場。
蘇時宛和ZIP站在主持人兩側,靜等大屏幕上的票數累計。
底下觀衆比臺上兩位緊張,畢竟在娛樂圈,情侶同臺打榜可是鮮少能碰上的稀罕事。
他們的唯粉倒還好,專注自家投票就完事。
苦的是那些西皮粉,兩邊都喜歡,兩邊都得投票,關鍵是有贏就有輸。
到時候結果出來,慶祝和安慰同步進行,多少有點會精神分裂的感覺。
大屏幕上的數字滾動速度放慢,終于,左邊數字停滞不動,而右邊數字仍在上漲。
攝像師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把鏡頭對準了左邊那位當事人,蘇時宛。
蘇時宛保持微笑,但嘴角略顯僵硬。
鏡頭再一轉,到了江時然的趴。
男人臉上的神情看着也不像是拿第一的樣子,有些惆悵又有點無奈,難以形容的複雜多變。
最後ZIP以超出數萬餘票,穩贏旁邊solo女歌手。
主持人讓他們發表一位感言,話筒遞給隊長江時然,他手一擺,讓給身邊的陸風,結果這小子不敢講,又讓到隔壁,一圈輪回,最終還是回到江時然手上。
主持人在一旁笑笑不說話,心說,大哥都不敢發話,他們小弟幾個哪敢在大嫂面前嘚瑟得一位的喜悅。
江時然一拿到麥,底下的觀衆尖叫聲炸開。
那陣仗和聲勢,的确是有銷售月榜一位的架勢。
但此情此景,似乎是完全忘了另一邊還站着一位丢了榜一但好在還榮獲榜一家屬稱號的蘇時宛。
江時然比着噤聲的手勢,全場聽話地瞬時安靜下來,“還是那句話,謝謝大家。”
男人說完便把燙手的話筒還回去,但主持人故意不接,現在直播收看的人數快破億萬,這時候不抓住機會多問點平時問不到的才是重點,她看了編導組的提示,跟着起哄道,“江隊長還是多說一點吧,畢竟你們的粉絲可是幫你們贏了對手好幾萬的票呢。”
江時然有些不耐地皺了皺眉,他看了眼右手邊儀态相當大氣的女人,笑了笑,問,“我能再說點嗎?”
底下啊地一聲蕩漾了。
蘇時宛擺了個“請便”的姿勢,笑得從容有餘。
江時然懶得廢話,言簡意赅道,“今天就是贏了女友,贏回個老婆,感謝大家。”
主持人聞到瓜味,逮着就問什麽意思。
但江時然緘口不答,主持人只好将口風探到蘇時宛那邊。
蘇時宛的笑不是笑,是“說好保密,狗男人卻不守承諾地将之公于衆”的憤然。
她敷衍回答主持人道,“沒什麽,彩排的時候無聊打了個賭,不重要的。”
“誰說不重要了。”江時然兩指指向自己眼眸,又隔空對着她,意思是讓她說話注意點。
主持人見縫插針地問,“什麽賭方便透露下嗎?”
蘇時宛輸了排名本來不爽,江時然出爾反爾還好意思警告她。
她無名來的火氣,沒管在舞臺直播這事,直怼道,“你不求婚還有理啊。”
“哦吼~”臺下觀衆徹底沸騰。“求一個求一個給她求一個。”
蘇時宛只是逞一時口快,并不是真想讓他在現場求。
結果江時然二話不說走到她面前,下一秒,直接單膝下跪。
蘇時宛看得一愣一愣,甚至因為走神都沒看清他手上的戒指是忽然從哪個地方憑空冒出來的,“你、你幹嘛啊?”
“求婚嘛不是。”江時然正愁找不着合适的時機,眼下白撿了一個,倒是不錯。
“你确定在這兒?”我剛是亂說的。
“不好嗎?幾億人看着呢。”
“……”就是幾億人看着才丢臉啊。
蘇時宛五官都寫着拒絕兩字,她偷偷地沖男人擺手,希望他能看懂自己的暗示。
但江時然好像鐵了心,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架勢。
男人說,“你只要說是或不是。”
“恩?”
江時然問:“你想嫁的人是我嗎?”
“……”頭頂的光耀目,将蘇時宛的頰邊熨燙得火紅,他這麽問還不如直接來一句“你願意嫁給我嗎?”讓她社死得痛快。
等了三秒沒應答,江時然挑起眉梢,痞痞的,“又玩賴啊。”
聽着這句話,蘇時宛仿佛夢回第一次見他的時候。
當時因為自己的不小心睜眼,猝不及防地窺見了一眼他的真實面貌。
蘇時宛那會兒沒想到——
那匆忙的一眼,竟會是餘生。
“是!”
————正文完————